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秃头!”
布兰迪克的右手摸了摸冰凉的斧面。“闭上你的臭嘴吧,别忘了你是在同谁讲话。”
亚希伯恩抬手制止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称呼是没错。”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们还是来谈谈诸位客人为何大驾光临圣所吧。你知道的,李欧,外面的流沙之路,可不是人人都识得方向的。”
“他们火眼金睛。”炼金术士随意地说,坐在椅子上打着呵欠。他想睡觉了。
“我想你弄错了。”红袍僧侣冷冷地评论道,“他们可是受人指派。而另一位,我从不认为那种家伙会前来朝拜诸神,有谁替你们指路,嗯?你们的沉默代表默认。我会好好查查,看看究竟是谁接受了巴顿公爵的贿赂,或是些别的东西。在某些家伙眼中,金钱无所不能。”
“你竟敢污蔑亲王殿下?”泰勒斯大喊道,他把斗篷甩向后面,露出那件黄铜镶边的雕花皮甲,“你胆敢质疑统治者的权威?”
“是公爵,不是亲王。”李欧善意的提醒对方。他没见过巴顿公爵,不能做出更完善的评论,但是显然,他认为有这种属下的人,很难成为奥柏伦亲王那种人。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安静!”亚希伯恩叱喝一声,两眼眯起缝来,“声音放低些,小心点儿,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我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那爵士踏前一步。较为年长的子爵阿诺德科紧紧抓住他的手肘。泰勒斯用力抽出胳膊,“我的话代表亲王殿下,代表此地的领主大人的意愿!院子里有我们带来的士兵——”
“我知道,又一队通过了流沙之路考验的作弊者。”亚希伯恩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向身边的布兰迪克点了点头,“诸神的武士们会好好招待他们。不劳你们费心了。”
阿诺德科子爵双手握成拳,“你想干什么?”
“有人宣称这片土地,这座圣所属于世俗的领主。”亚希伯恩冷冷地说,“我得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能让他们认清形势,这里自古以来就属于诸神,不是凡人。”
“好了,好了。”炼金术士不耐烦地插嘴道,“这里就是一片黄沙,莫非有人还会对这里起了兴趣,打算建造一座城市?那他的脑袋一定被门挤烂掉了。”
“闭嘴,白魔鬼——”泰勒斯叫嚣道。
“应该闭嘴的是你,下贱的狗崽子。”亚希伯恩用冰冷威严的声音打断道,“管好你的嗓子,这里被称作寂静圣所,就算是远在哈蒙代尔,我想你曾听说过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静止大喊大叫,同样也禁止随地大小便。我真应该割去你的舌头。”
布兰迪克干脆把长柄斧攥到了手里,冷冷地盯着那爵士。“够了!”泰勒斯的喊叫尖得像假声,“我不会坐视江湖骗子的侮辱!我不会充耳不闻!我们将统治此地,现在就是你这黑暗和迷信的骗子滚出这里的时候——”
“闭嘴,白痴。”李欧露出冰冷和仇恨的笑意,“听说,你们的城市如今改换了门庭,转而信仰沙漠之母,如今你们还敢在诸神的领地大放厥词。亚希伯恩僧侣,你们真应该把他们当做异教徒直接驱逐出去,或是挂上绞刑架与火刑柱……我想这些东西,你们不缺吧?”
亚希伯恩与他一唱一和,“是呢,你们太吵闹,以至于我竟然忘了这一点。”他眯起眼睛,冰冷地盯着那叫嚣的最起劲的爵士,展示着他胆敢这么做的决心。
泰勒斯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一步。
“请原谅,尊敬的亚希伯恩僧侣,巴顿亲王不能容忍这个炼金术士出现在他的领地上。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并不重要——亲王殿下清楚,他就像磁石那样会招来麻烦——”
正戏终于来了。
“我不觉得李欧给我们带来了麻烦,还必须得为公爵的不举负责。”红袍僧侣打断道,“况且,什么时候我们的事儿开始会让公爵操心了?自从那女人躺在他的床上,用手和嘴巴帮他套|弄的时候?据我所知,他那活根本就立不起来。”
李欧实在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想他更担心的是恶魔剪过指甲没有。“
“够了!”阿诺德科口气僵硬地说,“你的污蔑我当做没有听见。”
“没听见?你的耳朵聋了吗?亚希伯恩讥讽着。“我根本就不在乎,我还想让我嘲笑众所皆知了。反正大家早已心照不宣。”
“子爵大人。“李欧坏笑着说,“你难道没在私下里把这当做笑料吗?你和你的情人搞的时候,你难道没向他炫耀你的利剑比巴顿公爵更锋利吗?”
