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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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情书-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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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雪慢慢地伸出手去从背后握住了明霞的手臂,轻轻道:“姐姐,他是要带我去驸马府一趟,我要跟他去,你不要担心,驸马府是四郎住过的地方,能让我进去,我求之不得。”明霞忧心忡忡地道:“若雪啊,他们无端的为什么要带你去那里?此番带你进去是凶还是吉啊?你这一去会不会好好的回来?你现下如此虚弱,让我怎能放心的下啊。”
    说话间,预备抬沈若雪的一顶轻轿已到了门前,没奈何,明霞到厨下端了一碗温热的鸡汤,走到沈若雪身前,道:“妹妹,你几天没进水米,此番去又不知要面对什么,就把这碗鸡汤喝了吧,身上多少添些气力。”
    沈若雪依言将鸡汤接过缓缓喝了下去,勉强笑了一笑,低低道:“姐姐,我想,洗一洗脸,梳一梳头。”明霞叹了口气,拿来妆奁盒,亲手给她梳洗一番,然后,沈若雪在明霞和凤珠的搀扶下坐进了软轿中,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小院,往驸马府而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若雪在轿中昏昏沉沉地感觉轿子落了地,有人掀起轿帘,接着,两名清秀的的宫婢伸出手将沈若雪自轿中搀扶下来,她抬眼望去,但见广厅阔柱,玉阶华堂,四周种满奇花异草,阵阵异香扑鼻。
    两名宫婢默不作声,将她扶至厅堂上坐下,便退到两旁。厅堂内依然悬孝挂素,却显然并不是灵堂。一扇镶着贝母珠钿的紫檀木屏风挡着视线,沈若雪眼望四下,想着谢承荣就是在这里与公主成为夫妻,在这里那么不快活的过了仅仅一个月,悲不自胜,泪水终于潸然而下。
    不久,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环佩叮咚,接着,紫檀木屏风后一个人影一转,走了出来,正是永昌公主,她通身裹在素白之中,显得那么冷艳清丽,一步一步走到沈若雪对面,缓缓地坐了下去。她的眼睛始终打量着沈若雪,寒冷如冰,沈若雪也没有拜见的意思,淡淡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名义上是谢承荣妻子的高贵的女人。有人在旁喝道:“放肆,还不快向公主行礼?”
    永昌公主眉头微微一皱,用目光责退那人,冷冷道:“你们全都下去,我要跟她说几句话。”于是宫婢们奉命退下,偌大的厅堂中,只剩下永昌公主和沈若雪两人。她们相对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对方,静的听得见更漏的声音。许久许久,方听永昌公主道:“我找了你好些日子了。”
    沈若雪没有作声。
    永昌公主的一只手缓缓抬起,什么东西自她手上垂落:“我为这个找了你好些日子,这个,是你绣的吧。”
    沈若雪抬眼看去,不由一惊,那正是她给谢承荣绣的那个小小的宝蓝色香囊,不由脱口而出:“还给我!”
    永昌公主倏地收了香囊,冷冷道:“还给你?你这话说的好不轻巧。我的四郎就是为了这个丢了性命。”
    她美丽的剪水双眸中蓦地笼上一层泪光,冷冷道:“就为了这个香囊,当年他在盘龙寺跟我生气几乎弃我于不顾。就为了这个香囊,他夜夜都在我的枕旁长吁短叹地入睡,大婚当日的春宵一刻竟然衣不解带。就为了这个香囊,为了你这样一个女子,害的他镇日借酒浇愁,郁郁寡欢,害得我大婚一个月就失去了夫君,我还给你,你还给我什么!”
    沈若雪的泪水一行行顺着脸颊滚落,听她继续道:“当我知道四郎就是为了捡拾这个香囊才从奔马上跌下失了性命,我就发疯样的到处找你,我要找到这个绣香囊的女人,我要看看她生了什么三头六臂,能把我的四郎的心夺走!你却像是从京城消失了一样,怎么也不见踪影,今天,我总算把你找来了!”
    沈若雪泪流满面的道:“找到了,又能怎样?四郎,四郎他活不转来了!”
