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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忽然百里屠苏敛眉作戒备状，前方又传来一阵骚动，突然蹦出七只悬空葫芦来，只一眼，百里屠苏就知道，这是又遭了山精了。
那只当先的微棕色葫芦三跳两跳就跳到众人面前，葫芦头上的翠绿绸带飘扬，只瓮声瓮气地说：“此路是我栽，此花是我开，要想从这过，留下吃食来！”
它刚一念完，身后就有只宝蓝的葫芦呼啦旋转了两圈，才脆生生地说：“大哥不愧是大哥，好文采！”想来那两下旋转是它们葫芦表达钦佩和称赞的方式了。
其余葫芦也转了两圈，此起彼伏的与那个葫芦说着一样的话。
最前头的棕色葫芦闻言面上浮出一丝羞涩，仍端着大哥的架子，清咳了一声教训它们：“娘说了，做人要谦虚！你们心里明白就行了！”
其他葫芦呼呼喳喳纷纷点头称是，方兰生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好文采，分明是背首打油诗也背错了的。若我没记错，这话的原话应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哈哈……”
方兰生大声笑了两句，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头，怎么众人没一个附和自己的。
四下望一望，发现红玉笑得低下头去，欧阳少恭瞧着自己无奈摇头，百里屠苏仍然绷着脸，却在见到他探询的目光后背过身去了。
方兰生挠了挠头，疑惑问欧阳少恭：“难道我又说得不对了？”
欧阳少恭笑着调侃：“小兰平日里引用诗句俗语若也能如这打油诗记得牢靠，怕是科考高中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说得方兰生脸上一红，才知这几人笑的是什么。
正要再说什么，那边那个葫芦老大恼羞成怒，已经领着他的六个葫芦弟弟攻过来了，“太欺负人了！兄弟们上，叫他们尝尝我们兄弟的七星金刚葫芦阵！”
这些葫芦看着憨态可掬，听声音又是小娃娃声音，法力却是真的高强，打起人来虽不伤性命却也是极痛的。
它们头顶的绸带原来是它们的藤，也就是它们的武器，它们飞旋的速度又是飞快，一时竟有些让人应接不暇。
“少恭小心！”方兰生看一只葫芦手里的风镰往欧阳少恭的方向飞去，也不管自己还被一只葫芦追着打，急急的就跑过去，拦在了毫不会武的欧阳少恭面前。
百里屠苏一剑砍翻那只追着方兰生的葫芦，剑尖微微下垂了一下，又转身重新抬剑砍另一只。
只是这些葫芦的壳也都硬得很，一剑砍下去至多出个小细痕，要是想砍裂，基本是不能，一行人里虽说百里屠苏、红玉和风晴雪都是拿的利器，真论起剑锋凌厉来却也只有一个百里屠苏，红玉靠的是飘忽速度，风晴雪一把大镰刀虽可横扫一片，却只能针对体型庞大者，面对这些体型娇小又极快的葫芦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所以现在百里屠苏手里的剑也砍不出多大豁口的话，就说明这些葫芦的防卫本事是非常高的了。
红玉见势不对，道：“只怕这些葫芦不惧物理攻击，再砍也无用，不若小铃儿试试那飞叶摘花之术，看看能不能接着它们体态轻盈将它们吹走？”
襄铃听了，也觉得是个方法，就使出飞叶摘花吹起大风，风势悠悠的吹过去，呼呼几声，空中传来几声“我们会回来报仇的！”的呼喊声。众人就眼看着这几只葫芦真的被吹走了。
“襄铃好厉害。”方兰生夸奖了一句。
襄铃高兴得用双手捂住了脸颊，却只瞧着百里屠苏：“屠苏哥哥也觉得襄铃厉害吗？”
百里屠苏微点了头，算是应了，眼光却不经意间往方兰生那边扫了一下，瞥见他竟连襄铃说了什么都没在意，只是关心地问欧阳少恭刚刚受没受伤，要不要检查一下。
欧阳摇头温和地说没有，小兰你在乱中将我护得这般好，我又怎会受伤。
百里屠苏低头慢慢将剑收入鞘中。
遇上葫芦七兄弟的地方离甘泉村已经不远了，所以他们继续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走到了甘泉村。
甘泉村正中有一口涌动的大泉，据说是白天泉涌夜晚沉眠的，很是奇异。而村民房舍皆是竹制，又依傍村中泉眼而建，是以整个村子，是圆形的。
百里屠苏他们刚到了村口，就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迎上来，一听说他们要在这里借宿，立马态度不佳的要他们另找去处借宿，这里不给住。
