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不过,我家酿酒不在行,祖祖辈辈到了大哥这里,还是靠打猎为生。我们这里以前是古战场,北边那里是乱葬岗据说埋了不少战死的人,一到阴雨天就会有很古怪的事情发生。据说是有啥鬼怪出没,所以学个武艺防身也不错。不过你别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地地道道的人,就算是有妖魔鬼怪找上门来,我还想请他们喝酒聊天呢。”
抱着沉睡的小小婴孩,重楼踏上了回程,心里暗道。“这女子倒是胆量过人。”想到告别之际,梁阿娣那欲言又止的神情,重楼觉得这人界的女子似乎想跟他说些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
人界的女子都是这么难以令人琢磨,素娘如此,梁阿娣也是如此。
村口的老槐树下,站坐着位青衣男子,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望着重楼的“胜利归来”,那人脸上是无比的沮丧。
“给你!我们打赌之时讲过,若我一个时辰之内喂饱了这孩子,这场赌局算我赢了。”似乎是想配合、印证重楼的话,睡梦中的小婴孩甜滋滋地砸吧了一下嘴巴,仿佛在回味刚才那浓甜的奶香。
“我靠!”景天接过了婴孩,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脏话,暗自问候了重楼的祖上十八代。
“还有,今后本尊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必有任何忌讳。我见不见你们是我的事,你见不见我,是你们的事。总之,你休得说三道四地阻挠本尊行事。”重楼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往村外而去。
“你,你……拽什么拽啊,是!我就是不想见你,我就是想给你出难题。我见了你就来火……”
重楼脚步猛地一顿,五指倏然收紧,片刻又缓缓松开。
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了两位身形魁梧的大汉。
左边的年岁稍长,方口阔面颌下微须,背着一把铁胎大弓,箭壶中还插着几只白翎羽箭。右边的是位年轻人,背着长弓,二十出头年纪,长相很是憨厚。
他二人相貌相似,想必是兄弟二人狩猎归来。
重楼和他们擦身而过时,那大哥“咦”了一声,低声对着自家兄弟道:“此人好强的内力,那是极道武者才有的气场。”
“大哥,我们这个小山村怎会有这样的高人出现?他的武功和大哥比,如何?”
那大哥哑然失笑,拍了拍兄弟的脑袋:“你大哥怎么能和别人比,我那三脚猫的功夫算啥。”“那也不是,当年大哥在唐家堡内不也打遍了十八英雄好汉无敌手么?”
“以前的事情了,年少轻狂时候干的,别拿出去说丢人现眼。”
“嘿嘿,不说了,昨晚的收获不少,这只小兽正好下锅给嫂子熬汤补补身体。”
路过村头老槐树的时候,梁家老二忍不住多看了景天几眼。
当然,大清晨时候,陌生男人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初生婴孩,满脸的沮丧地坐在树下,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晚娘面孔,任谁也会好奇同情。
景天两眼发呆地坐在一块水磨石上,心里琢磨着以后该怎么去对付魔尊重楼无休无尽的光临惠顾。人家是魔界至尊,行事素来是神出鬼没,兴趣来了就到此一游,自己一定是防不胜防。
景天不是傻子,经过了昨晚的那一夜,再想到今早徐长卿的言行举止,他心里隐隐浮起了一丝不安。那个秘密搁在世界任何角落都不安全,事情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可是,白豆腐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心里可曾有过半点怀疑?
“到底要怎么办啊?”他懊恼地揪着头发,望着睡梦中的小婴孩,忍不住抱怨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家伙麻烦透顶。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遇到重楼,被他发现了行踪。”
“这位小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梁家老大快步上前,关切地询问。
景天压根就没注意到对方的问话,他嘴里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起身,正要返回驿站。梁家老大已经主动道:“这位兄弟,要赶着去哪里?你看看天边已经出现红雨天兆,马上就有暴雨雷电。你若现在出村定会碰上,不如到我家暂且休息一程,等雨过天晴再行上路如何?”
景天心不在焉地道:“没事,打雷而已。那驿站不远,我脚程快,马上就可以回去。”
梁家兄弟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这位兄弟,你住在驿站?”
