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难道是因为他不想见到自己么?可是昨晚看起来又并不像。
思虑再三,他决定打这个电话。服软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况且这事错的本来就是他。
结果这一打,他就知道出问题了。
铁手的手机,他每天都在打的一个号码,如今提示他是空号。
他大惊,抬起头看客厅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还是这个客厅,却感觉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仔细看去,他终于发现,原本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似乎少了几件,小书架上的书也变了样子……
猛然的,他想到了什么,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进了浴室,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
后退几步,他又进了卧室。呆站几秒之后,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铁手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怪不得他早上离家的时候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怪不得感觉这房子一下子空了许多,他还一直以为是少了一个人的心理作用,现在才知道,根本是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全都被抹掉了。
所有他的东西,穿的用的,所有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证据,照片或者其他小东西,全都不见了。
现在这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追命几乎当时腿就软了,后退几步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他去了夏商,得到的答案是从明天起,夏商全部停业整顿一个月,员工全员放假。
如果放在平时,追命会说胡闹。他甚至想不明白夏商里那一桌子的股东们都在想什么,由着铁手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
看着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很久而冷冷清清的夏商大楼,追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想干什么?停业一个月,在这种几个小时就风云变幻的年代,基本上一个月之后就等着亏空股票关门大吉吧。他铁游夏是不是连夏商都不想要了?
想到这里,似乎吹到身上的晚风都变得刺骨了起来,追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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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了疯一样的在大街小巷的找人,明明没有目标,也不知道那人会去哪里,可还是不停的在街上转着,期待着下一个转角过后,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
后来他想,当时他是真的想把自己累死在大街上的。
那一晚老天很配合很恶俗的给他下了个大雨,年底的天气,再暖和还能暖和到哪去?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激凌,透着心儿的凉。
他找过了旗亭酒肆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可没有就是没有。铁手想要躲他,就一定不会来这里。后来他又去了暗夜,依然一无所获。
后来听说那一晚他被冷血从雨里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冷血说打二师哥电话是空号打他们家里电话没人接打他的手机又是已关机。后来才知道,暗夜的人看他状态不太对,才联系的冷血。
冷血双手抓着他不停的摇,要他别这样。隐约感觉到被抓的很疼,他很不理解,他怎么了,他不就是找个人而已么。然后,眼前就是一片漆黑。他在大雨里找了将近八个钟头,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后来每次想到,他还会感慨,原来身子好了,也还是经不起折腾啊。
☆、第十五章
第二天在医院里醒来,他闹着要出院。医生说他淋了太久的雨怕转成肺炎要他留院观察,他拔了手背上的点滴管子用流满了血的手指着医生的鼻子说你不让我走我现在就流血流死在这里。
其实他也知道他胡闹,他也知道手背上的血管流血是流不死人的,你看,他并没有因为高烧就犯糊涂,他还很清醒,可这该死的医生为什么就不让他出院?
僵持间,冷血赶到。一看到他脸色就黑了几分,冷着脸叫医生去管别的病人追命交给他。追命瞄着冷血的脸色知道小野人真生气了,这个样子的他自己是惹不起的,于是抱着腿很委屈的在病床上缩成一团,虽底气不足却毫不松口的要出院。
冷血冷着脸按住他正在流血的手背,力气大的能捏碎他的手。
他说:“我要出院。”
冷血说:“不行。”
他说:“不管,我一定要出院。”
冷血冷冷的看他:“你出去干什么,你能干什么?”
他说:“我去找……”
冷血冷哼一声扔掉他的手:“他想让你找到早就找到了,你至于昨天在外面淋了八个钟头的雨?”
然后,追命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冷血过了许久,才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胳膊,放缓了语气道:“去躺躺,嗯,你还在发烧。”
然后,追命的眼泪就被他这一句软语而生生的逼了出来。被子上一瞬间就被打湿了大片。
冷血拿了纸巾帮他擦眼泪,柔声安慰:“没事的,总会过去的。”
他一直睁着眼睛,不敢眨,可眼泪还是在不停的往下落。
他说:“小冷,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哭?”
冷血莫名其妙却又只能安慰:“哪有,他哪里会不喜欢你?”
他说:“是真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他从来没见过萧散哭,再苦再痛萧散都不哭的。”
冷血脸色变了变,没说什么。
他说:“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二师兄喜欢他不喜欢我?我……我不可以哭的……我……”
冷血掰下了他使劲蹭着眼睛的手,“没有,二师兄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爱你都来不及。”
追命绝望的摇头:“他不喜欢我了,再也不喜欢了。所以他知道我跟别人都不生气,所以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冷血没有说话。
追命突然抬头,眼睛里面隐隐着期待的光芒:“那……是不是我不哭,他就会回来,就会喜欢我一点?”
他没有等冷血的反应,继续说:“我也不哭,也不任性,也对每个人都很好,是
不是多像萧散一点,他就多喜欢我一点?是不是,啊?”
后来想想那个时候冷血一定很看不起自己,当然,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起那样的自己。
最后,冷血看着他,说:“不。你要多爱自己一点,他才会多喜欢你一点。”
他问:“真的?”
