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
许是因为扮过蝶衣,才遗憾,纵是绝代风华,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害怕爱,害怕被爱,害怕靠近又害怕远离。
“何宝荣!”几乎是下意识地,洛荣脱口而出,“剧中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何宝荣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要走了,保重。”
洛荣看着大步流星的何宝荣,这样一个人,毫无疑问,他甚至没必要问出刚才的问题,一切早已明了。走,也不能算是逃避,或许就像何宝荣说过的,只是被误解了。他和黎耀辉之间已然是一个死结,谁也不能彻底地相信谁,所以必须要有一个人来做决定,死结是自己扣的,就必须自己来解开。总要有一个人最先站出来说离开,或者是别的什么。由头来过,或许能看见更蓝的天空。
洛荣看着何宝荣原去的背影,突然有种怪异的亲切感,是由灵魂深处生发出来的羁绊。与何宝荣面对面的时候像是在照镜子,何宝荣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与他自己完全不同,他像是从自己身体里分割出来的另一部分,他们站在两个对立面上,相识相知,在现实里明明是可以擦肩而过的身份玄殊的两个人,在这一刻却宛若双生。
洛荣突然觉得整个身体连带着灵魂都变得沉甸甸的,一直沉到心底的那份情意,像是一种变向的温柔。他大步地向门外走去,那是何宝荣离开的那个方向,他又走了一遍像是要改变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窗外下起了大雪,积聚的速度大的出奇,洛荣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何宝荣,看我们谁能先解开死结。
Chapter40 共舞
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冷意,何宝荣伸手去擦脸,擦得满手水渍;好像自黎耀辉离开的那一年起,泪腺就不怎么受控制了。真TMD的像个女人!何宝荣咒骂了一句,脸上挂着笑,和正在流淌泪滴的眼眶完全不成正比。
黎耀辉莫然地走在路上,北风挂得有点僵硬的身体机械式地行走,他心里却觉得很乱。今天应该是圣诞节了,他猛然间想起来其实自己也没好好过过几个圣诞,从前和何宝荣在一起的时候生命里只有两种概念,那就是何宝荣在家和不在家。等他离开他的时候,他以为生活会回归正轨,末了,才发现没有何宝荣的日子是一片混沌。
黎耀辉慢慢地挪着大腿,他只能回到剧场去。他忽然间停下来,有点怔怔地看着前方玻璃厨窗里的东西,那是一对指环,精致而漂亮,相比之男人和女人,那对戒指更像给两个男人订做的,只是花纹有细微的差别。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地进了商店,有某种力量蛊惑着他,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买下它们。湛新的指环晶晶亮亮的,旖旎地依偎在一起,向世人召告它们是天生一对。
黎耀辉推开玻璃门,恍惚地走出来,延着大街走了很久才缓过神来。一定是疯了!他把手伸进口袋,摸着了一个小小的绒盒,他刚刚像是魔怔了一般,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了盒子里那两个小小的东西,当真是疯了!他无法否认,他希望有什么东西可以系住何宝荣,套住他,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
原来还是放不下,可是又怎么可能放得下?
再次遇到何宝荣他没想过逃,许是宿命,他到底是躲不开的。又或是他根本没想躲,他只是给他卑微滑稽的爱恋找一个理由。他看不清何宝荣,也没能看清他自己。
黎耀辉抬头看向天空,风雪早就停下了,他只能看到一片碧蓝,他突然开始惶恐,他一直认为天地总会有交汇的一刻,可是当他跑遍了地球却发现他所追逐的东西依然在世界的另一头,看得见摸不到,何宝荣,你要我怎么忘掉你?
心里的野兽又一次高声咆哮,黎耀辉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抑制不住了,马上就要蓬勃而出,他恨不得立刻跑到何宝荣面前问一问,他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到底能不能永远地留下来?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倒是是怎么才会变成今天这副境地?!
