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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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技-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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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夫人,小心要跌!”二娟的声音忽而拔高。
  章无技在墙头坐得四平八稳,自觉没啥危险,正一门心思盯着孟惊鸿的□动向,忽然被她一吼,反而重心不稳向下歪斜。
  “无技,你又爬墙。”不知何时,百里长风来到墙边,张开臂膀抱住摇摇欲坠的章无技。
  “你什么时候来的?!”章无技一惊。
  “恭迎教主。”二娟在一边谄媚鞠躬,一副遂了主子心思的得意状。
  “百里长风,今天乘着你在这里,我再重申一遍,我虽然一时脑子进水答应了你的‘三年之约’,但并不代表你的丫鬟能随意改变我的称谓!”章无技义正言辞道。
  “小夫人?”百里长风瞥一眼二娟,不悦道:“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喊她?”
  “就是,我说她不听!”章无技帮腔。
  “你听着,成婚之前还是应该规规矩矩叫她一声章姑娘,成婚之后嘛……加个‘小’字不好听,就叫夫人便是。”百里长风话锋转过。
  二娟缩着头不言语,她自想得远,也知道百里长风不会让章无技做小,肯定要立个平妻,但是两位夫人,到时候不混淆才怪。
  “我说百里师兄,我是答应你三年内不离开缁衣教一步,但不等于永远留在这里。现在才几个月过去而已,你别说得跟已成定局一样,等兰姑治好了有涯,他们就会来缁衣教找我的!”章无技最恨他自以为是的样子,不由白眼一翻。
  “先是‘无恙门’灭门,后是莫一被杀,江湖上的名医已绝,就凭兰姑和一只小小的貂儿,能救活郑有涯的把握恐怕不到五成。即使救活了又怎样,郑有涯或面目全非,或心智受损,或怯于面对,或……哈哈,我就不假设了,既已说好三年,我就一定会耐着性子陪你等个结果。”百里长风心里没底,越是没底却越要把话说满,事到如今,他已撕破脸皮,由她恨去吧。
  双方顿时僵局,只听得雨声淅沥,忽而隐隐传来一阵步点,似是有人踩着泥泞爬坡而来。
  孟惊鸿坐在廊下,耳中听得真切,心里不由纳闷:这是自己昔年所辟的秘所,鲜有几个经常切磋的同辈中人知晓,如今是有人误闯还是故人来访?
  有人来了?是有涯吗?章无技一时激动,耐不住性子细听,循着声源飞身迎去。

  第五十五回 此去经年(中)

  有人来了?是有涯吗?章无技一时激动,耐不住性子细听,循着声源飞身迎去。
  还没行几步,就与来人碰了个正着。来者有仨,皆是蓑衣斗笠的打扮,其中两人搭着一只大箱子。
  章无技止住脚步,心凉了半截。虽然黑漆漆地看不清来人容貌,但从身形轮廓来看,没有一个是郑有涯。
  “无技小心!”百里长风随后而至,前一步将章无技与不速之客格开。
  闻言,那三人面面相觑,有一人抢先摘下斗笠。
  “无技,百里教主。”那人开口道,言语里透着激动。
  “展青阳?”章无技听出那人的声音,跑上前仔细一瞧,果不其然。
  其余二人亦跟着摘下斗笠,正是傅岫烟与陈镇雷。
  “何人造访?”空中飘来孟惊鸿的隔空传音。
  “傅坛主他们回来了。”百里长风应了一声,遂引着众人回院落相聚。
  自从在碧落江失散后,章无技等人只在途中见过傅岫烟与展青阳的通缉画像,只知道二人劫持宋王逃逸,却不得踪迹,回到缁衣教数月有余,多方打探也未闻二人音讯。百里长风从心底认为他俩凶多吉少,但今日二人带着陈镇雷从天而降,真叫人喜出望外。
  三人风尘仆仆,进屋卸下蓑衣,毕恭毕敬地对孟惊鸿行拜见之礼。
  孟惊鸿泰然受礼,并询问三人在外的情况。傅岫烟径自百感交集,半晌说不出话来,陈镇雷人微言轻,只缩在一边不言语,只有展青阳还能心平气和做一番言说。
  当日在碧落江畔,孟惊鸿设计让童自贤杀了朝廷命官幺德让,之后引着丰雪衣、百里长风和章无技等人向白虎帮疾行,只留下尚未反应过来的傅岫烟与展青阳。官兵追不上,只得围住傅、展二人。傅岫烟眼疾手快扯过宋王李玉成作为人质,与展青阳一道成功突围。
  幺德让官位虽然显赫,可也抵不过亲王金贵,葛妃即刻下令地方官府重点通缉劫持宋王的人犯,其次才轮到童自贤等杀人要犯。
  很快,通缉傅岫烟与展青阳的官榜贴遍各地交通要道,排查一日严过一日,直逼得人寸步难行。为了破此惊天要案,官兵衙役皆同声同气,只要有一处人马发出信号,附近各部便蜂拥而来,其间藏匿着不少大内高手,傅、展二人便吃过他们一次大亏,好在手握宋王性命,迫得军士衙役不敢硬拼,才得以有惊无险地脱身。
  未免再次正面冲突,傅、展二人挟着宋王择野道绕行,一路披荆斩棘、风餐露宿,艰辛不在话下,只盼早日回到缁衣教的地界。
  “可算回来了。”末了,展青阳一声轻叹,烛光晕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瘦削的轮廓。
  灯烛下的容颜清隽儒雅,却不是期待中的夫君。那该死的郑有涯,留给自己最后的印象居然是一张面目全非的猪头脸,那厮再不回来,自己都快忘了他本原本的模样了。章无技鼻子酸酸的,不甘心就此在人前落泪,只得在心里自我宽慰道:总有一天,郑有涯也会这样从天而降的,很快很快!
