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
紫瞳张开,淡淡望向来人,“你借助了神源之力?”
虽是问着,然心里早已有数。受了那般重的伤,断无活命之机罢,若不是那人以内力为自己吊着一口气,再借用神源的能量修复伤体,如今自己只怕早已去了黄泉修罗,忘川彼岸。
未听到那人回答,枫岫主人微扬起唇角,“吾未料到你竟会将神源归还于吾。”
不归还,莫非眼睁睁看着你死么?——虽然吾知晓如此一来,吾便失去了唯一可威胁你之筹码。
那双紫瞳漠漠盯在面上,好似看透了他内心所想,遂那弯起的唇线愈发加深,“无衣师尹从不做亏本买卖,这次却是得不偿失,看来你果真变得笨了啊。”
无衣师尹拿一双墨渊般的眼瞪着眼前病态苍白的脸,瞧了瞧,“看你还有精神说这许多话,这条命应该是捡回来了罢。”
眨眨眼,俯下身去,凑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墨眼中一闪而过戏谑的光,温柔低沉,“是啊,吾变笨了,还不是因为你——”
一时间,两张脸靠得很近,近到呼吸相闻。彼此的视线交换着,探寻着,似要看透对方灵魂最深处。无衣师尹见那双紫眸依旧冷冷清清,却又多了层说不清的朦胧薄雾,好似微醺时带着烟岚水汽。
若说以前那双眸子里是没有任何情绪流露,那么如今,便纵是有任何情绪流露出,外人也看不到了。
朦胧无情,带着心不在焉的疏离感,让那紫愈发冷起来。
无衣师尹知晓,眼前这个人,已将内心最后一点真情实意,毫不犹豫地扼杀掉了。
这是他与另一个人的赌局,输了,便要付出代价。
而代价就是那一点可怜的真心,痴愚的信任。
然而这一刻,当自己静静注视着那一双紫眸,而那回望的眼中无一丝波澜涟漪的时候,为何会觉得,那真正输得最惨的人竟是自己?
正当无衣师尹失神之际,身下之人缓缓开口了,“你想要的东西,已不在吾身上。”
他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人笑笑,一半自嘲一半冷淡,“无衣师尹,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吾玩得厌烦了。不如开诚布公一点罢,兵甲武经与雅迪王遗书不在吾手上,你毋须再白费心机了。”
顿了顿,那笑容更是讥诮得刺目,“所以吾说你得不偿失——你救吾,却什么也得不到。”
无衣师尹静静看着他,目光中隐藏的温柔一寸寸冻结起来。半响,唇角扬起,回以一笑,“原来你当吾救你是为了……也好,便当如此罢。”
起身,拉开些距离,双手却蓦的压住那人的肩膀。心知重伤之人无力抵抗,无衣师尹此刻面上笑容只能以残酷来形容,手下力道加重,迫得那人胸前伤口撕裂开来,从雪白纱布里渗出殷红的血。
任凭无衣师尹发狠,枫岫主人只漠漠看着他,目光冷得异常,被那眼中薄雾一衬,更显无情傲然。
“哈,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对峰壁。”血泊泊流出,转瞬就将胸前衣物湿透,朱红斑斑。无衣师尹看着那人愈发苍白的脸,微微冷笑。
“是啊。”枫岫主人索性闭了眼,伤口裂开的痛楚让他的唇有些灰白,但口中一言一字仍是稳定清楚,便是那呼吸也没加重多少,“让吾死在拂樱的剑下,一了百了。”
“好,很好。”无衣师尹咧开唇角,“让你死在吾手下,似乎也不错。”
痛,让头脑有些昏眩,最后入耳的话语冷得叫人战栗。枫岫主人只觉得一双掌猛地切向右侧颈脉,随即便昏了过去,再无所知。
被那个人如愿以偿的气得发狂,失了素日的优雅冷静,最后不得不将那人打昏,免得自己一个不慎真的下了杀手。
无衣师尹面色铁青地回到自己房间,眉宇间全是怒气腾腾的杀意,使得那贵胄公子的脸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一旁的少年言允上前奉茶,茶一入手,只听得咔嚓一声响,低头看时,那修长五指间只余下片片破碎瓷片。
言允吓得慌忙抬头,却见那捏碎茶杯之人面色反倒平稳下来,然那眉峰仍是蹙得死紧。缓了缓,终是轻叹口气,墨色眼中弥漫开来的不知是疲倦还是失望,“言允……你去,给他重新将伤口敷药包扎上。”
言允应声退下,无衣师尹抿了抿唇,一手轻揉额角,一手拨了拨案上半寸焚香,禁不住有点恼怒起自己来。
明明下定决心再不相见,为何得到消息后,还是鬼使神差地跑去救他呢?