“是啊,我们昨晚都住在驿站,今早我来村子给孩子讨点奶水。”
梁家老大梁树元惊讶道:“你居然还在那里过夜,难道就不怕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
“古怪?没有啊,那地方虽然破旧点、灰多了点,其他锅碗瓢盆件件不少,连被褥铺盖都是现成的,而且还不用花钱。”
梁小元“啊”了一声跳将起来,道:“那里曾经是个驿站,后来全部的人被江湖中人仇杀,尸体就埋在院子里。从此,每逢阴雨雷电交加的时候,那里面闹鬼得厉害。我们村里人半夜经过那里,都会走得远远的。因为有人亲眼见过那紧闭的院门里,有飘来飘去的鬼影,到了半夜还有鬼火满院子的飘荡,一直飘到了村头的乱葬岗……”
“轰隆”一声,天空炸雷滚过,仿佛是在配合梁小元的描述。
景天听得心头发懵,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对于古人而言,厉鬼的威胁远远比那江湖的仇杀更为恐惧。“不会吧,现在是白天,就算是猛鬼也不会出现。”他自我安慰着,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白天原本是无所谓,但是今天出现了红雨天兆,这是大凶之像。传说中,我们这里曾经是古战场,每到下红雨时候,乱葬岗就会有阴魂鬼魅僵尸什么的出现。所以,到了这时,能不出门最好不要出门,一般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也就没什么大事发生。”
景天听得心慌意乱:“糟了,他虽然也能捉鬼,但是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万一碰到了什么僵尸啊鬼怪啊……”
“你也不用太担心,听说僵尸、阴魂嗜血,只要没有血腥之气,它们也未必会出现。”
“我们屋里,就有一盆血水留在那里!”景天怒吼道。他心下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象下去。他匆匆出了村里,纵身飞奔在崎岖的山路上。
怀里的婴孩似乎感受到了天地间的怒怨之气,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大哥,你看这——”
“背好你的弓箭,跟我走。”
“大哥,这些东西不是猎物,不好对付。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万一发生意外,嫂子、小娣、还有刚出生的铁宝怎么办。”
“你没见那兄弟急成了那个样子么?他孩子还刚刚出生,若是他娘子出了事,这小娃就没了亲娘。”梁树元紧了紧背上的铁弓、铁棍,道:“我们快点,还来得及,帮他们一把算不得什么,快点……”
“好!大哥经常教我,练武除了强身健体还要锄强扶弱,咱们就去会会那些传说中个阴魂鬼怪。”
“别说得那么肯定,阴魂、鬼魅、僵尸谁也没见过,我们未必有机会碰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上 决战鬼兵
大团大团的墨云在天空中翻腾扭曲,这乌沉沉的黑云瞬间遮天蔽日,原本的白昼变成了漆黑的暗夜。
景天猛地推开驿站的院门。
“白豆腐!白豆腐!你在哪里?出来啊出来!”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院落里,没有任何的回应,除了天上迅疾的霹雳闪电。当然,也没见什么妖魔鬼怪从客栈的地下爬将出来,化为厉鬼来索命。
“轰隆!”景天一掌震开了房门。
碎木四溅之下,屋内的一切都整整齐齐,和离开时一摸一样,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们的行来包袱都放在屋内,床上还有一卷摊开的《道德经》,可是徐长卿却不见了
胖猫呢?木头桩子呢?
都不见了,三个生物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掉了。
景天心慌了意乱了,他抱着孩子在屋内急的团团转,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要慌,白豆腐一定没事。
“屋内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梁树元刚踏进房门,眼见景天急得脸色发白,不假思索地提醒道:“这里不像是打斗过。你方才说你娘子会法术能捉鬼,那她想必是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情况,所以追踪而去。她走得匆忙,可曾留下什么线索。”
景天眼睛一亮,甚至来不及纠正梁树元话里的误会。原来他看见徐长卿原本放在枕头边的建言剑不见了,而徐长卿在湖边的时候并没有背剑。这说明徐长卿是回过这里,然后发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才主动追踪而去。
“他奶奶的,白豆腐好管闲事的性子,受了伤还是不变。”
就在此时,他目光扫过《道德经》的瞬间,几行淡淡的血字清晰地映入了眼帘。“东……有变……”景天惊道,“白豆腐用盆里的血水留下了话。往东,那边恐有变故发生!”
