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大账房的心腹中突然跳出一个青年,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匕首,直接刺中大账房胸腔,大账房满脸惊愕,当场毙命,他的其余几个心腹惊吓之下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再妄动。
正当场面被稳住了的时候,又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突然冲进库房,直奔金府今年的账册,胡撕乱扯,还“嘎嘎”奸笑不已。
金凫看到眼前这一幕,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在愤怒,还是在害怕,自己颐指气使、呼风唤雨的家里,藏着那么多凶险,自己竟然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陈苏上前去,掐住那小厮的脖子,把他撕碎的纸张一一给他看,却见上面雪白一片,连一个字符都没有,在那个小厮愣住的时候,陈苏伸手接过大账房的青年心腹递过来的账册,展示给他看,却正是今年的完整账目。
却原来,强中自有强中手,账房重地,作为金百万最信任的亲信,陈苏早就安了眼线进去,这也是陈苏敢对着林卓做出保证的底气所在,只是从来没想到,会启用的这么酷烈。
小厮眼里疯狂不已,张牙舞爪就要伸手抢夺,嘴里“嗬嗬”有声,陈苏却不再给他机会,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径直刺入小厮的喉咙。
鲜血喷涌,账册上也留下血迹斑斑。
第十一章 初现端倪
“林公子,经过我们反复核验,老爷撤回去湖广采购米粮的人手之后,大笔的账面进出就只有这几笔”陈苏拿着账本出现在林卓和金凫面前,以平缓的语调做着汇报。
林卓深深望着这个年轻的管事,白皙的脸颊上,几滴鲜血分外显眼,薄薄的嘴唇透出坚毅果决的气息,浓浓的粗眉毛几乎保持恒定,即便是刚刚出手杀了个人,也仍然面不改色,是一个又狠又能藏得住秘密的人。
“哪几笔,你且说来听听”林卓心中暗自想着这人倒是个能用的,非常适合地下工作嘛,特务头子的特质他基本上都具备。
“今年三月支付纹银三万两,结清湖北宁清号尾款”
“今年四月进账纹银七万两,是转手省城票号一成股子的收益”
……
“最后一笔是平账的,是五月份填平和润号赊欠的租金款项纹银六万两”
“平账?没有说明平账银钱的来源?”林卓听了这几笔交易,规模都还不算巨大,甚至有些常规,前后因果也都很清楚,他已经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只有这个平账的有些意外。
“没有说明来源,只是说明这项债务已经免除”陈苏尽职尽责的为林卓解说着,但是他的眼睛里略微闪烁,明明是想到了些什么,这丝微妙的变化,一直在观察他的林卓自然没有错过。
金凫沉不住气了,“卓哥儿说要查账,这账目里面又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若是账面里没有问题,库房外面死的那两个,又是为了什么?”
“嗯,金凫,你且稍安勿躁”林卓安抚了下有些狂躁反应的金凫,“陈苏,你告诉我,这个和润号,到底是什么来头?”林卓很严肃地看着陈苏,在这个关头,他不允许有人心存侥幸,踩着假水过关。
“回林公子,这个和润号乃是府城首屈一指的大商号,经营的主要是货栈生意和大宗货物流转生意,都做得很大,在省内都排的上号。据说跟府城的同知许翰大人关联甚为密切,还有传言说是在京师也有跟脚。”陈苏和盘托出。
“和润号,和润号”林卓微微沉吟,“陈苏,我问你,世叔今年跟僰人的米粮山货交易做下来,净利润能够收益多少?”
“净利润应当在十二万两左右,高些的能够拿到十五万两,要看山货出手的是否顺利,无法一概而定”
“若是转卖授权能够获利六万两,或者还要加上一些人情,世叔是否会答应?”
