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邪,是中邪了!”
叶知秋笑了,道:“我还以为只有巫医才会相信什么邪魔之说,想不到堂堂太医也相信这个!”
王惟一没有笑,他淡淡道:“国舅既然不相信鬼神之说,那这个病因我们就不探究了。”说罢,王惟一从怀里取出一本薄薄的手抄本,递给叶知秋,道:“这本书名叫《鬼门十三针》,是老朽不传秘术,之所以不传,是因为这部书便是涉及到鬼神之说,老朽担心别人误会,所以不传。这套针法一共有十三种,每一种针对一种中邪,这舌头不能缩回的怪病,便可以用其中一种治疗,我可以说,除了老朽的这套鬼门十三针,别的针灸汤药一律无效,如果不信,国舅尽可一试!”
叶知秋很是疑惑,接过那本书,看了看封面,只有一行字,是用大篆写的《鬼门十三针》几个字。他自然知道,王惟一号称神针,可不是浪得虚名,那是有真本事的。这套针法,说不定还真有他奇妙之处。问道:“先生准备用这书交换什么?”
王惟一神情有些尴尬,道:“按理说,上次国舅免费教授了我们治疗丹毒的方子,我这书也应该免费给国舅你学习才对,只是,老朽一生嗜医如狂,但凡看见新方,止不住就心痒。老朽觉得国舅治疗温病的方子十分神奇,只可惜上次时间太短,没有详细解说,想必很多方子都没有说到,如果国舅愿意老朽希望用这套针法,换取国舅治疗温病的新方。同时,如果国舅在针灸方法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切地方,老朽也可以指点一二。”
叶知秋大喜,他之所以上次免费教授大家那些温病新方子,就是为了推广治疗温病的新方法,但是,从现在来看,对他的治疗温病的办法有兴趣的人并不多,包括太医们。那场温病过后,罕有人来找自己询问,由此可见,几乎没有人对自己的温病不同于伤寒理论感兴趣。这是一种悲哀,所以,现在听到神针王惟一愿意用他的针灸心得跟自己交换温病方子,很是高兴。
王惟一可谓针灸大家,他们针灸技术在历史上那是数一数二的。而自己的针灸是相对比较弱的一环,如果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那简直就像学武之人遇到了绝顶高手一般。自然是欣喜不已。更何况还能通过王惟一学习温病,得以推广温病的正确治疗方法。造福病患。
叶知秋急忙点头答应道:“好啊!只是,我的方子都还没有写下来。这怎么办?”
王惟一一听叶知秋答应了,很是高兴,道:“这个无妨,老朽的这本书就先留在你这里,你誊抄副本之后在还给我,然后把你的温病方子写出来,一并给我就是。”
叶知秋很是感动,人家竟然愿意先让自己看,完了再给他自己的方子。也不担心自己反悔不给。忙点头答应。
王惟一又道:“老朽的书虽然不怎么样,到底也是老朽的一生心血,所以,国舅誊抄副本之后,务必妥善保管,不能外传。当然,国舅爷的方子,老朽也不会传给他人。”
叶知秋忙又答应了。
“老朽现在教国舅如何使用这套鬼门十三针。这本书上只写了这十三种针法,如果只用这上面的针法治疗,那就只是一套普通的针法,而不是鬼门十三针。要想发挥这套针法的独特作用,必须结合符咒,而这套符咒,老朽没有写在这部书上。现在单独教你,每一种符咒都要记准,而且当场写当场烧掉,不能留着,以防不测!”
