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不舍得,可老婆孩子还是交给天机先生放心哪。
两辆马车跟随着百姓的队伍缓缓而行,这个速度虽然很慢,但只要还在走着,就证明前方的曹军还没有出现,韩义也还有时间去对付后面的追兵。
刘赫不时的撩开马车的帘子,回头向后方张望着。
可是除了一片黄土漫天的景象,什么也看不到。
“头儿,您就好好在车里歇着吧,等有了消息,我一定及时告诉您。”魏孝仍是紧紧的跟随在刘赫的马车旁,一副贴心模样。
“韩义他们去了多久了?”这种时候,刘赫实在是放心不下。
魏孝看了看头顶的日头,“估摸着得有两个时辰了吧。”
刘赫眉头一皱,“这么久?两个时辰还没动静?”
魏孝不住的搓着手,“头儿您别心急啊,曹军只是在百里之外出现,哪会这么快就到?再说韩兄弟总要有时间布置兵马,照我看,这个时候恐怕他们还没到达伏击的地方呢。”
刘赫叹了口气,放下了车帘,却听马车外魏孝问了一句。
“头儿,您看陈默的事……”
“陈默?”刘赫猛地掀开车帘,“陈默怎么了?”
魏孝急忙摆了摆手,“您别着急,陈默他没怎么,只是……哎,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说着,魏孝朝身后一指,刘赫顺着方向望去,就见陈默站在他那匹高头大马上,撅着个嘴,明显在生气。
“这小子又跟谁较劲呢?”刘赫问道。
魏孝面露难色,“还能跟谁,跟您呗。”
“跟我?我又哪里得罪他了?”
“还不是因为您派韩兄弟出去,让我们其他人都留在这守着。”
刘赫有些哭笑不得,原来陈默这是在生气自己没有派他出战。
都什么时候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耍小性子,不过,这倒也十分符合陈默一贯的风格。
只是……
刘赫下意识的拉了拉肩头的衣衫,里面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
“不用管他,这时候实在是没工夫跟他闹。”刘赫放下了车帘。
魏孝低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到了危机关头,给不给他兵器?”
车内一阵沉默,片刻之后,车内传来一声坚定的回答。
“不给。”
魏孝低头不语,眼神复杂,许久之后,他才缓缓一抱拳。
“我代陈默,谢过天机先生。”
车帘掀开,却是那张一天到晚没个正行还带着一丝坏笑的脸庞。
“老魏,客气的有点过了啊。”
十里之外,一座山谷之上,五百重甲骑兵阵列森严,而他们的头领则坐在马背上,望着山下的谷口,表情严肃。
所谓伏击,重点不在击,而在于伏。
韩义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山虽然不高,却是在到达江夏之前唯一的一个山谷,也是他阻击曹军的最后机会。
他表面上设了三处伏击之地,但像张飞那样久经战阵的人一眼就看出,韩义是将所有胜利的可能都赌在了这座山谷之中。
如果山谷一役胜了,那其他两处就是锦上添花,可若是败了,那两个地方却绝起不到雪中送炭的作用。
这些他都没跟刘赫提起,在他看来,只有打赢这场仗,一切解释才有意义,如果输了,死人也没必要再听什么解释。
不仅是这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韩义也未曾提及,就是这场战役真正的难点所在。
也许事情真如韩义所说,被派去包抄迂回的确实是曹军的主力,但曹操身边,留下的也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帮毫无战力的老弱残兵。
甚至,战力还要高于前者。
张飞率领一千轻骑,按照约定守在谷口,虽然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可他心里却是有些打鼓。
这座山谷虽然出口狭隘,却远远没有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步。曹军想要从这座山谷中突围,还是很容易的。
山上的那些伏兵所能做的,不过是向山下投掷巨石滚木而已,即便是能杀伤一些曹军,但毕竟曹军人数众多,根本就不会对其造成真正意义上的重创。
除非是集结兵力于谷口,与曹军来一场硬碰硬的正面交锋。
不过一旦变成那样,就相当于双方开始互换兵力,以刘备军现在的兵力来看,即使是最理想的一换二的情况下,想与曹操的十万大军打上一场正面的消耗战,也只能说是以卵击石。
伏兵杀伤力不够,正面又难以抵抗,那个从鬼见愁来的家伙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呢?