“应该会的。不过,那和润号”陈苏还是本能的对把和润号当成假想敌有些排斥。
“陈苏,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要轻易去确定谁是你的敌人,在情况弄得基本清楚之后,也不要惧怕把任何人当成敌人。”林卓看着这个大有可为的青年,老气横秋的拍着他的肩膀。
陈苏眼睛明亮了一下,果然他对这些东西是很感兴趣的。
“陈苏,金凫,以目前的局势,和润号有可能构陷了世叔,但是他们一介商贾,能参与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能使唤得动通判和守备的,只怕……”
林卓话音未落,旁边两个人一起打了个激灵,金凫甚至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将桌子上的茶杯都打翻了,滚烫的热水蜿蜒流到他的大腿上,他却忘了叫唤,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卓,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
“林公子,这怎么,这怎么可能?”陈苏结巴着消化了这个晴天霹雳。
良久,金凫才还魂回来,他捧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大叫一声。
“卓哥儿,这不对啊,你为什么要误导我们?”
“哦?我哪里误导了你们?”
“既然我爹把米盐交易的授权转让给和润号,这些是是非非就跟我金家毫无干系了,为什么我们要这个敌人,那个敌人的?你与那僰人少族长交好,也不能坑我们啊。”金凫满脸涨红。
“是呀,世叔的确可能把授权转让给和润号了,府城不知道么?”
“府城自然应该是知道的”
“那为什么被抓的是世叔,不是和润号的人?”
“和润号背景强硬,或许府城已经被他们打通了。”金凫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下去。
“府城抓捕世叔,等于是承认霉变米粮确有其事,既如此,府城只需要给出一个交代就好,为什么还要抓僰人族长?还派来两个府城高官弹压何县令?”
“这个,这个,这个与我爹并不相干”
“愚蠢”林卓喘着粗气,一脸阴郁的瞪着金凫,金凫像一团烂肉一样平摊在椅子上,已经失去了灵气。
“林公子,少爷年幼不懂事,还请您多多包涵”陈苏赶紧倒了茶双手捧给林卓,只是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滑稽,在这间屋子里,林卓才是最小的那一个。
林卓接过茶杯,润了润喉咙,看了看丝毫不见往日神采的金凫,暗自摇了摇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有人要用米盐交易的由头,逼反僰人,浑水摸鱼,图谋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是他们一旦得逞,僰人要付出一大片的鲜血和人命,还有很多人要付出想象不到的代价。”林卓缓缓说出自己几乎已经确定的猜测。
“惹出这偌大的风波,幕后的人必须要有一个交代,而世叔……”
金百万,就是那个替罪羔羊。
“或者,是之一。”林卓微微凝眉。
翌日,林卓照例在耿小妹的悉心照料下洗漱。
“卓哥儿,最近功课是不是很重啊。”小妹一边为林卓打理着发髻,一边为他揉按脑袋。
“小管家婆,你让我亲亲我就不烦恼了。”林卓无良的嘴脸一如往昔。
却冷不防,耿小妹掰过林卓的脑门儿,直愣愣地啪叽把嘴唇贴到林卓嘴唇上,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就打算完工。
林卓心下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反手将她抱在自己腿上,轻抚着她的脸颊,狼吻长舌长驱直入,来了一个深深的湿吻。
良久,唇分。
耿小妹像是喝醉了酒,晕陶陶的,这种负距离的接吻还是第一次,这姑娘被技能震颤了。
“小管家婆,有你在我身边,真好。”林卓没有再上下其手,把耿小妹柔柔地抱在怀里,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心神安宁。
耿小妹窝在林卓怀里笑容甜甜,叽叽咕咕地跟林卓说一些琐事。
“卓哥儿,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了常二少爷呢,他还是那副模样,色眯眯的跟在一个漂亮女人后面,像一只流口水的狗,好丑哦”
“对了对了,卓哥儿,那天跟在何大人后面来道贺的老头儿也在呢?感觉好奇怪的,一个老头儿,一个少年人,跟一个大女人在一起”
“卓哥儿,我们什么时候把林叔、林婶、我爹还有萱萱他们接到县城来吧,我想他们了呢”
耿小妹兀自嘟嘟囔囔,林卓神色蓦地一紧,他想到了金府的血腥,“小妹放心,是我疏忽了,明天就让你大哥去看房子,我们尽快把爹娘他们接到县城来。”
耿小妹被宠溺了,心情很雀跃,喜滋滋的叹了口气。
“小妹,你还记得跟常二少在一起的,是哪个老头儿么?”林卓又问道。
耿小妹歪歪脑袋,翻着眼睛回想了下,“就是何大人旁边那个啊,有点儿高,年纪比何大人都大。”
林卓被她萌到了,在她脑门上温温的印下一记亲吻,手也不老实地在她臀部揉捏,细细享受那种弹性柔软的感觉。
钱师爷,跟常二少,勾搭在一起,是个什么姿势呢?
