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归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向她,就算有一层透明镜片的阻挡,那双锐利的眼睛也具有不同寻常的杀伤力,被猛然这么一看,蓝汀语心下一惊,差点忘了自己刚才说了啥。
心中不断想着他要说什么,等了半天的蓝汀语没等来下文,只看见他用不知道是警告还是什么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之后,目光重新移回蓝悦身上。
到底之前是怎么样瞎了眼才觉得这个男人脾气好啊?蓝汀语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蜡,同时决定以后一定离这个人远点,顺便给栖归贴了个‘此人只可远观’的标签。
这时候,蓝悦将大盆里面的水倒掉之后,门口像是植物大战僵尸一样来了一大波熊孩子,没错就是一大波。
像排队队拿果果一样,一个个跳过门槛欢呼着朝着大厅奔去。
接着后面就出现了一大波熊孩子的父母。→_→
熊孩子们在大厅内迅速占领了偌大的圆形饭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开始,只见他们迅速拿出扑克牌开始了一圈打牌,结果发现只有五个人,分两桌有一桌缺一个。此时,蓝悦和蓝汀语就被那些熊孩子的家长叫去陪玩。
小爷身价分分钟八千你们出得起吗哼!
爷爷笑着看着蓝悦,蓝悦举手投降。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蓝汀语负责出牌,蓝悦负责总指挥,他们俩感受了一把来自儿童的恶意。哦对了,陆栖归负责当这场无理取闹游戏的观众。
“我今天的话费啊……”蓝汀语痛不欲生地拿出钱。
“放着我来。”蓝悦实在看不下去他们那种互相对牌甚至一不注意还互相换牌的无耻举动了,因为这一群屁大的娃还玩钱,蓝汀语想拒绝都不行,这时候身上的钱都要输完了。看到她转头可怜兮兮的卖萌表情,蓝悦硬着头皮欺负一回小屁孩。
“看着啊,我们这是新玩法,输了不准哭不准告爸妈,一次一盘大的,敢玩吗?”蓝悦淡定地坐在位子上,挑着眉对他们用激将法。
一群熊孩子迅速咬饵。
接下来的时间里——
“A。”某屁孩出。
“6。”蓝悦出。
“不行你这是比A小的不能出!”小屁孩指着牌抗议。
“一大六大?真是的这么大数都不会数啊。对了,这样合在一起就是六一,六一儿童节你们放一天假,我可以多出一张牌。好了,打完了,我赢了。不准告状不准哭,拜拜~”蓝悦光速拿回蓝汀语的话费,然后在那群小屁孩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蓝汀语蹭蹭蹭躲上楼。
才刚刚到二楼那里,就听到楼下传来响亮的哭声:“爸爸!哥哥拿我钱!”
卧、卧槽太不讲信用太不要脸了!蓝悦震惊地和蓝汀语对视一眼,同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这两个大字,现在的孩子都非常惹不起。
“蓝汀语!!”楼下传来破天吼,蓝汀语在蓝悦节哀的目光下乖乖下楼被训。
蓝悦倚着二楼在墙上挂着的蓑衣,做着随时被爷爷奶奶叫下去训一顿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反倒听到楼梯那传来的声音,陆栖归的脸刚露出来,蓝悦立刻转身就往房间走去,甚至相当悠闲地哼着小歌。
因为不想再进房间去过那种不管做着什么都被一个人盯着的诡异生活,蓝悦破天荒地走进了隔壁房间。隔壁房间更大,外间是个小空间,里面才是卧室。六十年代的房子一直到现在,怎么说都会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堆着,就好比这个外间一边是沙发,另一边却是一个原木色的老衣柜,衣柜前还有几大块像床板一样的四方木板斜靠在那里。
刚踏进房间没两步就听到身后加快频率的鞋面和老木地板的碰撞声,紧接着手腕就被拉住了,蓝悦实在不想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极其迅速地转过身看着那人,眼中挟着不耐烦的意味:“保持距离。”
陆栖归就像是彻底忍不下去一样,在沉默中瞬间爆发了,锐利的眼神如利刃恨不得划破眼前的一切:“你就这么讨厌我?”
