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在一定帅透了。
那一瞬间,吴邪看到闷油瓶吃惊的表情,想到的居然就是这样无聊的事。
39
那一定吴邪人生中最漫长的一秒。
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一秒,他有生以来和死亡最接近的时刻。
夹杂着惊恐的惨叫声传来,连确定自己是否活着的时间都没有,吴邪睁眼,下一秒呆住。
他的对面,那个刚才开枪的德国人正倒在血泊里,小幅度的抽动着,另外几个人持枪的手臂同样鲜血淋漓。还有人不死心的想要开枪,但是当他们发现手中的武器已经在一股怪异力量的作用下与废铁无异之后,均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吴邪——身后的人。
张起灵一语不发地走到吴邪身前,持枪指向德国人,无声地捍卫。
吴邪能清晰地感受到,原本分属个人的两座磁场此刻缓慢而富有规律的同步着,点滴传递着复杂的符号,随着闷油瓶每一次行动,漾起水波一样的纹路。这是两个人的战斗。在他脑海中充斥着自然界最权威的法则,这些复杂繁琐的信息,这些他所完全无法理解的概念,恰恰可以成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器。像上次一样,在刚刚的一瞬间,闷油瓶利用这种神奇的现象,化解了危机。
他们成功了。
认清这件事的瞬间,吴邪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坐在雪地上。直面枪口的勇气,他也不是每一秒钟都有。
德国人愤怒的喊了一句什么,甩开步枪,冲了过来。
吴邪立即在他背后顶上:“小哥!来了!”
闷油瓶瞬间勾动扳机,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德国G36C短卡宾枪,弹匣厚,火力足,弹道精准,此刻可能还经由他的能力改造过。总之,闷油瓶对这武器似乎相当顺手,他手臂的力量很大,几乎右手单手就能承受步枪后座力,德国人顷刻便被这种威力震慑住。与此同时,吴邪也注意着其他方向的德国佬,他枪法没什么准头,但是也能给对方造成一定的压制,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
德国人终于发现武器上的优势已然不在,顿时转攻为守,撤出了十米左右,就好像盯着猎物的狼群,伺机而动。下一刻,闷油瓶脸色一变,突然毫不犹豫地向其中一个德国人开了一枪,吴邪清楚地瞥见那老外手中掉出了一个奇怪的装置,那是……吴邪听见闷油瓶突然冒了句洋文出来,他心说这人鸟语说上瘾了,没等发问,对方却突然变了脸色:“吴邪!”
“什……”根本来不及开口。
几乎顷刻间,吴邪毫无防备地跪倒在地。强烈的干扰袭来,尖锐的信号刺激着他的大脑,普通人根本无法分辨的声波,对于他来却是致命的折磨。妈的,又是这种声音。他终于知道德国佬手里的是什么了。
是干扰装置。
德国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果他们看过那份报告,就一定知道放出干扰对于吴邪的影响。所谓干扰,其实就是人为扰乱磁场规律,影响能力发挥,由于独特的记录性,加上没有受过专门的控制训练,吴邪的体质似乎极难承受这样的影响。德国人对此也是一知半解,以至于他们千算万算,却忘记了一件事——吴邪不是一般的倾听者,上次的事件已经证明,他的失控是双刃剑,影响远不只是自身的痛苦这么简单。
周围突然传来几声让人心惊的爆破,方才失效的枪支周围的白雪居然出现融化的迹象,枪支本身已冒起了浓烟,不一会儿高温便促使子弹炸膛,那些枪里弹药都很足,这一下更是发出连环响声,在空寂的山里不亚于小范围的爆炸。雪山的神灵受到这样的惊扰,立即现出愤怒的痕迹,簌簌的积雪从上方震落,与此同时,德国佬也惊慌起来——就在众人头顶,一块突出的山崖上肉眼可及之处,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雪崩。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接下来将发生的事。
谁也不知道那上面积累了多少吨的白雪,这种规模的积雪一旦滑坡,只怕立即会引起周遭山体的震动,发生大规模的雪崩,届时方圆之内将无人生还。
德国人再也无暇顾及任务,拼命撤退。吴邪面对眼前的景象几乎慌了,第一次的,他对自身的这种能力感到由衷的恐惧,上次的船艇爆炸还历历在目,现在眼前又是一场崭新的灾难,最可怕的是这些事他完全控制不了,也根本不知道怎么挽救。大块的积雪在他们眼前滑落,这片空地眼看就面临着被埋葬的命运,闷油瓶却没有一点逃走的意思,他死死地扣住吴邪的肩,传递道:冷静,你越紧张越会受到影响。
吴邪急得咬牙,太阳穴疼得像要爆掉。形势陡然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应对能力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大的考验。大自然的警讯尽在咫尺,无法集中精力,对于闷油瓶的共振已经开始接收不良,这样下去,只怕两个人都会完蛋。
“我控制不了!小哥你快走!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吴邪也不知道自己喊出来没有,只是拼命地催促闷油瓶离开。这该死的能力他根本没有办法制止,既然祸是他惹的,至少不要连累别人!