不甘心让他死在其他人手上,而自己偏偏又下不去手。
说什么利用,那个人不也一直在利用着自己么,摸清了自己不会放任他的生死不管。
一厢情愿的感情,纵知是苦肉计,却还是甘之如饴。
什么时候竟被人掌控到这种程度了?他无衣师尹从来只懂得玩弄人心,没料到有一天竟也会被一个人玩弄至此。
那个人,只需要一个眼神,淡淡轻笑,便能将自己死死套在掌间。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努力,以为自己可以放下或者遗忘,爱恨收敛得毫无缝隙,却在那人生死一个交错间,溃不成军。
终究是,不上不下,不即不离。
终究恨着这样的自己,依旧爱着那样的他。
这般想着,愈发的心灰意冷起来,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上心头,让那一贯风华物傲的男子也不由生出萧瑟倦意。
缓缓将脸埋进两手间,唇角扯了扯,就笑了。
他不知自己是在笑什么,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只知晓他快被逼疯了,一个快要疯掉的人或哭或笑都是可以原谅的罢?
“你毋须再白费心机了……”
你毋须再白费心机了……
他默默咀嚼着这句话,伏在桌案上,无声无息地睡着了。
睡醒之时,窗外的天已黑透了。
房间里未点灯,无衣师尹撑着身体坐在黑暗里,动了动有些酸硬的手脚。
不舒服地睡姿使得全身都麻木,他缓缓抬手,摸了个火折子点亮,燃起案上烛火。
门忽的就被推开了,无衣师尹一皱眉头,还未及呵斥,便听得言允焦急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天舞神司他……”
手一抖,火折子差些点偏了方向,无衣师尹不动神色地转头,“他如何了?”
“他……他……”言允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师尹你自己去看看罢!”
当无衣师尹赶到的时候,床榻上的人已痛得不复人形。
是蛊毒又发作了……
若不是痛得实在无能为力,那般丰神俊朗高傲疏离的人,岂会落得如此狼狈田地?
痛苦,从每一根指尖,每一寸发梢蔓延开来,咬啮着血骨,腐蚀了肉体。
十指狠狠搅在袖袍里,攥得掌心都已出血,胸口处下午才清理过的伤口,在如今剧烈动弹之下,复又渗出红殷。
然而此时,这些痛比起毒发之苦,已是冰山一角,不足挂齿。
无衣师尹皱了皱眉,三两步上前将那痛苦挣扎的人揽进怀里,强迫地压制住那人手脚,唇贴到那人耳侧,温柔低声道:“别乱动!你这样会流血至死的……”
“哈!”那人这时候竟还有力气笑,“你……”
然而锁紧的眉峰与青白的嘴唇压抑不住体内的痛苦,冷汗一滴滴滑落,牙关咬得很死,杜绝了痛楚呻吟的同时,想说的话也只好吞落腹中。
无衣师尹的拥抱太紧,密密严严地收拢着自己。涣散的意识凭借本能地靠向那点唯余的温暖,眼前已是天昏地暗。
攥掐着自己的十指被一根根强制性的掰开,随即落入一个温柔的掌心,坚定有力地握着自己。
淡淡紫瞳忽然有些恍惚,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迷离的意识中似有一道闪电霹雳,照亮的是记忆中那个黑沉的夜——浑沌的荒林,无人烟的小径,草木凄凉中,是谁握着自己的手,也是这样狠狠搂抱着自己……
那个人,那个人……
“拂……樱……”
依循着掌心的温热,叫出的是被记忆唤醒的名。
而他只觉得身后拥着自己的身体剧烈一震,紧握着自己的手猛地一使劲。
眼前的世界再度崩毁颠倒,只有痛楚翻江倒海,无休无止。
“拂樱……”
早已分不清身在何处,或许还停留在那个黑暗的夜,在记忆的中断与错乱里,他依旧喃喃唤着那样一个名字。
拂樱……拂樱……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下)
