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莫雨还记得此行的目的,也不愿发狂将这小遥峰的人宰个干净,污了他师父日后的隐居之地,这才强行按捺下想要将那个老太婆撕碎的欲…望,冷嘲热讽一番,最终激得她与自己签下生死状,以小遥峰的归属为赌注,下手与他比斗。
想到那个丢了门派禁地还被他废了执剑右手的前昆仑掌门,莫雨笑容冰冷。
这个门派内部什么状况,他不说一清二楚,但总是了解一二。坦白说,那个杨寒玉习武的资质不差,即使退位,她仍是昆仑派中武…功的佼佼者。她在小遥峰闭关,旨在突破桎梏,只可惜,她用了十数年也没能迈过那一道坎,偏生还在享受整个门派中最好的资源,手中还有着左右掌门的权利,这昆仑掌门林欲静纵是她的弟子也对她颇多不满。
如今她被废了执剑的手,功…力大损,又是败在他这个小辈手上,杨寒玉自傲一生,若是死在莫雨的手上还好,偏偏她还活着,且活着失了小遥峰,这足以将这个女人的自傲碾进尘埃之中。此番昆仑派的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干净净,想来杨寒玉也会内疚至极。
他不杀她,却足以令她生不如死。
莫雨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讥诮的笑容,缓缓道:“尔等务必要讲这小遥峰打扫得干干净净,本少爷可不想看到那个杨寒玉的半点存在痕迹!”
众恶人顿时一凛,赌咒发誓一定完美地完成少谷主交代的任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半个时辰之后,莫雨回到了恶人谷中。这距离他与昆仑派前代掌门杨寒月比斗并光明正大夺下小遥峰的归属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但这件事已然传遍了整个昆仑。
此一事,俨然压下了谷内所有的质疑之声。见莫雨一人一马缓步走过三生路,众恶人纷纷垂首,以示臣服。
自在厅外,莫雨看到自家师父双手拢在袖中,那一双能够勘破万丈红尘的眼眸静静地看向他,淡淡开口道:“回来了?”
莫雨露出一个微笑,道:“嗯,我回来了,师父。”
王遗风静静地打量自己这个小徒弟,见他面上丝毫未有风霜之色,且眼中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沉寂抑郁已然散去了七七八八,王遗风抬手捋着胡须,微微颔首,心放下了大半。
王遗风与莫雨一同步入自在厅中。
莫雨扫了一眼在座众人,陶寒亭、米丽古丽、肖药儿、沈眠风、不灭烟皆在其中,谷内极道魔尊亦是一个不少。莫雨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半分。
王遗风当场就宣布将谷主之位传给莫雨。
虽然早就知道恶人谷的下一任谷主便是莫雨,但在谷主竟选择在武…功大进的时候退下谷主之位却是众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只是谷主积威甚久,出言之语从未有回旋余地,便在此时,谷主只是宣布这个消息,而非征询众人意见。
恶人谷中一向强者为尊,从不分男女老幼,若说当初入谷那几年他们还能够看出莫雨的深浅,但此时,他站在雪魔半步开外的地方,神情淡漠,饶是以他们的眼力也看不出如今的莫雨究竟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
仅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达到了一些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地步,这样的天赋,这已经不仅仅是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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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药儿看着大厅中央容貌俊美,面目沉静的莫雨;只恨得两眼发红——当初莫家给他肖家下毒;饶是今日他肖药儿医毒之术大成也无法缓解他体内血脉的疼痛;也无法令他的女儿肖天歌如一个普通人一般健康。
他以牙还牙;重新提炼了当初下在他们肖家的毒;回敬给莫家。呵;别看那莫家仁义之名;其实他全家人都是疯子!莫雨的老子莫天蓝疯了一辈子;每到人前就是一副仁义敦厚的模样;殊不知他那发妻便是他亲手所杀,并埋在后院,留下一女莫枫。而后他又娶了妻子;便是莫雨的生母。莫家的毒与他身上的毒一脉相承,是能够依靠血脉一代一代继承下去的东西,到了莫雨这里,血毒却是出乎意料得强,远胜其他人。以至于咒印发作的时候,一般人都制不住他。
不出几年,他果然听说莫家小少爷发疯,屠了莫家上下,鸡犬不留的消息。肖药儿满心畅快,当夜就去了昆仑浩气盟的驻地,毒死了五百浩气盟弟子。
他莫家不仁,害得他肖家险些血脉断绝,那么,他就要莫家断子绝孙!