百里屠苏心知这个老人的态度有些怪异，还没多说，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迎出来，称自己是这里的村长，名叫洛云平，是很欢迎他们借宿的。
这又与那老翁的态度截然不同了，方兰生抓抓头发，也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跟着这个洛云平往村子里走，回头看一眼那老翁，欲言又止，却也只说叫村长好好照顾他们，就拄着拐杖走了。
欧阳少恭也趁这个时间打探出了玉横碎片的下落，洛云平告诉他们那玉横碎片被他收在一个叫藤仙洞的地方，只是那里要从泉眼下去，所以要晚上才行。
洛云平把他们几个安置在自己的家和附近几个人家的客房，这是个小村庄，村里人家也都不是富裕的，平时留宿一两个人倒是不成问题，这回一下子来了六个，房间就有些紧张了。
最后看来看去，三个男人还是方兰生和欧阳少恭挤一间，百里屠苏一个人住一间。
按方兰生的话说就是：我和少恭是发小，小时候又不是没挤一张床睡过，挤一挤也是熟悉的。
当然若论起感情自然也是比和那块木头亲厚了许多的，不过这感情因素嘛，挤床睡一觉而已，当然是不说这个原因的，说了多伤感情，多不好。
方兰生心想，和那张木头脸挤一张床怎么行呢？还没睡着就先给他那个性子无聊死了。
他却忘了，睡个觉而已，又不是秉烛夜谈，又跟性子无不无聊有什么关系？
当然这些都是晚上的事了，现下天色还早，他们还可以在村子里转转，瞧瞧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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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百里屠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村长洛云平虽年纪轻轻，却很得村民爱戴。村民个个张口闭口云平如何如何，云平哥哥如何如何……从他们的话里也可以知道，洛云平这个村长做得也是极其称职的，尊老爱幼，操心着全村大大小小的琐事……看着不像是有什么不妥，只村口那个老人的态度颇为诡异。
百里屠苏能辨识妖气，所以他第一眼看到洛云平，就已经知道他是妖非人了，原本以为他在这村中欺霸作恶，现下看来又不似如此，个中只怕另有隐情……
百里屠苏边想边走，不提防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后村，正要离开，却听亭里的红玉唤住了他。
找他说了一番话，却是叫他要小心欧阳少恭。
百里屠苏沉吟片刻，欧阳先生惯来温润如玉行事稳妥，看着是绝不像红玉说的那般的……只是红玉虽身份成谜，跟着他们应当也不会存了什么坏心思，善意还是恶意，他尚能分清……只是这两人……
想了一会儿，百里屠苏对红玉点点头，“屠苏谨记在心。”
然后告了辞转身离开，百里屠苏在寨中走得盲无目的，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方兰生面前。
方兰生挽着袖子，手里拿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烤鱼，正和旁边捧着一大碗鱼头煲的蓑笠渔翁聊得正欢。
渔翁笑哈哈，“这滋味真是不错，小伙子好手艺，好手艺，回头我让云平跟你学学，让他学了天天做给我吃！”
“一般一般，嘿嘿……”
方兰生与欧阳少恭从小相识，他应当是他们这行人里最了解他的……百里屠苏想到这，不自觉就走到方兰生旁边。
“……兰生。”
方兰生正在跟渔翁谦虚，忽然听到一个不算熟悉的声音唤自己，满脸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到真是百里屠苏，呆了片刻大喊一声：“哇！……原来，原来你也是会叫人名字的！”
“……”百里屠苏沉默了好半响。
有时候，他真心觉得，自己是无法和这个叫方兰生的人好好沟通的……
百里屠苏思索片刻，刚组织好语言想要旁敲侧击一番欧阳少恭的情况，就听到另一边传来欧阳少恭含笑的声音：“百里少侠、小兰，你们都在这。”
方兰生就顺着声音向欧阳少恭看过去，这一看，立马眼尖地说：“咦，少恭，你的衣袖破了。”
欧阳少恭顺着方兰生所指抬起衣袖一看，果然拉了条小口子出来，只能无奈笑言：“定是方才乱中不慎割破了。可惜了这件衣裳，还是临行前寂桐亲自为我缝制的。”
