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玄的为人,程昱也敬佩非常,常常以为自身榜样。他听说桥玄曾经盛赞过陈旭,自然想要过看看,陈旭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陈旭闻言,瞳孔一缩。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关乎到程昱对他的看法。
名士都有自己的骄傲,不会人云亦云,哪怕是程昱敬重的桥玄也不行。若是陈旭没有真才实学,程昱绝不会阿谀奉承。
若是果真如桥玄所说,他不介意再让眼前之人名声更加响亮一些。
他虽然一直没有出仕,但是曾经在颍川书院,教导过里面的学生一段时日,可见他在士人中的声望。
颍川书院,陈旭在后世,一直以为是虚构的,却没想到来到这个时代,却真有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叫颍川书院,只是一些豫州名士办的‘私’学,广邀天下名士前去讲学。对于每一个前去讲学的人而言,都是一种莫大荣誉。
可以说,颍川创办的这个‘私’学,影响了整个大汉的历史,为曹‘操’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三国时期的顶尖谋士,荀彧、荀攸、郭嘉、戏志才、钟繇等人,都是出自这里,他们以后全都投奔到曹‘操’麾下,为他出谋划策,征伐诸侯。
三国的前期,这些人全都绽放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芒。
三国的中后期,却有另外一个‘私’学,它的光芒丝毫不亚于颍川‘私’学。
它是由荆襄名士组建的一个‘私’学,诸葛亮、庞统、徐庶等等三国名人,都曾在这里求过学。是汉末唯一一个,能与颍川‘私’学相媲美的地方。
其实那时所谓的‘私’学,并不完全是老师在上面讲,更多的却是相互探讨,并不以人的年龄而有所区分。
程昱虽然曾去颍川‘私’学讲过学,并不算是郭嘉等人的老师,反而像是好友。
正如后面的诸葛亮等人一样,都说他曾经与水镜先生为友,并没说过他在那里求学。
三人行,必有我师。
汉时名士创办的‘私’学,都非常开放,弟子与师为友者比比皆是,与战国时期齐国的稷下学宫非常相似。
再加上很多人所学不同,有的崇尚墨家,有的崇尚儒家,有的崇尚法家。他们之间相互论道,在争辩中碰撞出智慧的火‘花’,有时学生甚至能与讲师争辩几日。
程昱正是因为曾被颍川‘私’学请去,当过讲师一段时间,才声名显赫。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夸赞,亦会身价倍增,令人刮目相待。
陈旭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遇,不敢怠慢,开始快速整理自己的思维。
过了一会儿,陈旭朗声说道:“黄巾军虽然屡战屡败,然战力仍在,更兼士卒倍于官兵,不可力敌也。”
程昱闻言,点了点头,看来陈旭并没有被几场胜利冲昏头脑。
“然,皇甫将军于豫州大破黄巾军,虎视兖州,王延黄巾必定心中急躁。再加上数次大败,若不攻破县城,重拾军心,黄巾军必会转变成一盘散沙,将不足为虑。”
“黄巾乃无根之萍,缺乏粮草,王延兴兵攻伐东阿,一为重整黄巾军军心,二为补充粮草。若我等坚守数日,待黄巾断粮,则黄巾军不战自溃。”
“届时,我等再出兵攻之,生擒王延亦不在话下。”
听完陈旭的话,程昱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黄巾军屡次败于文昭之手,今日濮阳援兵既然已至东阿,若黄巾军有畏战之心,转去攻打其他县城若何?”
陈旭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如此,黄巾军不足为惧矣!”
“若我军至,黄巾军再退,则此后再与我等‘交’战,心中必生畏惧之心。军无战心则必败,某料定,王延绝不会如此!”
程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继续问道:“若你为王延,该当如何?”
