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进来之后,除了晚上各自回自己监舍睡觉之外,平素他们都呆在孙奇的监牢里说话,他的牢房也是监牢里最大的。
孙永辕已经被抓回来了,因为负隅顽抗,还受了伤,手臂被砍了一刀,裹着厚厚的绷带,沮丧地蜷缩在屋角。
孙奇和孙兆则靠在墙边,谁也不说话。三个忠诚的仆从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孙永轩紧紧抓着走廊气窗上小孩胳膊粗细的铁栅栏,在眺望着天上的白云。苍白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薄薄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着,也不知道是在嘀咕什么。
孙永辕挣扎着爬了起来,开始跟一头困兽似的在走廊上来回走到,不时抚摸着受伤的胳膊,心中懊恼没有躲藏好,让人给抓住了,又羡慕三弟孙永虎,到现在还没有被逮着,然后又妒忌叶知秋,不仅因为年纪小没有被关押不会被处死,还因祸得福当了国舅,比自己一个即将上法场的死囚强万倍,唉,人跟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
正在他没头苍蝇乱转的时候,就听到地牢的铁门咣当乱响,有人在开锁,然后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满脸络腮胡的牢头徐泽亨走了进来,面沉如水。
孙永辕瞧着他,有一股不祥之兆袭来的感觉,不仅心头一凉。
果然,牢头徐泽亨走到孙奇的监牢里,躬身道:“孙太医,大事不好了!”
孙奇慢慢睁开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孙兆却是脸色煞白,急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圣旨要处死我们了?”
徐泽亨缓缓点头。
但是,困兽一般的孙永辕扶着墙,渐渐瘫软在了墙角,片刻,他感到裆部热乎乎的,不知什么时候,裤裆处已经湿了一大片。
孙永轩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依旧攥着铁栏杆,望着窗外的白云,嘴里嘟哝着什么。
孙兆颤声道:“什么时候的事?圣旨来了吗?”
“还没有来,不过,大理寺我的一个哥们托信过来给我说,大理寺已经上书官家,拟以大不恭十恶重罪定罪,男丁全部斩立决,女眷没为官奴,宅院抄没。说官家已经说了,要依律处断,依律就是这个结果,这一报上去,只怕转眼圣旨就要下来,所以,我早来告诉几位大爷一声,也好有个准备。”
孙兆重重地一拳砸在墙壁上,悲声道:“还有什么可准备的!死吧!早死早投胎!”
徐泽亨道:“爷有什么话要带给太太那边的,可以写了给小人带过去,留个交代什么的。”
孙奇叹了口气,摇摇头,又把眼睛闭上了。
孙兆道:“多谢徐大哥,你就去告诉我娘子和妾室一声,就说……,就说……,唉!说什么呀,该说的都说了……”
徐泽亨压低了声音道:“二爷不是有为公子哥躲到了外面吗?将来或许就有大赦天下,他便有了出头之日,留些话交代太太们,转给他就是了。”
孙兆点点头:“这也好,就说,将来真有大赦那天,就让永虎记着来给我们上香吧。别让坟头的野草都满了,成了野坟!”
孙奇在一旁淡淡道:“不用担心,永泽那孩子会给我们收尸葬殓,也会清明给我们扫墓,不会让我们成为孤坟野鬼的。”
孙兆摇头,悲声道:“我也不是不相信永泽那孩子,只是,他到底是三弟家的,开始几年或许还能记得,真要过了若干年,成家立业了,只顾得他自己亲爹,哪里还能记得我们两个伯父啊?还是交代了自己的儿子来得稳妥。可惜大哥你,永辕没能逃脱,要不然……,”说到这,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忙对徐泽亨道:“对了,你再帮忙告诉我娘子她们,让他们到时候转告我儿永虎,扫墓的时候,别忘了连带把他大伯、大哥和二哥的坟都好好扫扫。”
徐泽亨忙答应了。孙奇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孙永辕坐在地上,死死望着孙兆,孙兆这句话,不但没有让他感到高兴或者温暖,反而让他感受到了死神的狰狞,仿佛看见了衰草枯杨下,自己凄凉地躺在一堆黄土下,坟头站着弟弟孙永虎,周围站着他的妻妾子孙,正在给自己的坟头上香祷告,让自己保佑他的子孙发家发财。禁不住全身簌簌发抖,本来已经湿漉漉的裤裆,又热乎乎的尿了一大片。
徐泽亨起身告辞,走到孙永轩身边,见他抓着栅栏望着外面,嘴里嘟哝不知道在说什么,有些好奇,赔笑问道:“大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孙永轩突然咧嘴一笑,道:“你看那朵白云,像不像我家娘子的屁股沟子?又白又大,中间还有一道黑漆漆的缝,嘿嘿,还真像到家了!嘿嘿嘿”
徐泽亨吓了一跳,干笑两声,赶紧磨转身溜出了地牢,锁好铁门,出到外面长舒了一口气,摇摇头,快步来到监牢另一侧的女监。
第103章 女监
女眷被株连一般是不会被处死的,依律也只是被罚没为官奴而已,所以没有关押在地下死囚区,而是单独关在一个相对独立的监牢里。
女监这边负责的一个副牢头名叫任雨天。干瘦如柴,眼红如血,见他到他来了,忙赔着笑脸道:“头来了?”
