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奕和我说,他和吴越王一母同胞,从小哥哥就十分维护他。”胤禛开口,并非有意安慰,只是陈述事实,郑式微对暝奕的好,暝奕岂会不知,只是若要辜负,定不会去伤害亲生兄长,更何况是受了那样折磨的兄长。
郑式微一阵沉默,末了却是笑了,他叹道:“终是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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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抽打那些看文不留评的娃子,哼哼
72第六十九章
天气正式转凉了;北地本就荒凉;一旦进入冬季更是萧条冷肃;赵匡胤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晃动的节奏轻摇着身子,身旁坐着郑式微,无痕在外面架马车;角落里咕噜咕噜的煮着茶,片刻后浮起袅袅余烟。
“他竟还是去了。”赵匡胤仍是闭着眼,听着茶水沸腾时鼓动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随着那沸腾的茶水起伏不定;煎熬着落不着实处。郑式微倒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赵匡胤;低声道:“公子此去凶多吉少,可是最重要的筹码和转机,还在官家这里,他已将身家性命交由你手了。”
赵匡胤睁开眼,无情的眼眸直直盯着郑式微,冷酷道:“临阵脱逃,抗旨不尊之人,还妄想朕的庇佑?”郑式微捧着茶端到赵匡胤面前低叹道:“官家何苦这样说?若不是怕官家挂心,他又怎会不辞而别?”赵匡胤没有去接郑式微手中的茶,只是将目光调向窗外,话语虚浮:“他怎的如此不顾及自己,一次次的往险境里跳?真把自己当猫了?”
“他并非把自己当成了猫,而是真正认为官家是翔于九天的龙,是天命所归,现在只是龙行浅滩,可是只要有了合适的时机,官家重归九天之时,他亦可逢凶化吉!”郑式微昂着头,眼神坚定而傲然的看向赵匡胤,眸底的自信和骄傲在一刹那间震慑了赵匡胤。
赵匡胤默然片刻后低低的笑了出来,他狭促的看向郑式微,轻道:“我赌一百两银子,这话定是他教你说,用来讨好朕的,可对?”
郑式微失笑一阵,点头道:“官家说的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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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宝十年九月,辽国出兵举百万雄师侵宋,宋败,辽占汾洲,宋军退守邢州,十年十一月,宋军突袭汾洲城,宋朝开国以来,第一场辽宋之战正式打响。
寒风凛冽,巨大的帅旗在风中发出烈烈声响,龙飞凤舞的宋字张扬在天地间。最大的营帐内,赵匡胤眉目深锁,正看着面前的沙盘,前日突袭,虽打了辽军个措不及防,却也没有赢得太大的利益,现在双方正式开始进入了胶着状态,这对他们是极为不利的。辽军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士气正劲,现在若要取巧,还得从粮草处下手。
营帐的门蓦地被掀开,进来的人是郭峰,本次战争的主将。他行礼后道:“陛下,果然如你所料,辽军此次携带的粮草并不多,只是看守十分严密,想要突袭恐怕有些困难。”
赵匡胤冷笑一阵,又看向沙盘,他对郭峰道:“你看,辽军现在据守城内,城内的存粮早已被其搜刮干净,是以他们只能从外围运送粮草进城,朕要你们去截住他们。”
郭峰眼睛一亮,赵匡胤冲他摇了摇头道:“朕不是让你们半道上烧了他们的粮草,而是找几个人混进城去。粮草从辽国运来,定不会是他们熟识之人,你们便不用担心被认出,进城后不要轻举妄动,听朕的指示。”
郭峰皱着眉头听了,他迟疑的向赵匡胤问道:“官家这是……”赵匡胤微微一笑:“朕要的,可不是这一时的胜利。”他要的可是长长久久的胜利,是能护住那人性命的胜利。赵匡胤脸上的笑容变淡,目光看向帘外黄沙覆盖一望无垠的天际,往南的方向,在那此时表面繁华,实则凶险的汴京,有一个人在用性命玩一场豪赌,他怎舍得让他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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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胤禛正在文府做客,当他秘密进京后便被人截住,进而带到了文府。文子墨在第一时间接见了他,那个苍老而睿智的男子,平和的脸上有着浅淡的关怀:“官家现在可还好?”
