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德尔扭头“看”向一边的林青宴。
凯撒秒懂,他倍感无奈,觉得自己这两个孙子会不会太黏在一起了。不过想想霍德尔的特殊情况凯撒也就不说什么了。
“真是的……小孩子越大越不可爱,小的时候又软又迷糊,可爱的不得了……自从跟了那个该死的利威尔学格斗术,就冷冰冰的,深沉的跟哥哥一样。”凯撒跟一边的埃尔文小声抱怨,但看那自得的眼神却也没有真的责怪的意思。
“殿下聪慧,陛下请不必忧心。”埃尔文下意识直视凯撒,又像是想起什么迅速低下。
这样的反应看的凯撒眼睛微眯,他又对着霍德尔小声嘀咕,“士兵是要跟长官对视的,因为这能让长官看到他没有动摇的心。埃尔文很明显也有这个习惯,所以一定是他不想跟博德对视而已。”
“您很无聊。”霍德尔不予反应。
凯撒撇撇嘴,又好奇的问,“路西菲尔,你怎么跟霍德尔打起来了?”
路西菲尔手一顿,看向林青宴。
林青宴微微一笑,“路西菲尔睡相很不好,昨天晚上把我从床上踹了下去,然后我告诉了霍德尔。”
霍德尔听了“看”向凯撒,“我昨天陪着一个快死的老头睡了一晚,很愤怒。而从小到大哥哥的床只有我睡过,我很愤怒。”
凯撒半晌无语,有些尴尬地看了埃尔文一眼,而埃尔文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专心用食。
凯撒哈哈一笑,“没关系嘛,小孩子,多打几架感情就好了!我跟多托那个混蛋,也是从小打到大的!”
四个人全都如同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专心用食。
当林青宴用餐完毕习惯性地看霍德尔时,却发现一直坐在身边的人离开了。
林青宴愣了一下就想到他去了哪里。
他笑着起身,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让霍德尔这么紧张……是因为林青宴的存在,还是因为那个人本身。
对啊,凯撒说的没错,自从利威尔成了他们的老师,霍德尔就不再摆出天真可爱的样子来糊弄人了。
同时,王室专用室外训练场,霍德尔在与利威尔对峙,利威尔身边还站着埃尔文。
“滚出这里,再也不要踏入王都,我饶你一命。”霍德尔冷漠地说,带着不明显的焦虑。
“我是你的老师,你没有斥责我的资格。”利威尔同样的语气凌厉。
霍德尔直接拿出枪对准利威尔,“我让你滚,别让我和我哥看到你,脏了我们的眼!”
利威尔刚要发作,就被埃尔文拦住,“那是王室专用的枪,不是火枪,不要乱来。”
然后他对霍德尔朗声道,“请问殿下,皇太子殿下知道您的行为吗?”
霍德尔语气微妙,“你在用哥哥压我?”
埃尔文不置可否,“我们听从皇太子殿下的命令,还望殿下耐心等待皇太子殿下的到来。”
霍德尔安静下来,声音飘渺,“你胆子很大……你很聪明,但不够聪明……”
“霍德尔……”林青宴的呼唤已在近前。
霍德尔果断扣动扳机,密集的子弹向利威尔覆盖而去。
如果说利威尔前一刻只是一头趴卧在草丛中休息的豹子,那么现在他已经开始奔跑。
他独特的反握双刀,整个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旋转起来,绚烂的刀光组成他坚实的防御。
可是人力毕竟是人力,他也只能堪堪护住要害,其他的地方,就有心无力了。
一枚细小的子弹穿越刀光之间的空隙,击碎了利威尔的右膝盖骨,穿透而过。
瞬间的腿部的无力让他栽倒在地,那样狼狈,对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攻击无能为力。
他憎恨地看着霍德尔,带着赤‖裸裸的杀意,带着不甘心的愤怒。
他多久没这么憎恨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八年前埃尔文抓到他,把他的头踏入泥浆,用同伴的生命威胁他的时候。
“殿下请息怒。”埃尔文也抽出刀,挡在利威尔身前。
霍德尔面无表情的继续开枪,只有利威尔死了,林青宴才不能看出他是谁。而埃尔文还有用,不能在他面前使用能力,不然就要将其抹杀了。
埃尔文速度并没有利威尔快,护住了要害的同时,身上出现了三个血洞。所幸,没有伤到骨头。
霍德尔收起枪,因为林青宴已经到了,没有必要再杀人灭口了。
“埃尔文团长,向王子挥刀,您是想要造反吗?”林青宴像是没有看到那正在冒血的三个血洞,一上来就是质问。
“事出有因,请殿下明察。”埃尔文目光坚毅,没有开口告霍德尔的状,似乎是真的相信皇太子殿下会给他一个清白。
林青宴不再看他,只是看向他身后的利威尔。
只一眼,他就变了脸色。
“父王……”林青宴的哀吟声微不可闻,却能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可是他突然就恢复正常,笑的温婉,“霍德尔不是让他滚吗?带着他滚吧。”
然后他看向那些仆人护卫,“一样给我滚!”
