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项背啊。
但陈兆平还是忍下这口气,忠实履行他谋士的职责劝道:“国宗,西殿如今还能克制招降,我们万不可主动攻打西殿,否则口实坐实了,便再无转圜余地,如今士气低落,突围乃是万难之事,还请国宗三思。”
杨辅清冷冷的盯着陈兆平道:“你三番五次劝我投靠萧朝贵,你是不是也被萧朝贵收买了?!嗯?!”
陈兆平闻言,一颗心彷如堕入了冰窟之内,自己一直是在为杨辅清打算,没想到却被杨辅清误解,此人的气量狭窄,当真不是可扶之主啊。但陈兆平还是急忙跪下道:“属下对国宗和东殿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意!”
杨辅清冷哼一声道:“好,今夜三更突围,你带领前部往南突进,以示忠心!”
陈兆平面色很是难看,但见杨辅清脸上已经浮现起杀意来,只得勉强应声领命。
杨辅清大声喝道:“萧朝贵不仁不义,意图吞并我东殿,勤王锄奸也只是借口,我看他是想取代天王的位置,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我们东殿誓与其抗争到底,今夜二更造饭,三更大军分四路突围,咱们先回江西,再起大军前来讨伐!”
众将面面相觑,但还是起身领命,只是听声音便是参差不齐,似乎也没有什么斗志。
……
“这叫打的什么鸟仗,原本是来替东王报仇打北奸的,这可倒好,北奸兵一个没见到,倒是杀了不少自己人,现在又要去打西王,我们天国到底是怎么了?”
已经是二更天色,天上月隐星稀,杨辅清部南面营地内,几个小兵端着饭食席地而坐,一名浓眉大眼的兵卒一边吃一边愤愤不平的道:“今天我打你,明天你打我,怎么打来打去都是打自己人。”
一名削瘦的兵卒叹道:“天上大龙打架,城门鱼虾遭殃啊。我听说西殿兵那可叫厉害,连北边的老毛子兵都被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我们和西殿打不就是送死去么?”
大眼兵点点头道:“是啊,我也听说西殿兵人手一支火枪,还有不少西洋火炮,就我们这点鸟枪火炮能打得过么?”跟着他犹疑的问道:“三哥,你说我们这样打自己人死了,死后能进天堂么?”
那削瘦兵卒愣了一愣,跟着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原本是想着多杀清妖,就算死了也能上天堂,如今杀自己人还真不知道死了之后去哪。”
“你们几个在胡说什么?”一顿鞭子没头没脑的抽了下来,几个小兵顿时吓得跪地求饶,却是巡营的军法队典官听到这些动摇军心的话后,一顿鞭子抽打下来。
“住手!”军法队的典官正想将这几个小兵明正典刑时,却听背后一人出声阻拦,回头看时却是检点陈兆平带着几名牌刀手走了过来。
“陈检点,这几人在这里胡言乱语,惑乱军心,属下正要执行军法!”
陈兆平看了一眼几个浑身发抖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的兵卒,轻叹一声道:“还有片刻便要出队了,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留着他们几个吧。”
典官有些为难起来,陈兆平手一挥道:“你们也去准备吧,待会儿有谁后退你们便可杀!那才是你们该做的!”典官闻言后也不再说什么,只得行了一礼便退下。
陈兆平看着几个小兵,忍不住自言自语叹道:“如此士气军心,如何能战?呵呵,看来东殿覆灭便在今夜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失掉信仰
晚秋的夜晚格外的寒凉了起来,一轮新月挂在天边,在夜雾笼罩下,那轮新月彷如在梦境之中一般。西殿新编三军前卫部队的一个连队堵在了湖熟镇东南十二里处的一个小山岗上,在他们的左右两侧还有两个连队当道驻扎,在过去便是一条小河,三个连队将湖熟镇通往东南的道路给封住了,他们身后还有两个连队的纵深防御工事。
“好冷啊班长,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三班最倒霉?”一名战士跺了跺脚,拉了拉背上的步枪,对着身边的人抱怨道:“每次轮到我们班值夜,要么就是下雨,要么就是刮风,我发觉天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嫌弃我们班里信上帝的少了?所以天父上帝恨我们班?”
