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路修!够了,你真的喝多了!”
终于被朱雀挣脱除了怀抱,鲁路修感到自己被独自扔在了沙发上,他很想去追上朱雀他还有很多话想说,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是不受控制地流着眼泪大笑起来。
…………………………………………………………………………………………………………………………………………………………………………………………………………………
朱雀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落荒而逃的一天。
在瞥到鲁路修面前那瓶已经见底的葡萄酒时,他便猜到了那些不像是对方会说出来的话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了。然而将鲁路修一个人扔下逃开后,身后传来边哭边笑着念念有词的声响,让朱雀停在起居室与卧房的交接处踌躇不已。
原来所谓的喝醉酒后又哭又闹是这么一回事,曾经自己先醉倒而没看到的遗憾没想到用这种方式弥补了,朱雀突然感到一阵唏嘘。咬了咬牙,朱雀还是没有上前阻止,任由对方依仗着酒精尽情发泄。
好在没过多久,哭闹声间歇,最后房中又只剩下了电视节目的声响。出去查看情况的朱雀发现鲁路修已经趴在沙发上开始了平稳的呼吸,关上还在吵闹的电视,从床上拿来一条毯子为对方盖上后,朱雀泄气般地坐进了鲁路修留出的一点沙发的空隙处。
鲁路修精致的侧脸大半掩藏在他的黑发下,露出的一小部分白皙的皮肤上透着远胜平时的血色,果然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仔细望去,对方的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让朱雀不由地伸手为他拭去,却在接触到鲁路修脸颊的皮肤时,像被电到般将手指顿在了那里。每次想向对方示出温柔之时,胸口的苦闷带着莫名的刺痛都会打断朱雀的行为,随之涌上心头的罪恶感与自我厌恶让他只想躲开鲁路修。
回想起之前鲁路修哭闹时的话,朱雀不禁苦笑,如果他真的能对鲁路修毫无感觉那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就算真的憎恶着对方的那段时候,朱雀都不能否认鲁路修是他最重要的人。自从十岁那年他们相遇起,朱雀的生命中便充斥着鲁路修,如果抽去了鲁路修的部分,那么他的人生便会空白一片,千疮百孔。就算分别的那些年月中,鲁路修都是他精神的支柱,让他不至于早早地臣服于痛苦与绝望,所以当他得知对方就是Zero并且杀了尤菲时,朱雀才会与之成正比的憎恨着他。
亲手杀死对方并不能了断朱雀对于鲁路修的感情,剩下的只有比爱憎猛烈无数倍的空虚与麻木。朱雀不否认自己一直很想死,但是被鲁路修名为Geass的愿望与诅咒所束缚,他已无法为自己的生命做出决定,只是垂死挣扎地活在一个由亲手杀死最重要的人而构筑起来的世界上。因此鲁路修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归来对朱雀而言是多大的救赎,因为他终于可以从无数的罪孽中减去一个杀死他总重要之人的项目。
如今爱憎的感情已经不重要了,但他们还是不能够回到从前了,因为犯下的罪不允许朱雀去拥有幸福。朱雀并非存心冷淡对待对方,只是长久的麻木让他越来越不能体会悲喜,而有鲁路修的陪伴让他更加需要从其他地方来弥补他的罪孽。
望着时不时仍发出呜咽声的鲁路修,朱雀不想去伤害对方,但他的选择无论如何似乎都会走向这条路。他知道自己的一生永远在无数矛盾中渡过,但他却无力去改变,他甚至看不清纠结在一起的无数事项的结点在何处,只能在一团混沌的淤泥中挣扎向前。
YOU CANNOT REDO…10
此时此刻,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很想去自我了断一下。不知道有喝醉后的记忆是不是件好事,然而从睡梦中醒来后自己抱着朱雀说的那番话历历在目,鲁路修只觉得脸烧得滚烫,恨不得把脑袋钻到薄毯下装鸵鸟。
窗外一阵雷声响起,让鲁路修想起了今晚的雷电警报,似乎他睡得没有想象的久。悄悄地睁开眼,鲁路修发现房中一团漆黑,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他还会以为朱雀看到睡着了自己也去睡了,但是在他眼前的茶几上被移来了餐桌上被当做摆设的烛台,三根柱子上却只插了两只燃着的蜡烛,简直就像来祭奠他的悲剧。
不过黑灯瞎火的正好方便他装睡,鲁路修不敢动弹,紧闭着双眼思考着他的解决对策。只是越加思考鲁路修越想掐死醉酒后口不择言的自己,不禁羞耻得无以复加,还无理取闹得像一个思春期的高中女生,如果他知道自己成年后的酒品差至如此,他也不会喝下那么多酒了。这次朱雀一定是生气了吧?鲁路修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痛欲裂,这应该不是宿醉的症状,而是一个醉鬼酒醒后追悔莫及之情的生理表现。
“鲁路修,你醒了吗?”
