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邓布利多开口辩驳,斯内普已经一个箭步猛地拉开了窗帘。他指着窗外黑湖边看似睡熟了的男孩——
“邓布利多你看看他,他才十七岁,他还能有很长路要走,他还是个孩子。”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痛了他的眼睛,但斯内普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战争让他成长,你该听听他自己的意见,他会告诉你他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那正是不成熟的表现。逞强,自以为是……你不会不知道!”
“西弗勒斯,你太激动了,这不像你。”
斯内普握紧了双拳,再松开。
喉咙出奇的发紧。
“那么……没有别的方法了?别的可以让他活得容易些的方法……”
邓布利多只平静地望着他,似乎那就是他所能给的答案。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了。
他们都知道,甚至德拉科自己。
阳光从窗子外面倾泻进来,斜斜的,就在斯内普和邓布利多的肖像之间,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有尘埃在光带里闪闪发光。
“听说,卡罗兄妹已经走马上任了?”阴影处画像里的老人忽然开口。
“是,黑魔法防御术和麻瓜研究。”斯内普说,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是吗?麻瓜研究就算了,黑魔法防御术……那个人……希望孩子们能在大战开始之前多少学到些。”
那个人。
斯内普垂下眼,不再说话了。
高塔上的钟声铛铛地响了起来,新的一天。
第20章 chapter20
德拉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炫目的金色和绿色。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头顶,斑驳的阳光从老山毛榉树的枝桠间洒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慢慢的,他坐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上滑落。德拉科伸手一捞,发现是一件黑色的长斗篷。棉质的,没有花纹,在任何一个巫师的衣柜里都能找到的最普通的那种。它特殊之处在于上面带着的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药草味,德拉科甚至还能嗅出那是特属于新收获的月见草的淡香。
月见草,在夜间开放,新鲜的花朵用以配置医用生骨水,晒干磨成粉则是稳定剂的主要成分。月见草,默默的爱,不羁的心。
真是,该死。
德拉科抓皱了他正握着的斗篷的一角,他疯狂地想要将它扔进湖里,但从那上面传来的温度如丝丝迷情剂般诱惑着他教他不能放手。
有一种感觉,
迷茫和无助正在远离他。
他不是一个人。
还有人可以让他依靠。
即使……
即使——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深深地抓进了草坪里——他恨他,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什么关系。
德拉科放任自己四肢摊开重新躺了回去,那件棉质长袍仍旧死死地抓在右手上,就溺水的人抓着的那截浮木。
阳光从罅隙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他闭上眼想就这么睡过去。当塔顶的钟声敲响第二遍,然后第三遍,他错过了第一堂黑魔法防御术课。他不在乎了,还谈什么黑魔法防御术……愚蠢而可笑,不,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钟声响起第四遍之前,他的两个大块头友人找到了他。
“德拉……”
“嘘,高尔!他睡着了。”克拉布拉住了高尔。
“可是卡罗教授让我们……”
“等一会……”
“卡罗教授?”德拉科的睫毛动了动,紧接着他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哥哥还是妹妹?”
“德拉科你醒啦!”高尔赶紧走上前,“是哥哥阿米库斯。卡罗教授,你错过了黑魔法防御术,他让你在午休之前去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德拉科把视线转向克拉布。
“三楼左边第一间,就是原先那个狼人待过的那间。”后者立刻补充道。
“是嘛,他是这么说的,让我去办公室找他,午休之前?”德拉科冷笑起来,“看来他还没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高尔和克拉布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着咧开了嘴。
“黑魔法防御术……怎么样?”德拉科忽然问道。
“噢——棒极了!”克拉布说,“不过可能格兰芬多的蠢狮子们会有别的看法。”
“哦?”德拉科挑眉。
“他让我们练习钻心咒,在一些不怎么听话的家伙身上。你知道的德拉科,格兰芬多的刺头儿特别多。我好几次都成功的击中了,虽然时间不长,不太好控制。”高尔兴奋地挥着手,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在什么事上冒尖。
“钻心咒?他让你们练习钻心咒?”德拉科反射性地握紧拳,那条邪恶的咒语给了他太多不好的回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允许他们反抗,躲闪、盔甲护身,缴械咒什么的,或许是他觉得这会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克拉布说。
“是吗?”德拉科垂下眼,“中间就没有哪个教授来抗议过?米勒娃。麦格、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菲力乌斯。费立韦……还有斯内普,谁都没有?”
高尔和克拉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摇头。
德拉科不说话了,连带着两个大块头也不敢开口。
沉默间德拉科站了起来,他将一直抓在手里斗篷仔细折好,只是当他完成这个动作时他又像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妥发泄似的将它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德……”高尔张了张嘴,不明所以。
德拉科的手顿时僵住了。
“给你,拿好。”他懊恼地把斗篷扔进了高尔的怀里。
“可是……”高尔抱着斗篷眼睛瞪得老大,有些无所适从。下一秒,他的怀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德拉科近乎粗鲁地将斗篷抢了回去,还在大步离开的时候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肩膀,撞了他一个踉跄。
“德拉科是去餐厅吗?”克拉布快步地跟了上去。
“不,我去卡罗‘教授’的办公室,他不是要见我么。”德拉科停了下来,“你们不用跟来了,自己去餐厅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正好到了提供午餐的时间,城堡一楼通往大礼堂的走道上随处可见赶去用餐的学生。当德拉科逆着人流往楼梯口走时,人群自发为他让开了一条道。那些人,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在交头接耳,在小声议论,带着憎恶、鄙视以及畏惧的眼神。
“就是他……德拉科。马尔福……”
“是个彻头彻尾的……带头烧了迪哥家的房子……”
“……亲眼看到的……那些人都听他的……”
德拉科抿紧了唇,手里的魔杖握得死死的。境况比他预期的还要糟糕,可是无所谓,这些都无关紧要,他相信除了黑魔王已经没有谁能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了。他跨上楼梯,拐弯,然后敲开了三楼左边的第一扇门。
办公室的窗帘被密密实实地拉了起来,房间里很暗。他曾经的部下,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阿米库斯。卡罗好整以暇地坐在唯一的一张办公桌后面,拿着羽毛笔,手边是一摞未经修改的学生论文。
当德拉科走进来时,新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抬起了头,看了眼德拉科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一刻,正好在午休之前。”阿米库斯慢条斯理地说。
德拉科挑了挑眉毛,居高临下。
阿米库斯轻笑着把手中的笔扔到了办公桌上,身体往后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说说吧马尔福先生,没来上课,为什么?”
