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杰笑呵呵地说道他的话说的倒是没错,江湖上虽然讲究的是千金一诺,一口吐沫一个钉可这次是做在谈判桌上,一方又是官家,签上字据也是无可厚非方恩哼了一声,说道:“一向只有你们朝庭食言而肥,何曾见过我们说话不算你们既然要签订字据,那签就是”
“稍等一下”蒋杰再次微笑地说道:“咱们决战的时间、地点都已经订好了但有一点,我想请教方兄”
“说!”方恩大咧咧的说道
“那就是在决战的日子到来之前,咱们双方是不是彼此不能再动干戈呀?”蒋杰问道
“这个……自然……”方恩想了片刻,点头做出回答
“那就好,今日贵我双方达成的协议,我方定会遵守也希望贵方能够言而有信”蒋杰的脸上仍是一抹微笑
“你放心,我们十八芝肯定比你们这些当官的更讲信用”方恩说道
“希望如此”蒋杰说着,冲身边的行文书办一摆手那书办立刻战起身来,拿着面前书写好的文稿走到方恩那方双手将问稿递给方恩与此同时,又听蒋杰说道:“这是已经拟好的协议,正是你我刚刚议定的,一式两份,请过下目,要是觉的没有问题,就请在上面签字花押吧”方恩接从书办手中接过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什么时间、地点和决战之前彼此不能起干戈,违背了就是不信守承诺协议一共两份,内容一模一样看过之后,方恩点头道:“没有问题,拿笔来吧”
说完这话,坐在蒋杰身边的金蝉马上起身,将笔墨与印泥一并拿了过去
方恩刚要签字画押,却听蒋杰说道:“你我都是代表自家主子,所以在签字画押的时候,要将这一点详细说明”
“先生说的没错,只是方恩才书学潜,不知该怎么写才好要不然先由先生打个样出来,我也好照葫芦画瓢”方恩说道
“也好金蝉,你将协议拿来给我”蒋杰说道
金蝉答应一声,从方恩手里接过协议,送到蒋杰这边蒋杰手边也有笔墨、印泥他先行提笔刷刷点点,然后伸姆指印上印泥,盖到协议上
弄完之后,交给金蝉,拿到方恩那边方恩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本人蒋杰受闽浙总督岳大人之命,与十八之总瓢把子郑之龙所派代表谈判蒋某签字画押,等同与总督岳大人签字画押”在这番话的下面,签有蒋杰的名字,以及他盖的指印
方恩看完,点了点头,也就照葫芦画瓢,写上前面的那段话,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印上指印
一切办妥,蒋杰客套两句,留方恩吃了顿便饭方恩其实是不打算在这用饭的,让人下了个套,还主动钻了进去,肚子里正一肚子气呢,都不知回去之后怎么和总瓢把子交代不过他也是真饿了,胡乱吃了个饱,就立刻告辞离去
蒋杰当然不会留他,派人将他送到水师马头,乘来时的船出海,赶回马尾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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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你这个废物!我让你去谈判,临行前千盯万嘱,决战的日子绝不能拖到大下个月你它妈的是怎么谈的?还一杆子把决战的日期掘到八个月后!奶奶的,你是不是收了朝庭的好处了?”
马尾屿,聚义分金厅上,郑芝龙手里拿着方恩带回来的谈判协议,正暴跳如雷
方恩一听老大这般说话,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说道:“总瓢把子,属下万不敢收朝庭的银子这次谈判,实在是进了对方的圈套,中了官府的诡计呀”
“是吗?”郑芝龙眉毛一掀,问道:“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圈套和诡计!”
