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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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崛起-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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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守文眉头紧蹙,用力点了点头。
  “他此去饶乐,更不会是临时起意。
  为大将者谋后而动,这恐怕是他早有的安排。但是凭他一人,哪有那么大的实力?
  若外面人知道是你杀了慕容玄崱,说不定会迁怒于你。
  如今,张仁亶密谋伐奚,有意把此事栽到李大酺的身上。我听说之后,也顺水推舟,决定坐实这件事。与你而言,可能会损失一桩大功劳,但我认为利大于弊。”
  管虎今天,可以说是推心置腹。
  杨守文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站起身来,抱拳躬身一揖到地。
  一旁阿布思吉达也是如此,两人这般隆重的行礼,让管虎顿时慌了手脚,忙起身阻拦。
  “兕子,有你这一礼,我就满足了。
  你此去荥阳,少不得会遇到一些麻烦事。拿着这块玉牌,如果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就去洛阳铜驼坊的弥勒寺。到时候你只要取出腰牌,自会有人帮你。”
  “管叔,你这是……”
  管虎微微一笑,“以前我不知道,你和郑家居然是亲戚。
  以后,你的前程远非我可比,今日这般,也是想要和你结一个善缘。我知道你的性子,看上去很温和,却是个刚强骄傲的小子。你到了荥阳,未必就会事事依靠郑家。但你要知道,相比幽州,那里是中州,情况之复杂,绝非你可以想象。
  我这身份上不得台面,但是对于一些宵小而言,却有足够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冒犯。
  至于大事情……呵呵,有郑河南站在你身后,一般人也要掂量一下才行。”
  管虎所说的‘郑河南’,就是杨守文的舅舅,郑灵芝,现任河南校尉一职。
  杨守文心知管虎这是好意,当下也不推辞,便伸手接过了腰牌,甚至没仔细看,就放到怀中。
  “好了,你从饶乐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
  来到这蓟县,便听你老虎叔的安排,切莫学你那老爹,扭扭捏捏的好生不痛快。”
  杨守文顿时笑了,“老虎叔既然这么说,兕子焉能推辞?”
  ……
  三人酒足饭饱之后,由管虎带路,领杨守文到了一家客栈。
  这客栈,据说是蓟县最好的客栈。它背靠桑干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波涛汹涌的春水东去。
  管虎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独栋小院的房间,便告辞离去。
  管虎一走,杨守文就把院门关上。夕阳西照,他走进房间,推开窗户,只见那刚解冻的桑干水奔流不息。他长出一口气,扭头向吉达看去,两人相视,不约而同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慕容玄崱自杀后,杨守文和吉达就离开了四道沟。
  只是由于慕容玄崱失踪的缘故,整个饶乐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慕容玄崱的手下,还有李大酺的手下都出动了,四处寻找打探。南下之路随之被封闭,杨守文两人无奈之下,北上进入突厥领地,而后绕道才算是从塞北南下,返回幽州。
  这期间,杨守文还抢了一只海东青。
  大玉是东北特有的猛禽,属矛隼,号称天空王者。祚荣为了交好突厥,命人在白山黑水补到一只海东青,派人送往黑沙城,作为新年的礼物。不成想,那支队伍遇到了杨守文两人。虽然一开始不知道那些人押送的是海东青,但杨守文和吉达还是出手偷袭,将对方击溃之后,把这支海东青据为己有。一路上,为了熬鹰,杨守卫可算得上是万分辛苦。幸亏吉达懂得熬鹰,否则他不一定能收服大玉。
  “大兄,今天咱们好生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赶路。”
  吉达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当下洗漱一番,便各自回屋休息。
  这一夜无事,到后半夜的时候,春雨袭来,淅淅沥沥。
  等到天亮杨守文两人起床后,发现屋外已变得湿涔涔,那濛濛细雨,别样温柔。
  整理了行囊,两人收拾妥当之后,便离开客栈。
  天才蒙蒙亮,城门已经打开。
  杨守文两人取出昨日进城的腰牌,检验之后,便踏上了南下的旅程。
  离开蓟县十里,前方突然有人拦住了杨守文两人的去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别管叔(下)
  那是一个皂衣小厮,杨守文看着对方有些眼熟,于是不太确定问道:“你是马十六?”