埃尔文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可他只能被护卫搀扶着离开王宫。
埃尔文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皇太子直接扯着二王子的胳膊,二王子跌跌撞撞地小跑着跟随。
林青宴死死地掐着霍德尔的胳膊,一路拽着到了一处无人之地,猛的推到墙上。
他双手撑在霍德尔头两边,形成强烈的压迫。
“奥丁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不然你为什么不想让我见到他!他只剩残魂,谁伤了他!”林青宴一句句疑问接踵而至,如同暴降的雨水。
霍德尔的眼睛透过薄薄的眼皮看他,“我杀了他,吞噬了他的法则……我觉得我很仁慈,因为我还给留下了一半的灵魂。”
“他是你的父亲!”
一股酸涩的痛从林青宴心里蔓延,那是失去亲人的痛,那是博德的痛……
“不……”霍德尔摇头,“那是博德的父亲。”
林青宴一拳击碎了他头边的墙壁,拳印深陷,“那么,母亲呢?母亲她呢!”
霍德尔靠上去一脸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她为了保护奥丁……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攻击……死了,包括灵魂也毁灭了……”
骤然的钻心之痛让林青宴窒息,他伸手抓向霍德尔,却眼前一黑。
第47章 进击的巨人—真假
林青宴再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沉重地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
他无力地以手抚额,用力地拍了几下额头才觉得有了那么一丝清明。
有人顺着他心意地把一块浸了冰水的毛巾搭在他额头上。
扭头去看,是霍德尔。
“我在想我要是一扭头看到的是路西菲尔,该有多么的绝望。”林青宴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霍德尔沉默不语,整个人沉重无比。
“有时候我也在想,就这样自欺欺人挺好的……我有一个乖巧的弟弟,当我失去一切,绝望无途的时候有一个兄弟可以依靠。不用怀疑,满心的信任,无比的安心……”
林青宴话说的极慢也极轻,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哀伤。
他的眸子无光,那些深沉的算计全被抛在一边。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霍德尔眼睛酸胀,有什么液体在成形。
他觉得很委屈,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很委屈。
“对啊……你怎么会做错?那是博德的父母不是我的……我又是什么东西?说是替代品都是高抬了……我莫名奇妙的,有了一个神明的记忆……那记忆让我以为他是他……可我不是……这样的感觉很难受……我以为那可爱的弟弟是我的,我以为那严厉的父亲是我的,我以为那温柔的母亲是我的……但其实都是我自作多情。除了我谁会这么觉得?”
