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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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技-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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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雪衣摸到梦寐以求的秘笈,激动得双手频颤,抬眼看看章无技,不由得噗哧一笑。
  “笑个屁笑个屁啊,什么意思?”章无技不满。
  这时,黄岳郎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自己看!”丰雪衣掏出小铜镜伸到她面前,还是格格地笑个不同。
  “呀,准是先前打斗的时候蹭坏的。”章无技一看,唇上的胭脂擦出了界,长长一条挂在嘴角边,倒像是豁了嘴一般。
  “哈哈哈哈。”章无技抬袖抹了抹嘴,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姐妹二人虽不曾亲热相认,却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吧。
  “我走了,后会无期!”丰雪衣将黑色外袍脱下甩到道旁,露出一贯穿着的白色纱裙。
  “走好走好,后会无期。”未待离人转身,章无技便大力地挥动手臂。
  “等等,丰姑娘,你真要练那秘笈啊,我记得孟老教主说他断了一条手臂才练成的,你不会也要自残身体吧?”黄岳郎急急问道,他并不知晓丰雪衣身怀师传的破解之法,只以为练剑必须断臂。
  “岳郎,谢谢你的关心。你那么想知道我会不会断臂,不如跟我回黟山天都峰啊。”丰雪衣笑靥如花。
  “我……”黄岳郎挠挠头,又朝后面望了望。
  “哈哈,我开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我知道某人的心已经被银钩勾住。其实我的心早已被金刀劈碎了,就算你愿意,我也装不下你。”
  比起儿女私情,丰雪衣知道从今往后有更重要的事去面对,天都掌门认准归途,大步流星离去,留下一个白纱缥缈的背影。
  “小黄哥,你跟白雅柔说好在这里等的吧,我就不陪你啦,告辞!”章无技也不作久留,撒开脚步腾跃而去,只希望能早一日回到常平镇去与郑有涯相会。
  黄岳郎独自在路口等了片刻,终于看到白雅柔疾奔而来的身影。
  “章无技人在何处?”白雅柔气喘吁吁。
  “才走不久,不过我们都追不上她了,她脚程太快。”黄岳郎道。
  “我见到郑有涯了,此刻他一定在满山搜寻章无技,我急着来赴你之约,无暇寻他,这下章无技也走了,该如何是好?”白雅柔懊恼地摇着头。
  缁衣教是断然不能回去了,谁也不想去勾百里长风的心火,二人一时想不出法子来,只得漫无目朝前走去。
  “夫人……哦不,白姑娘,你真想好了?若是有一天,我是说若是,你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那你是留在我身边,还是回去找教主……”黄岳郎一路走着,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看你表现喽,你有没有办法填满我的心,叫我没有任何空隙再想起其他的人和事呢?”白雅柔笑得柔情似水。
  黄岳郎顿时觉得暖流溢满全身,望着眼前身着嫁衣的女子,满怀信心道:“有!”
  不出十日,章无技已回到常平镇,冲开郑家老宅的大门,将府邸翻了个底朝天,喊破嗓子却找不到郑有涯和兰姑。
  章无技不死心,敲遍街坊邻居的大门打听,还是没有结果,最后她在大街小巷逢人便问,始终无一人见过带金刀的瘸腿男人和蒙半面纱的女人。
  如此又过了十日,章无技几欲崩溃,连跳碧落江的心都有了。
  从此路上多了一个神不守舍的女人,晃晃悠悠,竟真的走到了碧落江边。
  夏季风云多变,此时江面上空铅云低压,正酝酿着一场惊天暴雨,碧落江如一锅将沸的汤水,蒸腾着阵阵热气。
  此时此刻,江白洋的魂魄就江底遥望着她这个忤逆师命的徒儿吧。
  师傅啊师傅,我有什么颜面要求你保佑我找到有涯呢?章无技呆坐在礁石之上,汗水不知出了几身,忽而几滴热雨打在身上,继而听到一阵筛豆子般的声响,抬眼望去,江面上溅起坑洼无数,天雨如一幕幕白花花的珠帘,急吼吼地朝自己推进。
  一眨眼,章无技已身陷雨中,通身浇了个透心凉,爽快!
  “哎呀姑娘,这么大的雨,跟我去躲雨吧。”这时跑过来一对小夫妻,俩人合躲在一片大芭蕉叶下,踢打着泥水好不欢快,招呼她的正是其中的小哥。
  章无技好生羡慕,笑问:“去哪里?”