闷油瓶看着他,突然捉住他的手腕,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话。
吴邪听不见,但是他还是看懂了,是——
我靠!
目前为止,被亲这种事,吴邪并没有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就有了什么长进,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头脑一片空白。那闷油瓶子像是生怕刺激不了他似的,这次更是秉持了NO。1惯常的雷厉风行,攻城略池没给对手一点喘息的时间。吴邪从错愕,到挣扎,最后干脆一赌气反击回去。
他娘的,张起灵你来真的!亲就亲,都要死在这了,还怕了你不成!
——不知道这个法子还行不行。
刚才闷油瓶是这么说的。
事实证明,此法可行,简直就太行了。其实所谓的干扰防御,也不过就是需要当事人高度集中精力,以隔离受到干扰的大脑区域,不给对方入侵的空间。而托某人的福,原本就慌了的吴邪现在直接升级到疯魔状态,也许是物极必反,也许是亲密接触真的有益于共振传递,总之,虽然缓慢,但他的状态居然真的有所好转。吴邪哭笑不得,心说这不是吧,他嘴巴里是有什么开关吗?还这么巧两次都是和这个闷油瓶子!要是被人看到他们在这种场景下拥吻,绝对会被当成疯子——真他娘的浪漫得不要命了!
总之分开的时候两个人嘴唇都是红的,吴邪尤其狼狈,脑袋还是生疼,这会儿心脏也像要破体而出一样狂跳不止。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他几乎是爬起来抓了人就跑。高崖上的缝隙已经扩大到了极限,现在就算是以闷油瓶的速度,逃离这个范围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除非他们现在会飞……突然,上方传来螺旋桨震动的声音。
吴邪望去,见一架直升机远远驶来,机舱门口有人在向他们拼命挥手,那身影相当熟悉,简直就好像是——
“小花!”
小花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这边的局势,但是直升机的噪音和震动会大大加快悬崖断裂的速度,他只能远远地停留在悬崖对面。小花迅速从舱门里放下云梯,大喊道:“跳过来!我接住你们!快!上面撑不了多久了!”
吴邪立即飞奔到了悬崖边,下一刻却猛地停住脚步。凛冽的山风切割在脸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如果他抓不住的话……
“别看下面,直接跳。”闷油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邪咬牙。
他娘的,拼了!
吴邪退开几步,助跑,用尽全力一跃,风声呼啸,下一秒五指碰到到了云梯的倒数第三节,没等高兴,手心一滑,吴邪整个人向下坠去——
世界瞬间寂静,慢动作演绎着惊心动魄,连叫声都来不及出口。
身体被引力猛地扯了一下,下落的趋势骤然止住。
吴邪抬头,发现自己已经牢牢抓住了云梯的最后一节,正像风铃一样在深渊上空摇曳不止。
闷油瓶此刻的脸色相当可观,小花也是一脸僵硬,嘴都忘了合上。吴邪知道,这会儿自己的表情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心脏好像还在第三节的云梯上挂着。
连惊魂未定的时间都没有,吴邪用力一搭,握住了小花,一步一步地爬了上去,回头的瞬间就看见山崖上的裂痕彻底崩坏,雪潮如巨浪滚滚伴着隆隆巨响奔腾而下。
“小哥!”