剧组今天放了一个晚上的假,电影有何宝荣的部分也差不多就要完了,大家都凑在酒吧里过圣诞节,准备和当地人一起举办一个舞会。
黎耀辉拖着身子返回剧场,远远地就看到何宝荣叼着玻璃杯站在那里,他溶于黑夜,却又好像与周围温馨的人群格格不入,身上穿的,还是当年那间闪花了眼的明黄色夹克衫。他就那么站在酒吧的中央,轻轻地敲着玻璃杯,从容而单薄,好像他从不曾离开过。黎耀辉看见何宝荣竟然主动地朝他走过来,大度而优雅,他无法描述何宝荣脸上的神情,那是他无法抗拒的力量。
“黎耀辉……”何宝荣勾起嘴角,有一种轻佻的味道,但是黎耀辉却并不觉得讨厌,他听见他说,“跳支舞吧。”
何宝荣揪着他的衣领,扬起下巴,有一种不可一世的芳华,黎耀辉几乎以为从前的何宝荣回来了。高傲,自信,张扬……黎耀辉突然觉得不真实,他太想念他了,想念他的野蛮,想念他的热情,想念他的没心没肺,这样的何宝荣才像是活生生的人。
黎耀辉看着何宝荣飞扬的眉毛,眸子亮晶晶的,灯光照射下让他觉得晃眼。若是早几年,他会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告诉他别在人前拉拉扯扯的,可是现在他却突然不忍了。
这才是何宝荣,大胆张扬的,至少他的眼里现在有了光彩。他觉得心疼,这场跨越了整个地球的所谓爱恋,纠纠缠缠地到了最后,到底是谁更残忍,到底是谁伤了谁,又或者是谁爱的更深,早就已经说不清了。
原来那些空摆浮搁的套话和那些因为拉不下面子说抱歉的遗憾都已经化成了看不见的丝线,硬生生地将他们绑在一起,早就已经扯不开了。黎耀辉愣愣地看着何宝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何宝荣拽下了舞池。舞池里人山人海,他只能感觉到何宝荣留在他领子上的力量和那只手大来的温度,其它的,却好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Chapter41 共舞(2)
跳舞池不是参加舞会,里面有的不是高雅的旋转而是狂野地耳鬓厮磨,很意外地,黎耀辉发现他其实并不讨厌这样,或许是因为何宝荣的原故。
很多剧组的剧务都在舞会上,而他们却回归了这种原始而粗野的舞动,莫名地就有一种奇怪的兴奋感。
舞动着,唇上蓦然一热,何宝荣的身体就贴了上来,强硬地撬开他的牙关,肆无忌惮地闯进来,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野兽的欲望。几乎是下意识地去回吻他,黎耀辉用手扣住何宝荣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吻,带着冬日里狂热的喧嚣,奔流一般地冲击了他的意识,肉体的贴近成了那若有若无的安全感的唯一保障,让他觉得迷醉。
那一晚他和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多得他都数不清了。推杯换盏之间,恍惚中他瞥见何宝荣的侧脸,灯光洒下的阴影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在那么一瞬间他分明窥探到了悲凉的绝决。
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许是酒精的作用,他看不清。
在半醉半醒中,何宝荣爬在他的肩头上,只听见何宝荣用低哑的声音说道,“黎耀辉,我发誓我……”
黎耀辉,我发誓我……发誓什么呢?何宝荣想说什么呢?黎耀辉是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他第一次听是在天台上。他废近心思挖空力气想去听何宝荣后面的话,可是怎么也听不到,那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许细微的悲凉,就这么在人群的喧嚣中四散开来,最后了无声息。
后来的事情黎耀辉就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是一个迷乱的晚上,却是他这么多年里最喜欢的一个圣诞节。他只记得那双他到死也无法相忘桃花眼在那个晚上笑成了月牙;他只记得那个人在狂乱的人群中意外拒绝了所有的诱惑,却把湿热的鼻息洒在他的脸上;他只记得那人狂野地把身体贴向他,那张脸上罕见地有了不是诱惑的温柔,那一瞬间他曾想过,见过这个笑容以后就算立刻要他死也是甘心的。
心里奔腾着正在叫嚣的野兽在一瞬间就熄灭了,剩下的只有满足,多少年了,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人啊!