“是这样的……”当下,方恩便将谈判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对方是如何大言不惭,自己又是如何反唇向讥,最后又是如何掉以轻心,中了人家的圈套当然,方恩也不会把自己说的太过无能、太过没有脑子,反倒是夸张其辞,说自己这都是为了维护十八芝和总瓢把子的威风,才不小心中的计
郑芝龙听了方恩的讲述,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起来的手势,说道:“你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不想坠了咱们十八芝的威风只恨朝庭那帮王八蛋,实在太过狡滑”
说到此,郑芝龙又叹息一声,“八个月……这八个月咱们不能和他们动手,那咱们罩着的那些商船可怎么办?他们可都说了,要是在这里没有保障,就宁可多绕些路,从别的地方走”
朝庭这一动手开抢,把海盗都给逼急了都得想办法保护商人
因为商人是水,海盗是鱼,鱼怎么能够离开水以往郑芝龙都不敢见一个抢一个,他懂得什么叫细水常流什么都不用做,坐地来一个收五百两银子多省心,而且还长远彼竟在大明,能下海的地方也不止这一处,也不是非从你这走不可广东、浙江等等,凡是靠海的地方,都有海盗,不过现在也都是以收保护费为主,只要交钱,打上旗号,在当地都不会被抢
所以,干这行也是存在竞争的,除此之外,商人当然也懂得回避风险比如说,我的货本来要路过福建海面,到浙江登路,而你福建海面是来一个死一个,那好吧,我惹不起躲的起,直接在广东登陆,走旱路去浙江走旱路的费,虽然要比交保护费还高,但也是小命为重
郑芝龙正心中感慨,很是为难的时候,厅外突然有人通禀,“总瓢把子,曹老板手下的二管事前来求见,说有要事要事请总瓢把子帮忙”
“老曹可是大主顾,他的事,能帮一定得帮叫人进来吧”郑芝龙说道
这个曹老板,是跑远洋贸易的大家,每次出海的船也要比别的商家多保护费是拿船头收费,船多交的就多,郑芝龙对这样的大户,怎会没有印相
不一会工夫,一位五十多岁,有些驼背的长者来到大厅之上长者一脸的担忧之色,进来之后,是直接跪倒在地“大王,救命呀大王”
见长者这般说话,郑芝龙那闷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出什么事了?”
“我们东家姓曹,大王您是认识的,小老儿名叫曹安,随我家老爷来过此处一回,见过大王大王不是说了么,但凡交了过路银子,挂上您的旗号,在这片海域上就畅通无阻,保证平安我们老爷早就将银子交了,领了旗子,可在今天路经贵海域时,还是遇到了海盗动手行抢我们家老爷的船还有其他六艘货船全被劫走,幸亏小老儿反应的快,才逃了过来还请大王做主,救我家老爷一命呀……”
曹安急的,说话明显是有些语无论次,但郑芝龙听的明白,这是曹老板的商船让人给抢了不用猜,肯定是水师的人做的
郑芝龙心里这个气,要不是有刚刚订的那个协议,他恨不得马上就带人杀上门去但是盗亦有盗,哪能没过两天,就撕毁协议郑芝龙想了一会,说道:“曹安,你莫要着急,你们老爷的事,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你暂且下去休息,这两三天,你们老爷就能回来”说到此,郑芝龙大声喊道:“来人呀,带他下去休息,好生照顾,不可怠慢他们船上所需的吃喝用度,都由咱们供给”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曹安被郑芝龙的手下带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千恩万谢
在他下去之后,郑芝龙狠狠瞪了眼站在下面的方恩,说道:“你这个废物,就是被你所累,害的我现在是缚手缚脚否则的话,老子现在就已经带人去把他们的水师大营给挑,看他们哪还有船出来抢劫你……”郑芝龙现在是越说越来气,伸手指着方恩,大声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再跑一躺,告诉他们,识相的话,就赶紧把曹老板,以及之前被他们抓的人给放了,以后休得再下海生事!否则的话,莫怪我现在就翻脸不认人,把你这废物先砍,这份协议也就没用了,我再带人平了他们的水师大营!”
郑芝龙真的怒了,而且还是怒发冲冠方恩吓的打了个哆嗦,哪敢多言,连忙躬身应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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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恩只能自认倒霉,二度乘船前放水师大营,到了那里,报上名号,孔有德随后派人,送他前往总督行辕
在总督行辕,接见方恩的,仍然是蒋杰
“不想方兄这么快就再次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行辕之外,蒋杰亲自相迎,其实已经算是给足了方恩面子
方恩是一脸的晦气,没好气地道:“多谢蒋先生大驾出迎,方某愧不敢当蒋先生的口才和装模做样的本事,真是世间少有,在下上回领教之,简直是受益终生呀”
方恩说的明显是反话蒋杰自然也听的出来,他微微一笑,说道:“方兄,外面不是讲话之所,咱们里面叙话请!”
