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极为厌恶,而且有几人的辫发是假的!”
第八十章求人以诚
目送张亮基、彭玉麟远去,洪韵儿撇撇嘴暗道:“未来的湘军雪帅也不过如此。”
就在她微微有些洋洋自得的时候,周诒端走过来低声说道:“王家妹子,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你跟我来好么?”她的语气虽轻,言辞也是客气,但隐隐有一种令人不可拒绝的魔力,洪韵儿愣了一会儿点点头。
当下周诒端吩咐周仁安领着陈知命等人先去用午饭,自己引着洪韵儿往朴存阁而去。。。
到了朴存阁,洪韵儿跟着周诒端上到二楼,只见楼内书架、藏书极多,靠着窗棂边一张大大的桌案上,文房四宝皆齐。
“我家老爷辛苦教书数年,才攒下银子置办了这些物事,这些书都是他最喜欢的。”周诒端请洪韵儿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接着柔声说道:“妹子,姐姐痴长你几岁,唤你声妹子行么?”
洪韵儿呃了一声,挤出一个笑容道:“我本来便是你的远方表妹。”
周诒端盯着洪韵儿一字一句的道:“姐姐我不是乡下无知民妇,适才你的一言一行显是读过书的,我周家的亲戚之内绝对没有你这样知书的表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谎言被当面拆穿,洪韵儿可没有萧云贵那么厚的脸皮,当下脸上一红,低头避过周诒端的目光,嘟囔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周诒端忽然一拉裙摆,噗通一声跪在洪韵儿面前,哀求道:“妹子,你告诉姐姐实话,我家老爷现下是不是在你们手中?”
洪韵儿像被人踩了尾巴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急忙伸手去扶她:“周姐姐,你、你先起来。”
“妹子,姐姐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便是老爷了,他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孩子还小,老爷要是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你先告诉我老爷他好吗?”周诒端就是不起来,眼中含泪说道:“求求你,告诉我吧。”
洪韵儿向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周诒端这又跪又哭的慌了手脚,情急之下道:“他好得很,能吃能睡的,你先起来。”
周诒端抽泣几声,缓缓站起身来轻叹道:“你、你果然是长沙城出来的长毛。”
洪韵儿呃了一声,皱眉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诒端苦笑道:“适才你的言行太过莽撞,直言冲撞堂堂一省抚台,大清治下怎会有这般奇女子?你要么是个疯妇,要么便是长毛。”
洪韵儿有些不高兴起来,自己苦心编排的戏码居然被人拆穿了。周诒端怔怔的坐下身道:“你们来是不是想诓我和孩子到长沙去要挟我家老家从贼?”
洪韵儿急忙摇手道:“不、不,是左先生让我们来接你的。”这话才出口洪韵儿便想打自己嘴巴,要是左宗棠吩咐的,又何必骗周诒端?自己说谎话果然还是比不上那个可恨的鼻涕虫。
周诒端轻叹一声道:“王家妹子,你们快些回去吧,我最清楚老爷的脾气,他最恨别人要挟,而我也不能成为你们要挟老爷的工具,你们真要硬来,我只有一死明志。”她的话语虽轻,但神态却是极为坚定,洪韵儿一愣之下,不由得大急起来。
这趟到左家来,清军那边也是在大力拉拢左宗棠,张亮基不惜一省巡抚至尊,屈就乡间延请,自己这边稍不注意就会把左宗棠推到那边去,虽说现下左宗棠在长沙,但真要到了杀他那一步是洪韵儿不愿意看到的。她在萧云贵面前可是拍着胸膛说一定把左夫人请来的,现下弄巧成拙,就这样回去一定会被萧云贵这个混蛋嘲笑的。…;