他将莫雨屠杀莫家一门的消息发给浩气盟,浩气盟果然发布长空令追杀于他,他听说那孩子最后坠落悬崖……他本以为,这莫家最后的一丝血脉就此已经断绝了。为此,肖药儿深觉日后没有仇人折磨的日子会是多么得无趣,于是,他对于同是仇人的公冶家,他只是将人囚在他毒皇院中,日日供他试药而已。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莫家那被他种下毒血咒印的二少爷,竟然还没有死!
当初雪魔将莫雨以入室弟子之名带回恶人谷,虽同名同姓,但肖药儿不曾想到那个看上去已然有了数年凝雪…功底蕴的少年便是莫家那个二少爷,与他不过点头之交而已。
直到那一天。
肖药儿想到那一日已然初见峥嵘,年岁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恶人谷少谷主忽然前来他毒皇院拜访。那个红襟白袍的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毒皇院中宛如行尸走肉的药人,微笑着道:“想不到当初公冶家的人尽皆被肖老炼为药人,如此手段,莫雨当真佩服。”
肖药儿微微变色。
随即他看着眼前俊美无俦,年纪虽小却已是下一任谷主不二人选的莫雨面上带着笑容,但目光却冰冷彻骨的,幽幽道:“论起你我两家的交情,莫雨称呼一声肖世伯也是应该,只可惜……”莫雨一字一句道,“莫家一门七十口的血债,莫雨总是要计较一二。”
肖药儿倏尔变色,却看着莫雨轻叹着摇头,道:“只可惜你我同属十恶之列,师父有命,十恶不得内斗,不然,莫雨当真想要讨教肖老毒术。”
肖药儿至今仍记得莫雨当初的表情,怜悯有之,鄙夷有之,仿佛正在看一个可怜虫,连下手都不屑。
是了,当初他因血毒日夜痛楚,子孙后代皆逃不出毒血诅咒,而他莫雨,偏生好命遇上了一个王遗风,红尘密意恰好能够压制咒印,非但不受血毒之苦,反而因其获得强大的武力,谷中上下鲜少有人敢挫其锋!
这些年,他不是没对莫雨下手,他多年毒术底蕴,特地寻来的剧毒竟奈何不了莫雨半点!也是,这世上有什么毒能毒得过那血毒,有什么能邪得过咒印!他每对莫雨下一次手,同样的毒就会原原本本地下在他毒皇院内弟子身上,有一次他竟在天歌身上发现那毒素。
小疯子,呵,果然是雪魔亲手教出来的,好心机!好、手、段!!
如今,他还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莫雨取得谷主之位吗?!
肖药儿冷冷地笑了起来,在满室沉寂的自在厅中显得异常的突兀。
王遗风蹙了蹙眉,冷淡道:“肖老,你可是对吾所言有何不满?”
“嘿嘿,谷主,嘿嘿……”肖药儿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然而就在厅内众人心生不耐的时候,肖药儿的笑声戛然而止。满头银发,曾经以一手毒术搅得江湖几近天翻地覆的阎王帖死死盯着王遗风身后的莫雨,小眼睛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恨恶毒,几乎咬牙切齿一般道:“老夫入恶人谷几十年,为恶人谷立下无数功劳,亦不曾质疑过谷主的命令,但唯有这一件……”
“这小疯子想成为恶人谷之主?痴、心、妄、想!”肖药儿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只要有老夫一天,就绝不认这小疯子做谷主!”
王遗风神情不变,淡淡道:“莫雨会是恶人谷的谷主,吾以为这多年以前便已经定下。”
“老夫绝不同意!”肖药儿即使恨得两眼通红,但他还记得找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冷笑着道:“小疯子与那浩气盟的少盟主关系可不一般,谷主这么放心将恶人谷交给他,就不怕小疯子将恶人谷卖给浩气盟吗?!”
莫雨却微微笑了起来,虽然笑意未达眼底,但他的声音却很平静地道:“浩气盟又如何?穆玄英是莫雨世上至亲之人,绝不会因任何事情改变。莫雨入恶人谷五年,何曾因此偏袒浩气盟半分。再说……”莫雨的唇角微微翘起,眼底含着说不出的讽刺,幽幽道:“肖老你因我这至亲兄弟对莫雨诸多怀疑,那今儿个当着大伙儿的面,肖老可愿意对大家说您那长女嫁与了何人?”
