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节;平王正式登基;为了尊重太上皇;连新的一年都未改元。
而刘璘因为是平王嫡长子,也顺理成章的封了太子。
这一切都与李衍无关;守孝期间;李衍都需要居住在家,断绝娱乐和交际。
新帝登基,新开科举。
李衍也多了三个族人,他们都是老家的本家侄子,前些年中了举,所以一进京,李廉将其带进了李宅。
李衍的院子已经被隔开,虽然都是读书人,终究没有聚集在一起。
***
勤政殿。
“你那弟子没有没有报名今年的县试。”
赵自畴微微抬头,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也没想到皇上会关心区区县试。
“衍儿才十一,并不急……”
皇帝笑道:“你那弟子在府里替你守孝来着。”
赵自畴的脸露出可疑的红色,他还没死,这臭小子……不过,赵自畴心中异常慰贴。
“皇上恕罪!”
皇帝道:“这些日子,太子将去年在民间的所见所闻都说与了朕听,你那弟子,是个可造之材。”
赵自畴苦笑,他自然知道太子和衍儿之间的交集。不过,此时太上皇还在,这事情永远不能披露出来。他冷眼瞧着,太上皇对前太子是越来越思念,虽说将帝位传下,可是执政的还是太上皇,才短短一个月,以前得罪过前太子的都被太上皇给贬了下去。
王爷成了皇帝,连前太子的权利都不如。而且皇上只要有些许的异动,太上皇就会废了皇上。
可以说,皇上在这个位置上还不如平王来得好。
赵自畴和皇上共事近半年,他对皇上可以说有几分了解,皇上冒然提起李衍,可能是打定利用他的主意。
李衍这么一点年纪,若是利用他,只怕只有让他进宫给太子当伴读一途。
太子为太上皇教养,进出议政都带着太子,太子的人几乎也是太上皇的亲信,可以说,皇上得不到一点消息。或者,皇上根本不想从太子身上得到消息。
所以,这就需要一个人,一个机灵智谋出众的人呆在太子身边。
赵自畴不乐意将自己的年纪极小的弟子推到前台,更不愿意自己的弟子做这般危险的事。
“皇上,他年龄甚小,做事并不周全。前些日子,若不是微臣替他收尾,说不得就被太上皇的……抓出来。”赵自畴特意点出了太上皇。
皇帝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赵自畴的意思,他需要李衍不是让他对付人或者布局,只要小心点就无碍。
前段日子李衍设计打击王夫人,将王家的脸面可打了,那手段让皇帝都觉得当真用到恰到好处。
皇帝觉得,小小年纪布上一局就可以让贾王两家都抓不到痕迹,这不得不说他的能力出众。
本以为这小子会参加今年的县试,然后他暗示下去让其中个小三元。到时李衍就算身份低,只要璘儿去求一求,哪怕璘儿身边伴读位置满了,太上皇也会答应下来。
如今这小子没去县试,这就必须要多多琢磨了。
本来可以因为救驾将其直接要过去,可是太上皇对太子的心思,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件事注定只能埋在地下,谁也不敢将其找膈应。
“皇上,其实明着不好插手朝政,暗地里借力还是可以的。”赵自畴为了打消皇上的心思,他准备再次插手。
皇帝勾起一丝笑,道:“你说说看。”
赵自畴低声道:“皇上后宫空虚,是该添添人了。”
皇帝眉头一皱。
赵自畴道:“皇上可以让皇后娘娘和贵太妃说一说,将太上皇亲近的家族,却无大权的女儿分封分位,这在太上皇心里只会认为皇上您在讨太上皇开心。久而久之,太上皇会慢慢放下戒心的。”
“除了让太上皇放心,还有什么作用?”
赵自畴平静道:“让这些家族打着太上皇的名义,替皇上拉拢人岂不是更加不引人注意?”
