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雷默默无语,他只觉得自己很窝囊。若不是自己太过注重个人的突击,而忽略了对整个队伍的引导。如果注重了,那一切都会有所不同的。即使后军同样被击溃,但他手中的前军和中军的主力却很有可能在正面的进攻中打败敌人,从而赢得战斗的胜利。
“啊!一招之错,一盘皆输。”虽然心中很不服气,但他却明白眼下绝无与敌人再战的能力:
一千五百人的队伍由一千的新兵和五百的老兵组成。打到了此刻,一千的新兵只剩下区区的四百不到,五百老兵稍稍好一些,却也被消灭了一百多人。现在的队伍,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不到六百的士兵。而且这些士兵无论新老都是新败之师,都是只留下性命却丢了士气之徒,根本就没有任何再战的勇气。
“这还怎么打?”在冷冰冰的结果面前,即使心中依旧有再战冲动的孙雷,眼下也不得不按奈住自己的性子,赞同族叔撤退的决定。吃了一次亏之后,勇猛的他也了解了一点:“在战场上,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想取得战斗的胜利,有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往往比‘万夫不当’之猛将更重要。”
败退也有败退的技巧。在败退之前,必须先把自己的队伍整顿好,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废颓的模样。只要自己表现出还能再战的样子,那对方在估算的时候就会考虑到自己有在败退之中反扑的可能。那么对方为了避免一些无谓损失就必然会放缓追击的步伐,甚至有可能不进行追击。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对败退中的退伍而言无疑是一个福音。
事实上,孙邵也是这样做的。然而因为队伍里新兵的存在,却让原本可以抢在敌人到来之前就完成的撤退变得遥遥无期。这些人都没有从对战争的恐惧中清醒过来。他们或是疯狂的乱跑,或是呆然的站在那里,总之就是听不见孙邵劝说的一切。
“怎么办?”孙邵很显得有些措手无策。就他的心里而言实在是不想放弃这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他明白:“抛弃士兵的将军,总有一天也会被士兵所抛弃。”
可这种情形不是光凭一个信念就可以解决的,孙邵苦恼着,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突然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将众人统统都吓了一跳。当大家往一边过去看时,却将脱去身上铠甲的孙雷正用力的一斧一斧劈地呢。
“全都给我闭嘴!如果你们在这样乱的话,老子头一个就杀了你们。所有近卫给为听好了,那个新兵要是不听话,你们就给我杀了他。为了一人的生命而要拖累所有的人。你们这些无能的崽子认为自己是多高贵的啊?”孙雷暴怒的喝道。
无赖还怕恶人磨。孙雷这一顿暴喝登时就把那些麻木慌张不已的新兵吓了个浑身激灵。他们不怕孙邵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怕眼前这个如凶神恶煞一般孙雷。他们也不是还怕孙雷这个人,而是害怕孙雷这家伙所下的命令。他们担心自己要是再站不好,那些脸上都是阴笑的老兵真的会用手中的剑一把刺穿自己的胸膛。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听从命令,站好队列起来。
这一弄动作就明显的快了很多。但由于先前浪费了许多时间,以至于孙邵他们这边的队伍才列好,那边李晟和黄忠的部队就整齐的压了上来。李晟和黄忠他们是得胜之师,虽说其中大部分也都是新兵,但毕竟实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经历了战斗的考验。此刻这六七百人往那前头齐齐的一站,一股迫人的气势就直直的往孙邵那边逼去,让孙邵军原本就不高的士气显得更加低落起来。
撤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敌人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二十丈的地方。若是就这样退了,敌人是一定会追击的。他们会很快的追上自己,将手中的兵器插入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在鲜血的流逝中慢慢的死去。然后他们会在自己的尸体上说:“看,这就是白痴,居然把背后卖给我们。”
这是幻想,但也有可能变成事实。然而孙邵却不愿意最终出现这样残酷的事实。面对沉沉的压在自己面前的敌军,他也不说什么废话,只是将持剑的右手用力一挥,大声的下令:“全军做好战斗准备。”他知道对面的敌人很强,气势很盛,自己手上的这些部队根本就不足以抗他们一击,但在眼下如果他不作好与敌交战的准备,只怕自己只能被他们一窝蜂的屠杀了——不抵抗之后死路一条,而抵抗虽然十死九生,但毕竟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而孙邵则想好好的搏一搏这个微弱的希望。
