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凡手一抖,“什么意思?”
“具体不是很清楚,总之京城里现在很乱,只听说明贝勒被革了职。”
革职?他这么精明怎么也会被革职?琉明给人的印象一贯是诸事尽在掌握的样子,难道这一次终于也没能预料到局势的变化?
李提督拍拍他的肩,“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怎么说他都是贝勒,不会有人太过为难。”
京城
兰飞鸿抱着头低低嘶吼,一张漂亮俊美的脸蛋扭作一团说不出的狰狞可怖,破碎的记忆片段像是利刃一样,每次他尝试回忆都会像针扎一样地疼痛。
良久,屋内剧烈的喘息声慢慢停歇下来,阿飞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抬起右手,碧色眼眸仔细看向手上那个青色的刺青。
“麟厨师……”他将手背盖在眼上,慢慢蜷起身子,“没有过去的麟厨师吗……”
……
“喂!阿飞!今天可是要去比赛的!你快给我起来!”杨士在门上猛烈敲了几下,“你再不起来比赛都要迟到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冰冷的脸,“闭嘴。”眼睛下方带着淡淡青黛的兰飞鸿冷眼一扫,杨士被那眼睛里的寒霜惊到,“怎、怎么了啊,脾气这么大!”
直到黑衣的少年走出房门,杨士才回过神,我为什么这么怕他啊?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小鬼!可恶!
北京料理大赛是规格很高的比赛,据说优胜者甚至可以直接进入御膳房,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显得很热闹。
“咿呀!看到没有~那个小哥好帅~”“哎呀~冷冰冰的样子也很迷人呢~”“他冲我看了一眼!讨厌~人家受不了了~”
赖贺头上的黑线越来越多,果然和兰飞鸿这家伙一起出门是错误的决定!女性看到他全都走不动了!可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要遭受他的荼毒吗!赖贺咬牙切齿地看到一个小姑娘突然抱住阿飞的腿,怨念地碎碎念。
“好看的大哥哥!能不能把雪儿救下来?”小姑娘最多七八岁的样子,一头漂亮的水蓝色长发扎了两个羊角辫,睁着大大的褐色眼睛,看起来很是娇憨。她指着树上白色的毛团,可怜兮兮地恳求。
杨士翻起白眼,拉长脸,“喂,我们赶时间,哪有时间帮你救小猫!”
小姑娘看到这么凶恶的脸,扁扁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阿飞看到那张包子脸呆了一下,先是一个眼神让杨士闭嘴,然后二话不说走到树边,干脆利落地爬上树,把卡在树杈间瑟瑟发抖的白色毛团拎下来,随后一跃而下,落地的一瞬间发丝扬起,又是引起一阵流血事件。
“好好保护它,下次别再丢了。”他摸摸小姑娘的头顶心。
“嗯!谢谢大哥哥!大哥哥是好人!”
看到如此相像的脸庞露出信任感激的表情,阿飞眼神闪烁了一下。
赖贺哈哈大笑,“好人?小妹妹你可说错了!这家伙可是能够面不改色捅人一刀的狠角色!我们这里最凶残的就是他了!”
“闭嘴!”阿飞脸色如常,只是眼里的寒冰又重了几分。
小女孩抱紧怀里的毛团,“我听不懂你的话,反正大哥哥对我好,就是好人。”
“走了!”阿飞顿了顿,招呼两人离开。
好人?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要用这么清澈无邪的眼睛看他,因为他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肮脏的自己。
“原来北京的厨师也不过尔尔,我看什么厨师联盟之类的也是笑话嘛!”杨士转着手里的菜刀,颇为无趣地嘲讽。还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比赛,结果没想到根本连阿飞的一半水平都达不到。
前御膳房大厨脸色发青,“我输给你确实是学艺不精,要不是师傅几月前离职,那轮得到你们嚣张!”
赖贺笑得直不起腰,“笑死人了,都三十好几的人,我们阿飞可是才十八岁啊!”他嗤笑着,“居然还想把几个老头子搬出来,我看御膳房就是老头子们拉家常的地方吧!”