冷血的笑容很难过:“当然是真的。”
然后,他很听话的重新打好点滴闭上眼睛睡觉。尽管他睡不着。
因为冷血说,他把自己养得好好的,那个人就会多喜欢他一点。
他从来都不曾对小师弟的话那般的坚信不疑。只因为那个时候的情况,那是他唯一能做好的一件事。所以他用尽全力的去做,并且像信仰着真理一般的信仰着这样做,那个人就会回心转意回到他身边。
铁手再次出现,是半个月之后。分区警局。
在这期间,追命已不再如最初那般疯狂的找人,也不再那样哭着问冷血要怎么样,铁手才会喜欢他一点。
只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寻常。
曾经拿永远都挂在脸上的温暖笑意再也不见,如今的他就算是出于礼貌不得不笑的时候,也只是微微浅笑。
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动性格,如今变得安静,变得沉寂,变得毫无激情。
对每件事都是懒懒的回应,对任何人都是疏远冷漠。
除了每晚直到午夜的找人之外,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兴趣。
冷血不放心他,无论何时都陪在他身边。他知道这样不好,却也没有拒绝。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而小野人这个时候给他的温暖他很需要。
那一次他们正在一间酒吧里找人,突然接到的电话是离总区警局不远的一个分局的军装打来的,电话里很礼貌,说有个人打架闹事现在在警局,从他的电话里翻到的这个号码。
打架闹事?冷血疑惑的挑起眉梢,可追命却一把抓住他,眼神发光:“是他,一定是他!”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路狂飙到分区警局,进门之前冷血拉住追命,告诉他一会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要冷静。有事回家再说。
追命看着他,下定了决心点点头。
结果走进去,就一阵热血冲上脑袋。
铁手不知为何,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痞里痞气的斜在凳子上抽烟。整个警局大厅乌烟瘴气,和他那一身的混混气质分外的合适。
你能想象那么正直到几乎迂腐的铁手的流氓样子吗?追命也想象不出,所以面对着这样的铁手的时候,他的反应平淡而直接,他愣在了那里。《
br》 铁手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人,挑染了金色的头发,一张英俊的脸上是无赖至极的笑容,眼里闪着不屑而挑衅的光芒。
此刻,他们对视着彼此。
冷血悄声在追命耳边说,“而二师哥呃……打架的,应该就是他了。”
有人把口供拿到铁手面前要他签字,铁手坏坏一笑直接把烟灰弹到了上面。警员大怒,一把揪住铁手的衣领,然后,追命听到铁手懒散而带着挑衅的笑意的声音:“阿SIR啊,你想打人么?我可以告你的。”
警员眼睛冒着火星:“少给我耍花样!”
铁手不在意的打了个口哨:“我可是良好市民,没证据别冤枉我。”说完还一口烟吐到那警员的脸上。
那警员当即脸就青了,挥起拳头就要打过来。铁手冷笑着截住他的拳头,脚下一动那警员就摔到了地上。
立即有人过来把他按到桌子上,铁手丝毫不在意,“阿SIR们啊,是他先动的手,我可是正当自卫。你们不是人多就冤枉我吧。”
一群警察无奈的威吓了两句放开手。铁手甩了甩胳膊重新坐下。
追命冷血全都呆在了门口。
铁手对面的人此刻笑嘻嘻的开口:“看来这里的阿SIR们火气都很大嘛。”
旁边立即有刚入行的小警员推了他一把:“少耍花样!要不是你们这种人,阿SIR们用加班到现在?”
那人不满的大叫:“喂喂喂,全世界那么多贼你们不抓,抓我这市民干什么?我可是有按时纳税的。”
铁手笑了一声:“这里所有人都有纳税——除了你。”
那人一听把桌子拍得很响:“你是不是没打够?”
铁手也不甘示弱一脚踢在桌子腿上:“臭小子怕你不成?”
那人“呼”的站起来:“你说什么?”
铁手冷笑着也站了起来:“我说打就打谁怕你?”
冷血已经不太敢去看追命的表情。
正闹得厉害,有人从里面的办公室走出来,大喊一声:“闹够了没有?想丢人回家去丢!”
正在争吵的两人瞬间收声,都忿忿的坐下。
追命冷血看了一眼刚刚的人,更加的惊奇。竟然是他们重案组的警司,两人的上司,卓宁。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走到上司身边:“卓SIR。”
卓宁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对军装说:“手续齐了,人我领走了。”
分区警员自是认得总区的警司,连忙打开铁手和另一个人手上的手铐。
这个时候铁手应该已经看到追命了,不过他
没说话,追命也就没回头看他。
一行五人走出分局,没走几步刚刚和铁手吵架的人突然一记飞腿,直接就朝着铁手的面门踢去。铁手头都没动,抬手架住他的腿,一把拉住往旁边甩去。
那人反应也快,在空中翻了个身站到地上。
追命看着他们不知该作何反应,冷血看到追命和卓SIR都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开口。
这时,那人开口:“你小子手劲还是这么大。”
铁手笑,“你小子还是爱搞偷袭。”
卓宁黑着脸,转身对他们喊:“你们丢人丢够了没有?”
铁手和那人一怔,然后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笑了出来。
然后,在追命冷血诧异的目光中,几乎是撞到了一起。
铁手锤了那人的肩膀一下:“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那人笑:“有你们这样的好兄弟在,我哪舍得不回来。”
铁手说:“我看是舍不得你那些女人吧,你小子什么时候不是重色轻友的?”
那人嘿嘿的笑:“还不都是你铁手哥不和我争。”
卓宁黑着脸冷着声音:“我真是上辈子造孽,才会认识你们两个。”
拥抱中的两人一愣,然后一起哈哈笑了出来。期间,铁手说:“看来我当初辞职是正确的。”
那人问为什么。
铁手佯装惋惜:“老得快啊,你看阿卓,这么快就更年期了。”
然后,是卓宁更黑的脸,和那两人更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那人放开铁手,走到卓宁面前展开双臂:“兄弟,我这么久没回来,你就不会和我亲热亲热么?”
卓宁冷着脸:“谁是你兄弟,警察和你这种人不能私交你不知道?”
那人笑的极灿烂:“你这么说我可伤心了,你为了身份地位不要我们的兄弟之情了。”
铁手很配合的笑了一声:“陈世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