“嘿!”孙邵正想着,忽然听见对面的敌人整齐划一的发出着一个单音。
“怎么回事?”孙邵和孙雷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那儿看到了疑惑。说实话,他们刚刚也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呢。
“咶……!”这是敌人将手中的兵刃往地上砸去的声音。虽然不同的兵刃发出的声音有所不同,但他们发动的时间却是那么一直。兵器砸在地方并没有显出多少杂乱的喧哗,反而给那原本气势高涨的队伍有增加了几分神秘的威严。
随着他们一个声音便往前一步的行动,孙邵这才感到情况的不妙。他发现这边的军心正随着对方一步一声的逼近而渐渐的有所溃散。
“不能这样下去!否则我的队伍会不战而散的。”孙邵很明白这一点。
他正要下令全军冲锋,直接与敌人进行战斗,却十分诧异的发现对面的敌人停止了前进全然屏息的注视着自己。他们不再呐喊,也不再用兵器著地了。他们只是静静的站立在离自己不到十丈地方,无言的用一种沉闷而严肃的气势压迫着自己,令自己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窒息的感觉。
在这样的压力下孙邵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默默的等待着对方的行动。他想知道对方突然停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昏暗的夜色下,在沉静的战场上,诸葛军的阵型猛的分开了,两面三尺见方的大旗在阵中立将起来。上面写什么,孙邵等人于黑暗中看得不甚真切。他们只瞧见两员将领从阵中骑马出来,身后带了几名亲卫,还带了一个被捆绑做结实的人。
“对面的可是孙邵将军?”对面的人说话,那是两员将领中的一个小块头。虽然那声音很是洪亮,但孙邵还是同其中听出了声音的童稚。
“怎么是一个孩子?”孙邵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迎了上去答道:“我就是孙邵!”
“即然你就是孙邵,那我李晟就把这个叫孙云的家伙交给你了。”李晟平静的说道。
“什么?你说把孙云还给我?真的假的?我们可是敌人啊。”孙邵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哪有这么容易就归还俘虏的?莫不是有阴谋?
“敌人?这只是你们刘繇军单方面的认定而以。我们可没有把你们当做敌人啊。你们难到不晓得我们在接到你们一来得消息之后就下令撤退了吗?若不是孙邵将军您非要连夜追击上来,今夜的战斗原是不会发生的。按照计划我们明天一早就是要去西城的,只要到明日午后将军就可以不损一兵的接收这里,何必这么急呢?”面对这么一个还有些能力的将军,李晟并没有害怕,而是自顾自的说出了预先准备的话来。
“这么说一切错的都是我了?”孙邵恨恨的蹬了李晟一眼。
“可以这么说。”李晟直白的点了点头。
“你……”孙邵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好了。咱们也别那么多废话了。眼下,你们只要把孙云这个家伙领走,不再追击我们就可以了。”李晟痞痞的说道。他难受的晃动起身子来,就好像刚刚学会骑马的无赖一般,总是无法坐定下来。
“打败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这样的无赖混蛋?”看着李晟那没一点气质的表现,孙邵气得都快昏过去。还好他以前见过大风大浪,眼下还能多少保持住一些镇定,还能开口询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信拉倒!人我放在这里,我们这就离开。若是你们不爬死大可以前来,不过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这样。要知道你们的敌人可不是就我一个呢。”李晟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还要小心南边的人。”
“南边的人?”听李晟提起这一点,孙邵猛得一惊,心中颇有些害怕起来:“他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难道是乍融……?”孙邵不敢再想下去,充忙忙的朝李晟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将军提点。”
“不客气。”李晟呵呵的笑了起来:“若是南边的情况有变,阁下回去又危险的话,不妨来西城找我。我们总绝得南边的家伙比刘繇大人更令人讨厌呢。”
“说得真直接……”孙邵听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挥挥手让人上前将孙云领了回来,然后便头也不回的领着队伍往回走了。连一个招呼也不给李晟来一个,这让在李晟生边的黄忠十分不满。
“晟儿,我们要不要在后边给他来这么一下?”黄忠为自己的徒儿被别人无礼的对待而不满,正打算从后面追击孙邵等人呢。虽然刚才李晟说不追击他们,但那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以,作为全军最高统帅的他可没有答应。原本就不算森么不守信用之类。而且兵法上不是还说过嘛:“兵不厌诈!”