阿诺德科子爵的铁拳握得咔咔作响。
“我想李欧说的没错?”
“放肆!”泰勒斯爵士气得浑身发抖,把手伸向腰间。“如果你敢动手,”布兰迪克警告道,“我就夺走你的剑,然后用剑面狠揍你的屁股,最后把你踹出门去。“
阿诺德科子爵盯住炼金术士的双眼。李欧发现对方的眼里带着无法动摇的纯粹恨意。李欧断定,他们无法光用讥笑击退对方。“亚希伯恩僧侣,如果你驱逐白魔鬼,这片领地依旧属于你。无论亲王殿下,还是神使小姐都不能容忍这位炼金护士在这片土地上多留一天。”
“在这座神殿里,发号施令的人是我。”红袍僧侣冷静地说,“而这里,是属于神殿的土地,既不属于你那精|虫上脑的公爵,也不属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炼金术士是我的客人,我喜欢有朋友作伴。他在这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即使他召唤来了恶魔你也甘愿?”子爵带着某种威胁说。
“就我看来,打破平静的恶魔正是你们。”
“看样子你是不肯同意了。”
“你的耳朵真的聋了。我有说‘同意’这样的字眼吗?”红袍僧侣冰冷地说,“我再说一次好了。我的答案是不同意。现在给我出去。你们还记得怎么出门吧?”
阿诺德科按住怒不可遏的泰勒斯,鞠了一躬,皮甲上的钉扣当啷作响,然后他盯住炼金术士的双眼。“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到访,亚希伯恩僧侣。”他说,“我们会再来的,下一次,我想下一次你一定会同意我们的提议的。”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红袍僧侣冷冷地答道。
第三十四章 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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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
人人都有嫌疑,而诸神无法给出答案。红袍僧侣不得不亲自操劳。他负责寂静圣所的高级僧侣,马里奥僧侣去审查那些灰袍僧侣,布兰迪克得一一检视他的同辈与晚生,而李欧则需要一一审问他的人。这是一个细致的且漫长的活,而留给他们的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炼金术士排除了绝大多数人,剩下的,他决定主动出击。
“拉瓦o乔雷先生,”他敲开商人的门。后者同他的儿子,还有几位鸦人部族的战士同住一间屋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商人的儿子插脚过来。挡在了炼金术士和他的父亲之间。“自从跟你们在一起就没有好事,现在你还想说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萨沙!”拉瓦o乔雷喝止了他,并把他一把拉开。“住嘴。”
“为什么不准我说?”后者愤然地甩开父亲的手,“我不过说出了实话。看看我们都经历了些什么!自从我们遇见你们,我们撞见的除了逃跑和战斗之外,还有什么?一时的好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他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冲着炼金术士大呼小叫。
李欧耐心的听他说话。“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他讥笑着说,“金钱?还是宝石?”
“我……”商人儿子大张着嘴巴,磨磨蹭蹭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他烦躁地大喊,“我只记得,你们这群白魔鬼带给我们的只有灾难。”
李欧冷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他将对方的反应瞧在眼睛里,暗暗记在心中。他是一个值得加倍留意的对象,李欧如此认为,一颗潜在的钉子。
“他救了我们的命啊。”拉瓦o乔雷恼怒地说,“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回报?”没错,他还指望着什么?“如果不是他们,我们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我整夜整夜做着噩梦,每次我惊醒的时候无不庆幸我们的好运气,而你还毫无根据地断然指责?”