    永昌公主缓缓摇了摇头,凄然笑道:“我找到你,只是为了让四郎他去的安心。他的人是我的,他的心却在你那里,你我二人如能会面,他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他的魂魄也就可以……可以安心的走过奈何桥去,完完整整的,完完整整的走过去。”
    沈若雪哽咽着叫了一声:“公主……”起身拜了下去。永昌公主没有看她,只是抬手看着那枚小小的香囊,道:“这个香囊,从四郎送命的那天起,就不是你的了,而是我的,我永远,永远都不会还给你。”
    沈若雪泣道:“公主能否让我再见四郎一面?我想……想看看他。”永昌公主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不会让你见他。再过些日子,四郎就要承父皇的恩典,陪葬皇陵了,他永远都是我的驸马,他逃不掉的,他永远都不是你的,不是。”
    沈若雪再也控制不住,失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请求公主赐我一死!我现在就死!”
    永昌公主仔细地端详着她,慢慢地道:“死?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去九泉之下与他相会吗?如果四郎还活着,被我发现你这个人的存在,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要你去死的,死的越惨越称我意。杖毙?绞杀?幽禁?或者,当着他的面让你慢慢的死?可惜,四郎他死了,他死了我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女人,现在要你死,岂不是成全了你们?”
    她站起身走到沈若雪身前,突然一行清泪潸然而下,一字一句地对沈若雪道:“你休想死!我会派人昼夜盯着你,只要发现你想要自尽,就不让你得逞。别以为我做不到!你还给我记住,我给你十天时间,你必须立刻嫁人,嫁一个贱民!然后,跟着你的男人离开京城,这一辈子都不许再踏进城门一步!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将富贵酒楼拆的片瓦不留,夷为平地,将你,和你那些姐姐妹妹全部充为官妓!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若雪惊怔地看着她,半日,方道:“为……为什么?”
    永昌公主的目光越过沈若雪投向远方,冷冷地道:“因为,我要你人虽活着,却再也不是他的女人,与他再无关联,我还要,还要你这后半生都过得不快活,慢慢熬着,熬到油尽灯枯。这,就是你还我的了。”
    厅堂内香雾缭绕,厅堂外花团锦绣,六月那灿烂的阳光金纱一般斜射入高深的厅堂里,沈若雪仰望着面前这个冷艳高贵的女人,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发冷,不寒而栗。
    
    第29章 解 围
    
    自从沈若雪从驸马府回来,富贵酒楼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人,楼上楼下前门后院的分布,也不要酒要菜,镇日闲坐,王掌柜的一双老眼早看出这些人的来头是冲着沈若雪,且用意不善,夫妇两个叫苦不迭。明霞却笑道:“这下可好了,咱们日夜都有人守护,吃饭睡觉倒也安稳。”她冷眼旁观,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想要看看究竟要做什么。
    沈若雪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不再拒绝饮食,倒又让众人松了一口气,只是她呆呆地坐在房里好几天不与人说话,只看着手心里那枚晶莹的紫茉莉花发愣,没有人知道她心内的焦灼烦躁悲哀。十天,永昌公主那十天的期限如同咒语缠绕,让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明霞述原由,又惟恐惹起了明霞的性子反而使事情更糟,真是左右为难。每当明霞试图问起,她都只是默默地转过脸去长长的叹息一声。
    到得第五天上,明霞终于忍不住了,王掌柜夫妇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诉苦,说生意没办法做下去了,要沈若雪给个说法,王大婶的话更难听:“你说我们是招谁惹谁了?当初收留了她下来,却好似招了个扫把星似的,总是惹事生非,明霞姑娘你倒也问一问,她这又是招惹住哪位大爷了,天天占着位子不走,我们生意人,还要挣钱吃饭哪!”明霞心里的疑问早也按捺不住,莫非那些人都是驸马府的人?