也许是感应到了主人的焦虑,张飞胯下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突然打了几个响鼻,原地徘徊起来。
张飞收回了思绪,伸手拍了拍那匹黑马的脖子。
既然大哥信任天机先生,天机先生又信任他,自己又何必如此多虑。
作为冲锋陷阵的武将,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按令行事,至于结果……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怪异的阵法
老子跟着大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哪管过他娘的什么结果!
张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心态也随之变得出奇的平静。
那匹黑马也在主人的这一呼一吸之间,渐渐安静下来。
山谷的另一头,一群鸟儿腾空而起,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声。
张飞缓缓的睁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兴奋之色。
“今天老子就让你们有来无回!”随着张飞的一声大吼,他手中的丈八蛇矛竟也同时发出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嗡鸣声。
“三将军,万万不可啊……”张飞身边一名老卒当即劝阻道。
随张飞四处征战多年,这名老卒最了解自家将军的脾气,只要张飞战前是这种兴奋状态,冲入敌阵一定会杀红了眼,说好听点的叫武勇,说不好听的,其实就是恋战。
可今天他们的任务是当诱饵,若是自家将军一味的冲杀不肯退去,不仅计划无法实施,就连张飞自己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老子要杀曹兵,你也敢拦着?”张飞怒目环睁,看向那名老卒。
老卒闻言心中更是焦急,尤其是见到张飞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发脾气,就知道他这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一阵清脆的马铃声响起,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一名身着白衣的骑卒。
骑卒翻身下马,恭敬的一抱拳,“张飞将军,我们韩头领有句话让我转告您。诱敌之职,责任重大,不仅关乎将军的性命和名望,还关乎全军所有人的安危,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刘将军和关将军,以及您的亲妹妹。”
老卒听得冷汗都下来了,这群新来的骑卒一个个看上去挺机灵,怎么做起事来这么没分寸。谁不知道三将军最讨厌别人对他的说教,就算赶上他心情好也少不了一顿暴打,若是赶上他生气,打断你一条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张飞脸上怒色不减,转头看向那名白衣骑卒。
所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节骨眼上,张飞若是出手打了眼前这名骑卒,那他和韩义的关系恐怕也会从此交恶。
临阵之际,同一方的两个带兵之人有了矛盾,这场仗没打可就要输一半了。
就在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张飞突然平静道:“回去告诉你家韩头领,他的话我记住了。”
老卒惊得瞪大了双眼,三将军这是怎么了?这要搁在以前,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就一嘴巴抡过去了,可今天倒好,不仅不动怒,还跟那人客客气气的。
“今天咱们的任务都还记得吗?”张飞大声问道。
士卒们被张飞声如洪钟的嗓音惊醒,这才回过神来,“记得!”
“好,记得就好,一会谁也不许恋战!”
这句话张飞说的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可这一次却没有人应声。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别扭,一个出了名恋战的将军告诉手下不许恋战,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张飞回头扫视了一圈,笑骂道:“老子知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一会谁要是敢抗命,老子就当着全营的面扒了他的裤子!”
士卒们哄然大笑。
在别人眼中,他们是刘备军中最可怜的士卒,因为他们有一个爱喝酒,爱打人,甚至真的会当着全营上下扒人裤子的将军。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跟着那个外人眼中的粗鲁将军,打起仗来有多么痛快。
张飞将手中蛇矛一横,指向远处的曹军,“命令上说是诱敌,可没说不让杀敌,还是老规矩,每人必须给我砍下一颗人头,没做到的……”
“老子扒了你们的裤子!”士卒们异口同声的模仿着张飞的语气。
张飞撇了撇嘴,没再理会这帮没大没小的士卒,而是回过头去看向迎面而来的曹军,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今天就让你们瞧瞧,你家张三爷的厉害!”