  “宋王呢?难道……”孟惊鸿刀子般的眼神扫过跟着三人回来的箱子。
  陈镇雷见孟惊鸿要看,便前去开箱。
  章无技不禁作呕,她认得那只箱子,血迹斑斑,腐臭阵阵,曾经装满白虎帮弟子的断臂。
  “吱呀——”箱子浸了水,箱盖掀开之时发出悠长的怪叫,箱子里不见了断臂,只有一个蜷成一团的男子。
  “我们挟持宋王一路潜逃,恰巧在一座荒山脚下遇见了陈统领……”展青阳解释道。
  这事儿还要追溯到数月前。童自贤遣白虎帮弟子伪装成缁衣教人袭击郑有涯与丰雪衣,怎料误撞了章无技与缁衣教的两位坛主——展青阳与傅岫烟。那些白虎帮弟子手臂上的虎头纹身暴露了身份,傅岫烟斩断那些弟子的手臂交由陈镇雷装箱保管,打算日后找白虎帮兴师问罪,不料后来事端穷出,只得耽搁下来。后来,傅、展二人随百里长风下江底密境且挟宋王潜逃,一度与陈镇雷失去联系。
  陈镇雷对表姐傅岫烟颇为依赖尊敬,他带着缁衣使到处寻找表姐的下落,始终不敢落下表姐嘱咐看好的那只箱子。
  皇天不负有心人,当那箱断臂都烂成脓水之时,他在一座不知名的荒山脚下遇到了挟持着宋王的傅、展二人。为了掩人耳目,傅岫烟将箱子清空,点了宋王的昏睡穴再塞进去,命令缁衣使自己寻路回缁衣教,自己便带着展青阳与陈镇雷另辟小道回来。
  孟惊鸿恍然大悟道:“我说呢,怎么会找到这里,原来是傅坛主引的路。想当年我们几个投契的教友总在此处切磋武艺,可惜如今……老的老,死的死。”
  傅岫烟冷笑道:“老的老死的死,活着的也未必就能叫孟教主珍惜。”
  “可怜见,好好一个王爷被糟践成这样,你们既已归来,便不要为难他了,给他弄点吃的换件衣裳然后放他走吧。”章无技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不省人事的李玉成,心里叹道:你再崇拜姐也没用,姐现在也是受制于人,而且在这些人里武功最差,断然救不了你。
  “不行!我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我把他秘密带到这里,就要让手里多个筹码!”傅岫烟怒道。
  “傅大姐,你答应过要交给我处理的。”展青阳知傅岫烟惨无人道,宋王落在她手中只怕没有好果子吃,不由急切道。
  “展贤弟,一路上你都这般紧张,这李玉成是你亲戚不成?依我说,他这种的皇亲国戚都是纨绔之徒,平日里不知做了多少鱼肉百姓的勾当,我定要锁住他的琵琶骨,好好修理一番!”傅岫烟气狠狠道,借此机会将对孟惊鸿的怨气一股脑儿全都发泄出来。
  章无技一听,急忙道:“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那经得起那样的刑罚,到时候弄死了他可怎么办?依我看就把他留在这里,没事给孟老头种个花,再给我捶个背什么的。”
  “不可以!”百里长风一听要“捶个背”,立马反对。
  “傅大姐,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今日决不允许你对李玉成施毒手!”展青阳拍案而起,隐忍了几十年的怨气瞬间爆发。
  所有人吓了一跳,都道是展青阳向来对傅岫烟俯首贴耳,今日居然为了一个俘虏公然翻脸,着实奇怪。
  章无技更是生出了不好想法,这展青阳不会是被傅岫烟压抑得太久,逢人便能擦出爱的火花,也想和这个有些脂粉气的李玉成做什么“阿萧”与“阿夏”了吧?!