第十二章 其乐无穷
林卓再次来到县衙,看到洪武大帝的恐吓,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下民易虐”?何止是容易,遥远的府城,一位大佬打个喷嚏使个坏,下民就要死个几十万了好么?
跟上次一样,林卓先看到的是钱师爷,看他的模样,比上次更枯萎了,女色果然伐身。
“林公子这次来,时间可是赶得巧,县尊刚刚午休起身,后面也并无要务,应该可以多聊会儿”钱师爷照例开始露口风。
“如此,正好,林卓正要多承县尊大人教诲。”林卓八风不动。
“正是正是,县尊身处困境,还是应当以务虚为上,避开风波”老钱又在说他自家东主的丧气话,务虚?务到最后,等人家来收割么?
“哈哈哈,县尊如何自有县尊决断,不过听说钱师爷的如夫人可是姿色不俗,倾国倾城呐”不搭理老钱的旁敲侧击,林卓干脆给他整个娱乐至上,就是不说正经事。
“过奖过奖,林公子可要多多襄助县尊,早早脱身为好啊”老钱很执着。
“自然自然,听说钱师爷的如夫人身段窈窕,料必风情无限呐”林卓更执着。
“……县尊……”
“……钱师爷的如夫人……”
……
林卓走进何举书房,钱师爷被调戏得发红的老脸渐渐沉了下去,神色变幻不已,良久才拂袖离去。
这是一个怎样的县太爷啊?
看到眼前眼泛血丝、面色憔悴、形销骨立的何举,林卓发出了感叹。
一直都有听说过现代的官场是个磨人的所在,要想登高望远,就要蜕掉八九层皮,现在看来,这大明朝的官场也不遑多让,区区三四天的功夫,何举就瘦了一大圈儿,脸颊也很明显的凹了下去,跟食无竹里满面红光的模样判若两人。
“大人,身负一县生民之重,还请善保贵体”林卓被震撼教育了,不仅是下民易虐啊,下官也很易虐,大明朝的政治生活忒残酷。
“林卓啊,本官身处局促之地,饱受倾轧之害,恐怕也无缘为这戎县生民做些什么了?”何举破罐子破摔了,对着林卓连倾轧两个字都冒了出来。
“大人,实不相瞒,我与僰人少族长哈洛、金百万的儿子金凫都是至交好友,对整件事情也算是略有所得”林卓直接切入技术层面,给何举说起了自己掌握的消息,其中和润号之类的府城敏感词也是直说不误。
“林卓啊,你说的……我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如今人为刀俎之势已成,如何有力回天?”何举一脸的苦笑。
“大人,空穴来风事必有因,有源头就必然有迹可循,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们挡不住,自有更高的山去抵挡,以学生浅见,朝堂之上未必就乐见其成”林卓直接就点题了,官场斗争,不外乎就是比靠山。
“林卓,你年纪轻轻有才华,又通世故,然而朝堂上的事情,非你所知啊”何举的神情更显消沉,“本官堂堂二榜进士,被派官到这天高地远的戎县,形同发配,其中苦楚心酸一言难尽,只因年少轻狂,出言不慎,触怒权贵所致,数年过去,我仍旧坐困穷城,那权贵权势却更上一层楼,几乎执文臣牛耳,越发不可一世,只怕这番遭遇,与他脱不了干系。”何举说到后面,有些悔恨更有些愤怒。
隆庆五年的权贵?执文臣牛耳?林卓脑海里默默盘算,不要碰上那几个大牛人物才好。
林卓沉吟片刻,“戎县偏居西南边陲一隅,想来难入京师权贵的法眼,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戎县的顶头上司乃是叙府知府,何大人何不在府城做些功夫?”
“我在此地为官数年,知府大人陈文杰倒是宽和之人,奈何他即将高升成都,附郭省城,叙府事务想来不欲多生枝节。”何举亲自给林卓倒了杯茶。
“既如此,知府大人理当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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