  “杨兕子居然还记得十六!”
  马十六显得很高兴,咧开嘴笑了,“杨兕子一别数月,气度越发不凡。若不是长史让我过来,十六在大街上遇到,绝不敢相认。”
  “你如今,在管叔门下?”
  “是啊,杨县尉去了荥阳,老军也离开了昌平。
  十六是县尉的人,李县尊难免对十六有提防,整日里也不甚痛快。正好长史要来蓟县,我就大着胆子过去请求。长史是个念旧情的人,就带我来这边做了个白直。”
  “那你可是出息了!”
  杨守文笑着打趣,马十六连连摆手客气。
  他们来到路边的一座凉亭里,只见里面已经摆上了酒菜,管虎也正站在凉亭之中。
  “老虎叔,不是说了不用送的吗?”
  “哈,你说不用送,我可没答应……再说了,我在幽州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你这一去荥阳,咱们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重逢。我怎地也是你老叔,送你一程也应当。”
  说完,他拉着杨守文便进了凉亭。
  有仆从上前,为三人倒酒。
  管虎又拉着杨守文一阵叮咛,恋恋不舍。
  “管叔,小侄该走了。”
  管虎的眼圈却红了,拉着杨守文的手道:“兕子,到了那边要多小心,切不可似在昌平一样的任性。若是过的不开心,便回来!这里是你家,你可不要忘记了。”
  杨守文的眼睛也红了。
  昌平、幽州……
  虽然十余年的记忆是模糊的,但仍留下了太多的回忆。
  虎谷山、小弥勒寺、羊尾巴湖……杨守文深吸一口气,努力把情绪平静下来。他看着眼前这粗豪的汉子,心里万分感动。管虎,是真的把他当做了晚辈,视作了亲人。
  只是他那密探的身份,注定了无法获得太多友谊。
  哪怕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摆脱,但一日密探,终身密探……老虎叔其实,挺寂寞的。
  脑子里,灵光一闪。
  “管叔,可有纸笔?”
  “啊?”
  管虎愣了一下,扭头看去。
  仆从连忙道:“请阿郎稍待,小人这就取来。”
  他从凉亭里冲出来,在官道旁拦住了一个商队,讨来笔墨纸砚,送到凉亭之中。
  “兕子,你这是作甚?”
  管虎诧异看着杨守文,有些不太明白。
  杨守文道:“此去荥阳,后会有期。小侄心中突发感慨,想到了一首诗,愿赠与管叔。”
  “兕子还会作诗?”
  管虎露出惊喜之色,笑着道:“你父亲虽说识字,却作不得什么诗来。没想到兕子你还有如此雅骨,想必是继承了你娘的才华。来来来,快快赋诗,让老叔也鉴赏一下。”
  仆从,磨好墨,把笔送到杨守文面前。
  此时那商队的人也停下来,好奇看着亭中的众人。
  杨守文看着厅外靡靡细雨,沉吟片刻之后,提笔在那白纸上写下‘别管叔’三个字。
  “好字!”
  承魏晋文化,至入唐以来,文风鼎盛。
  前有初唐四杰光彩夺目,后有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
  诗词的演变,从早期的绚烂辞藻堆砌,到如今,正处于一个极其玄妙的时期中。代开元到来,盛唐拉开序幕,唐诗将放射夺目光辉,成为华夏文明中璀璨的明珠。
  管虎没什么雅骨,但却能分辨出字的好坏。
  他忍不住赞叹一声,心中诧异:杨兕子竟然还能写得如此好字吗?
  他不由得向杨守文看去,心中顿时多了些期待。
  就见杨守文写了‘别管叔’三个字之后,再次沉吟,而后提笔书写。
  “千里黄云白日曛,暖风吹雁雨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杨守文写完,掷笔一旁,端起一杯酒,“管叔,后会有期。”
  说完,他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转身走出凉亭。阿布思吉达已经在凉亭外等候,杨守文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而后朝凉亭上一招手,海东青展翅滑翔,落在他的肩膀上。
  杨守文一袭白袍,博领大袖,衣袂飞扬。
  他拢着缰绳,在马上与管虎再次拱手,而后一催马,口中沉喝一声,金子希聿聿长嘶,便迎着靡靡细雨远去。在他身后,阿布思吉达也骑在马上,牵着两匹突厥马,紧随不舍。
  两人四马,渐渐消失在雨雾中,再也无法看得清晰。
  管虎则拿起那张纸,轻声念道:“千里黄云白日曛,暖风吹雁雨纷纷。莫愁前途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突然间,管虎只觉得鼻子有点酸,眼中更噙着泪光。
  他呵呵笑了,喃喃自语道:“莫愁前途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兕子,有你这首诗,管老虎也算是值了,值了!”