“往东?”梁家兄弟对视了一眼,心道,那不是我们九泉村的方向么?
他兄弟二人随同景天奔走在这诡异的天气里,崎岖的山道上。景天武功修为比他二人高出不少,两兄弟转眼被甩到了后面,落下了老远。
忽然,后面的梁小元惊呼了一声。
“老二,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我好像看见山上的密林里,有只吊睛白额虎闪了过去。”梁小元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
“老二,你越活越回去。好歹也十八岁了,又从小跟着我打猎,什么大虫老虎没见过。一只白虎就吓成了这样,说出去也不怕丢我梁家男人的脸。”
“不是的。”梁小元抹了满头满脸的汗水,气喘喘道,“白虎不奇怪,可是我看着白虎的身上驮着个人,好像是个白衣服的人,一下子闪过去不见了。大哥,你说奇了吧……难道白虎还能当成坐骑?”
梁树元疾奔在山道上,道:“以前老虎掳人的事情偶尔也发生过,为了给幼崽最新鲜的血液,它们往往不会直接用牙叼人,怕血液流失,而是驮了死人回去当粮食。”
“不是啊,大哥,那是个活人,看架势就是个活人骑在上面。”
两个人对答间,景天早已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吼……嗷……”
白虎仰天嘶吼着一路狂飙,徐长卿只觉得无数的林木在眼前划过、急速的倒退。胐胐虽然平时笨拙,但是一旦投入到战斗中,却反应异常迅捷、灵敏。第一次骑在白虎上,徐长卿虽然内家真气浑厚,但现在受伤之后血气流失,还是有些许不适。
随着一声长吼,威风凛凛的白虎出现在九泉村乱葬岗上。
它停下了脚步再次仰天嘶吼着,丛林之神在这一刻显露出无以伦比的王者霸气,声浪一层层席卷而去如震雷滚过远处的山林,无数的野兽胆颤心惊,屎尿失禁骚味扑鼻。
胐胐的祖先是参与过盘古开天辟地之役的神兽,它的父亲曾经背负着九黎族的战神参加过倾城之战。上古那些大大小小的滔天血战,都有它们家族成员的身影!
“吼——!”虎啸声高昂,威势震天。
如果说以前的胐胐体格和猫相似,那么,现在的胐胐才是真正万兽之王。这一刻,成功变身的上古神兽终于展露出它隐匿已久的实力与杀气!
徐长卿拍了拍胐胐,道:“你暂且一边去。”他望着前方乌沉沉阴森森的一片暗色浓雾,眸中黑色的厉芒一闪即逝。
九泉村头的乱葬岗上,无数的阴风呼啸而过,连带着周围的空气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手里的洞清镜罗盘指针在混乱地晃动着。
“一、二、三、四、五……”太多太多数不清的怨灵鬼魂游荡在这个乱葬岗上,游荡在徐长卿的周围。“铿!”一声轻响,徐长卿建言剑出鞘,全身气势徒涨、杀意倾泻而出。
“所谓人鬼殊途,既然已死何必滞留人间?不如早日入轮回转世、天理循环才是正道。你们若就此不再骚扰人间,我蜀山山下弟子必当为你们诵经超度……”
“少啰嗦!”
乱葬岗的高空中,居然形成了一团阴风血煞之气。几十个鬼影在阴风中渐渐显露出来。这几十名鬼影整齐划一的手持长戈,脸覆青铜面具,身披黑色甲胄,杀气冲天。
一时间,鬼哭狼嚎传遍了整个乱葬岗。
“鬼兵?”
徐长卿一愣,“你们是战死沙场的亡灵,本就是为了保一方平安才会以身殉国。既然是为国捐躯,又何以会骚扰地方百姓?”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阴恻恻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你们到底是因何而死,为何怨气如此之重,戾气如此之厚,居然不堕轮回强行留在人间修炼。”
没有回答。
这一刻,无数鬼兵齐声大吼,黑色戾气疯狂地透体而出,宛如利刃,席卷了整个乱葬岗。
杀气——!
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