只听“叮”的一声，卡妙手中的两把小太刀架住从背后和身侧来的攻击，一只套着黑色长靴的脚略略让过向他下三路刺过来的刀尖，忽地抬起，把刀背踩在地上！
他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同时架住了来自3面的攻击，可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他俩第一次交手一样。
踩住刀背的那只脚没有给对方任何的喘息机会，瞬间弹起，踢在持刀人的下巴上，把对方踢得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坐倒在地，同时双臂一用力，将其他两人震开，双刀撤出，闪电般地回攻那个刀已脱手的敌人。
他永远都是这么冷静，战斗的时候尤其冷静。
先攻武器脱手、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能力都大大降低的敌人，其余的一概不管。他似乎永远都使用这样不要命的方法战斗，为了战斗他随时都准备去死。
因为他只为战斗而战斗。
和撒加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能做到绝对的冷酷无情，他会用理论上最快、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消灭敌人，而撒加自己，一个为了生存而战斗的人，挥起刀来却更快、更狠、更残忍，也许这就是人类的本性吧？
那么什么都不考虑、只为了概念而战斗的合成人会不会反而幸福得多呢？至少他们不会因此而接触到自己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最肮脏的一面。
撒加开始觉得自己是肮脏的。真可笑，他在自己最擅长的事中发现了自己是肮脏的。
最后一刀下去，他闭上了眼睛，因为战斗已经结束……
他呆立在原地不动。
卡妙的双刀反手交叉成十字形，架在了最后一个敌人的脖子上，一个绞剪之势，对方的头随之掉落！
……刚才还喊杀声、刀锋相交声不断的暗巷里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
不同于他们刚刚来到时那种静，这是真正属于死亡的寂静。
卡妙转身看着撒加。
这个人类的动作比他快，可不知怎么的，他解决完了自己份内的7个敌人，竟呆立着把最后一个敌人让给了他。为什么？他真不了解这个人类。
人类的心事就这么多吗？他到底在想什么？
卡妙没有问，只是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撒加，指指自己的脸，撒加回过神来，会意，笑着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又把手帕还给他。
卡妙用这方手帕仔细地擦拭着两把小太刀上的血，直到它们和出鞘时一样干净、雪亮。
突然，他手一松，手帕掉在地上——
……撒加睁大眼睛，卡妙垂下头，两道视线同时落在那身铁灰色的斗篷上溅起的那朵艳丽的血花上。
无声手枪！撒加猛地扑上去把卡妙推开！
卡妙之前站立处的石壁上多出一个弹孔！
卡妙的反应也不慢，在撒加把他扑倒在地的同时，他已掏出自己的狙击手枪，朝右面的天台顶上开了一枪！
天台上一条人影一闪而逝。
……
“没事吧？”撒加站了起来，条件反射地问。
卡妙看着自己左肩上的一大片血迹，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他手中狙击手枪的枪口还在向外冒着丝丝寒气。
“冰弹？”撒加问。
卡妙从枪里卸下弹匣，把它握在手里，熟练地用左手姆指摁出一枚子弹，一弹，那枚子弹就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在撒加手里。
果然是用液态氮经高压压缩而成的冰弹，弹头一旦射入人体就会在一段时间内溶解，什么都不会留下，是最适合远程狙击暗杀的子弹，艾亚哥斯就死在这种子弹之下。
“你伤了那个人？”撒加又问。
“没要他的命，”卡妙淡淡地说，“一个合成人猎人要猎杀合成人是很正常的事。”
撒加笑了，他居然会把有人要杀他这种事说成是理所当然。
“看来你也认出那个人了，”他说，“他不只是要报你在雅塔卡玛伤他的一箭之仇，而是认真地想要你的命。”
卡妙冰冷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不屑。
“不管怎样，你的伤需要处理。”撒加说着上前一步向卡妙伸出手，谁知卡妙却退后一步，伸出手掌隔在两人之间，示意不让他靠近，接着掏出一大块止血贴，撕开，背过身去……
