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目光冷冷一瞟,分明在说,我怎么没客气?
吴邪恍然大悟:是啊,没动手,已经够客气了。
果然同行是冤家。
本以回家还要为这事纠结一番,结果没想到RP之神把他的行程安排得更满。到了晚上他的手机突然像热线一样响个不停,各地亲友纷纷发来贺电。吴邪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夜之间就爆红了,经人提醒立刻打开电视,这才发现自己不但上了新闻还给了特写,镜头里的小青年在医院门口神情木然地面对围拥的记者,一副饱受事故蹂躏的苦脸,闷油瓶在旁边拦人开路,这会儿倒是保镖架势十足。
紧接着多年不联系的高中女同学忽然给他来电话,张口就问,吴邪,你身边那冰山哥是谁啊?气质真不错……有对象了没?在接了第三个类似电话后,吴邪终于管不住自己暴躁的心,开始对其保镖恣意抹黑:“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了,没戏!”说完就把手机按了静音,抬手扔到茶几上。
这他妈都是约好了来添乱的吧!
闷油瓶在他咆哮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随即摸起遥控器,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转台了。”
“转转转,赶紧转!”吴邪看着那条重播的新闻就来气,刚说完手机又震动着在玻璃桌上转了起来。
吴邪看也不看,抓起手机就吼过去:“有完没完,小爷活得好好的你们闹心是吧!”
电话对面的人明显被吼得一愣:“啊?”
是个陌生人的声音。
吴邪一看号码才发现还真不是那群损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这才知道惹祸了,要是客户就惨了,于是捧着电话赶紧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刚才不是对你说的,你好我是西冷印社吴邪,您哪位?”
对面听了,却是“噗嗤”一笑,接着听筒外传来隐隐的对话声,好像是旁边有人在说什么“九爷,这不是孙老板的号码,是……”
那人突然噤声,像是接到了什么示意,然后吴邪听到对方声音中还隐含些笑意:“没关系,我也是打错了。”
那显然是个年轻男人,声音清清朗朗的,吐字非常有韵味,很是好听。
吴邪于是“噢”了一声,发现对面没有反应,又“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然后,他没话可说了。
一般这种情况对方不是早就挂断了嘛。难道是等着他先挂?
于是吴邪试探了一声:“喂?”
“嗯。”那人居然还应声,没有一点不耐烦。
然后又没下文了。
吴邪不禁有些尴尬:“那……没有事的话,我挂了?”
那声音里笑意更浓:“好,再见。”
“再见。”秉持着礼貌说完,吴邪切断通话。
再见?再什么见,难不成下次还打错?真是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吴邪关上手机,一抬头正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冷不丁打了颤。这闷油瓶跟猫似的,做什么都没个动静。吴邪想躲开,又一想不对啊,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心虚什么呢,于是迎面问:“有事吗小哥?”
闷油瓶不说话,以审视的目光看看他的手机。
吴邪不明所以:“电话怎么了?”没有故障,也没有突然爆炸。
“不要和陌生人说太多。”闷油瓶退开一些,淡淡地说。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闷油瓶指得是刚才那通电话,不禁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就是一个打错电话的,你想太多了。”
“很可疑。”
吴邪笑了:“才说一句话你就觉得可疑。”见闷油瓶脸色一沉,吴邪知道他想起白天的事,忙道,“好了好了,我会小心的。”
闷油瓶脸色缓和了一些,离开了沙发,吴邪以为他要去洗澡,那人却回身,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吴邪,听我的话。”
说完,似乎没有觉得丝毫不妥,闷油瓶若无其事的走进了浴室。
好半晌吴邪回过神来,赶紧告诉自己,闷油瓶的话只要理解字面意思就可以了,不能擅自脑补任何感情色彩,不然几个神经都不够他崩的,想必是白天的爆炸让闷油瓶心有余悸,这会儿更加紧张了。
而一想到这事,吴邪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潘子再三劝慰他不要怀疑三爷,他三叔不可能害他,但是连潘子自己都无法解释那炸弹是怎么回事。三叔的电话潘子不可能看错,三叔的字迹潘子也不会认不出,更不要说三叔的声音别人也学不来。
难道东西被人掉包了?
