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是片很美丽的原野,最后被人类糟蹋成这个样子……
守不想看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景象,他收回了目光。
左侧靠山,山的那边就是海了。正是植被茂盛的时节,绿色的植物覆盖了整座山脉,在烈日下依旧绽放着勃勃生机。
然而在满眼的绿色中,似乎有一丝异样。
前方,倚靠着山脚处,似乎有一抹粉色。再近一些的话,依稀可以辨认出来,那似乎是樱花。
——这个季节,居然可以看到盛放的樱花!
“樱花……”守惊讶地探着脑袋往前看。
柯南君比守更惊讶:“骗人的吧,这个季节怎么可能会还有樱花开着?!”
大木老师却显得很淡然:“是真的,这一树樱花是只有夏季才会开放的。四年前,我也不相信有这种事,但是,这树樱花开了四年,我也就习惯了。”
汽车的度放慢,他们能够看清楚了,这株垂枝樱是种在一家疗养院里的,因其树冠过大,远远就能看到。而且还有不少枝条垂在了围墙外
“藤泽君就住在这里面,”大木老师的声音变得温柔了,“我想……我想……藤泽君一定是想借用这树樱花看清楚世界,在自己受害的季节找到凶手……”
“藤泽君……就是那位存活的受害者吗?”柯南问。
“我好像失言了。”大木老师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老爸明明禁止我透露案件相关人的。可我还是忍不住会说……毕竟,藤泽君是我在高中时唯一暗恋过的男生了……”
暗恋啊……
守似乎能理解这种心情。
“没关系,大木小姐,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守说。
“谢谢。”
花在看这个世界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呢,绽放的花朵里若盛放着人类的灵魂的话,即便躯体无法行动,也能倚靠生命旺盛的花来感受身边的一切了。
风吹来,垂在围墙外的樱花枝条随风摆了摆,似乎正指着对面。
教学楼里,那个少年指向的方向……
守猛地回过头,车窗外大片的整备地还是那么邋遢。
但现在不一样了。
就在刚才,那个少年再一次出现了,就在樱花树下。他的身躯单薄得几乎透明,倚靠着围墙,那双没有神采的双眸带着悲戚……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了那片公园整备地。
24第二十一章、阴霾
然后呢?好像高喊着停车,大木老师的车就真的停了。守接着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拔足狂奔于那片野地中。
疯长的野草几乎与他一样高,因受到连日来太阳的灼烤,大片大片地干枯,只因为草茎的韧性还傲然地根根挺立。
就是这些枯草,打在守□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道伤口。
但是,顾不得这些了。
拨开一层层阻碍,他艰难地在草丛中穿行。像无数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一样,只是他们追逐的是夕阳,而自己追逐的是尸体。
时不时出现在草中的幽灵般的少年会在前方指引方向,一点也不用怀疑到底该往哪边走。
守的背后,柯南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追赶过来,但回答柯南的只有守的“这边,是这边”之类的短语。
他紧紧跟在守身后,深怕把他给跟丢了,而在柯南的背后,大木老师一边抱怨着一边气喘吁吁地跟着两个小学生乱跑。
“到底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呀!”她嘀咕道。
柯南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如果守会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守的逻辑能力并不好,他能想到的两件事间的关联几乎都禁不起推敲,但却就可以根据莫须有的关联来找到突破点。他完全是个依靠想象力来解决问题的孩子。
守到底现了什么?
——这样想着的柯南,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在草野的深处,某处灌木丛中,居然隐藏着一个废弃的防空洞。
暗藏在地下的洞口已经被野草自然地覆盖,这么判断,至少也有一段很长的历史了,或许是战争的时候留下的也说不定。但从一些人工开的痕迹来看,似乎近期有人曾在此活动过。
守喘着气,站在洞口。柯南当然不知道,守的眼中,那个幽灵一样的少年最后一次出现——面上的悲伤愈浓重,他指向洞内,终于消失不见。
从这里距离疗养院有好长一段路,但却是处于直线上的两个点。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到疗养院里那棵巨大的樱花树冠。那么,樱花也是可以“看”到这个防空洞的吧?
用花作为自己的眼睛,四年前的受害者,是不是在四年后目睹了另一起与他相似的犯罪现场呢……
走入洞中,洞里有一扇上了锁的铁门,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内中的详情。
“在里面……”守喃喃道。
“什么?”柯南问。
“受害者在里面!”守狠狠地拉扯了两下,铁门晃了晃,锁芯里“咔嗒”一声脆响,它居然自己打开了。
“到底要到这种地方……”好不容易赶到的大木老师在看到这个防空洞时就不说话了。
他们三人一起推开了铁门。
门后是一串台阶,延伸向下。在确定里面没有有毒类气体之后,三人小心翼翼地往深处探寻。
下面是个二十几平米的空间,如同一个地窖,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伊诚光!”
防空洞很暗,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的喊声也无人回应。
但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就在刚才推开门的一刻,守就知道不会有希望了。
扑面而来的,是死的气息。
柯南打开手表手电筒,一点点向防空洞的深处探寻。
“伊诚光……你听到吗?”
即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还是会这么喊。或许……或许受害人还活着呢?
