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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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魁首-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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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卓躬身从命,礼让之后,举杯微微一抿,颇感回味悠长,不由出声赞美,“青城山水清幽,茶也别具一格,嫩叶虽只薄如蝉翼,于沸水中却仍舒展直立,不浑不酽,清香隽永,颇有苏醒人魂之效”

  杜光庭仅微笑回应,显见对这种夸赞已习以为常,“蜀中名山秀水,多不可胜数,你却独独对青城山青眼相加,可是另有深意?”

  林卓放下茶杯,略一沉吟,迂回相应,“林卓以为,学子之患有二,一者满腹诗书,口出成章,却无一字内于本心,无一理外于先贤,无所思,亦无所得,二者惑于外物,迷于他人,一日三变,有所思,仍无所得,此行青城山古刹,沐此地千年一贯之风,或可令学子有所颖悟,稍加改良”

  杜光庭蹙眉静听,林卓说的抽象,很是有点儿微言大义的风范,八十几岁的老人解读起来,颇感吃力。

  林卓静静品茗,不再细说。

  片刻后,杜光庭目视林卓,很是赞叹,“素闻你博学善思,周身哲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择地之事,老夫略知你心意”杜光庭话锋一转,跳出了林卓打得哑谜,“然而,依老夫之见,你远道来此,除却青城山教导之用,也可见你本心之取舍,宋王安石所言,古之立大事者,须超世之才与坚韧不拔之志,你可谓两者兼具矣”

  “道长谬赞,林卓年少,虽略通世事,仍时有谜团,还望道长多多指点”林卓谦虚本色不改,套了套近乎。

  “哈哈哈”杜光庭很是开怀,“若不是你家师傅下手得早,说不得,老夫要抢你做个关门弟子,如今没有师徒之缘,便与小友做个忘年交也罢”

  “呵呵呵”林卓陪着笑两声,“既如此,晚辈就冒昧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杜光庭朗声应答。

  “师尊,山中各家宫观的观主管事已经到齐,林公子的人手也已经把各地名望贤达和士子领袖聚齐,大家正在三清殿恭候”陈清觉轻手轻脚进门汇报。

  “好,林小友,请”杜光庭颤巍巍起身相请,林卓赶紧搀扶住,两人一同往天师洞的主殿三清殿而去。

  进得殿门,林卓的虎躯又震了一震,偌大个三清殿,竟然挤得满满当当。

  耿二叔和金凫陪同的都是些老家伙,儒释道三家的都有,估计商道的也有,这伙人大概有个百余人,汪秉宜他们招呼的都是些年轻士子,个个朝气蓬勃,兴高采烈,有的激动些的还围着这几个知名人物攀谈寒暄,这伙人就多了,没个三四百人下不来,人头黑压压的,有的都被挤到门外去了。

  隔着一条上香的通道,对面是本地的地主,虽然表面上绷着道家的禁欲脸,整体情绪看出来还是有些犯愁的,估计没想到场子铺得那么大。

  林卓和杜光庭先是各自朝着对方的人马打招呼,表达敬意,然后杜光庭代表青城山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对蜀中学界人士的集体造访表示热烈欢迎,强烈支持林卓为蜀中学子的集体交流搭建平台,还对学界人士住宿餐饮方面做了细致周到的安排。

  剩下的时间就属于林卓了。

  哪晓得,他刚站起身来,还没有张嘴。

  “咣咣”两声,两个口吐白沫的官兵,就扑将进来。

  “林公子,林公子,急信”说完,两人就晕倒在地,他们手中的信也掉在地上,场面一时间凝固了。

  陈哲赶紧把信捡起来,递给林卓,又命令护卫把这两个官兵带下去好生照料。

  林卓拆开信粗粗浏览,双眼顿时翻红,鼻子中狂喘粗气,猛地掷书于地,怒声道,“虎毒尚不食子,钟毓,自作孽,不可活”

  一言既出,寒气灌顶,群山为之凛凛。

  满堂的士绅贤达,脑袋里都飘起一个巨大的问号,钟毓到底做了什么,让林卓如此怒不可遏?


第八十三章 而今乐事


  钟毓到底做了什么呢?