朱雀的一句话往鲁路修的心头泼了一盆冷水,不作答是不行了,鲁路修硬着头皮坐起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皮,并先用房中明显的异状搪塞他现在羞愤欲死的状态,“朱雀,为什么不开灯还点着蜡烛?”
“停电了,不久前的雷弄坏了这栋楼的电力系统,咲世子小姐已经去查看了。因为没有备用的手电筒,所以就先给了我两支蜡烛,让我们将就着用着。”
橙色的烛光照在朱雀脸上,忽明忽暗地让对方脸上的阴影也忽大忽小,鲁路修觉得那还是一张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无表情的脸,加上方才那句话也无法辨别现在朱雀是不是在生气。转头张望了一下,鲁路修发现在黑暗中会发出光亮的电子计时装置都阵亡后,只得问道:“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半左右。”
“我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吗?”鲁路修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应该是Code的作用,让你体内的酒精快速新陈代谢了。”
朱雀话中的“酒精”一词又让鲁路修窘迫起来,果然就算酒后乱性也不能全当没发生过,想坐正身体,慌乱间却使半掩在身上的薄毯滑落至地上,伸手捡起时鲁路修才想起帮自己拿来这条毯子的人除了朱雀大概没有别人了,但就算这样还是止不住想要确认的心情,鲁路修开口问道:“朱雀,这是你拿来的?”
“嗯,虽然你应该不会感冒了,但还是盖上些什么好。”
朱雀的回答使听者不由心头一热,竟会因对方偶尔示出的温柔而激动至此,鲁路修觉得自己越来越容易满足了。抬头望向对方,朱雀仍旧立在茶几的那一头,没有走近也没想离开,鲁路修告诉自己得趁现在把话说清楚,至少得告诉对方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想的,刚才的那些只是喝醉后的胡言乱语。只是想法到行动之间的障碍还是有些大,让鲁路修张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支支吾吾地从单词开始,“那个……朱雀,其实刚才我……”
“刚才那些话我并没有在意。”被朱雀抢去了说话权,鲁路修不禁一时语塞,对方没有放在心上是件好事,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说中了呢?虽然清醒后的鲁路修告诉自己那些只是自己的妄想,朱雀怎么可能是光凭可怜就肯跟他上床的人,但是心中仍存有的不安正是那一通胡言乱语的源头。安抚着自己忐忑的内心,不知道是否是酒精的余波未尽,鲁路修觉得今天的自己越来越像思春期的少女了。
“其实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突然从茶几另一端飘来的一句几近呢喃的朱雀的声音让鲁路修顿感一个激灵,虽然那句话很轻,但他确确实实地听见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得到朱雀本人的澄清,鲁路修禁不住欣喜,甚至觉得喝醉酒后胡言乱语似乎不全都是坏事。
见说完这句话后,朱雀移动脚步似乎要离开这里,鲁路修连忙出口叫住,并且快步移向茶几前,将对方拥入怀中,“朱雀,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鲁路修……”
鲁路修喜欢听朱雀这样叫他的名字,他也知道朱雀不会在自己拥抱他的时候将自己推开,用身体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并将手覆在对方的胸前感受那心脏的跳动,一种安心感便会从内心深处向外扩散,至少在这一刻,朱雀是属于他的,这是无法动摇的事实。
“朱雀,不要再折腾自己了。”鲁路修将头靠在朱雀的肩头,然后又慢慢滑向对方的胸前,如果不是有Code的帮助,就算他有现在健壮的体魄,也供不了他挥霍几年,“我不会说一切都过去了的,但是就算要赎罪,我们还是有明天的,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朱雀没有作声,鲁路修不知道自己的话对方能接受多少,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烛火,让他觉得一切都笼罩在黑暗中,他的右手不由地顺着对方的脖子摸到脸颊,但是他不是娜娜莉,就算这样他也不能知道朱雀现在作何表情,“罪总有赎完的一天的。”
突然怀中的人身体猛地绷紧,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鲁路修心中一惊,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在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他只觉得自己被朱雀推了出去,无法掌握平衡的他只能任由身体向后倒去。
