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杨莲亭,在雪地里那一刻问得那句“你可是姓方?”,是的,很久以前,久到他都几乎忘记了他曾经叫做方旭——
在那段追随父母藏匿的日子,他记得只有提心吊胆的日子,父亲紧缩的眉头,母亲通红的眼,以及……那个每天抱着一枝花,傻得冒泡的莲弟,从狗洞爬来,还故作潇洒地送给他。
莲弟甚至还对他说:“等我十四岁,我让我娘来你家提亲,你做我媳妇好不好?”……
东方不败背对晕倒的莲弟站了片刻,脚步要迈出去,却停在了的空中,他忽然开始担心身后的人没有内力支撑,也许这一夜,明日再见就会僵硬如石。
人命不过是蝼蚁……
弱者死了才好,那样就不会被抢者继续欺凌,难道他东方不败是在解脱他的痛苦吗?东方不败皱眉,对一个无用之人如此矛盾的心情,他感到微微疑惑,他竟然在说服自己?难道放任杨莲亭自生自灭不是最好的结果?
东方不败第一次转身不是为了给人致命的一击,而是看人死活。
东方不败先拿脚踢踢雪地上倒着的杨德,杨德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杨德长长睫毛让东方不败第一次发现像半睁的眼,却不女气。
不想屈尊下蹲,东方不败拿脚触触杨德的脸,似乎意味这样,杨德就会醒,但他只是把杨德跌在雪地上的脸,踢成仰天状,然后一丝血痕滑过嘴角凝固在颈边的血迹让东方不败心口微微一窒。
死了?
东方不败微微暗惊,他没打算亲手杀死杨莲亭,立刻伸手捏住杨莲亭的下颌,发现杨德脸上已经冻得青紫,但身上还有余温,而嘴角的血,不过是杨莲亭只是为了忍受骨折的剧痛而咬破了唇,东方不败微微舒了口气:不是内伤,命还在。
救吧,既然担心!杀人神医平一指还杀一人救一人呢,他东方不败杀人无数,如今救一个无名小卒,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大不了今日救了他,不高兴再杀他,难道还有说能拦着?想着东方不败已经单手提起了杨德的腰带,踏雪而去。
夜,很冷,异于往常的冷。
杨德在梦里只觉得四肢疼得麻木,也无法动弹,凛冽的寒风从他身上肆虐而过,可以听见风走得呼啸,而他就像一块丢弃在街头的残肉,被一只鹰叼在空中,乘风而行,于是毫无遮挡的风,把悬于空中的他包围,他冷,好冷……
这梦冷风彻骨。
当一丝温暖袭向他时,他瑟缩,黑暗的梦里他好似摸到了干燥的被子,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在梦外说:“别动!”却近在咫尺,好似耳际。
他害怕,但是不能害怕。
然后一阵钻心地疼痛从他手上袭来,接着是自己骨头合拢的响声,还有自己痛呼的声音,冷汗再度划过他的全身,没有阻挡,能感觉到冷汗汇集成小溪,从他背上滑过,尚未落,又一阵巨痛席卷而来,最后他什么都没听见,只记得自己的意识又模糊了……
无边际的黑暗,好似迈向一条通向黄泉的路,阴冷冷地只有他是等待被领走的游魂。
真的是梦吗?