  “灵龟渚秘境啊,前面不远处的一座江底宫殿,可好玩了,一吊铜钱游一次。”那小哥笑盈盈道。
  “什么?”章无技愣在原地。
  “磨蹭什么,人家淋湿了!”那小妇人不乐意了,催着相公快走。
  天哪,两年多蹲在鬼母山没出来,外面的世道变成了什么样?!
  不想回去那个充斥着噩梦的江底秘境,章无技拖着落汤鸡一般的身子来到淮州城,此时云收雨霁,天边挂起一轮淡淡的彩虹。
  淮州城热闹依旧,只是细看之下,酒楼商铺都换了招牌。章无技走向茶馆,坐到临街的位子上叫了杯茶,与几名唠嗑的老者攀谈起来。
  一问之下才对如今的淮州有了些了解。当年,“归海大会涉黑”和“幺德让遇刺”这两桩大案击垮了并立淮州的两大势力——童自贤的白虎帮和司徒少卿的聚玉山庄,据说自那以后,这两家的产业全归到了一个人的名下,那就是定远侯朱晚焘的公子——朱肃祯。
  小侯爷朱肃祯如今可是朝廷的红人。当时幺德让被刺,押解重犯拓图琅琊回京之责落到了朱肃祯的身上。如此一来,他轻而易举领了头功,还得了抄捡童家和司徒家产业的便宜。更有人传说,开发碧落江地宫的背后老板也是他。
  沉思之际,忽听有人唤自己名字,章无技抬头一瞧,竟是展青阳站在面前。
  老天爷何时能让有涯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呢?章无技心中酸过一阵,立马生出故人相见的欢喜来。
  展青阳将孟惊鸿与傅岫烟之死,自己狼狈下山,又一路搭车坐船来到此地的经历说了一番。
  得闻孟惊鸿死讯,章无技震惊过于悲哀,对于这个没什么亲情可言的父亲来说,她心里只有这样的慨叹:他这样成天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强悍之人,竟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随风消逝了,人生真是无常。
  展青阳面容更加苍白,咳嗽频繁,嘴里不时吐出淡淡的血腥,他对章无技坦言:近年来,自己的散功之期愈发混乱,并不局限在春分秋分二时,上一次散功就在八日前,由于当时傅岫烟不在身边,没有调息得好,元气剧损。如今江湖上名医尽折,他恐怕命不久矣。
  章无技找不到兰姑和九命貂,自己也无能为力,眼见着朋友等死,心里颇为难过,祝福话丧气话都说不出口,只拽着展青阳到了当地最贵的客栈“福寿居”,取出红盖头包袱里的凤冠交给掌柜,要了两间上房,又当场叫了一桌好菜。
  展青阳心知肚明:这女人实诚,想让他舒舒服服走过最后一段日子。
  世间之事充满巧合,也不乏阴差阳错。就在章无技和展青阳于“福寿居”厅堂中大块朵颐之时,郑有涯与兰姑来到了二人先前待过的茶馆。
  兰姑左思右想,终于开口小声道:“郑大侠,虽然我的样貌已经改变,官府通缉不到我,但是自贤仍旧危险,再说这淮州城早已改了姓,哪有我们童家人的立足之地?左思右想,还是离开的好。”说着满不放心地望望歇在茶馆门口的马车,话说她当日把童自贤等家属从缁衣教接出,未免麻烦,行陆路时一直单雇马车走道。
  郑有涯心里惦着寻妻,心不在焉问道:“那怎么办?”
  兰姑试探道:“听闻郑大侠在常平镇有座大宅,我想不如卖给我家做个安身之所。”
  郑有涯心里烦躁,想也不想就道:“先前抵给了天都派,后她们又归还于我,办好的房契地契在宅子里,我身边没带,办不了。”
  兰姑急忙道:“我信得过郑大侠,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你既收了我的钱便不会再回来啰嗦。”她急于找个地方让相公藏身,也管不了许多,怕郑有涯不答应,又打开天窗道,“想当初我在神农山替你治病,在那暗无天日的山洞里伺候了你两年多,怎么着也对你有恩是吧。如今就当我反过来求求你,给我们一家一个容身之所吧。”
  郑有涯是个知恩图报之人,眼见兰姑竟抽抽嗒嗒哭了起来,心里愈发过意不去,叹口气道:“别提买卖了,你先带着一家人去住吧,反正我现在也不回家。”
  兰姑大喜,掏出先前百里长风给的那只钱袋硬塞给郑有涯,开开心心跑出去将马车驾走。
  郑有涯拆开钱袋一瞧,除了金银之外还有好多奇珍异宝,这气势,感情是强行将他的祖宅买了去。哎,这么多钱有何用,换得回失踪的妻子吗?