  说着话,他哈哈大笑,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心中有太多的凄苦,却没有人能够理解。
  谁料想到,今日却有这样一个小子,竟成为了他的知己。
  管虎快走两步,来到了凉亭外面。
  他举目眺望,已经看不到杨守文两人的背影,只有嘴巴轻轻蠕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
  是夜,张仁亶在书房中,看着家人从管虎那边拓印来的诗词。
  他搔搔头,在屋中徘徊。
  良久,张仁亶再次坐下来,把《别管叔》重又诵读一遍,然后铺开纸张,提笔沉思。
  臣张仁亶启奏圣人:今有昌平县尉杨承烈之子杨守文,别名杨兕子自塞北归来。据臣所知,杨兕子武艺高强,昌平之战屡建功勋,更有夜袭叛军大营,活捉堇堇佛尔衮之战功。
  杨承烈,荥阳郑氏之婿,河南校尉郑灵芝妻兄。
  不知何故隐姓埋名于幽州十余载,虽声名不显,却有才干。
  今日杨兕子南下,与小鸾台补阙管虎相别于十里悲欢亭,并赋诗一首,才情过人。
  臣有疑问:昌平之战,县丞李实实无寸功,何以暂领昌平县令?
  杨承烈战功显赫,但却无人问津?杨兕子有斩将夺旗之功,更生擒堇堇佛尔衮,何以朝廷也无封赏?
  今河北道正值百废俱兴之时,天下有识之士,莫不属意于此。
  然有功之臣不得其赏,有才之士不得其用。天下人莫不心寒,则于圣人不利……
  臣为圣人顾,还请彻查此事。
  张仁亶把书信写完,然后装入一个竹筒,点上火漆封好,然后取出印章盖了上去。
  “来人!”
  他站起身来,沉喝一声。
  屋外,有仆从一直在伺候着,听闻张仁亶的声音,连忙躬身进来。
  “立刻着人,将此信送往洛阳,呈报圣人。”
  “遵命。”
  仆从持信筒匆匆离去,而张仁亶则回到桌前,拿起那份拓印的诗词,低声吟诵。
  “如此好诗,怎地就便宜了管老虎?”
  张仁亶轻轻叹了口气,把诗词放下,走到门口自言自语。
  屋外,小雨已经停歇,但见银河璀璨,月光皎洁……看样子,明日将会是一个好天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女人
  越往南,春意越浓。
  幽州的苦寒已经被抛在了身后,满目的荒凉,也渐渐有了绿意,似乎变得生动起来。
  海东青在天空翱翔,发出一声声鹰唳。
  杨守文骑在马上,任由那夹带着春意的暖风拂面而来,感觉十分惬意。
  刚出生的时候,他曾住在南方。不过那时候他浑浑噩噩,均州的记忆早就变得模糊不清。等清醒之后,已是中秋。虎谷山的冬天会来得早,所以自然领略不到这春天的感受。重生十七年,这也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感受这大唐的春天。
  只是,河北道依旧遍地疮痍。
  突厥人带来的伤痕,绝不是那么容易轻易的消失。
  沿途可见被突厥人摧毁的城垣村舍废墟,令人不仅心生悲戚。
  “大兄,你老看我干什么?”
  杨守文突然勒住马,扭头看着阿布思吉达。
  从蓟县出来,杨守文就觉得吉达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吉达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笑了,同时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了手势……
  “不过赋诗而已,有何大惊小怪。”
  杨守文顿时黑了脸,一副很无奈的表情道:“难不成,我就只能打打杀杀吗?”
  吉达用力点点头,而后又比划道:你这么好的身手,可不要浪费了!读书识字,能写自己的名字就好,可不要因为读书,而耽搁了练功。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
  果然是胡人的思维方式。
  阿布思吉达骨子里,流淌的是突厥人的血,更喜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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