然后在胸口一阵刺痛,鲁路修失去了意识。
…………………………………………………………………………………………………………………………………………………………………………………………………………………
那一天,朱雀将手中的长剑刺入了鲁路修的胸膛,他记得鲁路修就这样靠在了自己的胸前,他甚至可以感到对方的体温急速地退去,他最重要的人的生命就这样在怀中慢慢逝去,是他亲手夺去的。鲁路修的右手抚上了他的脸,因为隔着Zero的面具,所以没有碰触到他的皮肤,但是他能看得见对方纤长的手指沾满了鲜血在他的面罩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手印,他甚至可以感到血液温热的触感,然后又会像那人的身体一般渐渐变冷。
“我要你把常人的幸福都献给这个世界,直到永远。”鲁路修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在黑暗中,那时的光景像噩梦一般闪现在眼前,让朱雀感到无法呼吸。
“不要,不要让我在这种时候想起来!”朱雀在心中嘶吼着,将鲁路修从怀中推了出去,惊恐之下忘了控制手上的力度。眼见面前的人向后仰面倒去,金属撞击玻璃桌面击打出一声如雷击般的巨响的同时,熄灭的蜡烛让室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鲁路修?”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朱雀试探地呼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却久久没得到回应,此时朱雀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跨出一步,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发僵,就像走在沼泽地中,每跨出一步都那么的艰难,并且随时都会被淤泥淹没似的……
“滴答!滴答!”水滴落的声音,朱雀觉得心头一颤,他拼命否定着脑海中不断闪现的记忆,鲁路修的血从剑尖上滴落的声音。是的,茶几上还有那瓶没有喝完的红酒,所以不会的,朱雀在心中持续不断的否定着,但是为什么他得不到鲁路修的回应。
快要走到茶几应在的地方,一道划过夜空的闪电突然照亮了一片漆黑的室内。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足够于看清一个画面,伴着随即而来的雷声,朱雀的惨叫声回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中。他看见了,在闪电带来的惨白色的光亮中,鲁路修倒在茶几上,胸口被烛台的尖刺刺穿,流出的血液扩散开来顺着茶几的边缘滴落到地上。
和那天一样,自己再次杀死了他。虽然眼前该是一片黑暗,但是朱雀却看到了一幕幕零之镇魂曲的重现,就像他身临其境一般。
室内的灯光在此时亮起,赋予颜色的画面足以让朱雀再次陷入窒息感与深深的恐惧。血红从茶几一直延伸至地板,鲁路修的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对方微睁的眼眸就像失去了光泽的紫水晶一般没有神采,至少此时此刻从医学角度而言鲁路修已经死亡。虽然理智告诉着朱雀,鲁路修不会死,他需要将对方胸口的长针拔出,这样他就会复活,但是他却动不了,他浑身的肌肉紧绷僵直着,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无法移动一步,同时他将长剑捅入鲁路修胸口前后的画面不断地闪现,与眼前的场景重合了。
朱雀能感到亚瑟在啃咬着自己的脚,但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还是动不了,只能眼看着眼前这具鲁路修的“尸体”将血液流尽。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要让他不断响起那时鲁路修的话,是因为自己有了一丝想追求幸福的报应吗?各种想法一一浮现在朱雀的脑海中,但是动弹不得的他只能让眼前的惨状牢牢地映在自己绿色的眼底。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被亚瑟的挠门声引来的咲世子发现了他们,朱雀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甚至不能回答咲世子的问题。
此时朱雀已经无法清楚地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唯一能传达到他涣散的思绪的,只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没死,他没有事。
YOU CAN REDO…23
塞西尔只在林中见到朱雀一眼,就被一同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