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全金属狂想 (完结)- 第63部分

“再等等。”张启山突然开口，却只有这三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不同了，吴邪对张启山的感觉和上次在霍家那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了很多转变。眼前这个苍老的男人，年轻的时候是叱咤风云的一方枭雄，却没能守住心爱之人，甚至在与爱人生前共度的时光中，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曾察觉，当一切已成定局，方知无可挽回。如今他的心愿已经达成，他已经为爱人争取了家族的认可，全了彼此夫妻的名分，九泉之下再聚，也总不至于形同陌路。但是，吴邪并不知道张启山对于他们的事又是什么看法。而张启山叫他们等，又是等什么呢？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饭店的服务员敲门进来：“佛爷，您的传真。”

“拿来。”张启山总算又动了动，接过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送过来的传真。只看了两分钟左右，张启山便笑了，摇摇头：“比我预想得还要快，他们坐不住了。”

想不到张起灵突然道：“再等等。”

又是这三个字。

吴邪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两个张家人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叫再等等，谁等不住了？这是什么他没听过的黑话吗？吴邪去看闷油瓶，对方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在他腿上按了按，示意他安心。

大约又过了半个钟头，吴邪已经由极度紧绷的状态完全松懈下来，时间的延长缓缓消耗掉了他的紧张，却加深了他的不安。这期间内，服务生又送来第二份传真，看得出大佛爷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倒是闷油瓶始终不变，坚定地说等。终于，又有敲门声传来，服务生送来第三份传真，这一份传真比之前的两份都要厚，内容也要更多。张启山点点头，使了个颜色，服务生便又把材料送给茶几另一方的闷油瓶。

闷油瓶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不行。”

两个字，掷地有声，连张启山也微微变了脸色。沉吟片刻，他突然看向张起灵：“他们不会答应的。”

“他们必须答应。”

张起灵如是说，态度之坚定不容置疑。

“小哥？”吴邪见气氛有变，也不安起来，奈何这两个人的对话，他半句嘴也插不上。

张起灵握了握他的手，说：“没事。”

吴邪严肃起来：“小哥，你不要瞒着我，这件事和我有关，我有权知道。”

张起灵却摇头：“不是瞒着你，就快有结果了。”他看看时间，道，“最多一个小时。”

听到闷油瓶的话，张启山明显有所怀疑：“你就那么有信心？”

“我今天不是来和谁商量的，”张起灵平静地道，“我来，只是来拿我要的结果，其他的没有意义。”

高原一战是一场筹码的展示，任何一个接触过超能力研究的人都不可能放弃吴邪这样的特例，但是同时，也没有一个人敢牺牲吴邪这个唯一的存在。超能力研究是细致入微的，如果当事人不配合，任何手段都无法保证实验的顺利。吴邪在张家的保护范围之内，协会现在一定会不计代价地求得和张家再一次合作的机会，所以他们才会请出早已退出纷争的张启山再次代表协会进行这次谈判。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吴邪的事因二十年前张启山的提议而起，又在二十年后依然由这个人接手。而人是会变的，二十年的沧桑，已经让张启山的心境完全不同了，这一次，他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不推动，不阻止，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事，自有现在的人去承担。

此前，张家已经拟定好了一份对于吴邪最大利益化的协议，由张启山发送给了协会，协会自然是不会同意，但是他们提出了会考虑部分建议，比如会保护吴邪的安全。对此，张起灵不予理会。协会打的算盘再明显不过，以保护为名义的监视才叫人防不胜防。吴邪有他保护就够了，这一点没有人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今天的谈判开始后，协会每一次提出协议修改方案，他便驳回一次，直到刚才，协会的第三次提案上已经做了巨大的让步，但还是不够。他要吴邪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他要完全掌握这场合作的主动权。