胤禛并不敢真正信任他,因此并未承认赵匡胤不在京中,只说自己是外出游玩归来,岂料一进京便被请到了文府,质问文子墨有何意图。文子墨淡然的笑着听他说完,然后才悠然道:“二皇子出城那日,陛下在城门处送行,举止虽亲切,却略显生硬。后几日执政朝堂上甚少开口,每每遇到问题不能当庭解决,定要下朝后再议。若是官家当真在宫中,赵普又岂能在朝堂上肆意动作?”
胤禛神情一凛,暗自警惕起这位尚书来,吏部位于六部之首,赵普若要在朝堂上拉拢人才,首先找到的应该便是他了。文子墨又是一笑,他低声道:“若我真如了赵普的愿,此时应大人就不该在此处了。”
胤禛眉尖一挑,神情未敢放松,只是上下打量着文子墨,文子墨虚笑着,仍是低声道:“明日,我有法子让你去见秦王。”胤禛一怔,文子墨已越过他走向厅外,只吩咐仆人安置胤禛住下,胤禛跟在仆人身后走着,只觉得这位尚书大人颇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又思及当初他带头同意自己的新政,实是一个十分清明的人,对时局的把握十分精准。
第二日一早,文家千金被皇后召进宫陪侍,胤禛便换上了仆从的衣服混在仆役中进了皇宫。也不知那文家小姐对皇后说了什么,一行人便在御花园逛了起来。文家小姐熟读五经诸史,又风趣幽默颇为健谈,一路上将皇后哄得十分开心,笑声不断。
此时的胤禛身着太监的服侍混在一群内侍中,突地那文家小姐一个回首冲他笑了笑,爽利清脆的声音听来十分悦耳;“你快去将我前儿特意为皇后娘娘绣的百鸟朝凤图拿来,趁着今儿高兴我可要提前邀赏了,过阵子娘娘生辰,我再拿其他的礼物献给娘娘。”前半句是对他说的,后半句时直接挽着皇后的手臂就开始撒娇,惹来皇后一阵笑骂。
胤禛眼眸微动,应了声是便离了队,在小道上快步走起来。时间不多,文家小姐替他找的借口,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秦王现在在何处,见到了又要如何说,胤禛一边疾步而行,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想要或者说是必须了解到的情况。
长长的小道走完是一个一转弯,胤禛刚抬起头便被一双手拉进了一旁的树丛里,胤禛一惊之下剧烈的挣扎起来,却听那人道:“别动,是我,秦王。”胤禛猛的停住动作,赵光美这才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低声道:“无碍吧?时间不多,你仔细听好了,一、御营使那边已经被我说动,你拿着官家给你的令牌去找他们即刻调兵前往汾洲。二、文尚书是我们自己的人,你有任何困难直接去找他。三、辽国使臣昨日和赵普谈崩了,恐怕不日就要出城,你必须尽快截住他。”一席话快速说完后,胤禛的怀里被揣进了一帕丝昂,赵光美叹息道:“近来我不能再有动作了,赵普已经开始提防我了,这上面是某些大臣的名单,都是可信之人,你可随意调用,之后的一切便要靠你了。仲寓在我那,很安全,和惠我让永庆护着呢,也不会有事,尽管放手去做吧。”
说完赵光美抽身而去,在密林里穿梭着,胤禛拢起怀中的丝昂,面无表情的走出密林,去取了文家小姐要的刺绣后再次回到御花园时便听到了一阵柔美平和的琴音,悠扬而辽阔的音域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平复了他心中的焦杂和紧张,他略微整理了心情后不疾不徐的走上假山上的八角亭,将绣品交给了皇后身旁的内侍,胤禛下意识看向抚琴者,却见那文家小姐安抚的看了他一眼,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飞舞,划出动人的弧度。
一曲终了,皇后的神情安宁而满足,看到文家小姐绣的图后又是一阵惊叹和赏赐,胤禛站在远处,看着那亭中清碧的身影心中平添几分欣赏之意,这样聪明机敏又蕙质兰心的女孩,也只有那样深沉智慧的文尚书才能教养的出来吧。
回到文府时,日已西斜,胤禛直接找到了文子墨,先是认真的倒了歉,又将赵光美给他的丝昂拿了出来递给文子墨,文子墨看了看丝昂上的人名,开口道:“我认为你应大人在找这些人之前,可以先去与一人会面,他一定会扫榻以待。”胤禛挑眉,想到一个人名,文子墨虚笑着道:“那人便是陈瑾。”
果然,胤禛沉吟片刻后道:“不瞒文尚书,这陈瑾叛变一事官家早已知晓,就算因为他及时送解药而免于责罚,官家定然也不会再用他了。”