这名战士的话把几名值夜的士兵都逗乐了,一名满脸麻子的壮硕士兵沉声道:“小广西,天父不恨我们班,他只恨你一个,因为你作为一个虔诚的儒家基督教徒,已经连续两次没有做过礼拜了,所以他恨你。”
此话一出班上的战士们在战壕里都低声笑了起来,小广西不服气的说道:“圣经和十字架我都随身带着,虽然以为行军打仗错过了礼拜,但我每天都有祷告的。”
“拉倒吧你,小广西,圣经上面的字你都认全了?别以为你拿本圣经就可以像随军典官牧师那样亲近上帝了,班长说得对,上帝恨你一个人。”一个瘦高个士兵笑呵呵的打趣道,接着挖苦小广西。
小广西很不服气:“不好意思啊,到前天为止,圣经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全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曹典官,他还夸我是我们班认字最多的一个。”
“曹典官是不是这样的口气和你说?孩子。全能的上帝赐予你的天赋让你领悟很多,现在、将来的你一直都是你们班当中最棒的。”瘦高个吃吃笑着说道。
小广西有些底气不足了:“差不多吧。”
壮硕的班长拍拍小广西的肩头道:“曹典官和我们每一个人都这样说过,虽然我们班有一半的人不信教,但曹典官从不会挖苦哪一个人,说白了他就是一个老好人。”
小广西有些泄气,瘦高个却笑道:“曹典官是个好人,大家都很敬重他。回想几年前我还在给我们村里的张大户家种地,当时一个道士就和我说过,我这人啊将来一定会出将入相。后来我问过曹典官这事,曹典官也说我的成就不止这样。你们瞧着吧,再过几年,我就会做到上校。”
“拉倒吧你,你这个北方佬,要不是谭绍光将军在北面招募了一批兵送回上海训练。你小子也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着呢。”众人又是一阵低笑。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班长的麻脸一颤。做了个手势之后。众人迅速的端起枪来,趴在战壕边往山岗下的小路望去,但却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
班长缓缓身手到战壕里点燃着的篝火堆中拿起一块燃烧着的木柴,随后猛的往下一扔,木柴带着火光一明一暗中已经往山下坠去,明暗之间众人都看清山下的山道上黑压压的扑满了人!
“他大爷的。东殿这班孙子想偷偷溜过去!”“敌人迫近!”“来了好多人!”四下里示警的声音传了开来,山岗上驻守的西殿兵马察觉了山下想要偷过去的东殿兵,一排排的枪械端到了战壕前面。
“不好,山上的西殿兵发现我们了!”“和他们拼了。冲过去!”东殿兵也知道偷过小路袭击西殿后路的战术被发现,山下原本窝着的东殿兵一刹那见嘶声呐喊起来,各举兵刃开始朝山上攻来,山下端着鸟枪的东殿兵也开始盲目的朝山上开枪。
“他奶奶的,东殿这次玩真的了!小广西,快去禀报连长,请求开火还击!”
小广西还没走出战壕,已经有传令兵滚进了战壕,气急败坏的大声喝道:“三班,你们在干什么?连长问你们为什么不还击?为什么不把前沿的火沟子点燃?”
那班长麻脸一阵通红,马上喝道:“点燃火沟子,开始还击!”火沟子是西殿步兵操典中夜间扎营必须要设置的一种共事,就是沿着阵地前沿挖一道一尺深、两尺宽的浅沟,里面放上干草枯枝以及些许火油,等到夜战的时候,可以点燃,有这一道火沟子便可把阵地前沿照亮,方便西殿兵射击。
小广西滚出战壕举着火把爬到火沟子便,将火把扔了进去,一条火带迅速的蔓延开来,将整个阵地前面照得通亮。跟着小广西便没命的往回跑,身后不是传来几声巨响,小广西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明白过来,那是东殿兵踏上了阵地前沿布置的地雷。
巨响之后,小广西只觉得天上忽然下了雨一般,跟着一件东西狠狠的砸在自己肩头,定睛一看却是一条血淋淋的人腿,伸手一摸刚才也不是下雨,而是飞溅到天空的鲜血!
小广西忍不住大声的呕吐起来,边爬边回头看时,战壕上的枪声已经响起,火沟子那边一个个东殿兵的身影伴着血雾到底,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彷如野兽临死的惨嚎,巨响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后面的几门火炮开始轰击,爆炸带来的热量和火光让小广西看到越来越多的东殿兵消失了,变成残肢断臂,变成粉末烂肉,变成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尸体。
三个东殿兵满身血污的冲过了火沟子,他们看到了在地上趴着的小广西,三人目露凶光,发出一声声犹如夜枭般的怪叫,手提大刀飞快的向小广西冲了过来!