二人联袂走进行辕,还是到上回谈判的偏帐落坐不过这一次,帐内只有蒋杰和方恩两个人坐下之后,有人送上茶水,等人退下,蒋杰才说道:“不知方兄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们朝庭的官兵,比我们海盗都无耻,每日不停的在海上打劫……”
方恩的话刚说到这里,蒋杰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方兄,你怎么说话这般难听,打劫是你们做的事情,可不要和朝庭水师混淆我们这叫查剿,朝廷有明令禁海,但反私自出海者,便是有违朝廷禁令,轻者抄没货物,重者抄家杀头这条禁令,只要是大明子民,都要遵守,否则以造反论处” 蒋杰的话,直接令方恩无言以对朝廷抢就是抄没,海盗抢,那就是抢
在这些方面,方恩自知辩不过眼前的这位仁兄,所以干脆耍起了光棍“蒋先生能说会道,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上次也是我倒霉反正在你们这帮人的眼里,永远都是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老子今天来,不是跟你们耍嘴皮子的,而是代表我们总瓢把子给你们下最后通碟的要是你们识相,就老老实实的把你们在海上抓的人和船全都放了否则的话,莫怪我们总瓢把子现在就撕毁协议,带人来把你们的水师大营给挑了,让你们再无半艘能下水之舟!”
这等恐吓,蒋杰岂会放在眼里,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人言郑之龙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从无悔改这签订协议才几天呀,便要食言而肥,看来坊间传言真的不能轻信当初人言,郑芝龙虽然上岸抢劫,却从不骚扰普通百姓,我还当他是条好汉,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豪杰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么……唉……”说到这里,蒋杰故意叹息一声,才接着说道:“匪就是匪,从来不会有什么意气、诚信可言”
“你……”被蒋杰挖苦一番,方恩更是气极脸涨的通红,伸手指着蒋杰
可还不等他想出后面的说辞,蒋杰就抢先一步说道:“你们既然要撕毁协议,与朝廷天师抗衡,那就放马过来吧难道你以为,朝廷还怕了你们这些挑梁小丑不曾!但切不要光说不练,只耍嘴皮!来人呀,送客!”
蒋杰还真就不可气,说到最后,竟然下了逐客令,这一点,是方恩万万没有想到的在蒋杰声音落定之后,守在帐外的士兵是一拥而入,二话不说,就把方恩架了起来,如拖死狗一般,向外拽去
“王八蛋……你们这帮混蛋东西……都给老子等着……等我们总瓢把子打来的时候……让你们一个个都死无全尸……”
方恩气的不停地咒骂,可又有谁会理采他呢,只把他拖到行辕之外,往地上一摔,便扬长反回,留下方恩一个人趴在地上
方恩慢慢爬了起来,起来之后,难免还得再骂上几句可骂完了,他也跟着犯起难来
为什么犯难,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上次回去的时候,是有官兵护送,骑马带他到水师码头乘船出海可这次,来的时候,倒是有水师官兵陪同,还给他安排了马,但眼下被赶出大门,再想有上回的待遇,那是不可能了
从马尾屿到水师大营要一天的水程,方恩是天不亮就出发,来到总督行辕时,已是申时这总督行辕所处的位置十分缺德,是一个三不靠的地方,离泉州城不近面,离海边也有好几十里,周边还少见百姓人家
在过半个多时辰,就是吃晚饭的时间了,这顿饭也没有着落,自己该怎么办呀方恩左右想不出个主意来,但他知道,只能靠两条腿走了往水师那边走,是肯定不行的,估计就算到了,人家也不会放自己进门;往泉州城走,也不太妥当,干脆,就沿路往海边走吧
海边的不少渔民,都和海盗有勾结,大家经常交换货物,方恩也认识几个到时雇艘船只出海回去,也就是了
方恩一个人朝海边走去,天色渐渐暗淡,好不容易遇到一户人家上前敲门,出来一个老妇人,方恩说明来意,准备讨顿饭吃,暂住一夜可老妇人竟以男人不在家为名,断然拒决好在方恩身上揣了不少银子,他取出五两银子,递给妇人,妇人也是见钱眼开,便看在钱的份上,让方恩进了屋
老妇人把方恩安排到侧屋,给他炒了两个菜,上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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