曹军其实远远就看到了站在谷口的刘备军,他们之所以没有停止前进,是因为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一支一千人的部队在看到一支数千人的部队迎面向自己冲过来时,第一反应应该是逃跑的。
可眼前这支只有一千人左右的刘备军不仅没逃跑,反而开始了冲锋。
这番场景让曹军都大感意外,这些刘备军是不是被逼上了绝路,疯了?
可当这支刘备军冲到他们面前,只过了片刻功夫,自恃人多势众的曹军就被这支凶悍异常的骑兵将己方阵型冲击得支离破碎。
仅仅一次冲锋过后,地上便多了二三百具曹军的尸体。
那些刘备军虽然也损失了几十人,但显然并没有因此停止进攻,而且看起来,似乎已经准备好了第二次冲锋。
“列阵!”曹军中一员武将高声喊道。
眼看己方在第一回合中损失惨重,这名发号施令之人却并不慌乱。
此人虽是曹军中一员籍籍无名的将领,可他列出的这个阵型,却大大出乎张飞的预料。
只见曹军三人为一小队,紧邻而立,一排中每小队之间仅留勉强能容一骑通过的空间。第二排仍是三人一队,但每个小队中间的那一骑,全部都与前一排留出的那个空当对齐。
而且当这些曹军瞬间列好阵势之后,似乎并不打算冲锋,而是站在原地待命。
张飞把手一挥,制止了身后骑卒的二次冲锋。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阵型,这明显不是用在骑军中的进攻阵型,而是步兵常用的防御阵型。
说书人常说过去的某某名将所用的阵法滴水不漏,密不透风,其实那只不过是吸引人的噱头罢了。
这世上没有一种阵法能将对方的攻势挡在阵法之外,不仅如此,而且还恰恰相反,所有的阵法,都是等敌人进入其中才能发挥功效的。
在鬼见愁时,韩义曾摆下一阵,刘赫便是先入阵再出阵,方为破阵。
而眼下曹军摆下的这种怪异阵法,也是如此。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危楼的立柱
三人小队中间的空当,就是为张飞的一千骑兵所留。
而与一般阵型有些不同的是,曹军的这种阵型实在是太过密集。
之所以把阵型摆放的如此紧凑,想必是为了更为有效的拦截敌方的骑兵。一旦张飞率军杀入,想要穿过此阵,势必要瞄准阵型的空隙。
但进入第一排的空隙之后,马上就会被第二排的曹军封死,也就是说,刘备军每前进一步,都会遇到曹军的顽强阻击。
而曹军摆下这种阵法也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作为骑兵,最重要也是最有效的武器便是到达一定速度之后的冲击力。
一旦发起冲锋,势必无法保持这种紧凑的阵型,所以曹军才会这样原地等着张飞首先发动进攻。
虽然这种阵法能很好的抑制对方骑兵的冲锋,但这种用士兵作为人肉盾牌的方式,也让曹军本身也耗损严重。
曹军放弃了冲锋的杀伤力,而改用步兵阵型,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将张飞的骑兵拖入自己的阵型中,一个个的绞杀殆尽。
如果说张飞第一次的冲锋让曹军损失上百兵力是由于他们轻敌,那此时的曹军便可谓是谨慎到了极点,哪怕是人数占优,也决不再做双方一起冲锋的打算。
“对面可是张飞将军?”曹军带兵之人没有像寻常武将沙场交锋时那样互相叫嚣辱骂,反而十分客气。
“知道是你家张飞爷爷,还不赶紧下马受死!”张飞可不吃那一套,你客不客气我管不着,反正你这个孙子我是认下了。
对面之人不仅不怒,反而面带笑意,“奉我家丞相之命,第一仗不管对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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