那是一种很有效的止血消毒用品，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止住大量出血，可不取出弹头，光止血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难道他不明白么？
“叮”地一声，一枚弹头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很快卡妙便转过身来，手里已多了一把小匕首，黑色的手套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撒加不由得在心里吸了口冷气，他当然猜得到卡妙刚才做了什么，可卡妙还是面无表情，就像他刚才割开的不是自己的皮肉，他刚才在没有用麻醉剂的情况下把刀尖伸入别人的身体把弹头挖出来而不是自己的。
“……”撒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对着这样一个人他还能说什么？也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走到周围的尸体旁蹲下。
“你看这些尸体，”他说，“智能联合的佣兵部队也不是吃素的，可他们连弹匣里的子弹还没来得及射出去几发就被这些合成人用太刀干掉了，这说明了什么？”
当然说明了这些来路不明的黑衣合成人个个都是高手，不过卡妙没说出来，他不用说。
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他们和袭击你朋友基地的人是一伙的吗？”
撒加再次抬头看着卡妙：“看来你很相信你那个瘾君子的线人。”
卡妙不语，算是默认。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不会蠢到自找麻烦，找一个令自己终有一天会怀疑的人类来合作，给自己徒增烦恼。
“我不好说，”撒加耸耸肩，“虽然穿着和使用的武器几乎完全一样，可毕竟不是同一批人，如果是，再加上你线人提供的情报，那这一切都是智能联合在背后搞的鬼。”
卡妙走到其中一具合成人的尸体前蹲下身，细细察看。
“怎样？是第几代？”撒加半认真地问。
“第五代。”回答相当简单。
“第五代？”撒加皱起眉，“据我所知，智能联合所生产最新的第四代都还在试用阶段。”
“我们每一代合成人的条形码都不一样，”卡妙细长的手指停在尸体脖子上的条形码上，“一眼就能认出。”
撒加点点头：“这么说，智能联合把第五代的研究向外界保密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撒加越来越相信那个瘾君子所提供情报的真实性。
“你要小心。”
卡妙抬起头来看着撒加，冰蓝色的眸子里透着不解。
“你应该记得你那个线人最后说的话，”撒加说，“还有刚才那个合成人说的话，智能联合盯上你只怕不止是为了得到你手上的东西。”
卡妙已经明白。
“如果是我，能得到最先进的合成人制造技术固然是好，可得到一个最优秀的研究和采集样本岂不是更有吸引力？”撒加盯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他们生产出的合成人军队成员个个都像你这么优秀，那结果会是怎样？”
“他们什么都得不到。”卡妙冷冷地说，目光与眼神无比坚定。
“走，”撒加突然站了起来，“快点，我们可能中了圈套！”
……
“智能联合既然已经从政府手里接手了洛杉矶的管辖权，他们为什么要派自己生产的合成人杀手来城里制造混乱？”撒加一边开车一边说，“同样，他们自己的佣兵部队为什么要参与围捕他们自己的合成人？”
卡妙静静地听着。
“双方都像是被上面隐瞒了什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自相残杀，”撒加继续说，“你再想想，刚才那个合成人说了些什么？‘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吗’。如果我猜得没错，之前他们派人袭击我朋友的基地，除了想从狄蒂斯手里取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外，最终的目的是要引你出来，只是他们没料到我的出现。”
“……当时那些黑衣人正受政府军和智能联合佣兵部队的围捕，可从我们到他们的所在地开始，直到战斗结束，除了那被全歼的佣兵小队外，都没有任何人赶来增援。”卡妙眯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喃喃地说。
“对，那个佣兵小队只是他们作假象的牺牲品而已，”撒加握着方向盘，不动声色地说，“真正要被围捕的不是那帮黑衣合成人，而是我们。”
说着他踩了一下油门，将车开得更快，同时打开扰频器，并把频率调到最大。