“可是……”
“可是什么?”拉瓦o乔雷恨铁不成钢地大吼,“你长着眼睛,你自己也看见那些人变成了什么样?那些个和你聊天喝酒的对象都变成了丑陋的恶魔,你也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我不想。”
“那你就闭上嘴巴!退开。”萨沙带着愤然的情绪,不满地盯着炼金术士,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好好在这里呆着。”拉瓦o乔雷命令道,“哪也别去。”他的儿子咒骂了一声,但也无从反驳,看着他的父亲走向李欧。
“拉瓦o乔雷先生,我们能走了吗?”他问。
“是的。我跟你去。”
李欧点了点头,“鸦人兄弟们,请通知你们的族长,让他给我来。”他吩咐他们,“还有看好这个人,别让他一个人呆着,就连他去上厕所,也得紧跟着他,寸步不离。”
商人不知他吩咐了什么,但从鸦人的脸上和他们的行动里,他瞧出了不妥。“李欧先生,这是怎么了?”他的儿子骂骂咧咧地想要走上来,一名鸦人干脆上前用铁掌按住了萨沙,任他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这是为什么?”拉瓦o乔雷惊讶地问道。
“走,”李欧径直朝屋外走去,“跟上来,拉瓦o乔雷先生,”他面无表情地说,“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只是,我们总得防范一下意外的突发事件。”
“突发事件?那是——”
李欧没有理会他,推门而出。
一路上,拉瓦o乔雷战战兢兢,脸色惨白,惴惴不安。他的脸上汗水如瀑布般不住流淌,湿透了衣衫。经过男孩们练习武技的广场的时候,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终于开了口。“李欧先生,这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嗓音发颤。“李欧先生?”
炼金术士一直没有做声,漠视了拉瓦o乔雷的惊恐。直到远离广场,四下无人,李欧才在斟酌之后轻声透露了一点,“有人不知好歹,作了叛徒。”他简短地说。
商人大惊失色,他挥舞着手臂,不知放哪才好。“您怀疑我们?”他慌忙的解释,结结巴巴,口不择言。“不,不,我不会,萨沙也不会,我们又没有变成恶魔,您怎么能怀疑我们呢?我们可是与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呀。如果可能,我也可能听你的命令杀敌的啊。”
然而李欧再也没有说话,他闷头走路,始终保持沉默,对他施加无形的压力。拉瓦o乔雷因此变得更加慌乱和恐惧。他急迫地试图辩解,为萨沙顶撞的行为进行辩护。但无论他做出什么保证,如何向诸神发誓,李欧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始终不动声色。
再走过一段路,便已接近圣堂了,费费多在一座雕像的阴影下等着他。“爵士先生。”他行礼道。套着短衫的胳膊裸露在外,显现出有力贲张的大块肌肉,银色的斧面展示着冰凉的寒意。随着鸦人的动作,薄如纸片的利刃闪闪发光,足以震慑宵小。
拉瓦o乔雷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站起来,拉瓦o乔雷先生。”李欧冷静地告诉他,“没人杀你,我们只是谈话,跟我们走一趟罢了。”
在炼金术士的示意下,鸦人首领把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走!”他闷声闷气地发出了一个威胁:右手摸了摸缠绕着鲨鱼皮的斧柄。
拉瓦o乔雷惊惧不安地跟了上来。
经过圣堂时,李欧停了下来,指了指里面,“先去对你的诸神祈祷吧,拉瓦o乔雷先生。”他告诉对方,“我尊重你们的信仰,我等着你。当然,我劝你别祈祷诸神会弄瞎我的眼睛,那不管用。”他一边推开了圣堂的大门。
拉瓦o乔雷踌躇不安。“这……这不必了吧。我什么都没做,不用——”
“不是说只有诸神才能审判你们的罪恶吗?”李欧打断了他,指着瞧上去黑漆漆的圣堂大厅。“请进吧。让诸神听听你的忏悔——”
“我没罪!”
“请进。”李欧盯视着他,语气不容置疑。“放心,我们没有偷听的习惯。”
在拉瓦o乔雷进去之后,李欧关上了门,静心等待。他不关心对方是不是真的向神明祈祷,也不关心对方是否自言自语地说了些什么。他只想把对方一个人关在里面,让他的恐惧和不安吞噬他的心理防线,让压力将其压垮。至于祈祷……信仰也无法抑制心里蔓延的恐慌。
果不其然,当拉瓦o乔雷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更加灰败,眼中充满了被抛弃的绝望。诸神救不了任何人,他注定得不到回应。
“费费多先生,麻烦你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李欧带着他来到了围绕圣堂而建的一排静谧的冥想室内——这是红袍僧侣特意腾出来的,彼此隔绝的密室,安静且不惧他人如地鼠般竖着耳朵窃听。
“坐。”李欧指着房间里的一张椅子说。拉瓦o乔雷畏畏缩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