  “展坛主,你为何如此维护李玉成?”百里长风不解道。
  展青阳面有难色,迟疑不语。
  孟惊鸿冷不丁冒出一句:“那宋王确定是男的吗?”
  众人翻着白眼左顾右盼,气氛变得相当暧昧。
  “他是我哥!”展青阳忍无可忍,终于咆哮。
  鸦雀无声,眨眼的功夫,大家伙涕泪齐飚,狂笑着四下乱飞,除了两个人——孟惊鸿与章无技。
  孟惊鸿到底见过大世面,稳稳坐在椅子里,招手道:“这意思是说你也是个皇亲国戚?来来来,让我摸摸你的额头。”
  突然,章无技气吞长虹一声吼:“我信!”
  刹那间,众人皆安静下来,展青阳投来感激的目光。
  “我信,还记得在聚玉山庄,你我在屋顶夜谈,你曾说过你爹的事。算算年月,那时征战月兹的正是李玉成的父王。”章无技坚定道。
  “你们曾在夜晚共坐屋顶?”百里长风咬牙切齿。
  “是啊,那晚我们结为铁杆朋友!”章无技坦坦荡荡道。
  “我想起来了,你曾问我儿子像爹还是像娘,又问历代宋王的陵寝何在,这一路上你更是对李玉成关照有加,还非要隔几个时辰解开他的昏睡穴喂水送食,如此看来,你和他竟真的是一父所生。”傅岫烟回忆道。
  展青阳黯然道:“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爹,也只能从兄弟身上寄托一些念想,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百里长风叹道:“我理解展坛主的想法,人海茫茫,能遇见自己的亲人是上天恩赐。想我一世孤苦,除了孟师傅就再也没有亲人。”
  章无技听他的话颇觉刺耳,这意思摆明了只有孟惊鸿对他好,江白洋、自己,甚至是失忆之后的白雅柔都伤了他的心。
  孟惊鸿幽幽笑道:“呵呵,青阳身上也淌着一半月兹人的血,当年小轩收青阳为徒的时候还跟我提过,时日已久,我都差点忘了。这个李玉成知道你是他兄弟么?”
  展青阳道:“我一介武林草莽,忽然对着当朝王爷喊‘贤弟’, 莫说李玉成会接受不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是荒谬之谈,不提也罢。况且我本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只是念一丝血脉亲情而已。”
  “你不恨你那抛弃妻子的父亲,以及这个独享一切荣华的兄弟……”孟惊鸿问道。
  “又在挑拨,你非要他们兄弟相杀才高兴?”章无技急忙截住话头。
  “再见到他之前,我想过很多种杀死他的方式,一旦见到了,却再也下不去手。我和他自小就天各一方,根本谈不上兄弟情,可我会情不自禁将他联想成素未蒙面的父亲。常想着,那个娘亲至死都念念不忘的男人是不是和他一样。我杀了他,换不回爹和娘亲的重新来过,反而会把娘亲托付给自己的梦破碎了。”展青阳摇头道。
  “是啊,血脉亲情这种东西就是奇妙,有时候再恨也舍不得毁灭,有时候即便是爱也亲近不得,痛苦至极。”反观自身,孟惊鸿若有所感,苦笑道,“这么说来,我定要给青阳这个面子了,把李玉成放了罢。”
  孟惊鸿不光免去对李玉成的折磨,还要放他走,大魔头变得如此“舍己为人”,众人都大为不解。
  “通缉我们的画像只怕已经贴到边关,谁晓得大内高手会不会搜上鬼母山,此时放走这个筹码,后患无穷呐!”傅岫烟不满道。
  孟惊鸿胸有成竹道:“不是白放他走,我要托他带个东西给当朝的太皇太妃——唐静妍,我相信唐妃娘娘看过之后,定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到时候,撤销我等的通缉令只是小事一桩。”
  “你又在搞什么鬼?玩笑都敢开到宫里去!”章无技大惊失色。
  “呵呵,我回来这些时日除了喝茶赏景,每晚都挑灯夜战,你们猜我在干什么?”孟惊鸿笑问。
  鬼晓得他在做什么,众人摇头。
  “我在写回忆录,尤其是我和唐妃娘娘那段,绝对是浓墨重彩,我先抄一份给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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