叶知秋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如果这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笑出来了。这是,现在教他的是堂堂神针王惟一,中国针灸史上数一数二的针灸大师,而且是郑重其事说的,所以,他也只能郑重其事地听着。
这种符咒真的很难记,绕来绕去的,错一点就不能产生作用,又不能写下来慢慢记,王惟一说了,那样会招来邪秽。好在叶知秋是个树书呆子,最擅长的就是记忆,绕是如此,他也费了半天劲,这才把这套鬼门十三针的符咒学会了。
王惟一满意地点点头,他显然对叶知秋的天资很是满意,王惟一取回那本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点他其中一套针法是可以治好这种怪病的。主要是针刺舌下金津、玉液和海泉等穴道,手法跟一般的针灸也略有不同。叶知秋对针灸的基本知识还是学得比较扎实的,这针法倒是比较容易,所以很快就学会了。
然后,王惟一捻着胡须道:“现在,你可以去给他治那怪病了,不过,为了让你对这套独特针法有更深的理解,等一会,你先不画符,直接用针灸医治看看。然后,再画符试试,就知道二者的区别了。”
叶知秋自然不相信什么画符,不过既然王惟一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倒是很好奇,很想知道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叶知秋和王惟一两人从后院出来,王惟一站在一旁瞧着,叶知秋没有画符,而是直接用针灸按照鬼门十三针上面的针法治疗。结果,针灸完毕,半点效果都没有。
叶知秋望向王惟一,王惟一依旧捻着胡须微笑不语。
叶知秋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拿出黄纸,提笔准备画符。
这下子,门口围观的人开始嗡嗡骚动起来。低声说着:“国舅开始画符了!国舅开始驱鬼了!”
很快,一条街所有的围观者都一个个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叶知秋听到了,不禁苦笑,这下子,不管结果如何,装神弄鬼的巫医这顶帽子,看样子是戴定了。
他画好符,当即点火烧了,然后将金针在火上来回掠了几下,然后开始给那伙计针灸治疗,不大多工夫,那店伙计就含糊地嚷嚷着说:“哎呀,热,舌头热,酸,好酸!”
又过得片刻,那伙计的舌头哧溜一声便缩了回去。他还很不习惯地咂吧着嘴,绕了绕舌头,这才惊喜交加地说道:“我能说话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说罢,翻身跪倒给叶知秋磕头道:“多谢,多谢国舅!我的舌头已经完全好了,以后再也不敢冒犯了!”
叶知秋手里捻着那枚金针,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看着那店伙计,又望望王惟一,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王惟一捻着胡须望着他,那神情颇就几分自得。
叶知秋以前是不相信鬼神的,可是,眼前这件事情又怎么解释?还有,如果这可以用画符起到安慰剂的作用来解释,那自己的穿越呢?灵魂穿越到了一千年前的大宋,又如何解释?
当然,很多东西在没有得到科学的解释之前,人们往往会归结于鬼神,比如电闪雷鸣现代人眼中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古人却认为是天上有雷公电母,谁又能断言,这个穿越还有这个鬼门十三针,若干年之后,不会得到一个科学的解释呢?只不过,古人和现代人都还没认识到这种超自然的现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只能归于鬼神。
门口的绸缎铺掌柜的等人听见这店掌柜说话流利自如,都高兴地大叫起来:“好了!国舅爷已经施展法术了,舌头已经缩回去了!太厉害了!”
顿时间,大半条街的人都沸腾起来了,只不过,这些人看中的是叶知秋跟道士一样的画符,所以,自然也就成了国舅爷施展法术收了神通,店伙计的舌头这才能锁回去了,更有人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国舅爷是如何如何施展法术,那店伙计又是如何如何被小鬼扯着舌头摇头晃脑的云云,说得是活灵活现。
仿佛是要给叶知秋的神话站脚助威似的,天空突然乌云弥补,很快,瓢泼大雨就下了下来,本来还围在医馆门口议论纷纷不肯走的人,不得不一个个抱头而逃了。
第187章 疯狂的太医
王惟一与目瞪口呆的叶知秋告别,从知秋医馆出来,冒着大雨,乘车返回了太医局医馆。
他刚进门,就听见医馆李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嚷嚷着道:“男主外,女主内,孩子从来都是女人管,现在倒好,孩子病倒了,你到来怪我来了?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女的声音更大:“找我算帐?好,那咱们就算算帐!你说男主外,你在外面主什么了?往家里拿回了多少钱?这一大家子,吃饭穿衣用了你的多少钱?这些钱哪一文不是我娘家陪嫁的?哪一文不是我在外面洗洗缝缝赚回来的?我外面辛苦赚钱,还怎么照顾家里?你一天到晚的闲逛,孩子也不管,现在生病了,你倒说起我来了,你怎么不抽空看看孩子?”
“我看孩子?我一个大老爷们在家看孩子?”
“你不看也行,那从今往后,我在家看孩子,你去外面赚钱去!我一准把孩子管得好好的。”
“我是在外面赚钱啊!这不是……,一时还找不到赚钱的法门嘛!”