这句话简直是得罪了所有御膳房厨师,顿时有人忿忿地说,“得意什么呀,别说史上最年轻的特级厨师小当家,就算是厨联最年轻的委员药厨殷凡也是十五岁就通过测试呢!天才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杨士咧开嘴,“这些人都不是阿飞的对手,怎么说他也是……”
“你话太多了!”阿飞打断杨士的话,微微眯起一双碧色的桃花眼看着败北的男人,“不好意思,你的位置,我要定了,这个地方,应该换换血了。”
场内的少年一袭黑衣,面无表情地说出霸气的宣言,一时间慑于他的气势竟无人反驳,慢慢的,围观的人群开始叫起他的名字,最后汇聚成疯狂吼叫,“阿飞!阿飞!”
前御膳房大厨在叫声里绝望地闭上眼,完了,这个出生黑暗的少年赢了,光明,要保不住了。
赖贺和杨士相视一笑,“那个李提督估计也快回来了,动手吧,有他在左右是个麻烦。”
贝勒府
琉明手上毛笔飞快地批注着,良久,放下笔长吁一口气。
“京城,要变天了。”手掌覆上刚刚加急送来的文书,眼神变暗,“起码在你回来之前,绝对不让你被卷进来。”
“爷,太后召见您,是嬷嬷亲自过来传的口信。”
琉明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真是的,那个女人就不能消停会儿,革了爷的职又想找爷作甚!小祥子,给爷备马。”
琉明不紧不慢地跟在宫女身后,春寒料峭带来丝丝寒意,也或许是这个地方本身所带的阴冷,琉明思考着那个女人把自己叫进来的理由,半晌没能得出结论。
太后还是老样子,雍容地倚在榻上,面前隔着一层帘子,“太后,明贝勒到了。”身边的嬷嬷小声地说道。
琉明恭恭敬敬地行礼,维持着不失礼的微笑,“许久未见,太后气色似是更胜从前了,想必是御膳房尽心调理了罢。”
太后笑了笑,“是啊,你之前推荐的那个殷凡确实神奇,只不过是几道吃食,居然就让哀家的身体有这么大起色。”说着指了指手边精致的茯苓糕,“把这碟点心赠与贝勒,哀家见他华发早生,必是用脑过度之故。”
琉明跪地谢恩,知道她特地把自己叫来不可能只为了一盘点心,静静地垂手站在一旁。
嬷嬷给她捶着腿,似乎是太过舒适,一时竟然没了动静,琉明也只好等着,约莫盏茶功夫,太后突然开口了,瞬间令他冷汗滑落。
“哀家表妹的小女儿今年刚好十四,也到了选秀的年纪,哀家思来想去,整个宗室莫不只有你还未曾有福晋,就做主指了这桩婚事可好?”
琉明骇然失色,连忙跪倒在地上恳求“微臣何德何能,高攀不起太后母家,还望……还望收回懿旨!”
“贝勒爷,太后赐婚何等荣宠,你何必急着推辞。”嬷嬷不住地劝。
琉明咬着牙只是不停地恳求,太后心中不耐却碍着眼前男子的身份不好强行迫他点头,“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至于你在礼部的差事也暂时放一放,哀家累了,希望下次能听到聪明的回答。”
“太后!琉明不可能再娶女子!恳请您收回懿旨!”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放肆!传宗接代是人伦大事!哪里容得到你违抗祖制!若是再执迷不悟,哀家只好治你罪了!”
琉明到这一刻终于明白,太后把自己召进皇宫的目的。如果他抗旨,他势必会从前朝的纷争中被剔除出去,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接受赐婚。然而,他不能退,一退就得娶一个女子。
抿紧唇,他慢慢弯下腰跪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请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哗的一声掀开帘子,冷冷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贝勒,“明贝勒,念在你是初犯,罚你两月薪俸,好好在家里闭门思过。”
琉明深深伏倒在地,看起来无比萧索。“谢……太后成全。”
“京城果然不一样啊!”小当家好奇地东张西望,“和上海广州完全不一样呢!”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仅有四处可见的小铺子,还有不少北京特色的小吃,冰糖葫芦、驴打滚、蜜饯什么的,吃货本质的嘟嘟早就买了一大把抱在怀里边走边吃。
“不愧是李提督啊!刚进京城就有人来迎接了。”四郎羡慕感慨着看着前来迎接李提督的队伍。
“请你随我前往紫禁城。”公公说着,掏出一封诏书,“皇帝诏曰:褫夺李提督所有权限,并立即打入紫禁城大牢,命你在里头反省反省!”