洪韵儿一瞬间脑中想了几种办法但都觉得不妥,一来她就不善于算计别人,二来脸皮也不够厚,拉不下脸来像萧云贵一般的无耻要挟。左右傍徨无计间,忽见周诒端那温婉安祥的神态,像极了自己母亲的神态,猛然想起从前母亲对自己说过,求人要用诚意。
洪韵儿的母亲是农村妇女,从来都很朴实,从前洪韵儿对母亲的话本来都是极为相信的,但后来进城上学,接触到的都是城市人那种利益捆绑的人情事故,人人似乎都忘了什么叫诚意,特别是吃了几次亏之后,洪韵儿就学着城里人的人情世故,浑然忘了母亲的交代,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只能试试用诚意打动周诒端了。
想到这里洪韵儿不再迟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左夫人,这事儿不是您想的那样,起初是小妹相差了,既然被您识破,小妹就据实相告。”当下洪韵儿将左宗棠在长沙的事简略说了,跟着很是诚恳的说道:“实不相瞒,小妹其实是西王的妻子,名唤洪宣娇,也是太平天国天王的御妹,先前作词欺骗是怕夫人不肯见我。我天国上下都有一个梦想,便是驱赶胡奴,还我汉人江山,天下间人人平等,大家有饭同吃,有田同耕,有钱同使,大家不再受贪官污吏的乒,也不再受胡奴满人奴役,更加不会被外夷欺负。要实现这个宏远,非有左先生这样的人物襄助不可,是以小妹才会到了这里请夫人过去的。”
听了洪韵儿的话后,周诒端默然片刻,才柔声道:“你原来是西王妃,难怪如此有胆有识,真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不过我一介女子,向来是以我家老爷行止为依,不论老爷最后决定襄助哪边,我都会跟随。但我不能让老爷为难,所以长沙我还是不能去。rì后老爷要是真的跟了太平天国,我自会到长沙去跟随他。”
洪韵儿大急道:“清妖已经找上门来,要是左先生真的跟了我们,你和孩子留下来就极为危险了,我看得出左先生到现在还举棋不定,也是在担心你们母子的啊,夫人还是跟我们先到长沙吧,要是先生到时候还不愿意投我太平,我洪宣娇对天父发誓,一定平平安安将你们送回来,有违此誓,让我洪宣娇死无葬身之地!子孙代代为奴!”
周诒端大吃一惊,想不到她发下这般的毒誓,但见她满脸都是恳求之意,眼神中坚毅笃定,毫无先前目光闪烁的欺骗之意,显然说的是真心话,当下轻叹一口气,拉着洪韵儿的手说道:“说实在话,你不用发这么毒的誓言,若是你们用强,我一个女子还真没什么办法,但你这般真心实意的诉说足见西王和西王妃你的诚意,我相信西王妃你是个信人,我就跟你到长沙去见老爷吧。”
洪韵儿大喜过望,拍手笑道:“真是太好了,我总算说动你了。”
见她一副小女儿神态,周诒端忍不住笑了起来,跟着皱眉说道:“不过眼下西王妃你还是早作准备,我能看破你们行止,相信那张抚台和他的幕僚彭先生也一定能看破,要是引来官军围捕,那西王妃你就危险了。”
洪韵儿脸上笑容渐渐僵住,她虽然在外有五百兵马接应,但张亮基既然出现在左近,他带领的兵马一定不在少数,适才他也说了手下有数千兵马,要是他回去调动大队清军前来,事情就变得极为凶险了。…;
沉吟片刻后,洪韵儿急忙说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动身,先离开险地再说,夫人放心,我会留下书信告诉官府,夫人是被我们掳去的,不会连累到夫人的娘家。”
周诒端深深一礼道:“多谢西王妃想得如此周到,但真到了官府要追究之时,你的书信也是无用的。”
洪韵儿微微一鄂,已经没功夫细想,急忙下楼招呼陈知命、李天熙等人准备,周诒端也命人收拾些细软,带上两个孩子,吩咐周仁安看好家院,众人整装停当便准备饱餐之后就动身。
吃过午饭,众人赶着牛车,骑着马匹离了柳庄,才到了村口,便遇上姚远带着几名红巾裹头的兵卒快步赶来,到了洪韵儿跟前,姚远大声急道:“西王娘,数百清妖已经到了我军伏兵之地,但清妖看穿了我们的伏兵,胡大娘和李左车正在和清妖激战,这些清妖和我们从前遇到的不一样,好像是贵州来的苗人外小,个个身手矫健,还好我们火器不少才勉强挡住。胡大娘让我来报信,让你们快走!”
洪韵儿吃了一惊道:“贵州的苗兵?清妖是何人旗号?”