文子墨摇了摇头,温厚的眼眸含着潜藏的睿意看向胤禛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瑾此人虽反复无常,然皆因他一族之长的身份,他要为他的宗族牟利。你的新政妨碍了他宗族的利益,所以他对付你。赵普把持京中,用其宗族荣辱威胁他,所以他降于赵普,而今他看出赵普败势已显,自然会更加尽心的讨好官家,以求自保。你此时去找他,他一定肝脑涂地,全力相帮。赵普此时还是信任他的,若是他肯在赵普那里施以反间计,你的行动不是会方便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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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咩……这位文小姐的身份将来会很特殊哦~
73第七十章
“至于官家是否会再次启用他,洛阳陈家的家主;绝非一般人能当的;他自己自有办法重新获得官家的重视,若你现在先行联络他;正好卖他一个人情,不是更好?”文子墨端起一旁的茶轻抿了一口;温厚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胤禛。
胤禛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去与他一会。”文子墨嘴角划开笑容;眼底点点赞许。
说是要与他一会,胤禛在巷子转角处看向侍郎府时却发现;侍郎府大门紧闭;门庭冷落十分萧条,昔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景象已经不见。想来现在非常时刻他才会如此闭门谢客吧,不过朝廷动荡,时局不明的现下,恐怕也没有官员们敢再私下来往了。胤禛想到此处,冷笑了一阵,目光移向一旁的酒楼,向那走了过去。
酒楼的二楼果真如胤禛所想能够看清侍郎府中的情形,胤禛独自坐在包厢里,透过窗户看向一片冷清的侍郎府花园,早上刚下过一场雪,整个庭院银装素裹,洁净的过分,很长时间才能看到一个小丫鬟匆匆而行,胤禛微不耐,却仍是沉住了气,将所在雅间包了下来,日日来此守着,如此四日之后,胤禛终于看见了陈瑾,夜色下陈瑾一袭白衫,正坐在亭中,似乎在品酒。
胤禛无声的笑了一阵,拿起前几日准备好的弓箭,侍郎府离酒楼的距离不过五十米,花园那处离酒楼更是近,虽是不善用弓箭,但是这点距离对他而言还是没有问题的,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阵绑在弓箭上的纸卷,胤禛打开窗,奋力拉开弓,瞄准了陈瑾亭下的石阶,松弦,离弦之箭带着破空之声倏地飞出,带着强劲的力道撞上陈瑾所在亭下的石阶掉落下来。
陈瑾似乎被惊吓道,四周猛的窜出五六个黑衣人环绕在陈瑾周围,想来是护他安全的,胤禛冷笑一阵,开始坐在包间里细致的品茶,顺便将要对陈瑾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接着便悠然的等着某人上门。
约莫一刻钟后,陈瑾月白的身影出现在了胤禛门外,他谨慎的朝四周看了看才规律的敲了三下门,胤禛嘴角一勾,起身打开了门,陈瑾闪身进来,反身就锁死了门,急切的道:“你怎会在此处?官家不是还在汾洲外吗?”
“你知道的倒清楚。”胤禛并未回答陈瑾的问题,他不能被陈瑾牵着鼻子走,是以他不会按照陈瑾的思路答话,至于陈瑾这个人,他从来就不喜欢,现在更加的不喜欢。
陈瑾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话,愣了片刻后顿悟,随即脸色难看了起来,语气亦十分不善:“就算我如今失宠于官家,处境艰难,也断容不得你这般挑衅。”
胤禛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洛阳陈家的家主,自然不一般。我也无意为难你,此番找你不过是为了与你合作,你既然会送解药示好,自然也是希望能得到官家的重新信任的,若是现在与我合作,将来在官家面前不是更有说服力?”
陈瑾也无意于胤禛为难,当下点了点头撩起衣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口道:“此番吴越王被人救走,赵普大发雷霆,誓要将其找回。官家的冷箭是吴越王自作主张,赵普并不知情,所以我才敢送解药过去。”
胤禛心里一动,道:“你既然能将解药送给官家,吴越王是不是在你府上?”陈瑾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这态度已说明了一切,胤禛倏地起身,语气急切的道;“我要见他。”陈瑾意外的挑了挑眉,点头同意了,只是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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