林青宴盖住双眼,晶莹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漏出,那是无声的痛。
“好笑的不得了……那仇人是我的……那憎恨是我的……那痛苦是我的……那绝望是我的……有时候我在恨哈迪斯,如果他不重新凝聚了我这灵魂,我是不是就没有任何痛苦,没有现在几乎要把我压碎了的沉重……”
所谓的爱……就是那个人开心的时候,你也会因之快乐……那个人伤心的时候,你也会因之流泪。无论是情人之爱,还是家人之爱,还是朋友之爱。
霍德尔只知道他流泪了,然后自己也流泪了。
这个人伤心让他心痛……就好像那天他站在虚空里,因为失去而被心中汹涌的孤独淹没。
有没有这样的人,每天习惯性的看着你。有没有这样的人,将生活与你相连,你的一切,便是他的生活。有没有这样的人,无私的陪伴,温暖你的孤独心脏。有没有这样的人,全心的信赖,把最脆弱的暴露给你看,却对别人披着不能再坚硬的壳子。有没有这样的人,对你是独一无二……不是亲人,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他愿意为了你,抛弃一切底线。
有……于是这个人也是你的独一无二。
霍德尔趴在床上,手里握着林青宴的手。
“尼伯龙根……女预言家伐拉……我和博德出生的时候,王父请她为我们兄弟预言……他们相信这样的东西,那些预言从未出过差错。她说哥哥能为世界带来救赎……说我,会杀父弑母。”
霍德尔也揭开了自己的伤疤,把博德并不知道的事说给林青宴听。
“他们不会全信……之所以有预言存在是为了避免灾难……他们觉得能够避免。但是谁会喜欢一个被预言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呢?还是一个阴沉寡言的孩子?只有博德傻得不得了,一心一意地对我好,好像真是一个能够保护弟弟的好哥哥。”
霍德尔发出凉凉的笑声,却是在嘲弄自己。
“双胞胎的孩子总是这样,父母总是偏爱一个。但我并没有不在乎……当那个博德死去的预言实现,奥丁就坚信他会死在我手上,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让瓦利杀我……我是个瑕疵必报的人,所以我也杀了他……我没想杀母亲,毕竟母亲的天性让她对我心软,但已经晚了。”
霍德尔蹭着林青宴的手心,以此安抚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杀了他们之后,是无尽的孤独和空虚……心中空荡的想要死去。
林青宴怔怔地看着他,“抱歉……我不知道……我不该责问你。”
“没关系……但是,林青宴。”霍德尔第一次叫了林青宴的名字,还有那么一丝生疏。
林青宴有些惊讶,他看着霍德尔,“你的意思是?”
“你是我哥哥……我害怕你离开我,所以我不敢让你知道奥丁的存在。从我厚着脸皮装作我从未背叛过的样子来到你身边时,就决定了……”
霍德尔抱住林青宴的腰,躺在他的腿上,“我们相处了十年,上个世界三年……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来验证我今天说的话是否真实。”
林青宴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摸了摸霍德尔的头发,“你是我弟弟了对吧,不是博德的,是我的。”
霍德尔突然觉得林青宴现在幼稚的可爱,他认真的说,“对,是你林青宴的。”
第二天一早,林青宴拎着一桶清水来到花园。
这里有一棵垂樱,高十米,却是跟着林青宴一起来的花嫁。
林青宴用水杯一杯一杯地浇在树根部,一边说着话,“花嫁……你听了我跟霍德尔的话,有什么感想吗?”
花嫁沉默了很长时间,才从树中走出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虚影,是花嫁的虚影。
“我觉得你很可怕……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我分辨不出你的眼泪是不是真的……”花嫁无比复杂地说道。
人就是这样,当你把你另一面掀开给他看,他就会怀疑从前的你是不是真的。他会开始怀疑你的每一句话,却分不出真假。
“那这样的我还真是可悲啊……”林青宴不怎么在意地说。
“我对你来说很重要吧?”花嫁忍不住问。
“当然,我们一起度过了二十七年的岁月,时间让你变得重要。”林青宴淡淡道。
说到底还是不够重要,因为花嫁不够信任他。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自己没做到,却要求别人做到。做不到的话,就变成了可以舍弃的东西。
花嫁的记忆很漫长……有太多的人和物在他心里留下记忆和位置,而林青宴,只有短短的二十七年。
霍德尔与花嫁又不同,花嫁有太多美好的东西,霍德尔呢?因为不曾得到,所以可贵,所以珍惜。
但花嫁对林青宴来说的确重要,因为他挡在了林青宴面前,保护了他。林青宴不是不会感恩的人,只这一件,就足够林青宴为他保留重要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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