能在三叔和潘子之间掉包,那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而且按理说闷油瓶和三叔应该是一伙的,为什么闷油瓶对他三叔也是一副怀疑的态度呢?
吴邪心中茫然,一夕之间,他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板变成了纷争的核心,有人要抓他,有人要保护他,现在又有人要杀他,而这些人的目的他全都不明白,连他最亲近的人都有事瞒着他,他完全不知道该相信谁。
不一会儿,闷油瓶出来了,吴邪抬头,注意到闷油瓶的领口下浮现出了一些黑色的纹理,像是什么图案的一部分。
纹身?
吴邪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在他的印象里,闷油瓶完全不像是会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
闷油瓶任他看,也不别扭,该干嘛干嘛,直到把湿漉漉的头发打理完毕,他走到沙发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吴邪,好像在等待什么。
吴邪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还以为自己的目光让他不高兴了,一紧张,歪头卖了个萌。
闷油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微妙,有种无语的感觉,连惯常平淡的语调都透着些无力:“吴邪,我要睡一会儿。”
吴邪很自然地点点头:“你睡吧,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
闷油瓶又皱眉等半晌,见吴邪毫无反应,最后无可奈何地指了指沙发。
吴邪看看自己坐的地方,猛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赶紧从沙发上蹦下来:“啊啊啊!我马上让地方。”
闷油瓶好像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一拢被子就躺下了。
他家的沙发并不大,闷油瓶一百八十多公分的个子,睡起来其实十分将就。吴邪想起白天里闷油瓶在爆炸中用身体保护他,又送他去医院,帮他挡警察,可谓尽心尽力。吴邪白天里被爆炸的事搞懵了,现在才想起自己连一句道谢都没有,顿时有点惭愧。
沙发上的闷油瓶已经闭上眼睛,但是吴邪知道,他根本没睡,只要一点动静他立刻就会全身戒备地跳起来。又想到阿宁说过的那些关于张起灵的丰功伟业,更觉得不服不行,这人就真是铁打的?
吴邪摇摇头,转身回房。
屋内传来壁橱开合和整理床铺的声音。
不一会儿,吴邪回到客厅,蹲在沙发边说道:“小哥,你进屋去睡吧。”
闷油瓶睁眼,正好和他平视,眼中没有半点睡意,似乎还有些疑惑。
“你不嫌弃的话,我们就挤挤,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不能再这么凑合了。”
闷油瓶却没起身,淡淡地道:“我无所谓。”
吴邪好像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扯过被子抱起来就往卧室走:“我有所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吴邪小肚鸡肠,床都给你铺好了,总不能让我再恢复原样吧!”
吴邪没有发火,但是其态度之强硬居然让闷油瓶愣了一下。他想了想,到底没在这问题上坚持,搔着头发跟着吴邪进屋了。
10、
洗过澡,吴邪回到屋内,见闷油瓶已经在床上躺下了,颇为满意。
本来就该这样,大冬天的,两个大老爷们,又没有洁癖,玩什么分房啊。之前事发突然,他心里赌一口气,这会儿再坚持实在没必要。
他知道闷油瓶睡相挺好的,在沙发上从来没掉下来过,这会儿也老老实实地躺在外侧,对,外侧,吴邪满头黑线。
张大特工,你让小爷怎么睡,从NO。1身上飞过去吗?他敢吗?再说,一般先睡的人不是都应该自觉滚里边去嘛,亏他还特意翻出个新枕头来给他。
床是房东留下的老样式,床头床脚都拦得高高的,吴邪左看右看没办法,只好动手去推闷油瓶,居然推不动。
这可有点刻意了啊,说不过去了啊,欺负人了啊,吴邪刚要开口,NO。1就抬手点向身侧:“睡里面。”
吴邪顿时明白,这大概又是出于什么安全考虑。
既然人家都不介意了,他也没必要扭捏,吴邪于是大大方方地从闷油瓶腿上翻了过去,又爬到床头,一出溜,钻进被窝。
和闷油瓶同床共枕的感觉并没有多新奇,那个人平时就安静,睡觉的时候呼吸更是浅得可以,但是吴邪知道这人警觉性相当高,一点动静就能清醒,所以自己也尽量不动,结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事,怎么也睡不着,不一会儿胳膊就麻了,只好尽量轻巧地翻了个身。