李提督一惊,旋即冷静下来,坐在马上冷眼看士兵将他团团围住。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紫禁城城门叹息,没想到急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这里已经被他们……
“李提督,不好意思,跟我们走一趟吧。”公公冷笑一声,管你之前什么来头,有这一纸诏书,还不是得乖乖跟咱家走。
马上的男人沉默着下了马,“小当家,你听好,接下来我没办法帮你,你们一定要粉碎黑暗料理界的计划,对了,你们可以去找明贝勒,他与殷凡关系匪浅,或许能给一点帮助。”他抬起下巴,轻轻挣开抓着他胳膊的士兵,“放开,我自己走。”
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解师傅也不敢轻易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提督被押走。
“糟糕了,看来黑暗料理界早就料到李提督会插手,一早就做了万全准备。”雷恩无奈,“我们却连黑暗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小当家微微一笑,“不是有线索的吗。”
“什么?”四郎叫起来,“连李提督都被抓进去,完蛋了,没救了啦!我看我们快点打包打包回广州吧!”
“笨蛋!”解师傅忍不住砸了他脑袋一记,“李提督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去找明贝勒!”
绍安不停地转着圈,时不时看一眼朱阙,就这样走了几个来回后,朱阙终于忍不住。“你转的我头都晕了,想说什么就直说!”
“殷凡的眼睛是不是好不了了?”绍安索性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一脸忧愁。
朱阙翻了个白眼,阴测测地说,“你这是在挑战我身为神医的尊严!”他把盘里最后一块牛肉扔进嘴里,“那个毒虽然麻烦,还不至于难倒我,至于为什么他的眼睛还看不清,那是因为毒素影响到神经,需要给他一定的刺激,懂了吗?”
绍安蹙起眉,“那需要怎么刺激?针灸?还是药浴?”
朱阙笑起来,很阴险的那种,“你过来,我说给你听。这样这样……”
“……你好毒。”
“谢谢夸奖。”
绍安突然觉得很悲伤,“我觉得真的这么做了之后我可能这辈子都别想追他了。”
朱阙哼哼,“你就这么点出息!还以为是个凶残鬼畜的,没想到居然是只忠犬!”
“……我能请问一下,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吗?”
朱阙猛地扣住喉咙,噎住了!!他死命拍了拍胸脯终于把那块肉挤下去,“没有!你听错了!”
殷凡闭着眼,将手里的面团搓来搓去,因为眼睛看不清,索性闭了眼只凭手感进行料理,感觉好像干了点,摸索着想要加点水。
“当啷!”
殷凡一愣,意识到自己失手打翻了碗,苦笑一声,自己以前还嘲笑几个戴眼镜的兄弟一摘眼镜就成了睁眼瞎,现在终于来报应了。
“别动。”一个略显生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全是碎片,我来。”绍安俯□,仔细地把地上的碎片全部捡起来。
殷凡纠结了,“为什么这几天你总是跟在我身边!”
绍安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腰,“你现在是病人。”殷凡下意识抖了一下,但是比起初见时不可遏制的战栗已经好上太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混蛋!你自己也是好吗!”殷凡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绍安面前平素冷静的自己就会忍不住暴走跳脚。
绍安露出宠溺的笑容,小凡,你自己没有注意到吧,你已经不再那么抗拒我,甚至会用这么别扭的语气,是不是说明我也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呢?
想起朱阙告诉他的方法,他又忍不住犹豫。能够重新拥抱他已经是不能想象的恩赐,如果真的照朱阙说的做,可能又会打破现在的宁静,值得吗?他眯起眼睛,或许,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对殷凡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出乎意料的好用?
此刻一心一意扒开腰上狼爪的殷凡还不知道,毒医的治疗方法是多么凶残,凶残到彻底颠覆三观。
紫禁城
“师傅!我们这样真的能找到李提督吗?”四郎头上顶着可笑的白菜叶子,这是刚才躲在白菜底下没来得及拿掉的。
嘟嘟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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