“‘没来上课,为什么’?”德拉科的眉毛越挑越高,“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阿米库斯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啊呀呀非常抱歉马尔福先生,一切都是那位大人的要求。他命令我能够知道您的位置,任何时候,以便于保证您的安全。您知道的,在这座城堡里,除了斯莱特林,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对您表现出善意。”
当听到阿米库斯提到伏地魔时,德拉科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黑魔王要掌握他的去向——德拉科的脑子乱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脑子终于在阿米库斯快要不耐烦时重新开始了转动。
“没有必要,黑魔法防御术。听说今天的内容是钻心咒?”他听到他自己说。
“当然,当然,”阿米库斯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嘿嘿地笑了起来,“钻心咒您已经很熟练了。只是当所有人都没有您的消息会让我很困扰,那位大人的命令……”
德拉科的脸青得发白。
“黑湖边,睡着了。”他说,声音僵硬而生冷,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在黑湖边……”阿米库斯的眼珠子转了转,“您看,这样就没问题了,只要您还在霍格沃兹一切就都不会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那么,”德拉科咬了咬压根,“我可以回去了,‘教授’?”
“当然,当然,午餐时间。”阿米库斯夸张咧开嘴,就在德拉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出声拦住了他——
“噢对了马尔福先生,下午有麻瓜研究学,它已经被列为必须科目了,希望您能准时出现在您应该在的地方。”他说。
“没别的事了?”德拉科微微转头。
“没了,祝您好胃口。”
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阿米库斯脸上的假笑消失了,他的妹妹阿莱克托从窗帘的后面走了出来,默默望着德拉科消失的方向。
第21章 chapter21
下午,德拉科准时出现在了麻瓜研究学的教室里。愚蠢的决定,让他不得不坐在城堡最明亮的一间教室里,坐在一大群斯莱特林的中间一起忍受更大一群格兰芬多们的带有敌意的眼神。好吧,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过去的六年里(或者九年)他们一直互相敌视。
上课的钟声响过之后,德拉科能感受到的敌意明显减轻了,因为格兰芬多们转移了仇视的目标——新鲜上任的麻瓜研究学教授。
女教授阿莱克托。卡罗就和他哥哥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纯血统理论和麻瓜威胁论者,一个食死徒,黑魔头的爪牙,再明确不过了。在德拉科看来,黑魔王选中她作为麻瓜研究学的教授真是太明智了。
整整两个小时,他们都在听她抨击麻瓜,说那些麻瓜就像动物一样,又脏又蠢,对巫师凶恶残暴以至于正统的巫师们不得不四处躲藏,绘身绘色。当然,她也提到了泥巴种(纯麻瓜出身的巫师),根据她的理论,巫师队伍中会有哑炮(有巫师血统而无魔力者)的出现完全是因为他们被卑劣的泥巴种窃取了魔力。
斯莱特林们自然不会对她教授的这些感到不满,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甚至带头鼓掌。格兰芬多则完全相反,虽然魔法部的新规定杜绝了一切麻瓜出身的小巫师有机会出现在霍格沃兹,但很明显,格兰芬多依旧是所有学员中混血巫师最多的一个。
“……麻瓜就像是下水道里肮脏的老鼠,到处都是……他们的数量是巫师的成千上万倍……他们靠掠夺为生……所有麻瓜都该下地狱。”她在总结。
砰——!
教室左边,格兰芬多的地盘儿发出了一声巨响。两个小时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德拉科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是狮子中的哪一头会在这样糟糕的情境下还会这么不顾一切的表现他们所谓的格兰芬多的勇气。鲁莽、愚蠢——格兰芬多!
你说邓布利多?他,格兰芬多中的异类。或许不!德拉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个叫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老头必定是在入学时威胁了分院帽。
“纳威。隆巴顿,纯血……”在德拉科胡思乱想的时候女教授已经查完了点名册,然后朝着那个突兀地站在学生们中间的涨红了脸的男孩眯起了眼,“有什么疑问吗,隆巴顿先生?”
“有!”纳威说,喘着粗气,“我就想问问……问问你和你的哥哥,你们的手上沾了多少麻瓜的血,在你们把他们拖进地狱的时候?到底沾了多少!麻瓜的血!”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得吓人。他们的女教授扬起了下巴,站得笔直。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吗隆巴顿先生,”她说,“绝对不能这样对一个教授说话……绝对!Sectumsempra(神风无影)——”
一道红光闪过,惨叫声穿透了教室的天花板,混血王子创造的魔法在纳威。隆巴顿的左脸上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迹。
“一点点教训,好让你记住这点。”女教授收起了她的魔杖也收起了课本,“作业,对付麻瓜的十三种方法,下次上课之前交上来。”
下课的钟声适时响了起来,德拉科朝被格兰芬多们围在中间的纳威。隆巴顿望了一眼,然后随着嘻嘻哈哈幸灾乐祸的斯莱特林走出了教室。
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感受到了。当听到纳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