二十分钟后，协会拿出第四份提案，张起灵依然想也不想的否决。这一次，协会久久不见回音，吴邪不由紧张起来。事情到这里，他也从小哥和张大佛爷的对话中听出大概了，只是，协会真的会退步吗？如果他们要跟张家来硬的呢？毕竟自己和闷油瓶的无敌战术只有在高原才有效，难道他们要就此定居高原吗？虽然他是不介意，就是觉得这样太委屈小哥了，要跟他一起被绑在一个地方一辈子。

吴邪正纠结着，门外突然再度传来敲门声，这一次服务生却没有带来文件，而是倾身对张启山说了些什么，后者脸色微变。半晌，他看了张起灵一眼，突然长叹一声：“我曾经以为你是张家最不合适的一个‘起灵’。”

他想起二十年前，站在上任张起灵身后的那个小男孩，比同龄的孩子个头还要小一些，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又无亲无故，没有任何背景，却偏偏是这一代张家最强的超能力者。而今，当年的孩子已经成了张家族长，并且实现了张家几百年的夙愿，向族人展示了“终极”之力……想到这些，张启山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我错了。”

人老啦，有些事必须要服气了。

“没有必要再等了，政府已经向协会施加了武器禁令，这一次政府提出的条件比对ESP更为苛刻。今后协会对境内的你们不会再有威胁，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很快就会答应你的条件。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张启山站起身，道，“显而易见，你赢了，你不愧是张起灵。”

说完，张启山便在服务生的搀扶下离开了包房。

张启山一走，吴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忙追问闷油瓶：“小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小时简直要憋死他了。

张起灵面部线条也缓和了不少，他把桌上的协议递给了他。吴邪看过上面的内容，不可思议地道：“他们……答应了？”

这份协议上的内容，无一例外是为吴邪争取主动权的。虽然看起来这是一份合作协议书，但是合作是否成立全取决于吴邪自身，吴邪有权选择是否接受。一旦合作成立，协会除了要保证吴邪的安全外，还要无偿提供一切最详尽的资料，不得有半点隐瞒，这方面自然有张家把关。所谓“实验”，内容也被大规模限制，大概也只剩下了验血、透视等几项常规医疗检查，而相应代价却是，协会在一切吴邪需要的时候提供援助，保护他的安全。

这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中的不平等条约。这样的协议，协会居然会答应？

胖子说的对，小哥的心眼儿真是太他娘的毒了，这哪里是谈判，这根本是趁火打劫啊！

闷油瓶却再自然不过地道：“现在的情况，他们什么都会答应的。”　

因为主导权完全在他们，他们可以不接受协会的任何提议，甚至拒绝和协会合作。但是目前的情况是，除了协会，还有其他组织盯着他们两个，协会在这之中作为势力最大年头最久的一个，是最好的合作对象。协会为了避免他们投向ESP，再为难的条件也会答应。何况张起灵要求的，不过是吴邪的安全。协会不是傻子，他们将希望寄望于未来，只要维持住和张家的沟通渠道，事情总还不是毫无换转余地。

张起灵亦然。

现阶段，他和吴邪之间的能力还处于无解状态，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这种能力会不断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波折。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化，环境和人都不会停滞不前，二十年前他孤身一人，二十年后他有了人陪伴，那么再过十年，二十年，又会发生什么呢？张起灵想，他终究是变了，他居然会去畅想毫无根据的未来，只因为未来多了一人同行。

吴邪还沉浸在这件事就这样圆满解决的震惊中。这事张家一定早就计划好了，跟黑眼镜的合作应该也暗中进行了许久，小哥这一步棋布得太深了，简直将所有人都完全算计在其中。

“这事三叔也知道吗？”

“知道一些。”

事实上，这个计划里，每一个参与的人，都知道一部分，但是当全局浮出水面，也许所有人都要震惊。

吴邪对着闷油瓶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小哥，我真服了，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呢。”

他想起张启山临走的那一句称赞，越发觉得他的小哥当之无愧，连带着他自己都有点骄傲起来。

张起灵摇头。

这个计划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恰恰是这一路的朝夕相对，吴邪不知不觉地影响他的每一个决定，改变他的每一步计划。他像一块磁铁，一点一滴地影响着周遭的人和事，让结局走上一条不可思议的轨道。