又往里走了几步,就连这点希望也被磨灭了。
脚下有水之类的液体,鞋子走在地面上啪嗒作响。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这个空间,环绕着他们二人。
即使能够呼吸到足够的氧气,还是会有这种窒息感。
黑暗的防空洞里,柯南的电筒照到的地方,一个人形的躯体缩在角落里。
乍一看的话,很难将之与人类相提并论。
“那是!”柯南惊呼。
大木老师出了一声尖叫。地面上的液体,实则为人类的血液,受害者浸泡在自己的血液中,整个身体都被染得红红的。而流了那么多血液的人类,基本上是活不成的了。
接下来的事情,守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周围乱哄哄的,柯南喊了些什么,老师慌张地跑出了洞口,不一会就叫来了好多警察。警笛声、吵闹声、拍照声,该来的都来了,只有自己静静地一直站在地洞的正中央,面对着尸体无法动弹。
好像有谁在喊自己的名字。所喊的不是“城户守”这个人类的名字,而是——冥王哈迪斯。
“救……救我……”
脱离受害者躯体的东西爬向深渊之主,伸出求救的手——他的灵魂还徘徊在这个世上,妄图攫取最后的一点生命……
——只有自己看得见。
“求求……你……”
匍匐在脚下的东西,只能用“可怜”来形容。大张着的嘴,空洞的双眼,鲜血淋漓的身体……这个已经不是生前的活人了。
“对不起,”守悲悯地望着他说,“请安息。”
是的,只是普通人的微小愿望,他无能为力。
冥王本身,也有这自己无法逾越的界限。
那个东西忽地陷入地下,伸出的手什么都无法触及——他不会再回到人间了。
“下午五点点二十五分,找到伊诚光的尸体,死亡时间过两小时。”被警方带来的医生就这样判下了决断书。
……
临近夜幕,守再一次在警察的陪同下站在自家的门口。加隆开的门。
守注意到门边加隆的鞋子上沾了不少草屑。
警察先生客气地说:“这是您家的孩子,请在近期多关心他一下吧,毕竟这么小就目睹了凶案现场。”
加隆敷衍着客套了两句就把门关上。
“这个月第二次了,冥王大人,你的命运被诅咒了吗?”
果然,他还是要对此嘲笑一番。
守挑挑眉说:“加隆大爷,你有偷偷跟在我后面吗?”
“你在说什么啊。”
“你的鞋子上沾了不少草屑,”守指出,“是在疗养院对面的草野上沾到的吧?”
加隆不吱声,算是默认了。
“啊啊,朕还以为你会对朕指责呢,就像往常一样。毕竟朕擅自离家,有错在先。”
“你原来也会认错的吗?唉……算了”加隆靠回沙,向守挥挥手,“其实是米诺斯和拉达曼提斯一致同意的:冥王哈迪斯大人的意志不好违背。所以,作为你的监护人也只能远远地跟着确保你的安全,而不能把你强行锁在家里……话说回来,现在的小鬼哪个能锁得住了。”
“但是跟着我,你不用去打工吗?”
“少赚一天的钱又不会死人。”
“是吗……其实,最近现你比较闲,是辞职了吗?”
“烦死了。”于是,这句话同样也是默认了。“刚看到凶杀案的少年应该到楼上去歇着。”他说。
“你知道我是不害怕死人的,”守脱下自己的鞋子,“与死人相比,还是活人更可怕一些。因为死人无论如何都没法变活,只有活人才能把活人弄死。”
“没办法,生命就是容易消逝的……”加隆想到数代的圣战,死去的尸骨可以垒起一座山。
所以那不算什么,对于战士而言,几乎可以视为麻木了。
但是,握着遥控器的手还是胡乱地翻了几个台,以掩饰某种不安。
“‘生命是变化莫测的。’”守说,“青灯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小孩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崇拜之情的。
明明没有多大的交往,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呢?
真是……
“仓桥青灯,”加隆停下遥控器,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其实嘛,我今天跟了你们两个小鬼一整天,或许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什么?”
“那个叫仓桥青灯的男人,你可能还是不要再怎么接触他比较好。”忽然就说出这种话了。
守愣了愣,在反应过来加隆说了什么后,莫名地暴躁起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在生气吗?”
“无缘无故这么说,朕当然会生气了!”守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本来朕就是为了和青灯见面才来日本的啊!现在叫我不要接触他,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我知道,但当时不知道仓桥青灯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就算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在我看来,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教师。”
“那他是什么?稀有的教师吗?”守反唇相讥。
加隆却问:“Zon,你今天有感觉到我在跟着你吗?”
“大概……有一点感觉。”
“那能凭感觉知道我所在的位置吗?”
“不能。”守老老实实地说。
“仓桥青灯,他却能找到我的位置。”加隆说。
圣斗士要完成各种艰难的任务,其中不免暗杀之类。要完成那种任务需要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好进行暗中侦查。这种技巧是连世界顶级的杀手都无法看穿的,别说一个普通教师了。
“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小孩子开始为老师开脱。
“不是巧合,”加隆忽然严肃起来,“我为了验证这一点特意换了好几次地方,但是,他连续四次都找到了我。一两次还能理解,但是三次以上就不能说是巧合了。他每次看似无意地‘现’我时都会向我点头微笑再走开。老实说,这一路跟来,我觉得他的笑容比那位连续杀人狂还要危险。”
如果加隆说这个事情危险的话,那就是真的很危险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无畏的圣斗士产生危机感呢?
“即使他现了你……也不能说明他对我有恶意呀。”守又找了个理由。
“但是你仔细想想,你最近碰到的两次凶案,有哪次是和他完全脱得了关系的吗?”
“住口。”
“醒醒吧,那个家伙一定不是普通人,在查明他的真实身份以前,你最好听从我的警告!”
“吵死了,闭嘴!”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站在楼梯边的小鬼没有移动的迹象,靠在沙上看电视的青年也没有把电视看进去。
“我真不明白,你这小鬼到底迷恋他什么啊,”加隆低声说,“你懂得爱情是什么吗?你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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