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城头上落下的矢石,城下的士家军攀附着竖起来的云梯而上,即使前面当先的一人死去,掉落下去,后面的人依旧眼睛眨也不眨的咬刀而上。前面连续几天的攻城失利,已经把这些匪徒的心中阴火给勾了出来,而士燮在得到了李晟统军来援之后,为了激励士兵们向前而进行一系列封官许愿的举措,则把他们的目光全都引到了那虽然残破不堪,却依旧屹立不倒的城池之上。胸中的愤怒和心头上的贪婪有力的结合起来了,一时间他们大都忘却了死亡的可怕。
进攻无疑是激烈的,这从士兵们那舍生忘死的拼命劲儿中就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总体来说,士燮对于今天自己的士兵们进攻的势头很是赞赏。只是这样的赞赏,却不能切切实实的变成实际的效果,这多少令他有些失望和后悔了。
关于李晟领兵前来救援怀安的消息实在是来得太迟了。士燮后悔这一点。虽然情报上说李晟援军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士燮发现了怀安城的城墙之上有不少新面孔和精锐之士加入。原本城里的那些老弱病残几乎都不曾在今日的城头上看到,只有一路路衣甲完备明显是生力军的队伍在城头上纵横着,只就这大体上的估计而言,今日出现在城头上的守军就不下五千,远远高于前几日里士燮对此所观察到的数量。
敌人早已有援军入了城。一切的一切都直接说明了这一个问题。尽管这样的情形出现不曾让士燮原本才刚刚好转的心情变得低落,但也确确实实的令士燮头痛起来:原本已经将要被突破的防线竟然因为敌方援军一部的加入而得到巩固,接下来还陆陆续续的将有敌人的援军抵达,这不是明显加大了我们攻克怀安的时间么?这真是一个麻烦!
麻烦?对于这个不利的情况,士燮也只是将之视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就他自己而言,他都始终确认一点:怀安城是一定能够攻下的这已经在他的心中成了一个坚定信念。
当然,坚定的信念并不能直接将敌人打败,是以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做出了一个令城里人吃尽了苦头的决定:分四边扎上小寨,每寨都给我驻上五百人。一矣天黑夜沉就给我轮流闹腾起来。反正我们的士兵比他们多上许多,我们可以用轮换的方式来休息,而他们却是决然做不到这一点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威风十足的生力军,在我这连续不断的闹腾之后,还能坚持住几天士气不落。士燮撤下的今日的攻城人马,随即冷笑得搞出了这么一个疲兵之计。
隆隆的鼓声,自这天而起,就在这怀安城的四周想个不停。那喧杂的噪音严重的影响了城内守军和百姓们的休息。虽说对付噪音的办法也很简单只要将耳朵用东西捂实了,不去理会他们便可以,但无论是守军和百姓乃至于后面来援的李晟军沙摩柯部都不曾这么做。他们不是明白,这样在半夜里响起的进攻号角是敌人的疲兵之计,但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他们都害怕万一,万一敌人的虚假中掺夹了那么一次真的攻城,只怕这摇摇欲坠的怀安城立马就会被攻破的。那样绝对要自己这些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无法可想之下,城里的人们也只好咬紧了牙根,坚持下去,他们都知道自家主公李晟所统帅的援军离这儿已经不远了,也许只要再坚持上几天,自己或许就可以看见援军的到来,看到敌人因为援军到来而不得不退却的情形,到那时自己肯定能因此而松上一口气,吃上一顿饱饱的饭食,睡上一个安稳觉的,那绝对是意见美好的事情,也是自己眼下这些人的希望所在。
忍一忍吧。也就几天的功夫而已。他们都这样互相传说着,打气着。随即又投入了新一轮的防守应对之中。
尽管这边连续不断的骚扰已经让怀安城的人难过不已,但士燮并没有因此而怜悯他们,攻城依旧在继续着。每一次都是尽了全力恨不能一口把这怀安城给吞下,但每一次都在城里人那微弱但坚韧异常的反击之下,最后被拖了下来,直到天黑。
这群该死的家伙,怎么如此的坚韧?如果说一次让士燮懊悔,两次让士燮不甘的话,那么这三五天连续不断的下来皆是如此这就不能不让士燮为之佩服了。不过佩服归佩服,士燮想杀进城去进而屠城的想法并没有因此而减少,相反因为他们做如此的抵抗,士燮想杀他们的心却是更加炙烈了。