当疼痛过去,杨德在黑暗里悠悠转醒,伸出手,他发现他的手能够移动了,然后他看见了一线光,光里有一抹修长的身影,一袭大红的外袍。
他努力地支撑自己,奋力睁眼,不懂为什么人在梦里身体还有重量,也或许他只是做梦,没死透,所以才觉得那抹光,那人影距离自己那么远。
“你……”是……谁!杨德刚出声,就见那人影微微地侧过脸来,于是漆黑的长发之间一张素白精致的脸缓缓地向自己转过来。
杨德窒息了,这一次他相信他在做梦,因为他看见他朝思暮想的旭姐姐了,还是长大后的样子,泪雾了他的眼,他好高兴,死后的旭姐姐不是那个被石头砸扁的模样。
“你是来看我的?”杨德热泪盈眶,抓紧床栏要起来跟着梦中的人走。
梦中人好似不认识了他一样,微微隆起了好看的眉毛,没有起来,也没有动,只是仍旧像她儿时那样盘腿坐着。
“我是莲弟……我一直在等你……”杨德伸出手往前扑,扑出床外,连着被子跌在地上,顾不得疼与冷,生怕惊走了梦中人,醒来又是一场梦,忙抬头看,只见他的旭姐姐还是好好地盘坐在那里,似是没看见一般,脸色如常。
“带我一起走……”他伸出手要向前爬,拉住梦中人。
梦中人不悦,冷着一张脸,眼扫过杨德被剥得赤果果的身体,停在某处就绿了,说话都懒,一下来,揪住杨德,就往床上扔,接着把被子踢给杨德。
杨德被摔得气晕八素,还记得忙把被子从头顶拉下来,挡住身体,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衣服……做梦果然没道理可言。
梦中人不仅力气大得惊人,而且脸色毫无旧情可言,走过来就卡住杨德的脖子往上提,但瞬间又放下,让杨德直落在床上疼得脸色苍白如纸。
“别走!”杨德拉住梦中的人,梦中人的手不冷却暖,杨德一双眼借着那处灯火看着眼前人,那被灯火染上的粉霞,心动如鼓,只是怜惜自己手中紧握的玉手有着搏搏的细茧,“求你别走!我一直在找你,你还活着对不对?”梦里的她不是鬼,她还活着……活在梦里,而且已经是武林中人。
梦中的她低眼看着杨德手,脸依旧冷,只是没当即挥开杨德的手,一双眼移向杨德仰望的眼,然后轻轻地就把杨德紧紧抓握的手挥开。
“方旭,不要走——不要走!我喜欢你,一直没变过……”杨德不顾死活地抱住梦中人,“还是你已经嫁人……”忘了我?
梦中人犀利的眼在火光中回转,瞪视杨德,澄明的眼不容谎言的渣滓,弥漫着一种不知名的。
杨德烧得糊涂,丝毫没意识,只是胡乱抱紧怀中人贴紧彼此的温度:“怎么不说话?”仗着做梦壮胆,凑过头去吻怀中人要往身下压……
然后,杨德胸口一痛,身体撞墙血喷数尺,倒下时只见梦中的她脸色由白而红,瞬即再变白……
最后,杨德雪白的脸上,独有嘴角扯起了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那句话,请留句话吧,隔日更
3
3、第三章神医 。。。
是的,杨德那一刻笑了,因为他闭眼时,看见了一双掠过一丝担心的眼——
原来梦里人也不是无情!
不过他醒来后很长一段时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
我们还是从杨莲亭从黄泉路爬回,在黑木崖醒来的那一刻继续开始我们的故事。
半月后的黑木崖:
山风继续横过山巅,东方不败继续俯瞰万里云山,眺望那边四方大的城,以及那无数绵延千里,奔腾而来的迢迢大江,江山在无限处,却尽在他东方不败的眼底,如此渺小。东方不败笑了,冷冷地笑了:“江山之大,不过如此!”
东方不败笑过转身,他笑意满面,俯瞰站在他下首的众长老,郎声笑说:“本座神功大成,我日月神教此后当如日月光耀武林,少林、五岳今日皆如此等群山,唯我日月神教独尊。”
群人激奋,高呼:“恭喜教主!”洪钟似的声音好似山顶数百口大钟同时撞响,响彻山林。
东方不败仰天大笑,忽然腾起身形,展开上臂,众人只觉眼前红影一闪,众人忙抬头,只见一团红之后,东方不败手中无数丝线,系住掠过山顶的群鸟,御鸟而去,远远地只有下山而去的笑声,缭绕不绝。
众人汗颜,心中暗惊,教主只在挥手间,额际滑过虚汗,纷纷仰望,哑然,不能成语……只能膜拜,让洪钟般的恭贺声在东方不败消失的身后,再次响起,缭绕不已,满是激动。
而在声音缭绕的山腰,一个昏迷了半月之久的人,窗边掠过群鸟突获自由,一只只奋力振翅高飞的扑腾声。
像儿时笼中的鸟扑向自由地抗争……
杨莲亭微微地要睁开眼,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长大了心上人,梦见了儿时初入学堂时——
先生说:“你姓杨名德,我送一个字‘莲亭’,此字取自《爱莲说》“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愿你人如亭畔青莲,德馨可昭陋室。”
他仰着头,看见父亲充满期许的脸,刀口舔血半生的父亲把一脸的皱眉都笑开了,他后来才知道,那时正是日月神教众长老被五岳暗算,遭受重创之时,日月神教一落千丈,处于神教之末流的父亲与其他人一样分散各处,隐匿于杭州。
然后他扭过头,看见了悄悄躲在了窗边的旭姐姐,眨巴着漆黑的眼看着他,望着不大的学堂,满是黯然……
“你醒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询问满是肯定,“算着时辰,你也该醒了!”