    “是的,他们都是驸马府的人。”明霞一开口,沈若雪就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墙壁,没有看明霞的眼睛。明霞诧异道:“我原本心内还庆幸,你从驸马府回来后心意回转,不再有轻生之念,倒很感谢驸马府的哪位大人金玉良言的劝解了你。可是,这几天来的怪异却是为什么?若雪,你不要隐瞒我,如果确有什么事为难,或许我还能帮你拿个主意。”
    沈若雪犹豫了片刻,终于淡淡道:“公主不许我为四郎守节。”
    “哦?”明霞一愣,道:“……那倒也是啊,毕竟你们不是夫妻。但你若念着他的情意愿意为他守,与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沈若雪摇了摇头,明霞不会明白的,土地庙里的那一晚,是她心底深处最美好的一晚,这份美好,是属于她自己的,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他们已经拜过了天地,在她心中,四郎已是她的夫君:“公主……公主还命我十日内必须离开京都。”
    明霞又是一愣:“离开京都?要你去哪里?你能去哪里?回家,你的父兄容得下你么?离开京都跟你守不守节又有什么关系?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沈若雪抬头看着大惑不解的明霞,忽然笑了,这笑容显得那样惨淡,她隐瞒了永昌公主话里的后果,只是笑着对明霞说:“是啊,所以,所以我想,我只好先找个男人嫁了,再离开。烦姐姐告诉王大婶,等我一离开京都,酒楼就一切如常,再不会给她添麻烦了。”
    明霞惊讶的张大了口,她万万没有料到沈若雪会讲出嫁人的话来,细细的看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只觉得哪里不对头,却又不好再问下去。沈若雪缓缓站起来,走到明霞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自从我来到京都,是姐姐收留了我,王大婶虽然有时刻薄些,却也是对我有恩的人,并没有亏待我什么,我给你们添了不少烦恼事,都是我不好。所以,不要明霞姐姐你再为我担心,就是我眼下对姐姐最微薄的报答了。”
    明霞听她这番话越发觉得奇怪,满腹狐疑地点了点头:“若雪,不用讲这些生份的话。谢将军的死许是让你伤心过度了,你还是保重为好。老天爷,十天,她真的这样讲吗?你若是不走她能怎样?”
    沈若雪微笑道:“我当然要走,如果我自己不走,就会被她赶走,那会走的很难看,何必讨那样的羞辱呢?只是,若是有个人陪着我,也有个投奔,所以啊,我想……”她没有说下去,其实她心里想讲的是,离开京都后再以死追随四郎谁又能管得了她?只是不管她选择的那个男人是谁,都会害了人家。即便是个贱民,谁也不想娶个老婆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明霞默默地转身往外走,她心里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谁又能跟公主这样身份的人物作对呢?至于嫁人的话,只当沈若雪悲痛之下精神恍惚,心里顷刻间对沈若雪充满了同情与不平。然而,如果沈若雪必须离开京都,有个男人照看着也是不错,刚要迈出门槛,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低低的道:“那几日,春平夜夜坐在门外守着你,没睡过一个好觉。”言毕快步走开。
    沈若雪一怔,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可是明霞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她心中真实所想,她怎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吴春平呢?这对本就命苦的吴春平来讲,岂非更是雪上加霜?也罢,就随便在路上找个乞丐好了,反正是要死的,也不用顾忌那么许多,想到这里,沈若雪心一横,站起身走出了门去。
    方走出院门几步,她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必是永昌公主的人。沈若雪的唇角掠过一抹凄苦讥讽的微笑,索性放慢脚步,慢慢的沿着街道信步走着。
    街道两旁那一草一木,无不闪着谢承荣与她曾并肩走过的影子,恍惚如同昨日。然而人已不在,却情景依旧,阳光依旧,垂柳依旧,小桥依旧,车马依旧,人流依旧,就连欢声笑语莺歌燕舞都还一切如常,这片蓝天底下,并没有因为谢承荣的逝去而有丝毫的改变,富贵酒楼上的那个一直属于他的位子,以后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人坐在其中,沈若雪深感生命之无常,世情之淡漠:“人死就如风过,改变的只是他的家人、公主和我。而公主日后也许会找一个新的驸马,谢家却永远少了一个儿子,我再没有一个四郎。”她心如刀割。
    渐渐行至富贵酒楼附近,沈若雪忽然听见一阵吵嚷声,接着,有两名面相斯文的酒客从里面匆匆走出,其中一位回头仰望酒楼叹了口气,道:“好好的一个优雅去处闹得这等乌烟瘴气,若是谢四郎尚在,哪里会有此等景象。”身旁那人连忙摇手制止他道:“快别被他手下听见了,这位小爷跟谢四郎可是势不两立的,走吧,走吧。”沈若雪心中一凛,不由加快了脚步,直进入酒楼。
    酒楼里果然分布着驸马府的一些人,然而他们显然并没有闹事,一向是幽静雅座的二楼却热闹非凡,呼喝声、歌声、乐声乱糟糟的夹杂。看王掌柜的在酒柜后面眯着眼坐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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