陈旭闻言,呆立当场,他不知道程昱为何有此一问。
然而,长辈询问,陈旭不敢不答,思量半晌,才出声说道:“我若为王延,当放眼天下,不计眼前得失。”
陈旭知道,黄巾军起义必定会失败,他们的敌人太过强大,完全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抗衡的。
“朝政虽然**,实力犹在。四处豪强、士族,更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黄巾军与这三者为敌,焉有不败之理?纵然能够逞一时威风,他日必将被狠狠镇压。”
程昱是当世名士,所以陈旭才毫无顾忌地说朝政**。
这些名士往往都喜欢抨击朝政,在别人说来是大逆不道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就变成了不畏强暴的名士风采。
“黄巾军的唯一生路,就是藏于山中,‘混’入民中,暗中积蓄实力。待天下大变,再伺机而起。”
陈旭想起后世红军的做法,斩钉截铁地说道。
后世的红军在经历几次失败之后,才从明处转到暗处,一直等到日本侵华战争爆发以后,才开始了真正的发展。
八年的积蓄实力,在日本战败以后,一举推翻老蒋,夺得华夏的统治权。
程昱眼中‘精’光一闪,眉‘毛’一挑,说道:“何为天下有变。”
陈旭眼神闪烁了一下,终究没有将历史上,发生诸侯并起的事情讲出来。
他大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心事,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天下以后会如何,又有谁会知道呢?”
却不想程昱仍旧不放过他,咄咄‘逼’人地问道:“我素闻文昭通晓天时,既然天气的发展,都能从生活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那你是否能够推断出天下的走向呢?”
陈旭打了一个哈哈,说道:“通晓天时只不过是他人谬赞,再说未来不可估测,谁又敢妄言谈论?”
他以前看过一些三国类小说,有好多主角见到名人,就靠着历史知识,说出一大堆话,让谋士、猛将震惊无比,然后纳头便拜,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历史不可琢磨,一个小小的蝴蝶就可能让它发生偏差。至少因为陈旭,卜己与王延的人生轨迹已经改变。
即使一些大势不能改,你就算说了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须知,一个小小的刺客,可能就会让未来的枭雄曹‘操’死于非命。
程昱听到陈旭如此说,才脸‘色’稍缓。
是啊,大势难改,小事难测。甚至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就能改变历史。
程昱不再深究所谓的‘天下有变’是什么,反而问道:“你保存势力,遁入山中,就不怕黄巾军军心涣散么?”
须知,王延不退兵的理由,就是他已无退路。这场战争,已经赌上了兖州黄巾军的信仰,以及一切。
摇了摇头,陈旭说道:“我不是王延,所以我不会这么像他一样。”
“黄巾军迟早要覆灭,信仰也迟早要崩溃,就算能够攻破东阿,取得一时的胜利,难道他又能够抵挡皇甫嵩将军的数万官兵?”
“信仰没了,可以再培养,若是连黄巾军都没了,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程昱定定地看着陈旭,叹道:“辛亏文昭不是黄巾军!”
他也不客气,转身走进县衙的办公地方,就开始处理县中事物。既然陈旭知道如何对付黄巾军,他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见程昱去处理县中公务,陈旭才舒了一口气,他感觉跟程昱说话非常费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陈旭走出县衙。
程昱此事抬头,盯着陈旭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第五十一章欲擒故纵
汉代的官员,可能有些人没有真才实学,但是那些名士,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将陈旭‘弄’得头昏脑涨的县中琐事,在程昱手上,全都被轻轻松松地解决掉。
因为程昱的存在,刚刚经过战‘乱’,而有些惶惶不安的县中百姓,也都平静下来。
那些想趁着县中****,四处打劫的流氓地痞,也在陈旭的屠刀之下,开始销声匿迹。
陈旭站到城墙之上,看着缓缓退去,却仍旧保持队形的黄巾军,不由出声赞叹:“王君阁真大才也!”