蓝悦不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安静了一会儿,倏然弯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啊,没错。”
因为就站在离那柜子很近的地方,所以栖归相当顺便地走上前几步将他彻底摁在了那粗糙的木板上,右手握住他的左手手腕将他死死按在他头顶斜上方的位置,另一只手握着他的右手手掌压制在两人身侧,手背同样能感受到那木板的粗糙,蓝悦还没来的及感受手背的疼痛就看到栖归低头吻过来,纵然偏头也躲不过的霸道气息附到了唇上,比自己嘴唇温度稍高一些的热度碰撞上来,在感受到一股疼痛的刹那仿佛可以了解到对方恨不得将自己吞入腹中的渴望——
因为那感觉是那样熟悉,好像可以在灵魂中刹那间浮现出同样的印记,蓝悦睫毛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才蓦然反应过来现实,啊对,就算这味道是同样的,也不能让这样的错误,继续下去了。
奈何这样的姿势实在不适合发力,被他的膝盖格入两腿之间,两人的姿势太过贴合根本用力都不太对,后脑勺顶着木板被上面未平整得木刺激的有轻微的刺痛感,唇齿间早已在不留神的时候就被入侵,就算想要咬他也必须担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
心底越加的无法忍受,他到底还要这样强势多少回?
蓝悦被死死按在木板上的手用力地往前试图挣开他的束缚,后果不出预料地是被更加大的力道镇压回去。既然直接的力道抗衡不行那便曲线救国,他的手径自沿着木板的方向往旁边用力,可栖归原本的力道就按在上面,这样一来,他的手背反倒是相当于用很大的力气蹭过那本来就木刺去除地不平整的表面——
手背乍然出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就好像掉了一层皮一样,蓝悦与他交缠着的唇间溢出一个模糊的字:“……滚……”
紧皱的眉头流露出痛苦,可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栖归眼中同样写着痛苦,真的有这么讨厌吗?讨厌到连接吻都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陆栖归慢慢地退开,唇间溢出一条银色的丝线,原本应该暧昧的气氛此刻一反常态地僵硬,蓝悦就像是个炸毛的刺猬一样低声吼道:“给我滚啊!”那双眼中的痛楚才是真正能扎进心窝的一把剑,让做出这一切的那人非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胸口伤处开始疼得厉害起来。
压抑下激动的情绪,蓝悦深呼吸了几口气,低着头不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未受伤的右手指着门口,能刹那平静下来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滚开,离我远一点,陆栖归。如果你不能接受这种说法的话,那么,陆少爷,拜托你了,求你离我远点。”
再一次见面,蓝悦拜托他的事情,是离他远点。
陆栖归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动力驱使他迈开脚步,按照蓝悦说的去做,走到另一个房间,行尸走肉一样走到那张床边坐下。双手交叠抵着额头,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就像是如果不用这样的频率呼吸,就会立刻窒息一样。
而原先那个房间,蓝悦在听到他走开的脚步声之后,终于走到衣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抬起身侧的左手,手背上的痕迹意外地触目惊心。被刮去了很大的一部分表皮,伤处被红色的血迹覆盖,肉里嵌着或大或小的木屑,光看着就觉得很难清理,甚至有一块大一些的木片的一角卡了进去,边缘流出的血顺着手腕滴到了地上。疼得难以忍受,从手掌不断地颤抖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些木屑真的是扎的只是手背吗,为什么疼得这样难以忍受呢?
唇角也被磕破了,只是远远不及手背的疼痛,所以感觉不清楚,这样安静地呆着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几乎是全身都在疼。
蓝悦条件反射地仰头闭眼靠在沙发上,任混乱的思绪占领整个大脑。
俩人就这样,被一面并不厚实的墙,隔成了两个世界。
☆、第81章 终于离别
一直到楼下的杂乱声小了很多,蓝悦才离开沙发;看着那块沾了细微血迹的木板;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霾,慢慢地蹲在地上。和栖归分手之后,他总是在思考;到底是哪一步又错了?为什么明明是想要剪断结果越来越乱?
可他没有想通;怎么样都没办法想通。总觉得,和栖归在一起;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别人谈恋爱是因为那样会快乐,怎么轮到了他身上;就变成了一件累又痛苦的事情呢?