姚远大喘气道:“旗号写了个胡字。”
洪韵儿暗叫糟糕,领兵的这人极有可能是黎平知府胡林翼。胡林翼此人乃是晚晴中兴四名臣曾左李胡之一,湖南益阳人,字贶生,号润之,为人文武双全,且能诗能文,为官清廉。后人蔡锷特别崇拜胡林翼的军事才能,把曾国藩、胡林翼的治军用兵之道编成《曾胡治兵语录》,蒋介石把这本书作为黄埔军校学生的必读教材,并签名题词赠给学生。青年时代的**,阅读了《胡文忠公全集》,也十分钦佩胡林翼的文韬武略和做人为官之道,遂把他当成学习的楷模,把自己的字也改为润之。
与曾国藩不同,胡林翼在贵州为官多年,治下乃是苗疆之地,情势复杂,盗匪极多。胡林翼能够安定苗民,甚至编定苗兵替清廷作战,这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清朝开国以来,苗疆的起义多如牛毛,清廷始终无法彻底安定苗疆局势。在洪韵儿看来胡林翼甚至比曾国藩还要厉害,因为此刻的胡林翼乃是从实战中锻炼出来的老手了,可不像曾国藩那样,还只是个没上过战场的文官。
这次胡林翼带领数百苗兵入湘,定是受了湖广总督程矞采举荐,之前他就是在身为云贵总督程矞采手下办差的,程矞采深知胡林翼的才能,一定会调他东来赴援的,没想到对上了这么个硬手,胡林翼手下苗兵也是惯走山路厮杀的兵卒,洪韵儿自问没有胡林翼军事才能,手下的太平军也有一半的女兵,不禁有些慌张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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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用民以战
柳庄东北十余里处便是湘yīn县往南第一铺袁家铺,此处扼守湘yīn往长沙的官道,此时这里已经失去了往rì的宁静,不大的小镇已经变成了清军的驻扎之地。
营垒面前一道半人深的壕沟横亘于前,里面插满了尖木桩和鹿角,土坎上是一道石垒木桩排就的营垒,几个孤零零的石垒炮位排布在营垒之内,其上只有几门小铜炮。营中虚插了不少旌旗,但旗下来回巡视的清军兵勇都是无jīng打采的。。。
清军营垒南面的望楼之上,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清军官吏正眺首远望,他头上是青金石花翎顶戴,身上八蟒五爪袍服,胸前补服内是一只雪雁,却是清廷正四品官吏服饰。
此人脸长大耳,唇上浓密的胡须,一双深邃的眼睛透出一股jīng悍之气,他看着左右地形,皱眉对身旁另一个清军官员说道:“梅知府,此处地势平坦,内外应多置堑壕石垒,长毛贼匪皆是亡命之徒,万万大意不得。”
那官员梅知府苦着脸道:“胡道台,并非我等不想cāo办堵防之事,伍家岭一战败北,鲍军门战死,塔齐布逃往浏阳,军中副将以上将官,死的死,逃的逃,真到了无将领兵的局面。军中粮饷火器丢失无数,士气低糜已到了见长毛旗帜便逃的地步。下面那些千总、把总一个个嚣张跋扈,就不听号令,逃回来后不思进取,反而聚众赌博、殴斗。我这个长沙知府啊,在他们面前就是个屁,高兴了唤你一声大人,不高兴了都不正眼看你。前rì闻得王总镇又在浏阳兵败,张抚台多番威胁利诱才驱赶这些兵勇到了袁家铺驻防。勉强修筑了现下的营垒,再要他们挖壕筑垒,可是要了这些丘八大爷的命了。”。。
这胡道台冷哼一声道:“朝廷养兵千rì用兵一时,需知军法无情,王法如炉,这些兵勇敢不听命?!”
那梅知府轻叹道:“我等皆是文官,杀伐治军没有那决心,只怕此时杀人寒了军心,更、更怕那些丘八鼓噪闹事啊。眼下也不知道长毛可会兵锋北指,南路赛中堂、向军门他们的援军尚遥不可及,眼下军心浮动,士气低馁啊。”
那胡道台重重的一拍木栏道:“当此生死关头,杀伐更要果断,胡某虽然才到此间一rì,但领兵有些时rì,知道如何将兵,今rì我胡林翼便让这些丘八知道我胡某人的手段!”
梅知府长出一口气道:“胡道台的官声,下官也有所耳闻,但胡公这次乃是奉旨调湖南襄办军务,一切还是等张抚台号令吧。”跟着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长叹一声苦笑道:“省城失陷,伍家岭再败,也不知道朝廷会如何处置我梅不疑,其余同僚也都只是勉力为之而已,朝廷旨意一到,或许便是我等长沙僚属尽皆丢官杀头之时啊。”
胡林翼心头狠狠的一紧,这长沙知府梅不疑所言非虚,他原是黎平知府,十余rì前朝廷降旨,加他道员衔,调湖南襄办军务。原本胡林翼只打算只身赶赴湖南,但临行前长沙失陷的败报传来,朝廷改命他带兵赴楚。黎平府年初之时也有长毛贼窜入,但胡林翼令各处结寨自保,训练百姓自卫,黎平府一地绿营兵仅有一千八百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