妇人嚷嚷道:“找不到?你是眼高手低,脏活累活不愿意,轻巧的赚钱多的人家又看不上你!照这样,一世也别指望能找到赚钱的地!”
“你别狗眼看人低!”那丈夫狠狠道:“总有一天,我就找一个轻巧赚钱的给你瞧瞧!”
“这句话你说了不下一百遍了!找到没有?!”
“这不是正在找嘛!”
“找找找!现在孩子怎么办?孩子病了,谁来管?”
“当然是你管!那有大老爷们看孩子的!”
“我管?好!以后我们一家子都别吃饭了!呜呜呜呜……”说到后面,妇人呜呜哭了起来。
王惟一站在门口,正要问怎么回事,就看见旁边正在给一个襁褓里的孩子看病的太医韩祗和突然站起身,一把抱起桌上的孩子,往门外跑去,嘴里嚷嚷着道:“既然你们都不想管孩子,这孩子活着也是累赘,不如扔到水里淹死算了!”说中冒雨跑了出去。
那一对夫妻吓得魂飞魄散,呼天抢地追了出去。
只见大雨之中,韩祗和抱着孩子一路跑着,一直跑到一座池塘边,站在那,把手里襁褓抡着作势要扔进湖里,嘴里叫着:“站住!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把孩子扔进湖里去!”
那对夫妻都吓傻了,赶紧站住,女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哭道:“大夫,你这是作什么啊?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淹死我们的孩子?”
韩祗和大声道:“刚才听你们争吵,谁也不想管这个孩子,既然他是你们的累赘,不如扔掉淹死算了!”
那男的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大夫,我们那是闹着玩的,不是不管,我们要管的!求你了,把孩子还给我们吧!”
韩祗和冷笑道:“你不是一个大老爷们吗?不是不愿意管孩子,嫌丢脸吗?”
“我管,我一定管!我自己的亲骨肉,如何不管呢?”男的眼看着别人要伤害自己的孩子,终于唤起了心中父爱,别说只是照管孩子,便是再难上十倍,他也一样毫不犹豫答应了。生怕韩祗和不相信,便对旁边妻子说道:“娘子,以后你在外面挣钱,我在家照顾家里,我不怕丢人,照顾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可丢人的!我发誓,如果这次我说到做不到,天打五雷轰!”
便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天上一个炸雷,震耳欲聋。那男人赶紧磕头道:“老天爷,我说的句句是实,绝对不敢欺蒙老天啊!”
旁边妇人也帮着磕头道:“是啊老天爷,我男人说的是真话!你一定要相信他啊!”又对韩祗和磕头道:“大夫。求求你,我们一定照顾好孩子的,再不会不管孩子了,求你把孩子还给我们吧!”
韩祗和低头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道:“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们一回,记住,你们朝天发誓了的,要食言而肥,当心苍天不饶!”
那夫妻又忙不迭地答应了。
韩祗和这才道:“行了,咱们走吧,回去给孩子治病去。”
那男子苦着脸,心里暗想,孩子都淋了这么好一会雨,不知道有没有事情,病情只怕更重了。伸手要去接孩子,韩祗和并不给他,已经抱着孩子往医馆跑去了。夫妻两只好跟着。
来到医馆里,只见韩祗和已经把襁褓里的孩子从湿漉漉的强暴里抱了出来,用解下的衣袍裹着,仔细查看了一下孩子的身体,不由笑了。
王惟一刚才也跟着追了出去的,所以也淋了一身雨,见他这样,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韩祗和笑道:“这孩子的病是出痘,不起浆,四肢逆冷,可见热毒内深已经到了极点,药力已经难以奏效,必须用凉水清除孩子身体内热,才能用药。我本来是想用凉水给孩子擦试身体驱除内热的,看见外面在下雨,那么两个一直为照管孩子的事情争吵,所以,便想出这个主意,一来给孩子清热,二来,也给帮他们和好,一起处理好以后照顾孩子的事情。现在孩子淋雨之后,燥热之象已经减退不少,现在可以开药了,服药之后,痘发就能透彻饱满。”
韩祗和开了方子之后,两人拿了药,男的脱下自己的衣袍包裹好孩子,把韩祗和的衣袍还给了他。然后千恩万谢的告辞走了。
后来,这孩子吃了药,果然很快就好了。
等那两口子走了之后,王惟一哈哈大笑,对韩祗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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