“只希望我们还没有被发现。”
卡妙默默地看着前方，双目犹如一泓清水，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公路旁的巷道里突然蹿出一辆摩托车，直开到他们面前的公路上！
撒加大惊，忙踩下了刹车，那骑摩托车的人也惊觉大祸临头，慌乱中车身一斜，整辆摩托车在他们面前横着栽倒，骑车人一下子被惯性抛出去老远！
撒加按住卡妙，示意他不要动，自己去看看，接着他打开车门跳下车，走到那倒在地上呻吟的人旁蹲下身。
“怎么样？能起来吗？”
那骑车人闻言猛地撑起身：“撒加？你来洛杉矶干嘛？”说着便把头盔摘下。
“莎尔拉？”撒加也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说废话！呃……”莎尔拉费力地站起来，“快！扶我上车！”
于是撒加把她扶到车后座上坐下。
“愣着干什么？快开车呀！”莎尔拉一上车就不耐烦地催促。
撒加一言不发地发动引擎。
……“有人在追你？”开出很长一段路，撒加终于开口问。
“只不过是一帮收了货想赖帐的家伙而已，”莎尔拉满不在乎地说，“哼，他们不付钱，我就自己去取，让他们发现了！”
“那叫偷吧？”撒加唇角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莎尔拉不悦地往前探了探身，“我只拿了该我的那份钱，这叫偷吗？要是我不这么做，会连累他们背上赖帐的坏名声，降低他们的信用度的！”
“真是好人。”撒加意味深长地说。
莎尔拉很不屑地丢给他一个白眼：“算了算了，看在我搭你便车的面上，不和你计较。”
“便车？”撒加冷笑，“上我们的车你能保得住命就算谢天谢地了。”
莎尔拉不是笨蛋，撒加话里的意思，她听得出来。
“……你……你们难道正被人追杀？”莎尔拉试探着问。
“看运气吧。”撒加说着又加快了车速，因为他已经在后视镜中看到了后方有几辆车追了上来。
……越追越近了，一共三辆军用吉普、四辆摩托车，一看就是佣兵的行头！
“智能联合的佣兵部队！”莎尔拉叫了出来，“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趴下！”撒加话音刚落，后车窗突然随着一阵枪声粉碎！
三人几乎是蜷缩着趴在车厢里，枪声仍未停止，紧接着前面的拦风玻璃也碎了，玻璃屑像冰雹一般随着因急驶而带起的强风落到他们身上！
“妈的！”莎尔拉禁不住破口大骂，“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枪声暂时停了，卡妙掏出“沙漠之鹰”，紧了紧安全带。
“开稳些。”他说着打开车门探出身去，对准开在最前面的骑士，一枪射去！
车还在开着，人却已经向后裁倒，落出好长一截！
又是一串子弹袭来，卡妙身子一仰，重心向下落去，那串子弹几秒间将开着的车门击落！卡妙倒仰着，来不及起身，又一枪把另一个骑士放倒！
一辆车用吉普上一个端着突击步枪的枪手似乎感到了对方的攻击点，举枪对前方那辆车里探出的半截身子一阵猛烈的射击！卡妙及时退回车厢中，又随即打开天窗从车顶上探出身，举枪——
车身猛地腾了一下，也许是车轮下磕到了什么硬物，卡妙清瘦的身体也随之猛地一震，就在这时，“沙漠之鹰”又响了！
而且是连放3枪！
他瞄准的不是枪手，因为他看到了，车上不止一个人，智能联合佣兵部队的车不会找些用不着的人来坐，这个枪手死了，另一个人应该能马上端枪。
所以他瞄准的是那辆车。
前两枪打爆了吉普车的2个前轮，第3枪在车身剧烈摇摆时很刁钻地打中了油箱！剧烈的颠簸没有影响这3枪的精准。
所以那辆吉普车瞬间就爆炸了，它两边的两辆摩托车也被爆炸引起的气浪给掀翻了，其它两辆吉普车只好绕行。
两辆车上的枪手举枪还击！卡妙低身躲过！
他们的车上已遍布弹孔。
“用这个，会比较快。”撒加边开着车，边递给卡妙一把榴弹枪。
卡妙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对着其中一辆吉普车就是一枪！
那辆吉普车也随之爆炸！
最后一辆吉普车上，一个枪手站了起来，端着一把散弹枪。
卡妙一眼就看出，这次被瞄准的是他们车上的油箱，他没有犹豫，抢在对方之前射出了枪里的榴弹！
……
在一片火光和爆炸声中，他们开上了一条小路。
……
远远地就能看到，来时的隐形飞机还在，他们安全了！
开得近了，三人跳下车，从车上取下必需品，卡妙把手中的东西丢给撒加，顺手从车尾箱里拎出一桶汽油，淋在车上。
“你们看那是什么？”莎尔拉突然指向天空。
随着天空中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昏暗的夜色中一小群不明飞行物闪着点点红光出现在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