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盯着看了良久,最后有些疑惑地颔首道:“是倒是是,可是单凭一个家族的印,却不能说这是什么东西……将军是打哪儿拿到的?”
李慕嵊余光一瞥,就发觉那陆小凤和花满楼已是不见了,他心底明镜,索性站住不动了:“不如进去谈谈?”
“自然自然,”管家觉得自己冷汗都要掉下来了,连忙请大夫人过来陪着:“将军这边请。”
那林府的管家在府里头待得时间也长,早就成了个人精,此时见李慕嵊不说话,只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喝茶,愈发觉得心底拿不定主意起来:“将军来此处,可是出了什么要事?”
李慕嵊不说话,倒是叶予白微微一笑:“哦,将军来此处是因为有个案子和西羌蛮族有关,我们现下觉得和林府有点脱不开的干系。”
刚进门的大夫人差点被绊了个趔趄,面色立时就白了,她勉强维持着态势给二人行了个礼,就在旁边施施然坐下:“还望将军明示。”
“事情还在调查中,暂时不能说太多,”李慕嵊将那血书往桌上一放:“只望日后官府来人,诸位还要多多配合才是。”
既然还在调查中为什么跑出来吓人啊!大夫人和管家同时在心底抱怨,面上却还是诚惶诚恐道:“自然自然。”
叶予白继续保持着良善无比的微笑:“嗯,也不必过多担心,如果说不定私通之罪的话,是决计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大夫人昏厥过去了。
叶孤城伸手轻轻碰了碰李慕嵊的胳膊,李慕嵊抬眼一看,顺着叶孤城的目光就见那管家正转过身去,背后口袋里似乎是露出了什么东西。
他心底微微一动,索性将叶孤城放了下去。
这屋里头四处都是剑,俗言道剑乃是镇宅之宝,只是如若这家中无人能够镇住这凶器,还不如不摆的好。
此时那管家正琢磨着如何将这尊神送走,就见叶孤城已是站到了他身旁,小小的孩子眉眼清朗,目光却是径自落定在墙上的一柄剑上:“这柄剑不知可否借来一看?”
那管家被吓了一跳,径自看向了李慕嵊,见这位将军竟是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好心底暗暗叫苦,将那柄剑取了下来小心地递过去:“这剑乃是凶器,小孩子还是小心为上。”
叶孤城微微抬眸,目光有些凉,他看了管家片刻,然后竟是将那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
这是林宅最好的一柄宝剑,据说是花了林家老爷五十两黄金拍下来的,真真算是价值不菲。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被叶孤城这小小的孩子拿在了手里,剑刃泛着寒光,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管家面色微微一变,忍不住看向四平八稳的李慕嵊,陪着笑脸叹道:“将军,您看这……”
“孤城,”李慕嵊终于开口了,“小心伤了人。”
叶孤城面色未改,只轻轻一动,将那剑刃在空中绕了个剑花。
叶予白在旁边看的心潮澎湃,几乎想要将毕生所学尽数授予!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料子,即便是放在藏剑山庄,想必也比那无数弟子要强上太多……
假以时日,或是能够战胜自己也说不定!
然而叶孤城下一招却是让管家整个人都被吓住了,因为他将那剑柄轻轻一绕,竟是朝着管家而去。
这一下使了个巧劲,却是让管家防不胜防地被抵住了肚子,整个人往后一仰就坐在了地上!
他的兜里,一样东西霎时掉了下去。
叶孤城颔首道:“抱歉,是孤城冒失了。”
管家心底慌乱,却没办法真正怪罪,只努力撑着地想要偷偷将那东西拿回来,不防叶予白早就走了过来,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抱歉,我扶您起来,”他的眼睛多尖,一眼就看到了管家试图掩饰的东西,拿脚尖轻轻一踢就将它勾离了,这才伸手施施然捡了起来:“掉东西了。”
管家伸手想接,叶予白那副好神色却是霎时消失了,他面色凝重地颠了颠,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手中赫然是一包药粉,看上去无色无味,倒是没什么异样。
那管家似乎也是摸准了这一点,所以他立时笑道:“啊,不过是大夫人体寒,给大夫人治病的药物。”
旁侧的大夫人亦是转醒了,连忙颔首肯定道:“是的,这东西用来入药,却是一绝。”
“哦?”叶予白在手中轻轻掂了掂,继而放在鼻下一嗅,这才缓缓笑道:“偏巧我对药物还有些研究,却是着实不知这一味药,不知可否问一下名字?”