“嗯,没事吧?”
“没事,都好端端的在里面呢,只是老是哭,哭得让人听着心烦。一天到晚的掉眼泪,都不知道他们眼泪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多。不过哭着的样子怪也让人心疼,真想他奶奶的搂在怀里好生揉搓一番。”
徐泽哼眼睛一瞪,道:“你少给老子眼馋!我可告诉你,这是钦犯,别当成一般的女囚,皇后娘娘可有懿旨,谁要敢动她们一根汗毛,自己摸摸有几个脑袋!”
任雨天忙摸了摸脖子,强笑道:“我自然知道是皇后娘娘的人,我这也就说说嘴巴香而已,哪里敢动她们的歪主意,别的女犯求着我的多了,何必找这个麻烦。”
“知道就好!开门,我要进去。”
任雨天忙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陪着笑跟在屁股后面,徐泽哼站住了,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没你的事,外面呆着!”
“是是!”任雨天点头哈腰答应了,眼看着任雨天进了女监,眼珠一转,悄悄跟了进去,站在拐角处,竖着耳朵听着。
徐泽哼来到大太太赵氏监牢。女监跟男犯那边不一样,要严格得多,她们虽然不用囚笼禁锢,却是单独关押的,除了防风的时候能出来之外,平素都要关在监牢里,以防出事。
赵氏正坐在一堆稻草里,旁边丫鬟可欣正在给她捶腿。赵氏见牢头进来,立即感到不对劲,忙起身,福礼道:“徐大爷来了,有事吗?”
徐泽哼左右监房都看了看,孙家女眷都感觉不妙,纷纷扑到栅栏处,扶着栅栏,把脑袋贴在上面,望着他。
徐泽哼道:“大理寺已经把案子审结,拟处大不恭罪,男丁斩立决,女眷罚没为奴,宅院抄没。已经报到官家那里去了。圣旨转眼就会下来!”
赵氏身子晃了两下,软软倒下,丫鬟可欣急忙搀扶住,嘴里叫着:“太太!”,泪流满面。
其他监牢顿时哭声一片,都跌坐在了地上。
徐泽哼忙宽慰了几句,又走到二太太卢氏监牢,对卢氏道:“我刚刚去了老爷那边监牢,说了这件事,二老爷让我带个口讯给二太太,说如果三少爷将来能遇到大赦,见到了他,让他记着清明时节,给两位老爷和两位少爷上坟扫墓,可别让坟头长满野草成了野坟了。”
闻得此言,卢夫人等早已哭成了泪人。
徐泽哼叹了口气,道:“几位夫人奶奶有什么话要带给老爷的,就告诉我,我转告就是。”
初闻噩耗,这些女子早已经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思去想些什么话转告,只是一个个泣不成声。
徐泽哼道:“也不着急,等想到了什么话,让这边牢头任雨天转告我也成,或者让他直接带话给几位爷也可以的。小的告辞了!”说着,慢慢出了女监牢房。
躲在拐角处听着的任雨天赶紧抢先溜了出去,若无其事站在门外等着,徐泽哼出来了,对他说道:“你留心点,几位太太奶奶若是有什么话带给那边老爷少爷的,就告诉我,若我不在,你也可径直去转告。”
任雨天忙躬身答应。
等徐泽哼走了,任雨天坐在椅子上,端了一杯茶,慢慢品着,两颗赤红的眼珠子不停乱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天渐渐的黑下来了,任雨天放下茶盏,开了牢房,背着手哼着小曲慢慢踱进了女监,挨个看着蜷缩在草堆里哭泣的孙家女眷们,道:“先前徐牢头吩咐了,让我来问问太太奶奶们,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老爷少爷那边的?”顿了顿,听没反应,便道:“要是没有,我可就走了!”
大太太赵氏哭着道:“等等!任爷,我有话!”
任雨天慢慢踱到她监舍外面,敲了敲圆圆的木头栅栏,道:“说罢!什么事?”