战斗如此激烈的进行了六天,死了心要取下怀安的士燮并没有等到李晟援军到来的消息,却接到了由连道败军传来的关于连道城被黄忠军攻下的消息。
什么?连道城居然被攻破了。士燮震惊无比的跌坐在了地上,原本还有些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愣愣的追问道,胸中的气愤和慌张已经让他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黄忠以士兵乔装做百姓混入连道城中,连夜袭取了连道城。连道城守将宋文力战不屈,不肯降敌,与城中三百守军同亡了。来报的士兵张惶的将连道城失落的经过好生的向士燮解释了一边。虽然其间大部分说得都是实情,但在解说的过程之中也不免对敌人的力量夸大了些许,对于自己人的气概也增加了不少带有颜色的描述。他是想让自家的主公相信自己这些守军已经是尽了力的,毕竟就实际而言,他们这些逃兵式的生还者实在是百死也不能赎还其罪过。当然,他并不想死。
黄忠!士燮听闻了这个名字,喘息着咬牙切齿起来,眼里透着嗜血的红芒。
这让他身边的人都看得的心惊。他们都毫不怀疑自家主公此刻心中的怒焰正高高的腾起。如果黄忠真的出现在主公面前的话,恐怕他会直接被愤怒的主公给撕成碎片吧。他们想着,却又隐约觉得会出现今日的这种局面与自己也有莫大的关系。一时间在愤怒的士燮面前军帐里的将校们都一个个的低下了头去,不敢直面士燮那愤怒的面容。他们都以为如此愤怒的主公,一定会爆发出来大发一通脾气的,因此他们大都屏息着气,静待那风暴的来临。
然而想象中的爆发并没有来临。他们只听得那士燮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却是没有任何动静了。难道主公不再发火了吗?他们想着,偷偷的抬起头去。只见士燮铁青着脸满是阴沉的站在那儿,沉默不语,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般,但这只是他的表面那起伏不已的胸脯说明了他内心怒火的旺盛。他也是想发火的,但身为众人的主公,他却是明白眼下自己有比发火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晟所统领之援军的踪迹到现在位置还没有看到吗?良久士燮沉沉的开了口,缓缓的问道,令人一望而知他是在强忍着盛怒的。
是的!他身边的一位将领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唉,虽然不晓得对方的踪迹令人担心,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士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下令道:全军务必于入夜之前做好撤退的准备,眼下我们必须立刻撤走才行。
那要是敌人出来追击怎么办?有一个将领本能的这样问道,然而话一出口,看到自家主公上士燮猛盯着自己,他心中一慌,顿时会意到自己问的有些傻了,便也也不由自主的憨笑起来:我想得也太多了。敌人是如此的疲惫确实没有多少可能出来追击的。
话虽如此,但依旧是不可大意。士燮摆了摆受并不认为如此的多虑是一件坏事:当初我们不就是因为思虑的不够周详而失却了连道城么?在黄忠退却的那一刻,谁会想得到他如此的不甘,在攻昌平不果之后,居然还退回安广,而转攻连道呢?多算多胜,少谋少赢,天下之事大都如此矣。
士燮如此的自言自语,像似告诫自己,又仿佛劝说别人的一般。一时间帐内料无声息,众人皆渊持而立,将整个大帐安静的连一根细针掉落于地都能发出清脆之声般。他们都自己目光汇聚到了士燮的身上,静静的等待着自家主公的命令。
让士兵们在这大营里设下陷阱吧。我军的大寨正挡住道口,连绵数里。非大队人马可以轻易避过。若怀安城里的人不来追击还好些,若是前来追击,他们不可能不入我军之大营而过的。只要我们将这里设做步步陷阱,则他们当可入我等的毂中。士燮想了想最终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这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尤其对向日里都生活在山林间以狩猎为生的越民而言,布置陷阱简直是闭上眼睛都能完成的事情。不过两个时辰而已,整个营地便已然成为步步皆为鬼蜮的陷阱地带了。
