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淡淡一笑,道:“邓太医,如果真是瘟疫,你就算现在躲到京城去,也逃不过的,这里距离京城也就两百里,很快就会传到京城,不如乘现在温病还没有起来,赶紧的把扑灭了才是正经!”
邓隐老脸一红,道:“我可不是怕死,我是担心我们几个根本对付不了瘟疫的。”
叶知秋不再理他,对罗县令道:“你看一下,主簿个病症,是不是你走之前那些病人的症状?”
罗县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主簿,惨白着脸道:“有些象,又有些不像。”
“什么意思?”
“就是有些人是这个样子死的,有些却不是。”
叶知秋心头一凛,忙问道:“还有别的死法?”
“是,有的是不吐血的,烧着烧着就死了。”
叶知秋略一沉吟,对范妙菡和唐慎微他们道:“你们在衙门等我。我去看看。”
范妙菡急忙一把拉住他,急声道:“不行!我要跟你去!要死死在一起!”
庞安时也道:“是啊,大哥,我们结拜的时候就说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就算外面有天大的危险,赴蹈汤火,咱们兄弟几个也要一起上!”
朱肱也道:“对!大将难免阵亡,咱们既然选择了悬壶济世,就不怕染病而死!”
唐慎微道:“没错,如果是瘟疫,正是我等学医之人大展身手的时候。怎么能到头临阵脱逃呢?”
叶知秋一个个瞧了过去,缓缓点头,道:“好,不过,你们必须听我的安排,这样的瘟疫,可以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我也不敢说我能治,现在看来,这场瘟疫传染速度惊人,或许还没有等我想到治疗的方子,人就已经病死了!连我自己就可能不能幸免,不过,我对如何防止瘟疫有一些很有用的办法,——当然,这些办法也是那药神壶翁传授给我的。你们必须听从我的按照!”
危机关头,叶知秋不得已,只能又把药神壶翁抬了出来。
而这一招往往是非常管用的。除了大理的几个太医对这个词不敏感之外,其余的,全部都露出了敬畏的神情。一起都忙不迭点头。
先前对叶知秋判断可能是瘟疫而冷笑的那个大理太医公孙楠,在交流的时候,对叶知秋的温病理论就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叶知秋的大宋国舅身份,这才没有出言顶撞。现在听他这么说,心中颇为不满,轻轻一笑,道:“哪有这么多的瘟疫啊?不可能是瘟疫吧?再说了,如果真的是瘟疫,除了向皇帝禀报采取措施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瘟疫恐怕是没有人能够抵御的吧?瘟疫可不知道谁是国舅。”
他这话明显有些调侃的嘲弄的意思在里面,叶知秋淡淡道:“我的话,只是给我师妹和我的几个结拜兄弟说的,我们大宋的太医,我只是建议,对于你们,就当耳旁风好了。”
公孙楠也淡淡道:“这话倒也有理。”
范妙菡怒道:“好,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
公孙楠悻悻的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邓隐忙道:“姑娘这话就是气话了,现在关键时候,可不能说这些气话。”
叶知秋对罗县令道:“你马上替我找几个裁缝来,并买一些鹿皮或者羊皮来,要快,但是不要家里有病死的人的裁缝!”
罗县令不知道叶知秋这个时候找裁缝作什么,但是也不敢多问,急忙出去派人去找。
公孙楠冷哼一声,道:“人家是叫我们来治病的,而不是叫我们做衣服的!走,看病去按!——怕死的就留在这,不怕死的就跟我走!”
说罢,让罗县令带路,迈步就往外走。
罗县令当然答应,那几个大理的太医除了邓隐之外,犹豫片刻,都跟着出去了,邓隐很是尴尬,低声对叶知秋道:“国舅,咱们,要不也去看病人吧?左右也来了。”
叶知秋高声道:“瘟疫情况不明,贸然行事,那是自寻死路!”
范妙菡也帮着叫道:“大宋丹毒瘟疫的时候,就是靠我师哥的方子才治好的,那次瘟疫,全城死了好几千人!你们不听我师哥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我师哥没有提醒你们!”