  因为布政使司刑狱参议的强烈要求,还有一些其他若有若无的推动,高志泰决定将抓获的三名刺客移送给布政使司监牢,他给出的理由虽然是按照管辖权限和流程,这三名刺客理应由布政使司审讯后上报巡抚衙门。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高志泰是对来自朝廷,确切说是来自高拱的压力妥协了。

  刺客交给布政使司审讯,操刀的还是钟毓的亲信周参议,只有可能把已经招供出幕后主使是钟毓的刺客,审的翻供不承认,或者干脆直接审死,绝无其他可能。

  高志泰的这个决定,遭到了为数众多的非议和诟病,按察使宋鸿烈和左参政郑振声反对最为激烈,扬言刺客要是出了差池,必将弹劾高志泰玩忽职守。

  巡抚大人决心已定,移交刺客的事情就必须执行,布政使司衙门非常积极主动,天才微微亮,周参议派遣的一大队近百人的捕快就已经在巡抚衙门监牢外等候了,带队的还是周参议的小舅子,叫俞亮,说是为了提早转移,避免经过闹市区的时候惊扰市民。

  巡抚衙门的监牢并不在纱帽街,而是另设在城北驷马桥,布政使司衙门的监牢与衙门同在一处,就在督院街,押运囚车,从巡抚衙门监牢到布政使司衙门监牢,必须要经过一段儿城外的绕城官道,还有一段儿城内的闹市区。

  然而,谁都没想到,任布政使司衙门千般主动,万般小心,这段押运行程还是出了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问题不出在闹市区,而是出在官道上。

  俞亮骑着马,当先带队,近百号捕快押运着三两囚车,跟在身后,一路浩浩荡荡,路上仅有的几个行人见了这副阵仗要么就撒丫子跑路,要么就腿软跪在路边哆嗦,可以说是威风凛凛。

  “弟兄们,过了前面那个林地,后面就是一马平川了,都给我打起精神了,这趟差事办好了,周大人重重有赏”一路顺遂,俞亮心里反倒很不踏实,看着那片不大的林地,心里有点儿打怵。

  “好嘞,俞捕头,您放心好了,这里离城门不到五里地,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劫囚车,除非脑子进水了”有个油嘴滑舌的捕快扯着嗓子说笑,欢实得很。

  “去,少给老子扯淡”俞亮举起鞭子,虚虚给了他一下,不过这一插科打诨,倒也把他的那一丝不安也给打没了。

  一行人车马,按部就班的行走,眼看就要走过林子了,还是嘛事没有,俞亮张大嘴深吸了口气。

  “唔……”这一口气就吸出了问题,一支袖箭准确地从他张开的嘴巴刺进去,再从后脑贯穿而出,带出一篷鲜血,俞亮骨碌碌从马上跌落下来。

  “啊,啊,头儿,头儿死了”

  “快跑啊,啊……”

  “别乱跑,躲到囚车后面去”

  “快点儿,到囚车那里去”

  “啊……”

  大惊失色的捕快们狼狈逃窜,却反而当了靶子,好几波袖箭射出,弄走了一地的人命,捕快们哆里哆嗦的拔出腰刀,所在囚车后面。

  袖箭又飞了好一会儿,眼看没有办法再造成杀伤,才停了下来。

  奇怪的是,中间顿了好一会儿,林子里面都没有人冲出来,片刻后,才有一大群上百个黑衣人从林子里冲出来,挥舞着刀剑杀向囚车。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丢了犯人,咱们都活不成”捕快里面有那老成的,大声呼喊着打气,带头迎了上去。

  短兵相接,两边人数相近,都没有什么路数,杀得难解难分。

  这时候又有几个黑衣人从林地里飞掠出来,动作矫健,身法飘逸,他们出来后,“咔嚓”、“咔嚓”几下,留守在囚车旁边的捕快就被拧断了脖子,他们避在囚车后面,举起铁拳,三两下就把车门砸成了碎沫,他们裹挟着三名刺客,连续几个翻滚腾挪,倏忽之间,隐身密林,不见了踪影。

  毫无所觉的两拨人马,还在埋头厮杀,黑衣人显然都是些乌合之众,渐渐有些不支,但是捕快们平素欺压良民还行,干这个拼杀行当也没有经验,并没有趁胜追击,仍在零敲碎打。

  正在此时,喊杀声突然四起,又涌出一彪黑衣人。

  “杀……”这帮黑衣人下手狠劲十足,只一个照面,捕快们就有十多人被砍倒在地。

  前面一波黑衣人顿时士气大振,鼓起余勇也杀将上去。

  “啊……”

  “啊……”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响起,眼见捕快们就只剩下寥寥十来个,即将全军覆没。