他是真的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白天里的事就在眼前回放。
三叔,潘子,胖子,闷油瓶,还有那个阿宁,这些人的脸重复在脑海里交叠,耳边回荡着他们每个人的说词,他尝试着去对比分辨哪些是真的,一会儿觉得大家都没有骗他,一会儿又觉得没有一个人能相信。
越想越烦躁,吴邪觉得脑神经都放松不下来,半梦半醒间,他又隐隐听到了白天爆炸时产生的那种耳鸣,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尖锐时而模糊,像电波一样回响着。渐渐的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加重了,吴邪紧闭着眼,牙齿不知不觉咬紧。
不对,有什么不对,这声音太真实了,不像是他想象出来的,吴邪注意到一些异常。他想睁眼,想开口,意识却像封闭了一般,无法共通到肢体。
耳畔的电波声开始清晰,那声音靠近后便不再尖锐,好像是无数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男女老少,各种声音起伏着,让他非常不舒服。不是听觉,声音是直接被送入脑内,躲不开逃不掉,又听不清晰,脑子被搅得越发烦躁。这感觉很不好,好像有人在他的意识里不停的翻动,他自己却无力阻止。最后,他只好尝试捕捉其中一个稍强的信号,试图去分辨具体内容,以缓解不适。
是什么?
在说什么?
渐渐听得清了,好像是个自己很熟悉的音节。
吴……
邪……
“吴邪,吴邪?”
这次声音居然从耳畔传来,无比清晰,就在这声音和脑内的音节重合的瞬间,吴邪猛地惊醒,一睁眼就对上一双乌黑的眸子。
“小哥?”他眨了眨眼。
闷油瓶坐在床沿,双手拄在他两侧,上半身几乎都悬在他身上,脸色凝重。
吴邪刚醒来的大脑还有些茫然:“怎么了?”
闷油瓶没说话,又审视了他半响,起身拉开床头的台灯。
吴邪动了动,突然觉得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身上居然已经大汗淋漓,背心潮乎乎的贴在身上,还有汗珠在顺着脖子往下淌。
怎么回事?吴邪说不清楚。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精神上感到非常疲惫。该不会是梦魇了吧。
闷油瓶端了杯水递过来,吴邪接过,抿了一口,觉得清醒了一点。
“怎么样?”
吴邪点点头,表示好多了。他就着睡衣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我打扰你了?”吴邪有点不好意思,他要闷油瓶过来睡本意是向让他好好休息,结果自己居然出状况。
后者摇头,并不在意,反而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吴邪皱着眉感受了一下:“头有点疼,有点……累。”
说完,他注意到闷油瓶的脸色不太对。
“小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吴邪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境,他其实并没有做梦的感觉,甚至刚才一直没觉得自己有睡着,只是觉得脑袋中好像有八个马达在高速运转,现在累得要死。
“这种情况以前有过吗?”
闷油瓶问的很郑重,吴邪不由就跟着紧张起来:“什么……情况?是指像刚才这样的梦魇吗?”
他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才不会放在心上。
闷油瓶转而深思,半晌,才说道:“有人对你进行磁场干扰。”
“磁场……磁……”吴邪尝试去理解这个概念,结果发现是徒劳,“是阿宁他们?”
“他们不敢。”
不敢?那女人还有不敢的事?吴邪不明白闷油瓶哪来的自信。
闷油瓶似乎也没打算对他解释太多,只道:“你之前的状态很稳定,变化是从白天的爆炸开始的。”
吴邪想到,第一次出现耳鸣的确是在爆炸的时候,他那时候还以为自己起码得是个脑震荡,结果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闷油瓶摇摇头:“那颗炸弹不是用来伤人的。”
吴邪不解。
“爆炸是为了借震动向四周发出干扰信号,影响非常小,几乎无害,但是——”闷油瓶转过头,看向吴邪的目光中罕见的多了些忧虑:“对你来说好像不止如此。”
吴邪有些跟不上他的话题:“那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似乎在思索什么,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吴邪,我问你,你认为你三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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