小广西慌忙转过身来将步枪对准三人,口中大声叫道:“你们退回去,我们都是杀清妖的,你们不过来我们就不打你们了!别过来!”
三人恍如不闻,雪亮的刀锋就朝着小广西砍过来,那一瞬间小广西心头一阵空明。他们是一定会要了自己性命的,他们已经不是自己人了!
数声枪响过后,三人栽倒在小广西面前,惊魂未定的小广西被一只大手拽住衣领给拖回了战壕,滚进战壕之后,小广西摔了个七晕八素,还没回过神来,便是班长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小子发什么呆?手里的枪为什么不打?讲不听,讲不听,已经告诉你们。对面现在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西殿的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他妈的,你想死,你想让上帝感化他们,你他妈的就去死,但是别死在老子的班里!”
跟着左腿被踢了一下。小广西龇牙咧嘴的,班长厉声喝道:“伤着没?”小广西摇摇头。“没事就起来给老子打枪杀人。山下总有好几百人,拦不住二连就要上来了!”
小广西颤颤巍巍的爬到战壕边上,瘦高个皱眉看了他一眼,对刚开了一枪的班长说道:“班长,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平时看着像个没事人,怎么一开战就怂了?”
班长没好气的骂道:“管好你自己。手上别停下,保持火力!”跟着咬开纸弹放入弹药,合上后膛枪栓,口中道:“我哪里知道。我们班第一次接收补充新兵,我看他认识的字多才要的他,想不到是个傻秀才。”
小广西咬着嘴唇颤抖的手总算扣动扳机,扳机击发火帽,火帽瞬间将药粉点燃,狭窄空间内产生的剧烈氧化反应产生了巨大的动能,动能推动圆锥形的弹丸沿着枪管内的膛线高速旋转起来,跟着以突破音速的速度飞了出去。他总算完成了实战中的第一枪发射,只是这一枪他不知道打哪里去了。
打了一枪之后,小广西脑海里那些在训练中重复过不知多少次的动作习惯的开始发挥作用,他熟练扳开枪栓,倒掉残渣,咬破纸弹,上药、上弹丸、上火帽、合起枪栓,然后瞄准、击发。动作越来越熟练起来。
终于第三枪上,一个刚刚跨过火沟子的东殿兵被小广西一枪打到在地,班长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不错,还不算太怂,一会儿要冲下去白刃战了,检查刺刀,记着白刃战的时候把枪打了,别顶着门上,会误伤自己人的!”
小广西惨白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潮,火药味和血腥味刺激着他,杀戮的原始**将他从一个虔诚的圣徒变成了一部血腥的杀人机器,转变在真实血腥的战场上只是如此的简单,不是你杀了敌人,就是被敌人杀死,简单而暴力的法则践踏了一切的信仰,在战场上只有生死法则,而上帝、佛祖、道长们在这一刻似乎都闭上了眼睛。
“上刺刀!把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赶回去!记得喊放下武器、投降免死!”班长大声下令,基层军官们努力照顾好每一个士兵,努力发挥出每一个士兵的战斗力,通过他们的努力,整个连队乃是营团才能高效而有序的进行着杀戮和破坏。
冲锋号凄厉的划破了夜空,山岗上和左右两边的连队三百余名士兵几乎同时越出战壕,三百余柄明晃晃的刺刀在火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寒芒,排山倒海般的冲了过去,杂乱的呼喊声四起,“放下武器,投降免死!”
湖熟镇东南十二里处小山岗旁爆发的仅仅是一次战斗,在围绕湖熟镇布下的数十里宽度上,东殿的突围带来了数十次大小战斗,就在这个夜晚,东殿徒劳的突围战开始得毫无征兆,同样的也结束的毫无征兆。
等到天色蒙蒙发亮时,小广西发觉自己和班长已经与班里其他人走散了,两人冲到了山岗下五里之外的地方,而他们周身蹲满了放下武器的东殿兵。小广西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有些不确定的问班长道:“班长,就我们俩能带回去这四、五十号的俘虏吗?”
班长也有些担忧起来,四、五十个人啊,要是他们反抗起来,他们两人会被撕成碎片的。
好在随后的事情出奇的顺利,他们让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