“拂樱么……”身后,贴着耳廓的唇吐出狠厉的气息,环抱在腰间的手猛一收紧,随即,头已被强迫性地扳转过去。
枫岫主人隐约见到一双逼近的瞳孔,墨渊中是针般锋利,霜般冰寒。
忽而浓烈的杀气笼罩全身,即使神志不清,枫岫主人还是本能地一卷一扣,袭向身后之人的肩头。
“哼!”只闻那人重声冷笑,而毒发之人毕竟无力,转瞬手腕已被反制。无衣师尹随即一拉,那一袭紫袍便又重新跌回他的怀中。
一手飞快扣制住对方腰侧,一手强拉起对方的头。无衣师尹冷眸微闪,下一瞬,已蛮狠而粗重地吻了下去。
尝到一丝腥甜,自那人口中缓缓涌出。无衣师尹又气又苦,又是恼恨又是心痛,手上力道反而更是加重,紧揽着那人一个用力,已将对方狠狠压倒在榻上,随即吻也如影随形地跟到。
枫岫主人痛得眉皱如山,冷汗接二连三地滚落下来。淡淡紫瞳里全是烟霞,陌生又茫然,仿佛那魂魄已出窍了,只余一具肉身在受苦。也没怎么挣扎就被无衣师尹摁住,全不似昔日冷淡作风。
无衣师尹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气恼。曾经睡里梦里有多少次想把这个人拥在身下,幻想过千般情形,却未料一日得愿,竟是如此
这样的他,一双眼里盛满的只有痛楚折磨,纵使靠得再近,耳鬓厮磨,也依旧倒映不出自己的影子。
但,心中的妒恨如同猛兽,生长在体内咆哮怒吼着,定要找寻一个出口。
墨渊般的瞳无声冷酷地闪了闪,正当枫岫主人觉得天昏地转之际,无衣师尹的气息又铺天盖地的压上来,啃噬般覆在唇上,带着绝对的侵略意味,舌尖强闯开他紧闭的牙关,同时也咬得他唇角出血。
虚弱的眼睫倏忽张大,瞳孔中弥漫的雾气有一瞬的消散。
无衣师尹狠狠吻着他,拿舌尖与他的舌死命纠缠。两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起来,心乱跳一气,疾如鼓点。
腰上铁钳般的手还是牢牢扣制着自己,而那霸道的吻夹杂着几分痴迷,几分残忍,不停游走于他的每一寸面颊,最后落在那双冷冷清清的眸子上。顿了顿,他似感觉到那双钳制着自己的手有微微的颤抖。
深深吻上那漠然疏离的眼,动作却是比先前温柔了许多。无衣师尹满腔的怒火与情爱似都被那眼中安然不动的冷漠冻结,唇瓣含住那人半合的眼睑,自喉间忐忑无望地挣扎出一句,“楔子……”
枫岫主人的手死死攥紧了身下床幔,意识渐迷间,忽闻那一声唤,遥远而虚幻,却如一道惊蛰春雷,炸开了神志最深处的尘封。
恍惚间,那人的唇又落下,厮磨地吻住自己。舌尖一抵,便有一物滑落口间。枫岫主人只尝到一股熟悉药香,心中略微明朗,紫瞳望向身上之人的同时,顺势将那圆丸咽了下去。
无衣师尹笑笑,却苦得涩然,“纵是如此,吾依旧见不得你受苦……”
他微微抬眸,指尖捋过枫岫主人额间散发,缓缓捧起那张苍白的脸,拉进自己怀里,“好友啊……吾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温存低哑的嗓音,如花间一杯薄酒,泛着淡淡的青郁暧昧,叫人未饮先醉。
枫岫主人始终未言一字,只将那攥紧床幔的手无声缓缓松开。
而此时温热的唇复又覆上自己,意犹未尽般,淡去了先前的暴戾,唯剩下绵绵密密的缠绵。
一双手不易察觉地移上胸口,微一用力,枫岫主人领上镶嵌的白玉珍珠便掉落了几颗,随即,整件紫袍也应声滑落。
“你……”未及回神,心跳滞了一瞬,脱口的话猛然被无衣师尹的唇吞落下去,凌乱无声。
两人尚未平复的气息又错乱开去,待得那双不规矩的手再动作时,竟已是将里衣也尽数解开,露出枫岫主人一片完美优雅的胸腹。
男子的身体,是力与美绝佳的组合。仿若天神般威仪,神圣不可侵,却又无暇得惊心动魄,勾人犯罪。无衣师尹只看了一眼,顿觉得脑中嗡然作响,霎时的昏眩,全身的血液似都火烧起来,齐齐向下腹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