  一腔愤懑无处发泄,郑有涯猛灌两碗茶水,忽然想去江边散散心。他沿着宽阔的街道朝碧落江的方向走去,眼睛不停地扫视林立在左右两侧的各色铺面。
  郑有涯经过福寿居之时,有一群客人正好涌进门去,挡住他向里查看的视线,匆匆瞥了一眼那些人的背影,他便走了过去。
  福寿居大门的里面,章无技与展青阳也好奇地看着不断涌进来的人群,只见他们有男有女,差不多三十几人的样子,几乎每个人都身披红袍,男子的头巾和女子的头饰皆是红色调为主,火红、紫红、绛红、玫红、桃红、朱红……总之是红艳艳一大片。
  相较之下,人群中一名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一袭水蓝色的衣裙,长发直直地垂在腰际,这么清丽的女子却被五花大绑,在两名红衣女子的推搡下无奈地坐了下来。
  章无技看不过少女遭欺,就要上前问个清楚,却被展青阳按住。
  “搞不清楚他们什么来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展青阳的江湖经验明显要足一些。
  那群人一定是饿坏了,也不喝酒,只是闷头扒饭吃肉。
  蓝衣女子双手被捆住,只得由一名绯衣女子喂饭,许是喂得急了,蓝衣女子忽然呛了一口,顿时咳嗽不止。
  “海水,你竟敢把饭粒喷到我身上!”喂饭的女子大声呵斥,重重放下碗勺,不愿再搭理。
  一名朱衣瘦男立马阴阳怪气道:“哎呀,可不敢得罪我们的海水姑娘哟,别看她既没有师傅罩着,又是宫主缉拿的逃犯,可她毕竟是宫主心心念念的宝贝,万一回去一见,老人家舍不得罚,又动了结亲之年,那她可真就是宫主夫人了。”
  海水一听,咳得更加厉害。
  章无技这下明白了,那些红衣人都是炎帝宫弟子,而那身着蓝衣的海水怕是不肯嫁给九十三岁老头逃婚出来的,如今又被爪牙逮住,正要往回送呢。
  “内部斗争,更不能管了。”展青阳话音刚落,却见章无技已飞了根筷子过去。
  “海姑娘十九岁,和我出嫁时一般大,我要帮她。”章无技坚定道。
  “什么人?!”炎帝宫弟子皆拍案而起,只因天降一只竹筷,稳稳当当插在桌子中央的大红蹄髈上。
  “我引开他们,你去救姑娘!”章无技端起一盆残羹朝邻桌砸去,不等对方还手,扫过一阵腿风,将自己这桌掀起砸向炎帝宫弟子们。
  无奈被拖下水,展青阳只得飞身跃上,在乱中瞅着一个空隙将海水抱起,边闪边跑,一直跑到过道尽头,开窗一瞧,原来屋后竟是一条小河。
  炎帝宫弟子被章无技整得鸡飞狗跳,暂时没有追来,展青阳乘此间隙奋力扯断海水身上的绳索。
  “姑娘会游水吗?”
  “我叫海水。”
  “哈?”展青阳一愣,这才注意到海水姑娘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水灵灵的眼珠在薄薄的单眼皮下暗涌秋波。
  交汇刹那,海水爱上了眼前这个苍白消瘦的俊雅男子。
  “姑娘,逃命要紧,你既是叫海水那一定会游水,快跳下去吧。”展青阳被少女白瓷般的玲珑肌肤迷了眼,语无伦次道。
  “我走之前想知道你住哪里?”海水用柔荑般的小手牵起展青阳的大手。
  “快走吧。”展青阳着了魔一般,放肆地抱起海水,才触到那柔软的身体,却只得依依不舍地将她抛入河中。
  “福寿居天字三号房!”直到展青阳说出住处,海水才肯一头扎进河里奋力游去。
  闹了一阵,炎帝宫人才发现海水不见了,纷纷跑出去寻找。此时福寿居大厅里已是一片狼藉,店家叫苦不迭。
  “哭什么哭?我在这里打杂赔你们!”章无技揉着被打肿的右肩,大大咧咧道。
  要知这福寿居之内皆是红木、梨木或檀木等这些上等装设,哪是一天两天打杂能抵得过的,万一这野蛮女人跑了该如何是好,店家又在嚎哭。
  章无技不耐烦了,挥挥手道:“我是江湖人,最讲江湖面子的,你们这便在淮州城里发布消息,说我‘千脚门’章无技在此毁了东西,自愿打杂抵过,直到尝清那日为止,如违此誓叫大家一起鄙视我!”
  店家以为不错,点头答应。
  章无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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