然后意识就慢慢的混乱了,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家。等黎耀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着因为宿醉而抽痛的头,一杯热茶就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头顶上传来的是挺熟的声音:“阿辉,你醒了,先喝点热茶吧。”
黎耀辉废劲地抬起头看过去,却是张宛,跳过张宛看周围的东西才意识到这里是酒吧的流动房间,是给短时间暂住的游客用的。
“何宝荣呢”黎耀辉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这么一句话,然后就顺口说了出来。
张宛一愣,然后愕然地看着他,心底就有一种奇妙的情绪升上来,可能是绝望,可是又隐隐夹杂着些许的解脱,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地输给了何宝荣。
“他人呢?”黎耀辉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是肯定的语气了。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了小张犹豫不定的脸色,心猛地就沉了下去。
张宛看着黎耀辉阴沉下去的脸刚要开口,而黎耀辉却已经从床上窜了起来,一边穿大衣一边望外跑,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再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了。
张宛愣愣地看着黎耀辉离去的方向发呆,为什么呢?为什么刚才不说出留下他的话呢?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私心的,其实何宝荣离开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应该要叫醒黎耀辉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记得何宝荣对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样子,那人上挑的一双桃花眼收敛了媚意,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他说:“小张,帮我好好照顾他。”
有那么一瞬间,张宛真的有想过要照顾黎耀辉一辈子的,他以为何宝荣的离开是他的机会,可如今看来是不行了,他和黎耀辉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黎耀辉夺门而出的那一瞬间就崩塌了。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分分合合,纵使离得再近,暧昧也终究没成为爱,朋友自然不比情人,兜兜转转之后,他依旧是孤身一人,黎耀辉始终是不属于他的。
这一瞬间他想起一个人的脸,那个人追了他小半辈子了。他,慕晨,何宝荣,黎耀辉,就像是一个循环,每个人都在追逐着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又永远都看不见真正的爱,何其的悲哀!
很多时候,每个人都固执的认为,只有追逐自己喜欢的才是爱,享受被爱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谁是被爱的?谁是追爱的?这怎么可能说得清呢?在享受着别人的爱却不给于正面的拒绝的时候,这个人还有什么去谈及追爱?
他是这样,黎耀辉是这样,过去的何宝荣也是这样。现在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想到打破这个死局,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终于有一个人第一个从这个所谓“真爱”的梦里清醒了,这已经是一个飞跃了。
他把攥紧的拳头慢慢送开,淡淡地笑了,是了,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Chapter42 留言(2)
黎耀辉发了疯一样的往家跑,他隐约有中很不祥的预感,他只好用奔跑来填补内心的空白,可是恐惧像是激流一般从他心底的空虚处生发出来,一点一点地溢满了整个心房。
房间里,是大片大片的白色。那些腾空了的家具用白色的布盖着,以显示房间主人的离开。白色,像是上回带何宝荣去医院的那种惨淡无力的苍白,透着隐约的死气,白花花的,晃乱了失意人的眼。
他不是不知道何宝荣的习惯,他一早就知道他不会真的离开,他只是气他把自己当成垃圾桶,只是气他来去匆匆,气他反复无常。再不会有人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再不会有人迷着一双勾魂的眼对他笑,也不会有人任性地对他撒娇。
“黎耀辉,我发誓我……”原来那句没说完的话是用来告别的。
他顺着墙脚蹲下来,他终于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黎耀辉倚着墙瘫坐在地下,愣愣的,像一滩死水。男人痴迷地看着远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有一盏灯,流动的光辉打在黄绿色的墙上,却分明是生机昂然的景色。黎耀辉蜷起腿,把头埋在弯臂里,他知道瀑布下面应该有两个人,可是那两个人一个在破败的房子里,而另一个远在天涯。
等张宛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看见男人的肩膀在耸动,屋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他猛然回过神来,这声音和那天他站在灯塔上听到的何其相似,那个看上去冷漠的人所有的热度都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他。张宛自嘲地笑笑,压低了帽子,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阿辉,洛荣说有东西交给你。”张宛看到黎耀辉抬起头,那是一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