管家只觉这人比李慕嵊还要难缠,显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料子,冷汗都快要落下来的功夫,就听李慕嵊在旁边不温不火地开口了:“你不知道也很简单,我今日就将这东西拿回御药房检查。林府现下有在馄饨汤里头下毒的嫌疑,还请二位多加配合才是。”
那大夫人正要说话,就见林家老爷林牧亦是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赶了回来,她立时觉得腰杆子硬了不少:“还请三位速速离去吧,我们这林府做的是正当买卖,还真没什么能让官府查的。”
“我们发现了好东西。”一张脸黑如包公的林家老爷身后,陆小凤沉着声线如是道。
第十章 所谓青楼风云
林牧沉着脸,老爷子不知道是被气着了还是吓着了,手不住地抖动,攥成拳头都在抖,停都停不住。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李慕嵊,一字一字问道:“李将军,这是得了谁的命令?”
“自然是皇上的命令,”李慕嵊沉声道,“不知陆兄查到了什么?”
“地下药庄,”陆小凤言简意赅:“这是花兄的功劳,正巧过去就闻到了些奇诡的味道,一进去方才觉出不对劲来。”
林牧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伸手够了个杯子,放在唇边吸了半天方才啜出一口水来,人已是显出些老态龙钟的疲态:“罢了罢了,就由着他们去搜!”
这一句话下来可好,因为不多时李慕嵊叫的衙门就到了。
京都府尹劳墨亲自带着一大帮人上上下下把这林府给折腾个够呛,这才施施然过来报:“李将军,我们在林府搜到了很多药。”
“回去彻查。”李慕嵊挥手,颇有大将风范,他顿了顿方才问道:“有没有西羌的东西?”
劳墨脸色一变,往前走了几步附耳道:“一点都没查到。”
这答案倒是让李慕嵊有些意外,毕竟之前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了西羌族,没道理唯一的线索在这里就断了。
“既是如此,”李慕嵊肃然道:“有没有那镖局的事情?”
他这句话说完,就听那头屋子里头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哭:“老爷不见了,老爷……”
李慕嵊神色一凛,身旁的叶予白已是冲了出去:“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看着!”
叶予白素来行动力极快,在他身后,陆小凤也跟了过去,只剩下一个花满楼站定在李慕嵊身旁,语声温和道:“李将军。”
李慕嵊很少听到花满楼开口,此时不由得肃然问道:“怎么?”
“我有些不祥感,”花满楼说话的时候不紧不慢,却是有一种温温君子之态,此时他眉心微蹙,丝毫看不出半点眼疾的困扰,只淡淡叹道:“这林府,恐怕不止这么简单,他们似乎只是棋子,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真正的问题,应当还在那镖局。”
被灭口的镖局。
李慕嵊蹙紧眉梢:“多谢花兄,我会去再查查。”
“对了,”那劳墨忽然蹙眉问道:“那白衣青年有在这儿出现吗?”
底下的捕头面面相觑,最后一起摇头:“没听说。”
“线索断了啊。”劳墨挠挠头,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李慕嵊下意识看向自己怀里的叶孤城,小孩子正睡着,眉眼微微蹙起,看不出几分小孩子应当有的无忧无虑。
他想要叶孤城平静地活着,只是有些人这一辈子注定就无法平静。
李慕嵊没办法想象再来一次紫禁之巅的决战,再眼睁睁看着带大的孩子被人一剑穿心的话,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
只是有些时候,命运这东西当真不是人可以左右的。
他微微闭了闭眼,将衣衫紧了紧,给叶孤城裹紧了一些。
劳墨眼睁睁看着,心底不由得有些动容:“将军对孩子还真是打紧得很,不知是哪家的娃娃这么好的运气?”
他嘴上笑着言语,心底却也有些打鼓,不会这真是这位将军一夜风流留下的吧?印象中李慕嵊好像的确很爱做这种事情啊。
李慕嵊眉心微微蹙起:“这也是京都府尹的管辖范畴?”