濮阳援兵来到东阿已经三天,这几天,王延每次都是试探的进攻,并无真正意义上的强攻。
吸取了上次白马城破的教训,陈旭一开始就让信使传谕各个县城,让他们谨守县城,休得出战。
陈旭相信,有自己带来的三千濮阳兵,东阿县城将坚如磐石。等到黄巾军粮绝之时,就可以一举将其击溃。
黄巾军既然退去,陈旭就不会继续待在城墙上。
这几日,他每当闲暇之时,就会向程昱请教学问。郡中传闻程昱为人不好相处,但是陈旭与其相‘交’,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陈旭但有所问,程昱绝不藏‘私’,总是尽力回答。
他之所以显得比较刻板、不近人情,跟他平生所学有些关系。他崇尚法家,为人一丝不苟,所以显得生‘性’刚戾,日后在曹‘操’帐下也有酷吏之称,使得外人对他又恨又怕。
奈何汉代以来,儒家独大,再加上当时律法崩溃,程昱所学不得施展,这就使得他的‘性’格变得有些‘阴’霾。
陈旭与程昱相‘交’,有时候也会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他发现程昱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县中但凡有人触犯律法,他丝毫不讲情面,全都依照律法行事,有时甚至比律法惩处得更加严厉。
程昱的这种‘性’格,在历史上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年曹‘操’缺粮,帐下谋士无计可施,程昱‘挺’身而出,为曹‘操’筹集到很多‘肉’干,使得曹军渡过了危机。
这些‘肉’干之中,有一大半都是以人‘肉’制作,可见其为人之狠厉。为了此事,他名声受损,一生不入三公之列。
曹‘操’曾与袁绍‘交’战,拥兵十万进攻鄄城。当时程昱率七百兵马守着鄄城,曹‘操’知道鄄城危急,命人告诉程昱,‘欲’加二千兵马前往鄄城助守,程昱不肯接受。
袁绍至鄄城,见程昱只带七百人守城,心中疑虑,不敢攻城,随后退去,鄄城由此才得保全。由此观之,可见程昱是何等胆大包天!
陈旭来到县衙之内,看到程昱颇为清闲,不由心生羡慕。程昱绝非仅仅是一县之才,区区县中琐事,他片刻了之间就能解决,所以每日处理完公务之后,就在县衙读书。
陈旭向程昱施了一礼,说道:“我每日忙于军中事务,不得休息,却不想先生每日如此惬意,真是羡煞旁人。”
程昱将手上的竹书放下,问道:“文昭,你可知县中粮草尚可支撑几日?”
陈旭闻言一愣,猛地拍了拍额头。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是前番为了尽快支援东阿,他就抛弃辎重,带了几天干粮,轻装上阵。
来到东阿,一直忙着军中事务。有程昱这个大才在此,后勤什么的陈旭一直没有‘操’过心,所以对于县中存粮也并无过问。
直到程昱问起,他才暗道失策。归根到底,他只是一个少年,纵然跟桥玄学过兵法,但是实战不多,又怎么会面面俱到?
“先生,可是县中粮食不足?”陈旭急忙问道。
他本来想把黄巾军拖垮,若是官兵比黄巾军更快断粮,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程昱起身,脸上看不出表情,缓缓说道:“县中遭前县丞劫掠、焚烧,早已无粮,如今官兵所吃粮草,皆是我等击败县丞所缴获的粮草。”
“这些粮草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县丞从东阿大户家中劫掠来的。前番为了守城,就将这些粮草全部征调,东阿大户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多言。”
“如今县中将近四千人马,人吃马嚼,粮草早已所剩无几。”
陈旭背着手在县衙里来回走动,心中有些烦躁。官兵兵马不够,若是分兵从濮阳运输粮草,难保王延不会半路劫粮。
况且,濮阳粮草也并不多,很多都是濮阳大户所赠。若是为了防守濮阳,他们纵然不愿,也会出粮,但是为了救援东阿,这些人才不会继续当冤大头。
这时,他才知道这几日,王延为何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了,他是在等待东阿城内‘乱’啊。
看到气定神闲的程昱,陈旭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不知先生可有计策,解决眼前困境?”
程昱微微一笑,反问一句:“如今状况,哪些人最不希望东阿城破?”
陈旭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桥东郡与东阿豪强、富户。”
桥瑁是东郡太守,若是治下县城被黄巾军攻破,日后定会遭受朝廷责罚。
前番县丞反叛,东阿豪强、富户全都损失惨重,这也是为何程昱提出夺回东阿县城之时,县中大姓薛房等人,立即出言赞成。所以,这也人定然不愿看到县城再次被黄巾军攻破。
陈旭闻弦而知雅意,当即问道:“先生之意,可是要向县中富户借粮?”
程昱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然也。”
皱了皱眉头,陈旭说道:“县中富户家中,前番已经被县丞劫掠,纵然愿意支援我等粮草,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程昱闻言,哈哈大笑:“文昭切莫小看东阿大户,他们每家都有秘密仓库,王度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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