闷油瓶看准时机,在雪浪涌来的瞬间凌空一跃,左手稳稳地抓住云梯。
吴邪刚刚松了口气,却见闷油瓶脸色一变,突然看向手腕。
他左手有伤!
吴邪醒悟的瞬间脸色惨白,他想也不想就重新向云梯尾部爬去,倾泻的气流刮得他几乎握不住梯子,吴邪他拼命向下伸手,喊道:“快,把手给我!”
可是无论他怎么伸手,和闷油瓶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雪崩在气流中卷起巨大的吸力,拼命的拉扯他们,不断的有雪块和冰块打在身上,连氧气都变得稀缺起来。手臂几乎没有了知觉,要不是小花在上面死死拽住他,吴邪自己恐怕也会被漩涡卷进去。
螺旋桨受到风暴影响,显然也到达了极限,在空中摇摆不止,他们距离雪崩太近了,这样下去机桨很有可能就会被冻住,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张起灵估量了眼前的形式,又看了看吴邪,突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吴邪心一沉,刚要开口,那人却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轻轻说了两个字,下一秒,骤然松手。
再见。
他说。
40
雪潮如奔腾的瀑布倾泻而下,几十米上空的悬崖整个倾塌下来,刹那间地动山摇,隆隆声宛若万马奔腾,空气中充盈着冰碴雪块,氧气越发稀缺。吴邪伸出的手掌只来得及握到犀利的风刃,眼看着那人在落下的瞬间便被雪浪淹没,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小哥……小哥!张起灵——”
吴邪猛然惊醒,大汗淋漓,喘息不止。
好半晌,他才从噩梦中回到现实,呼吸渐渐平复,吴邪四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有人推门,他下意识地开口:“小哥?”
粉红衬衫的年轻人进屋,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过来。
“小……花?”
对方抬头,笑了笑:“可不就是,怎么,不认我这个发小了?”
吴邪一愣,脑袋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昏迷前的影像一幕幕涌入脑海,撞击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顿时激动起来:“小哥呢!他人呢!”
小花的笑容僵在嘴角,随即垂下眼帘,半晌,他摇了摇头。
一瞬间吴邪觉得胸口就像被狠狠地穿了个透,他一把掀开被单:“我去找他。”
“吴邪!”小花一把按住他,“你冷静一点!”
“你不去找他,我去找!”
“你给我回来!”小花不得不用上些力气,他虽然瘦,力气却很大,猛地把吴邪拽了回来。
“放手。”吴邪冷冷地道。
小花咬牙:“吴邪!你能不能先搞清楚现状再发疯!”
吴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小花深呼吸,然后甩开手,在屋里猛踱了两步,看得出也是强按着情绪,连说话都没了平时那轻盈的调子,很是用力:“我知道你怨我拦着你,但是吴邪,当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跳下去根本于事无补,除了打晕你,我没有别的办法!”
吴邪依旧不发一语,眼里没有半点动容,那样子居然和张起灵有几分相似。
小花一把揪住吴邪的领子:“你他妈好好想想,张起灵为什么放手,是为了让你跟他一起去死吗?”
听到“死”字,吴邪突然抬起头,眼中全是愤怒。他一把挥开小花的手:“他不会死!”
“吴邪!”
“我他娘的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话!”
小花怔忪,突然露出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他嘴巴动了动,终是没发出声音。
半晌,他别过头,不再看吴邪。
“随便你,要走的话就跟门卫打个招呼,他们不会拦你。”小花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径自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道:“我的人也一直在找他,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应该会比你有效率……信不信随你。”
拧开门把手,解雨臣迈出病房,关门的瞬间,听见屋内传来闷闷的声音。
他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人却接着又说了一句。
解雨臣静默片刻,终究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轻的合上了房门。
真是个笨蛋。
跟他说什么对不起。
“……我就在楼下,有事就找我。”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
三天过去,解家的搜救队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如果平时,吴邪还可以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可是眼前的是大雪山,在这片山脉里,在这片冰层之下之下,冻土之中,不知道沉寂着多少曾经鲜活的生命。每一次搜救吴邪都全程跟随,他学着当初闷油瓶寻找他的方法,小心翼翼的去感应,卯足了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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