劳墨冷汗滴下来了,连忙摇头:“下官多嘴了。”
李慕嵊没做声,只转头过去看向不知何时奔回来的叶予白:“怎么样?”
“出事了,”叶予白神色凝重:“林府老爷跳井了。”
那一口枯井,现下成了林牧的葬身之地,他整个人躺在井底,眼睛无神地望向了天空。
林府上下一片怮哭之声,所有人都是深感世事无常,上一秒这还是一个风生水起的林府大院,而今却是死的死,抄的抄。
“不是什么好地方,将军要不先带着小家伙出去一阵子?”劳墨提出来。
着实,李慕嵊也不愿在这儿再待下去,何况线索已是断了,只能指望那些药物的化验结果,他和人道了别,就径自和叶予白出门去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还有事,只能分道扬镳他日再见。
一路往将军府走却是无话,不多时李慕嵊方才问道:“饿不饿?”
叶予白眨眨眼:“你请我吃什么?”
“不……”李慕嵊默然:“是你请我吃什么。”
“那我不饿。”叶予白斩钉截铁,特别果断地捂住了自己的荷包。
“可我饿,”李慕嵊抬眼看了一眼:“百香楼,听起来应当不错。”
那百香楼坐落在闹市,却是难得地闹中取静,看上去亭台楼阁雅致得很。之前李慕嵊在天策府,叶予白在藏剑山庄的时候,李慕嵊也就是吃惯了人家二少爷的大户,所以掏钱什么的毫无心理阻碍,看到就往里头走。
叶予白拦了一下没拦住,一脸狐疑地跟了过去,顺便抬头看了好几眼,总觉得这地方有些不对劲。
“哎呦……少将军你可来了!”一个打扮花哨的女子迎了出来,“我们可都是想死你了。”
李慕嵊:“……”
“哎呀这是谁家娃娃?少将军什么时候娃都抱了也不和我们这儿的姑娘们说上一声,姑娘们芳心都要碎了呦……”那人犹自在说着,似乎没有看出来眼前情境的不对劲。
李慕嵊黑着一张脸回头看笑得肚子都疼了的叶予白,半晌方才憋出一句:“你怎么不和我说。”
“说什么?哎呦……我才知道少将军您这风流无双啊。”叶予白捧腹。
叶孤城差点被那花枝招展的老鸨碰到,默默然从李慕嵊的怀里跳了下来扑向了叶予白。
“这位少爷看起来就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老鸨捂着嘴笑:“不知能相中哪位姑娘,那可真是我们百香楼的福分呐。”
叶予白立刻正色:“我不喜欢姑娘。”嗯,绝对是正经人,绝对不逛青楼。
孰料这话落定在老鸨耳边竟是惊雷一般换了个意思,她瞪了半天眼睛,这才小声笑道:“哎呦我懂得懂得,您看上哪家的公子了,我们这儿啊,别的虽说不多,但是却是来了几个好看的公子,您看……”
叶予白一口气岔住咳嗽了半天,将叶孤城抱得紧了一点避免将人掉地上去,这才认真道:“我和孩子都是跟着他来的!”
他将手一指,正正指向目瞪口呆的李慕嵊。
这下可好,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鸨和跟出来的姑娘都被惊呆了。
第十一章 打进魔教计划
李慕嵊有口难辨,盯着叶予白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挤出来。
倒是老鸨见怪不怪地捂着嘴笑了一声:“哎呀您看这少将军,可是让我们家姑娘伤透了心呐。”
她说完这句话,就用那散发着浅淡香气的衣袖挥了挥,在李慕嵊面前将门关上了。
李慕嵊默默然转过头来看着一脸茫然的叶予白,最后望了望天忍住打人的冲动,一字一字挤了出来:“走吧。”
“哦,”叶予白颔首,边不怕事大地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刚刚就想拉住你来的,你看百香楼这种名字啊,一看就不是吃饭的啊。”
李慕嵊睁大了眼睛:“那你不早点拉人?!”
“我以为你很熟。”叶予白觉得自己简直冤死了,比前些日子听过那出还冤!
李慕嵊盯着叶予白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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