一听这话,几个本来就有点犹豫的太医便站住了脚步,回头望望叶知秋。
公孙楠冷笑了一声,道:“胆小鬼,也不知道你们学医作什么!”说罢,扬长而去,有几个大理太医看了叶知秋他们一眼,露出鄙意的神情,跟着公孙楠出门走了。
唐慎微他们都看着叶知秋,叶知秋叫衙门衙役找来纸笔,画了几幅草图。然后他蹲在地上,又观察了片刻地上那具主簿的尸体,这才叫衙役那来床大床单,把尸体整个盖住。
这时候,长中其他人都舒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衙门户房司房带着几个裁缝来了,还带来了一车的鹿皮。叶知秋拿起那几幅草图,让裁缝们照着做,裁缝一看,却是一身连着帽子、裤子、靴子的连身衣,还有能把一张脸几乎都遮住的口罩和一双长袖手套!
裁缝们自然不明白叶知秋这是要他们作什么。叶知秋也没有多作解释,只让他们比照他们留下来的人的身材马上缝制,每人缝制至少三套!
裁缝赶紧开始动工,这空档,叶知秋又开两个方子,让那户房司房去照方抓药。
范妙菡问道:“师哥,这来又没有病人,你给谁开方啊?”
“给我们大家。”
“给我们?为什么?”
“这个方子是预防的。是针对死去的这个主簿这种病症开的方子。”
庞安时道:“那县令不是说,县城里死去的人的病症,有的跟他相同,有的不同吗?只吃一种,有效果吗?”
叶知秋道:“先吃这一种,等预防装备准备好了,咱们出去察看,如果发现有不同的症型,那时候再有针对性地作调整。”
范妙菡心细,发现叶知秋开的是两个方子,又问道:“那另外一个方子是作什么用的?”
“消毒!”
“消毒?”这个词范妙菡他们自然也是听不懂得。
叶知秋道:“就是我们回来的时候,为了防止把外面的病菌带回来,污染我们的屋子,就需要用药水冲洗我们的连体服,同时,可以用来对病人居住环境和尸体进行处理。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死亡的人数和病倒的人数已经达到几百人,我担心县城的药铺的药不够用。”
朱肱道:“那要不要现在就请县令派人到邻县采购药材?”
叶知秋道:“暂时还不用,先探明情况再说,不然不知道究竟有哪些病症,需要哪些药材,只有这些情况都查清楚了,才能有的放矢地进行采购。”
众人一起缓缓点头。
邓隐一直在观察裁缝们做的连体衣,问叶知秋道:“国舅爷,你的这种衣服真的能预防瘟疫吗?”
叶知秋道:“很大程度上可以减少得病的机率。我现在告诉你们如何预防感染瘟疫,我说的话你们一定记住,这何许可以帮助你们预防瘟疫!这些知识上次在京城丹毒瘟疫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这里,我再重复一次,特别是大理的几位同仁,你们特别要注意听。”
邓隐他们留下来的几个大理太医忙点头答应。
叶知秋却不忙着说,而是环顾四周,突然高声叫道:“雪奈!雪奈你出来!”
话音刚落,屋角一个衙役走了过来,道:“主人,你叫我有事吗?”
叶知秋盯着给他瞧,却不认识,但是声音明明就是雪奈的。
那衙役扑哧一笑,伸手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药水在手心里,擦好,在脸上一阵乱抹,片刻,原先有些黝黑的男人的脸,顿时变成了一张俏丽的女孩的脸。再把头上帽子一扯,一头青丝批下来,就成了一个妩媚动人的女子。
第224章 多变的瘟疫
范妙菡惊讶道:“雪奈,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扮成这个样子?”
叶知秋对邓隐等人道:“她是我的侍女,是虾夷人,擅长忍术。因为涉及防御瘟疫,所以我让她露面了。”
易容术是忍术的一种,想不到雪奈的易容术如此厉害,一直在他们身边,竟然不知道。
叶知秋对雪奈道:“这里发生瘟疫,为了安全起见,你不用易容跟随了,就跟我们一起吧,我现在要说防御瘟疫的知识,你也要仔细记住。你的忍术只怕也抵挡不了瘟疫的!”