赵氏抽噎了两声,站起身走到栅栏边,压低了声音对任雨天道:“我想麻烦任爷带句话带外面给我娘家,不知可否?”
任雨天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淫笑,随即正色道:“这个只怕是不成的,徐牢头说了,只能带话给几位老爷,要是带到外面去,那担风险可太也大了,没什么好处,我可犯不着拿饭碗帮你的忙。”说罢眼睛只往她高耸的胸脯上瞄去。
这赵氏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是由于保养得好,脸上肌肤依旧十分娇嫩,特别是身材,还是十分的诱人的,虽然罩着厚厚的襦裙,却依旧掩不住婀娜的腰肢。
赵氏立即明白了这任雨天要做什么,下意识举手挡在了胸前。小丫鬟可欣跟太太一个监牢,忙上前用瘦弱的身子挡在她面前,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任雨天哼了一声,没理她,转身走到旁边监牢,瞧了一眼赵氏的二儿媳妇李氏,见她娇弱得跟一朵雨后的梨花似的,跌坐在草堆里抽噎。便涎着脸道:“小乖乖,别哭,有什么事告诉任爷,任爷别的不能,让你在这过的滋润些还是可以的。你要是有什么话带出去,任爷也可以帮忙的。”
李氏抬眼瞧见他通红的满是淫荡的眼神,吓得倒撑着地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抱住身子不敢看他。
任雨天哼了一声,站起身,又慢悠悠走到二姨娘黄氏的监牢前,黄氏本来在哭,见他过来,却把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绽出一朵笑容,甜腻腻叫了声:“任爷!”
这一声把个任雨天叫得心花怒放,全身通泰,脸上都要笑烂了,扶着栅栏道:“我的乖乖,叫任爷什么事?”
黄氏忙起身过来,扶着栅栏瞧着他,脸上羞答答的,更让人看着心疼,娇滴滴道:“你能不能传一声话给我娘家,让他们赶紧拿我给他们的钱梳通关系,把我救出去,我不要当官奴啊!”
任雨天一张枯瘦的大手摸住黄姨娘伏在栅栏上的手,馋涎欲滴地轻轻摩挲着,黄姨娘一颤,好像手背爬了一只毛毛虫似的,但是她强忍着没有抽回来,扮了个更迷人的笑:“好不好嘛我的任爷!”
“那得看你乖不乖了!”任雨天一双眼在她身上各处瞄着,仿佛要把她周身衣裙都剥个精光似的。
“我娘家人会给你钱的,会重重地谢你的!”
“任爷不要钱,只要……嘿嘿。”任雨天的手沿着她的胳膊慢慢朝她的肩膀袭去,又把她扳过来贴在栅栏上,咕咚咽了一声口水,慢慢摸向她的丰胸。黄姨娘全身发颤,如风中梨花,闭上眼,僵直着身子强忍着,就在他的魔爪即将抓上高峰时,黄姨娘啊的一声,猛地退了开去,跌倒在草堆里,蒙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任雨天很是扫兴,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又走到大奶奶周氏监牢见,只见周氏抱着身子蜷缩在草堆里,压根没看他,哼了一声,最后到了二太太卢氏监牢,见卢氏身材瘦弱,头发蓬乱,脸色蜡黄,索然无味,旁边的丫鬟也是姿色平平,表情淡漠,便哼了一声,扭转身走到监舍走廊中间,叉着腰道:“几位太太、奶奶,这女监一般是不能随便进来的,我是听你们有没有话才来了,既然没有话,我可就走了!”
“等等!”大太太赵氏叫道,“任爷你过来!”
任雨天顿时来了兴趣,摇晃着枯瘦如柴的竹竿身子,慢悠悠来到赵夫人监牢前,贪婪地扫视着她风韵犹存的身躯:“啥事啊?夫人?”
“你把监房打开,进来我跟你说!”
任雨天顿时全身燥热,转头往进来的铁门瞧了一眼,铁门虚掩着,这女监除了女禁卒进来巡视送饭之外,男禁卒是不准进来的,只能在外面看押,他是这的头,那帮子兔崽子知道他进来了,应该不会这时候闯进来扫兴。想到这,他把心放下,取下腰间一大串钥匙,打开了牢房铜锁,推开了栅栏门,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走了进去。
赵氏跌坐在草堆里,旁边小丫鬟可欣扶着她的胳膊,害怕地看着任雨天。
任雨天蹲下身,耐着性子问道:“夫人叫我进来,有事吗?”
赵夫人苦涩地笑了笑,道:“你帮我带句话给我娘家哥哥,让他拿钱去找宰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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