皇帝眼睛一亮,自古外戚多富贵,有实权的人有时还在外戚下得放下一些架子。在所有人眼里,这些投入他们门下弟子趋炎附势,很难让人想到一切都是他的示意。
这世上的寒族还是一份极大的力量,等到他掌握到实权,那些外戚便会知道原本他们的人却都变了,他可以更集中自己的权利。
“赵爱卿果然高明。”
赵自畴道:“法子看似简单,真正运作起来困难重重。”
皇帝笑道:“有劳爱卿写个章程。”仿佛忘记李衍那会事。
赵自畴俯□,算是接了旨。
***
新帝第一次科举总是令人重视的,李衍的父亲竟然被任命会试同考官十八人中的一个,同考官基本上是有翰林院的人担任,李廉是从翰林走出来,身份也符合。不过历经甘省弊案一事,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廉还能有再做考官。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李廉圣眷正浓。
李家十分热闹,李衍也露出笑颜。
可以说,这是皇帝和太子对李衍变相的补偿。
若是说去年是李家的祸年,那么今年便是李家的福年。
李廉参与会试就是一种荣耀,过了几月,进京参加会试的三个李家举子中了两个,虽然一个是二等,一个是同进士,可是在这个八十都难考中秀才的社会来说,这无疑是一桩极其幸运的事。
两个新科进士因为名次靠后,李廉想法子为其谋了两个知县的实缺,将其送出了京城。
到了四月,贾府传来李纨生子的消息。
洗三那天,就是杨氏身子不好,也强撑着过去了。
李衍在这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唯恐贾家人欺负了杨氏去。终究是李衍担心太多,现在的贾府可以说是贾母在管家,王夫人每日都要去佛堂修养大半天,加上李廉被选同考官一事,贾家虽然疏离,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全了。
杨氏回到家里,李衍就去了她的院子。
杨氏的精神头不错,看来没受什么委屈。
“大姐姐可好?”
杨氏道:“精神头不错,算是顺产。”
李衍点点头,道:“以后得闲了,多派人给大姐姐送些贴己。”
杨氏明白,她到底是内宅中人,比起李衍还要周全许多。
“会注意的。”
李衍又问道:“大侄子怎么样?可得了名字?”
杨氏低声答道:“好在你姐姐和姐夫恩爱,这名字一早定下了,取名贾兰。兰哥儿长的好,很是康健,你姐姐总算也有了一个依靠。”说到后来,杨氏终究忍不住掉眼泪。
李衍沉默不语,这年代的女人有了子嗣,的确就相当于有了依靠。确如杨氏所说,幸好贾珠早早娶了名,否则按照规矩在满周岁取名,大姐姐那般处境被人忘了也说不定。
若是耽误了入族谱,这更是一件大事。
如今名字早早定下,只需送上一份礼去宁国公府,贾兰便确立了宗族的身份。见杨氏还在感怀,李衍安慰了杨氏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的致学斋。
自此以后,李衍在学业上更辛苦几分。
李衍县试
日子悄然而过;转眼间三年过去。
李衍十四岁生日,便是童子试的第一关县试。李衍报考的地方不是李家的家乡;而是直接在京城参考。
在古代的科举中;童子试是科举的第一关卡,它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县试在各县进行,由知县主持。通过县试后进行由各府的官员主持的府试。
这通过县、府试的便可以称为“童生”;然后可以参加由各省学政或学道主持的院试。
院试通过才能成为一名秀才,才有参加乡试考取举人的权利。
考试流程复杂;而且并非人人都可以参加考试。
就如童子一试的县试;其需要一位本地童生,去县衙礼房报告;填写姓名、籍贯、年岁、三代履历;然后取得本地廪生推荐保证;再由县令派人进行审查是否冒籍,匿丧,或者倡优皂隶的子孙才算有了资格。
在这样层层把关,若是没有一些关系让人担保,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到了乡试和会试,能够有资格的基本是秀才/举人的三分之一,而且需要的保举不再只是廪生,而是官员。
李衍是官宦子弟,所以在这一步上完全不用费心。
就在三日前,李家便派人稳妥的办好。