左手的手背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是无时无刻地提醒他。他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如同把这段感情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都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他撑着膝盖又慢慢地站起身;开始在整个房间里转进转出找镊子,最后只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抽屉里找出一染上破伤风几率很高的锈迹斑驳的镊子。忧郁地看了那镊子一眼,他最后找到了一盒标签还很新的针盒子。
把木刺从手背上挑出来,这已经不是略痛的问题了啊……是非常极其以及特别的疼!
啊好烦躁好想杀了陆栖归怎么办!蓝悦对着那昏黄的灯光颤巍巍地下针,在扎到自己的肉并差点发出惨叫之后,他把针愤怒地扔到桌上,面目狰狞地与它对视。
当然了,后果除了变针眼之外大概没有任何作用。╮(╯_╰)╭至于针眼是不是这样,小细节就不要在意啦。
楼下忽然传来了爷爷呼唤他的声音,蓝悦不得不提高声音回道自己现在在忙,结果一甩手砸到了面前的桌子发出一声惨叫。疼疯了……
听到声音陆栖归第一个冲过来,看到他的手的时候眼睛满是惊诧,随后立刻回房间找所有能用得上的应急处理。蓝悦蹲在地上只剩下掉眼泪了,自从玩了异世界的游戏,他受伤的概率怎么辣么高……异世界和人身伤害险绑定了吗?
手中拿着一个打火机和一卷应急绷带,这还是他习惯性装在箱子里的,不然以来时的匆忙这些东西都会忘记带上。陆栖归推了下眼镜,啧了一声,没有消毒酒精根本没办法处理。
伸手把蓝悦拉到沙发上做好,看着他渗着泪水还不忘表达情绪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又再一次转身往外面走去,伴随着他往外走的背影落下的是他磁性略低的声音:“离你远一点,我知道。”
蓝悦愣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打算把那个最大的一直造成流血的木屑给拔出来,但是不知道是皮肉太紧还是那个玩意太软的原因,蓝悦忍痛拔出它的后果就是——只断了外面这截。
蓝悦:(╯‵□′)╯︵┻━┻这玩意逗我呢?!
走廊上的木板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鞋后跟的敲打声也一起响起,栖归手上拿着一瓶五十多度的白酒,看的蓝悦几乎要一瞬间跳起来。
够了啊自从开始被掰弯之后就总是出现这种上药的老梗导演你敢不敢有点新意敢不敢不折磨我?!
“这附近买不到消毒酒精,用这个凑合下吧,虽然度数不高。”栖归脸上有些嫌弃,坐到蓝悦身边,却没有忘空出一点距离。
“我可以自己来,你放下。”蓝悦低头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背,嘴硬地强调了一句。黑色的碎发在额前落下,遮住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栖归沉默了一瞬,用几乎是带着点儿苦涩的语气回答道:“我不想让你再受伤了,所以帮你处理完伤口我就离开这里。”
蓝悦被头发挡住的眼睛睁大了些,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缓慢勾起一个笑容:“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这是史上蓝悦唯一一次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处理伤口,哪怕亲眼看着那白酒火辣辣地在手背上蔓延,哪怕看到栖归有一些生疏地挑刺偶尔将针扎到肉,哪怕感受到那种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疼痛,他也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如果换做以前这种时候,早就喊着痛死了,或者是怒瞪栖归让他下手轻点,怎么样都好,好过这种让他难受到极点的死寂。
就算是自己一个人对自己说也好,用那种轻到听不见的声音也好,只是想要说一句,很疼,而已。
大概这是史上最印象深刻的一次吻了吧,还真的是用身体记住了呢,蓝悦闭着眼睛,低着头,努力抑制发热的眼眶让液体落下来。
直到手上的刺都被挑完,蓝悦的手已经整个抑制不住地颤抖地很厉害,可以从这里看出他疼得快受不了。陆栖归简直想打一顿之前强吻他的自己,因为现在他看得心疼却连抱抱他都不可以。
蓝悦维持着低头的动作,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扬起头,视线高度只维持在栖归的下巴处,心平气和地开口道:“出于礼貌,我会送你出门。”
栖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走向另一个房间收拾东西。米白色的西装下摆在空中划出干脆的弧度,仿佛这就是他最后的态度。
蓝悦一步步走出门外,走下楼,站在一楼的客厅里,想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