如果没有吴邪，不可能，如果不是吴邪，一切都不可能。

张起灵抱住吴邪，满满的，就像抱住了希望和未来。这个人有多珍贵啊，别的人永远不会懂。

吴邪任那人拥着，在对方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话，下一秒便被吻了下去。

——你也是最珍贵的。

吴邪说着，就要开心地笑出声了。全世界都是有眼无珠的大笨蛋，他们都不知道，世界上最好的，已经在他这里了。

“小哥，我们回家吧。”





　　尾　声

回到了久违的小家，吴邪满心欢喜地以为麻烦终于告一段落，他甚至已经盘算起接下来的计划。之前约好要游山玩水的，不过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还是先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小哥现在和他住在一起了，日用品也要填一些。这人走到哪里都是一个背包，衣服都没几件，亏得吴邪还收拾出来半个衣柜，结果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放。

改，这些通通要改！

吴邪第二天就拉着闷油瓶上商场血拼，从里到外买了一堆。他就是要把这个人染上人间的烟火气，他们有一辈子要过呢，总是跟个老神仙似的可不行。闷油瓶沉默地跟着，像个好好先生一样拎着采购的战利品。平时他对这些没兴趣，但是看着吴邪为他忙忙碌碌，还挺享受的。

其他人的情况也不错，胖子的生意蒸蒸日上，三个人还是经常下馆子。小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故意赖在医院不走，逼得解家平时和他不和的几个老顽固不得不拉下脸来求他。三叔回老家了，虽然他表面说不管，但是有文锦在，他们肯定会提前给家里打预防针。抽时间他得带着闷油瓶回家一趟，这方面他已经做好了被批评教育，以及屡教不改的准备。

似乎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日子平静得好像之前的轰轰烈烈都是一场梦。可惜老天就是见不得人安宁，只不过消停了小半年的时间，问题又来了。

某天早晨，吴邪醒来，就看见张特工一脸阴沉，是久违的一号表情。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问怎么了。他一回到家里就睡得死沉，更不要说还有张特工在身边，简直是神鬼莫近，连个梦都没有。难道是夜里出了什么事？

闷油瓶略微沉吟，才道：“小区门口的警报响了。”

啊？

吴邪一愣，还有警报？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小区这么先进？

闷油瓶从床下掏出一个小型装置，上面的红灯闪个不停，吴邪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种氛围他太熟悉了……吴邪扶额：“小哥……你对小区大门做了什么？”

No。1！张特工！放过那个大门吧，它还只是个孩子——上个月新换的。

张特工将监视器终端扔到一边，起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拎出一个箱子，打开来，各种战时装备一应俱全。吴邪看得头皮发麻：“你要干什么？不能炸大门！大门很贵的！”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有点无奈：“我去阳台布置一下。”

吴邪愣愣地看张特工带着他的百宝箱到阳台“施工”，忽然觉得这一幕竟如此熟悉，只不过现在张起灵穿着一件和他同款式的居家睡衣，抱着那堆特工装备怎么看怎么微妙。

吴邪到底不是当年不知险恶的单纯小老板了，生生死死走了一遭，他已经知道了外面的险恶，既然小哥都说了，那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现阶段协会正在维护和政府的关系以待东山再起，对于其他组织来说是最好的机会。那些小组织虽然没有协会势力大，但是在干扰他们日常生活方面可一点都不含糊。前天他店里二楼又发现了两个监听器，虽然很快被张特工人道毁灭了，但是想到一分钟之前他们还嘴对嘴啃了两口，吴邪就觉得格外的……他妈的，偷窥的变态都去死啊！

吴邪洗完脸，叼着牙刷出了洗手间，见闷油瓶还在忙活，不禁也有点担心：“者吗按呃？不兰还……咳咳咳。”

呛着了。

闷油瓶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来，一伸手把吴邪的牙刷抽出来。吴邪口齿立刻清晰了不少：“怎么样了？不然还是先吃早餐吧，不差这一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