“不,不要追击了师父。留给他们一定的兵马,对我们今后是有好处的。”李晟轻轻的摇了摇头拒决了黄忠的提议。
“为什么不要?给敌人以更大的打击不是更好吗?”黄忠一半像是疑惑,一半像是考教的问道。
“一来,我军战斗了大半夜实在无法继续战斗下去;二来,刘繇军的内部也还有一个不安稳的乍融存在。我想利用乍融的野心,让他和朱皓、孙邵他们火拚一场,让他们自己窝里消耗去;三来,我也怕孙邵他们在末路之时暴起的反扑啊。要知道,野兽临死前的反扑是决有非常大的危险啊。”李晟从容不迫的解释道。一席话说得黄忠连连点头。
“既然这样,那也只好放过他们呢。”黄忠最后的话语成为了今日战斗的终结。随着两人轻轻的挥挥手,队伍开始转向朝自己的后方退去。
当下,两边收兵罢战。李晟和黄忠,在战后的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队伍返回了西城。他们与刘繇军脱离了接触。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双方隔着赣江对峙。诸葛玄这一边动用了手中一切的力量,紧紧的盯住豫章那边的变化。
“在昨日与你们的战斗结束之后,孙邵便带着人马返回了豫章城。后来不清楚他与朱皓之间闹出了什么矛盾,居然被朱皓赶到鄱阳湖边上去驻扎,而且收回了他手中大部分的兵力。朱皓只给了孙邵三百的兵加上孙邵自己统率的四百人,眼下的孙邵兵力只有七百,驻扎在豫章城北。而南边的乍融则继续朝豫章进军,现在离豫章大约还有三天的路程。”——这是战斗结束后第一天的情报。
“今天,朱皓开始任命豫章的新官员。他的脑袋似乎有些古板,并没有像刘繇通报这件事情;孙邵的部队还是在鄱阳湖边驻扎着,他们营地里时常传出操练的喝声。想来经历上一次的战败之后,孙邵已经发现没有经过训练之士兵的坏处了;乍融的队伍还在前进着,他们离豫章大约还有一百八十里左右的路程,基本上两天后就可以到达豫章。据说乍融已经派使者进入了豫章,要求朱皓能够让部队进豫章修整。”——这是战斗结束后第二天的情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豫章的情况并没有更多的变化:朱皓已经正式开始在豫章的办公;孙邵还是依旧在鄱阳湖边呆着,操练他的队伍;而乍融也是一步一步的朝豫章前进。终于在战斗结束后的第四天,乍融的军队声称奉刘繇之命,浩浩荡荡的进入豫章城。
这是所有人都可以预料到的事情。虽然刘繇方面早派了孙邵军在朱皓的旁边监督他,但由于孙邵的冒进,造成兵力的大损,使得对朱皓的监控不太容易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万般无赖的刘繇也只好命令全军加快行动,同时让离豫章最近的部队迅速进发豫章。
这些对无疑自然也包函着,乍融的队伍。于是关于这个问题,据说在刘繇和他的军师许邵等人之间还爆发了一次争论。
这本是刘繇军内部最高层的争抄,外人是无法得知的。但诸葛玄却通过管加管家与刘繇军军师之助手文波的关系,大至了解了些许。
“子将先生反对让乍融进豫章城。但刘繇又没有别的办法,比进乍融就在最接近豫章的地点。而且他手中的兵力又比孙邵区区的四百人要多了不少。刘繇似乎人为孙邵兵力只剩下四百以不足控制朱皓了。”甘海向诸葛玄等人汇报敌方阵营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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