京城繁华,但是京城县令就比较尴尬了,因为这京城里随便砸下一个贵人,基本上都比县令要来的高。
这县试一关,作为京城县令就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县试潜规则,高门贵府中的嫡系子弟参加县试,只要不是太过不入眼,基本上是能过去的。
考场就设在县衙大堂,李衍手上带着铭牌,除了自己的名字籍贯等身份证明,还有“近有七尺、神清骨秀”的字样,这算是考试识人之法。
县试很简单,基本上县令可以直接批阅试卷,有时遇上优秀的,当堂就可以让过。
李衍进入考场,找到一个好位置坐下。
慢慢的,小有七八岁的稚子,大有二三十长须的男子。时辰到了后,京城县令彭德言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京城的这次的县试有四场,第一场如果成为第一,那便过了县试。接下来的第二场和第三场不必考了,只等第四场参加面试确定名次。
彭县令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无非赞颂皇上,说说考场规矩之类的。
发了试卷,李衍显得不慌不忙。
其他的学子倒是紧张万分,李衍还能感觉旁边的人拿着试卷在发抖。
试题显露出来,李衍心中一定。
做八股李衍已经得心应手了,八股文按照其固有格式分段,主要分为:破题、承题、起讲、起二股、中二股、后二股、束二股、落下八段。
此次县试题是《论语》中的题目,《论语》基本是读书人必学科目,而且一般从小学起。
县试摘《论语》做题目也是最为合适的。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李衍在心里读了十遍,方才打起草稿。
这一场考试时间有一天的时间,所以这时间上可以说是极其充足的。
考场上的学子或思考,或抓耳挠腮,或做欲哭姿态,彭县令坐在上首无丝毫动静。
他的目光一直在考场上流连,只是不免朝着几位勋贵人家子弟身上多看几眼。
但愿那些个子弟,别什么书都没读也过来丢人现眼。
时间慢慢过去,彭县令一直坐着也感觉无趣,便开始转悠起来。
李衍此时已经写完了初稿,开始检查是否不对题或犯忌讳的地方,彭县令走过来扫了一眼,心中不由的点了点头。
此子身着体面,应当也是权富之家。他只看扫了一小段,便觉得这文章所做,四平八稳,这八股的功力在这般年纪可以说极其少见。另外,瞧着这水平,就是提前来个三四年过了童子试也不算困难,偏偏现在才来参考,当真是一沉得住气的人。
彭县令在官场呆久了,也清楚的知道,越沉得住气的人越容易登上高位。如今内阁的首辅,无一不是养气精深到了极点的人。
李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工工整整的将文章摘抄上试卷。李衍的字很漂亮,又端正,十分符合朝堂的主流。
终于有了人交了考卷,李衍也起了身。
走到案前,躬身奉上试卷。
彭县令接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就让衙役送李衍出门。
“大爷……”
还在县衙外等下考的安柱自从有考生出来,眼睛就不停的盯着门口。这见李衍出了场,当即欢喜的迎了上来。
“大爷考的如何?”旁边的素锦一边给李衍整理衣襟,一边温声问道。
安柱笑道:“大爷才学出众,区区县试根本不用说。”
李衍带上帽子,率先走到最前面,平静的道:“回去将这几天学的《孟子》几章抄上二十遍。”
安柱顿时苦了脸,素锦抿嘴笑道:“叫你乱说话。”
安柱也回过神来,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这样的话还真不能说出来,好在刚才没什么人经过。
“是。”
李衍直接回了李府,也没在外边停留一时半刻。
府中杨氏早就让下人准备了一桌好吃的,毕竟考了一天,精气神都消耗得厉害。
李衍出来的算快,而且他的心态正,这些年虽然在家里闭门不出,不过也找了几个好武师好生练习了一番,算不上什么高手,但是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所以,李衍并没有什么辛苦的感觉。
换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