杨莲亭忙睁开眼,只见眼前一个青衣男子,约是三十多岁模样的男人,手拿银针,一脸倨傲地俯看自己,甚是得意。
“你救了我?嘶嘶——”杨德这才想起了自己四肢被折断的事,想起身,刚支撑起身体,立刻痛得钻心,好似骨头都碎了重新连上一般。
“你想死就继续动!”拿针的人冷冷地说,眼在杨莲亭脸上扫过,带着一丝蔑视,“救你的不是我,是教主。”
杨莲亭不懂,瞪大眼看着眼前的人,不解,明明往自己身上扎针的是眼前人,莫非还有别的大夫?
“我一定会登门道谢!”杨莲亭忙说,却不想引来青衣人不屑地笑声。
他笑道:“你登门?哈哈,你以为教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用不着谢,教主今日命一指救了你,你的命就是他的,他日让你死,你就得把命还给教主。”
杨莲亭一愣,素知江湖高人皆有怪癖,不理世俗礼法,做事随高兴而为,心里忙寻思这个自称“一指”的大夫是谁?
“别动!”一指大夫话音未落,杨莲亭还没回神,只觉得身数个穴位已经布满三寸长的银针,片刻后,一指大夫说:“尽力吸一口气,那里还痛?”
杨莲亭小心地吸气,他记得刚才轻轻吸一口气都扯着胸口如针扎,却不想此时除了几处还微微在痛外,余处已经如常了。心里暗叹真是神医啊!神医?
“神医?你是杀人神医平一指?”杨莲亭立刻瞪大眼,不敢相信天下传得神乎其神的天下第一神医,就在自己眼前,还给自己治病,说不激动,那是傻子。
青衣人嘴角微微扯起,一脸写着:小子,你还有点眼神儿嘛,手上还在继续转动各处未拔得银针:“伤筋动骨养百日,虽我对你用了药,已无大碍,但骨头还是自己好好爱惜。”
“嗯嗯嗯!”杨莲亭点头如捣蒜,神医说了什么,他没听见,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见到了传说中的神人杀人神医平一指,他还给自己接了骨头……
“你是怎么受得伤?”
数日来,平一指一直很好奇,是谁会把一个武功如此不济的小子,打得四肢折断,就连胸骨都幸存较少,更别说内脏俱损,而且力道之大,以至于他触摸接口时,断面干净,好似被瞬间折断的筷子,肌肤上只余一丝细细的血痕。
“遇见一个高人!”杨莲亭尴尬地一笑,“莲亭见识浅薄,也不知道什么高人。”知道也没活路。
“哦。”失望!
平一指继续诊治,心里估摸着他见过类似可以造成此等细痕的器物,就是教主薄如丝的线,锋利时可做利刃,割过人颈可不带一丝停顿。平一指想着不禁心里爬过一丝颤栗。
“江湖上说,神医大人救一人须杀一人,不让阎王难做,不知道……”你会让我杀谁?杨莲亭终于想起了杀人神医的名号由来,心里爬过无数次颤抖,他别说杀人,鸡都没杀过。
“你的命,我说过,教主买下了。”平一指拔出最后一根针,看了看,脑中是半个月前,当时教主把还没死透的此人丢给他时的情景:
“世人都说你平一指敢和阎王抢人,这人你可抢的回来?”东方教主说完后,坐在椅子上直视着自己,余者皆不言。
“教主要他活,一指便可让他活!”
他压住伤者的人中,随即把脉,尽管脉如游丝,但他是平一指,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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