  危机时刻,总会有天使从天而降,普救世人。

  “大明川南参将邓子龙在此,前方何人行凶,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只见四面八方涌过来大批官兵,漫山遍野都是,显然已经插翅难逃,在林子里一直没出来的五六个黑衣人也被官兵提溜着捆到了邓子龙面前。

  带头厮杀的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面色一狠,突然暴起,向那几个黑衣人扑过去,竟似要取他们性命,可惜他们刚有动作,这边就已然箭如雨下,把他们射成了筛子,牢牢钉在了地上。

  “本将再次警告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邓子龙神色冷厉,官兵们拔刀拉箭,眼看就要洗了这个场面,这下子所有人都老实了,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邓将军,我等乃是布政使司衙门的捕快,正在公干,遭遇劫匪,请将军明鉴”一个捕快战战兢兢出列向邓子龙陈情。

  “公干?劫匪?他们要劫囚车?人犯何在?”邓子龙不着急收拾烂摊子,继续追问。

  “人犯就在囚车……啊,人犯被劫走了……”捕快的尖叫声凄厉而又尖锐,像只公鸡在打最后一次鸣。

  “混账,来人,把他们全部给我拿下”邓子龙显得格外愤怒,“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杀人灭口?又是谁把人给放了?”

  官兵们如狼似虎,无论是捕快还是黑衣人全部被粗暴的推倒在地。

  “我招,我招啊……”就在邓子龙面前的黑衣人软趴趴地瘫倒在地,表示要招供,“是钟越秀,是钟越秀让他的家人来找的我们,我们只是在这山上混口饭吃,也是,也是被逼无奈啊”

  “钟越秀?那他派去找你们的家人,现在在哪里?”

  “就,就那几个,那几个就是”这个怂包山大王哆哆嗦嗦指着被射成刺猬的几个人。

  “原来如此,他们杀你们,也是想灭口吧”邓子龙的笑容阴测测的,令人背脊生寒。

  天亮时分,邓子龙大张旗鼓,率部押解一干人犯进入CD府城,三个刺客遭到半道截杀,又被人劫走的消息,瞬间闹得满城风雨。

  这还不是高…潮,巡抚高志泰闻讯后,冲冲大怒,派人去捉拿幕后主使钟越秀,却发现他已经毙命,死在了钟毓,也就是他爹小妾的床上,乃是脱阳而死,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

  经过一番搜查,找出钟毓的一封手书,信中命令小妾勾搭钟越秀,让他服下一碗指定的汤药,再与他欢好。

  手书的笔迹与钟毓完全一致,连细节处都纤毫不差,审讯那名小妾,得知传信出来的,乃是按察使司监牢的一名牢头儿,如今已不知去向。

  真相,从未如此清晰。

  高志泰得知详情经过,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十岁,须发尽白且稀疏,脸上的老人斑几乎爬满了整张脸颊,俨然行将就木,他不停地喃喃自语,“大丈夫敢作敢当,何惜一死,虎毒食子,人伦惨剧,竟有如此禽兽之辈,豺狼之行?”

  至于钟毓,据说他得知端的后,在按察使司监牢里,各种哭天抢地,痛哭流涕,很是卖力的表演了一番,奈何已经无人相信。

  北校场,川南参将临时驻地。

  红莲躺在温软舒适的绣床上,正在大口大口的用餐,看她的气色,身体状况大有好转,但是看她的情绪,显然不太开心。

  “青城山,青城山,死那么远,你去当道士好了”红莲嘴里叨咕叨咕,却一点儿不耽误吃东西,这点儿也算是女孩子的特长了。

  “红莲姑娘”门外响起邓子龙清越的嗓音。

  “噗,咳咳咳”红莲一着急,卡住了嗓子,连声咳嗽。

  “红莲姑娘,你怎么了?”邓子龙闻声不对,破门而入。

  红莲费力的把东西从嗓子眼儿里捋下去,看着摇摇欲坠的房门,翻个白眼儿。

  邓子龙微微尴尬,“红莲姑娘,如今事态一切顺遂,按照公子的吩咐,我将负责把你护送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

  红莲微微一怔,情绪更加糟糕了,“行行行,我知道了,得等我伤好了吧,还是现在就要赶我走?”

  邓子龙一点也不恼,看向红莲,意味深长,“自然不会,红莲姑娘乃是公子的恩人,怎会如此无礼,其实,我倒是觉得,在公子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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