雪奈点点头。
叶知秋又把预防瘟疫的相关只是说了一遍。众人都用心记住了。
随后,叶知秋把衙门的留守衙役叫来,作了防疫安排。教他们等会太医们回来,如何给他们进行消毒。并按照那些先前跟着公孙楠出去的太医,单独住在另一处,与他们隔离。
然后,他对隔离区作了安排。
尽管他是大宋的国舅,管不到大理来,但是作为他们这批巡医的领队的邓隐,对叶知秋很尊敬,所以,叶知秋的安排,他都采纳并指示衙门衙役遵照执行了。
安排妥当,这时候,每人一件连体衣服都已经做好了,各人穿上,都很合身。
雪奈拿着防护服却没有穿,对叶知秋道:“主人,你说的注意事项我都记住了,不过,我习惯了独来独往,还是让我暗中跟随你们吧,这样我能更容易发现危险,更好地保护主人。你放心,我不会染病的。”
叶知秋无奈,只好点头同意了。
雪奈只给叶知秋躬身一礼,又对范妙菡微微一点头,旁人压根不看,随即上房而去。
叶知秋让同样穿上了连体衣服的衙役带路,邓隐和庞安时他们都分别前往病人家进行救治。
叶知秋和范妙菡两人在一个衙役的带领下,前往最近的一家病人家。
领路的司房说,这家人家有六口人,已经死了两个了,其余四个也都染病了。躺在床上,他们的家长,是衙门的一个书吏。
衙门的人自然向着衙门,所以第一个领着去的,就是衙门的书吏。
进了小院子,便看见两口棺材,其中一口,已经油漆了一半,另一口,却还没有上油漆的。棺材盖子还没有盖,里面躺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的尸体。地上都是一些纸钱,还有一堆灰烬,看样子,正在治丧的时候,家人却一个接着一个的病倒了。所以丧事只办了一半,便无以为续了。
进到里屋,只见大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两眼无神望着灰蒙蒙的窗外。
那衙役上前,低声道:“老段头,这两位是大宋来的太医,跟咱们大理的太医一起到咱们县来巡医的,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给你瞧病。”
老段头慢慢转脸过来,望着叶知秋,叶知秋和那个衙役整个人都被连体衣罩住了,脸也被大大的口罩遮挡着。根本分辨不出是谁,不过听声音知道是衙门的衙役,只是惊愕他们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
叶知秋低声问道:“大叔,你觉得哪里不好?”
老段头孱弱的声音道:“前两天发烧,看了郎中之后,吃了药,烧就退了,可是,却一直是恶心想吐,昏昏的老想睡觉,也没有力气给老夫父亲办丧事。就是这样。”
叶知秋的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个指头前端开了三个小孔,可以把三个指尖露出来,用以诊脉。
叶知秋让老段头把手平放,然后用消毒药水冲洗的他的手腕部,再铺上一层薄纱,把手指搭在上面诊脉,又望舌,低声道:“你的病不要紧,我马上开药,吃了就好了。”
说罢,转到隔壁房间,只见一个老妇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面朝外,一动不动的,地上一大摊鲜血。腥臭难闻。
一见老妇这个样子,叶知秋心头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弯腰叫了两声:“老太太!老太太!我们是来给你看病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妇没有任何反应。
叶知秋伸出戴着完整手套的左手,抓住老妇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叶知秋慢慢把她翻倒,仰面朝上。见老妇两眼微合,嘴巴微张开,嘴角还挂着一缕血。
叶知秋伸出左手,轻轻掰开她的眼皮,挤了挤她的眼珠子,发现瞳孔变形之后,已经不能恢复,慢慢放开手,低声道:“已经死了!”
范妙菡打了一个寒战,下意识抱住的叶知秋的胳膊。
衙役吃惊道:“不会吧?昨天下午我来的时候,她还能说话呢!怎么这么快就……”
叶知秋转到另一个房间,这里是两个半大的孩子。都是身穿白色粗布孝服,一个躺在床上不停喘息,伸出两手,不停在自己脖子上抓挠。嘴里还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并不时抽搐。而另一个,却圆瞪双眼,张着嘴,身子已经一动不动了。
叶知秋检查瞳孔反应之后,也沉声道:“这个也死了!”
那衙役惊呆了,昨日来的时候,四个人的病情都还不错,想不到今天,便已经死了。
叶知秋给另外那个孩子诊察之后,什么也没有说,迈步出门来到外面院子里,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写了两个方子,交给那个衙役,让他安排人去买药给两个还活着的病人吃。
范妙菡见叶知秋面色凝重,紧张地问道:“师哥,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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