“啊……桐姨缝制的衣裳，”方兰生想了片刻，就道：“少恭不如把衣服给我，我帮你重新补上好了，既是桐姨缝制的，如果因为这一道口子就穿不得了，那多可惜。”
欧阳少恭嘴角含着笑：“那麻烦小兰了。”
方兰生连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说完，方兰生才想起一旁的百里屠苏，又扭头问他：“对了，你刚刚找我有事？”
“……”百里屠苏望着天边的目光收回来，落在方兰生的脸上，答：“无事。”
“……没事叫住我作什么……”想不通的事方兰生是不会多想的，挠挠头，他也就撇到一边了，然后拉着欧阳少恭去他们暂住的房间补衣服了。
百里屠苏往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听着方兰生一刻也不停歇的声音停了片刻，再度抬脚走了。
欧阳少恭脱下外衫递给方兰生，方兰生摊平衣服比了比，又想了一会儿才道：“少恭，你这道口子若只是直接缝上，怕是会有碍瞻观，不如在这里添一小块绣图，以绣线掩瑕，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全听小兰的便是了。”
方兰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绣图要花些时间，今日一晚上怕是绣不完的，少恭如不急，可在我这放上三日，三日后定能绣完。”
“无妨。”欧阳少恭微笑看着方兰生，“可惜寂桐不在，倒麻烦小兰了。”
方兰生不好意思地说，“都说不麻烦了，少恭这么客气作什么，我就是随便缝缝，若缝不好，还要桐姨拆了重新缝。”
欧阳少恭看着方兰生拿出针线包，又看着他很是熟练地穿针引线，笑着说：“几年不见，小兰的针线越发精益了，果真是比那些女子还要贤惠。”
“胡、胡说！男子怎能用贤惠形容！我不过是每月都需帮二姐想新图样才懂点针线罢了，待、待我以后娶了亲，这些事自然还是要将来的娘子做的！”
方兰生话刚说完，脸已经红了大半，也不知道是气的多，还是羞的多。
欧阳少恭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只说：“寂桐已经年迈，如今再穿针引线已是十分吃力伤眼，少恭自五岁起的衣物穿戴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制而成，只是往后却不知除了寂桐还有谁人愿一心一意为少恭缝制衣裳了。”
方兰生听得奇怪，托着布一针下去后随口说道，“自然是等少恭成亲后，你将来的娘子为你缝制。对了，少恭可有喜欢的人，说给我听听？”
方兰生脸上露出八卦好奇的神色，眼睛却盯着手里的针线衣物，欧阳少恭静默一会儿，避而谈其他：“少恭只沉心于医药之术，未曾想过成亲。”
“啊……”方兰生长大了嘴巴，呆了片刻，脑子里忽然闪过百里屠苏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脱口问道：“莫非你们修道方外之人都是这般清心寡欲油盐不进的？难怪木头脸会长成一块木头！”
“小兰又胡言。”欧阳少恭浅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绷，“我瞧着百里少侠与风姑娘，一个倔强沉稳，一个开朗天真，甚为互补，倒有成就一段佳话的可能。”
方兰生闻言撇了撇嘴：“幸好少恭你没说他与襄铃般配……”
方兰生说完，低头咬掉线头，初步的缝补完成了，只缺再绣上图案遮住缝线。
欧阳少恭不答话，只是笑。
外面响起敲门声，继而洛云平的声音传进来：“泉涌已经褪去，是时候进入藤仙洞了。”
欧阳少恭应了一声，方兰生放下手里的针线衣物，和他一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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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藤仙洞在泉水之下，他们几个刚进了藤仙洞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机关响动的声音，等跑回入口处一看，入口已经被一块大石头堵上了。能干出这事的自然只有那个带他们下来的村长洛云平了。
大石堵着这个出口，强行打开可能引起山洞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