一切事情完成,士燮勒兵退出大寨。他于此刻抬眼望了望天,只见原本的蓝天白云已被漫天鎏金的晚霞所替代,眼下已是傍晚十分了。当初为了让自己的兄弟以自己手下一半的兵力去伏击黄忠,士燮不得不将自己所立的大寨进行了一番修改令对面城中之人无法看得清自己营中的真切。虽然那时只是以一人而当两人,以万五之兵而抵三万之众,与现在营中空无一人却是有些不同,但眼下天色已然昏暗下来,视野本就受了一定的影响,再加上那遍布于营中的种种。士燮相信即使自己骗不了城中之人数日,但只骗过他们区区的几个时辰却还是能够做到的。对于打算连夜离去的士燮来说,只要有这数个时辰的空档,自己就可以离开他们极远,而不会被他们尾随了。
队伍在营寨后方草草的席地结阵而做,士燮下令卖锅造饭起来,他是打算一等到天黑便领军而走的。因考虑到大军夜行所需消耗体力过大的问题,他便打算在这黄昏时候,让自己的士兵报偿一番而后在行出发。此刻他令火头兵阵列于原本的大寨之后,瞅着怀安的方向,就此升起火来袅袅的燃起了炊烟,令远处眺望的人远远的就看到了这里,看到了士燮营后准备煮食模样。
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这天还没黑,便如此着急的埋锅造饭呢?在城头上巡视着这一切的杨龄略有写疑惑的问道。此刻在他的身旁站立得正是自己的族弟杨磊和前些日子带着五千悍勇之士前来支援的校尉沙摩柯。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沙摩柯装模做样的看了看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的摇了摇头。
敌人是在攻城攻了一半的时候突然退下的,这本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眼下自己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一切,他们想问明白这其中的因为所以了。故负责眼下整个怀安防卫的杨龄这么一开口,他身旁的两人都不得不开动脑筋思考起来。虽然这样的思考对沙摩柯这样不爱思考的勇将来说简直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我想他们恐怕是有了想撤军的念头的吧。悠悠的向城外看了这么一阵,杨磊出言回答道。在怀安城内的主见当中,他算是一个颇有些谋略的人,平日里对于事情的看法也是极有见地的。眼下看到了城下敌营这一派反常之举,又好声想了想这些天又自家主公那儿送来的军情战报,一个敌人要逃的结论便这样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令他十分自然的便如此说了出来。
他们要撤?这怎么可能呢?对此杨龄还是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对方进攻的是如此的疯狂,而且还是一贯如此,怎么可能突然间说撤就撤呢?这也太不符合常理吧。
说得也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沙摩柯附和了一下杨龄想法,同时也据此向杨磊提出了询问。在他看来士燮此举很明显是将自己的人生一大快事在干得真爽的时候生生掐断而去做其他的事情嘛,其中很是有些萎的感觉,怎么也不能满心思沉浸在战斗之中的自己满意,要知道自己这儿可是老早就与主公联手准备一份大餐给他的哦。虽说即使是眼下的这种情况,自己这边的大餐也是可以送出的,但多少还是令人有些意犹未尽,至少对沙摩柯自己来说是如此的。
因为,他们恐怕也得到了连道城陷落的消息。杨磊悠悠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嘎?这又如何说起?杨龄不解,依旧追问着。
不是从何说起,而是从时间上来看,也差不多了。攻下了连道城的黄老将军尽管在攻下城池之后就对城池进行了封锁,但那封锁也只是不彻底的,流于表面的,他控制了城里城外的眼线,却独独对城中那些逃兵的离去没有多问。这使得眼下的士燮很有可能从那些逃亡士兵的口中知道连道城的情况。而在得知了连道城失陷的消息之后,士燮如何还能安稳的呆在这里呢?当初黄老将军攻伐昌平的消息就已经让他们坐立不安了,更何况这连道城比昌平重要许多?如果说昌平是标,那这连道城无疑就是里,里有损,他这表外的毛如何还能存。对于他来说,继续攻打我们怀安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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