肖药儿面色蓦然一变,片刻后他冷笑起来,道:“好,好!好一个莫雨!”他的长女嫁给藏剑山庄叶孟秋,相守不过三年便香消玉殒,仅留下一女叶婧衣的事情,饶是隐元会都不曾知晓——他那女儿性子倔强,为了嫁给叶孟秋,竟废了自己一身毒术。他们肖家的人,自打生下来就被血脉中的血毒痛苦,废了那身毒术,他那女儿的身子骨越发羸弱,却硬撑着生下了叶婧衣。若那女儿是健康的也罢,偏生三阴绝脉之体,除了隔月施针度脉以续命,无药可医。
长女早逝,未尝不是因独女这一身病症所牵累。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拜莫家与公冶家所赐!
肖药儿的眼蓦然红了起来,他死死盯着莫雨,周身忽然腾起黑色的毒雾来。
王遗风的面色倏尔冷了下来,厉声道:“肖老!”公然在自在厅中动手,他王遗风还没死呢!
肖药儿面上却是一片狰狞之色,他冷笑着看了一眼王遗风,道:“谷主从来偏袒小疯子,老夫何敢讨个公道!”森冷的目光落在莫雨身上,他的声音在那一刻变得尖利,“老夫无论如何不会接受这样一位谷主,那么,就按着恶人谷的规矩来!今日便由老夫讨教一下谷主高徒,至死方休!”
恶人谷的规矩,从来强者为尊。
莫雨轻笑着弹了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的闲适,道:“莫雨亦是早想要讨教肖老毒术,想要看一看——”莫雨的目光蓦然一冷,一字一句道:“一手施毒,累得我莫氏灭族,令莫雨一生为毒血咒印所纠缠、不得解脱的阎王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莫雨目光灼灼,剑意凛然,道:“拜肖老所赐,这世上再毒的毒物也及不上我这身阴阳复合之毒半分!除了您老那毒术,莫雨倒要看看,您那上不得台面的功…夫能奈我何!”
当初肖药儿对莫雨的敌意来得太过突然,虽有人细心调查过,但只知当初莫雨前去毒皇院见了肖药儿一面,从此两人的关系便势同水火。对此,他们猜测良多,却在此时终于恍然大悟。
他们之间,竟有这样一层关系!原来,莫家上下是被肖药儿害死的,而莫雨时不时发狂的病症,也是肖药儿下的毒!难怪今日肖药儿极力反对莫雨成为谷主——一旦莫雨入主恶人谷,灭族之仇恨,他怎会不报!坦白说,以着莫雨睚眦必报的性子,他直至今日仍是只与肖药儿敌对而未下手报仇,已然出乎众人预料。
莫雨句句诛心,何尝不是因为已经看出肖药儿此时的状态。呵……心魔缠身,不得解脱,肖药儿已然半步走火入魔!是了,这么些年他一直想要除掉他,偏偏没一次成…功,而困扰着他的毒血咒印发作的时候越来越少,肖药儿医毒双精,哪里会发现不了,他已经完全将咒印化弊为利。
同样的病症,甚至还要比他身上的毒更为诡谲,肖药儿一生不得解脱,而莫雨却逐渐好转,如此情况之下,无怪他不发狂。
肖药儿置于桌案上的手指倏尔攥紧,外泄的毒雾直接将他掌下的桌案腐蚀殆尽。正待肖药儿下场与莫雨一决高下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攀着一只小小的手掌。
肖药儿猛然一惊,霍然回头,他竟然没有发现他身后有人。
他身后,却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女孩,一身苗疆裙饰,眉眼精致可爱,肤白胜雪,但她的眼睛却极为诡异,纯黑的颜色仿佛透不出一丝光亮。
“你是何——!!”肖药儿的话还未说完,他的颈上便是一阵剧痛,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自颈部喷涌而出。肖药儿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小姑娘,看着那个小姑娘一手抱着一个布娃娃,随意地甩了甩右手,随意地将满手的鲜血擦在他的身上。
肖药儿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所看到最后的情景便是那个取了他性命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到那个小疯子的身旁,小手拉住他的衣摆,一脸邀功地道:“大哥哥,那个老头想害大哥哥,小邪子帮大哥哥将他杀掉啦。”
直至死亡,肖药儿的眼睛都不曾闭上,那双浑浊的眼眸中始终映着莫雨的身影,满含恨意。
莫雨无奈扶额,道:“小邪子你怎么来了?”
而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