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汉子说到这,却见锦衣男子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吓得他不敢再说下去。
锦衣男子转过身,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捂住了鼻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砍人的时候不要砍成一块一块的,完事之后都不好收拾。”
黑脸汉子嘿嘿一笑,不住的点头,“是是是,大哥教训的是,我现在就叫人收拾干净。”
黑脸汉子说完使了个眼色,他的几名手下马上走上前来。
“慢!”锦衣男子拦住了正要动手的几名喽啰,扭头冷冷看向黑脸汉子,“我说老二呀,刚刚你还说他是叛徒,这会又要替他收尸,难道你也想造反不成?”
黑脸汉子先是一愣,接着露出奸诈的笑容,“是我不好,忘了这事了,这种人的尸首就该扔在这里,让他暴尸荒野。”
几名喽啰一听,赶紧退后了几步,却见锦衣男子突然脸色一变,刚刚还是冷若冰霜,这会好像又有些惋惜似的。
“再怎么说他也算为帮派出过力,而且他眼睛上的那一刀……算了,给他张草席吧。”
听着锦衣男子这一会一变的言辞,几名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进退两难,只好瞄向黑脸汉子,等他定夺。
黑脸汉子显然也有些为难,一张草席虽然比没人收尸强上一些,可仍不是对待本帮帮众的待遇。
原来三当家的身份已经不被承认,看来这叛徒的身份是坐实了,可既然这样,谁又敢替一个叛徒收尸呢?
“怎么?听不懂我说的?”锦衣男子面露怒色,“咱们帮向来义字为先,他不仁,可咱们不能不义。”
这话一出,几名喽啰赶忙上前,准备将刀疤男子抬走。
“他不是叛徒。”
所有人闻言全都一惊,转过头齐刷刷的看向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起的陈默。
“你师兄叫什么名字?”陈默抹了抹脸上的血,一脸平静。
众喽啰面面相觑,这个问题似乎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好像是在问地上那个死人。
锦衣男子眉头一皱,黑脸汉子见状赶忙俯身去试探刀疤男子的鼻息。
“还有气……”黑脸汉子小心翼翼的看向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虽然刀疤男子已经气若游丝,但近在迟尺却没发觉人还活着,这面子可算是丢大了。
他冷眼看向陈默,此人虽然已经身负重伤,却还能清晰的察觉到刀疤男子的气息,说明此人的功力尚在自己之上。
所以,眼前的这个小个子,绝不能留。
黑道中人向来信奉一点,一旦有机会,就绝不再给对方留机会,尤其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更是如此。
眼下陈默已经满身伤痕,连站着都似乎十分困难,可他仍是重复着刚才的那个问题。
“你师兄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刀疤男子终于缓缓的抬起仅剩的一只左手,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写着什么,看来是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还有你的名字。”不等刀疤男子写完,陈默再次开口说道。
刀疤男子微微停顿了一下,本来就有些颤抖的手抖的更加厉害。
锦衣男子在一旁冷眼旁观,两人这种旁若无人的架势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辱感。
随着陈默迈出了第一步,这种羞辱感也变得越发强烈,最终演变成为恼羞成怒。
锦衣男子此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陈默走到刀疤男子近前,看清地上那用血写出的名字。
“给我杀!”锦衣男子歇斯底里的吼道。
“给我滚!”陈默平静的说道。
出于对锦衣男子的畏惧,众喽啰顿时将陈默团团围住。
可是出于本能,他们谁都不敢率先出手。
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身上,似乎散发着一股气息,仿佛一旦靠近,就会被这种气息形成的狂风撕成碎片。
“谁能杀了他,从今天起就是三当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这些江湖人眼中,锦衣男子开出的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哪怕是以性命作为代价。
几个亡命之徒一咬牙,便冲了上去。
陈默一下一个,收拾的干净利落,可左肩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
这份疼痛,让陈默险些再次跌倒。
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撑,却抓住了那把插在地上的刀。
若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自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想到这些,陈默露出一丝恼怒神色,他转过头,看向自己抓住刀柄的手。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将手抽了回来,脸上还有些心有余悸的表情。
锦衣男子看到这一幕,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怕那只手,还是怕拿刀?”
陈默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双眼却死死的盯着那把刀。
锦衣男子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冷笑道:“一个武人,竟然害怕兵器,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锦衣男子说着,忽然一把夺过黑脸汉子手中的长刀,然后手起刀落,就将刀疤男子正在写字的手硬生生的砍了下来。
鲜血喷出,瞬间染红了地面,将地上那两个没有写完的名字淹没其中。
陈默心中霎时燃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他紧咬着牙浑身颤抖,眼中顿时充满了血丝,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再次伸向那把刀的刀柄。
刀柄之上,断臂仍留。
陈默再次触碰到那只已经没有一丝体温的手,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将手收回。
“想拔刀就拔,何必扭扭捏捏?来,我来帮你。”
陈默闻言一惊,可就在他这一失神的空当,锦衣男子已经冲到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出了威力惊人的一脚。
陈默猝不及防,刀柄上那截断臂被当场踢飞了出去,而那把刀也在这股力道之下应声出鞘。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怪物
锦衣男子一脚踩在滚落到他身前的断臂上,似乎对自己的这一脚很是得意。
他冷笑着看向陈默,本想出言挑衅一番,却没想到看到了他人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幕。
那是一双通红如血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
在那双眼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憎恨,有的只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仿佛一个猎手看到了最为心仪的猎物一般。
锦衣男子望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感到一种窒息感,让他一刻也不想再与其对视,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却好像被那双眼睛紧紧的吸住了一样,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分毫。
一种本能的危机感,让他将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误,仿佛亲手打开了一个牢笼,放出了困在其中的猛兽一般。
不,那不是猛兽,是怪物。
而那个满身是血的怪物,竟然笑了。
这种笑让他感觉似曾相识,江湖上有许多手段血腥之人似乎都喜欢在一番屠戮之后露出这般表情,但身为一帮之主的他,早就看惯了那些伎俩。
那些人的笑,只不过是为了震慑别人,让所有人都心生畏惧而已。
而眼前这个怪物的笑,却和那些人不一样,没有一丝虚伪,更没有任何做作,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这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
锦衣男子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却发现陈默的注意力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他自己手中的那把刀上。
陈默的目光在泛着寒光的刀刃上游离着,眼神也愈发炙热,他忽然笑出了声,接着变成狂笑不止。
笑声传遍四野,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那声音并不刺耳,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终于放下了刀,转而看向人群,用贪婪的目光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一个视财如命的守财奴看到了满屋子的财宝。
难道这个人疯了?
有一个瞬间,锦衣男子曾经试图这样安慰自己。
可陈默接下来狞笑着说出的一句话,却让他感到一种犹如潮水一般的莫名的恐惧铺天盖地的向自己袭来。
“眼所见者,皆可杀!”
三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可对于带着几十万百姓的刘赫来说,却也不近。
这一路之上,虽然身后的曹军再无动静,可刘赫依然眉头紧锁。
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鸟鸣声,打断了刘赫的思绪,放眼望去,却看到令人称奇的一幕。
无数只各式各样的飞禽同时腾空飞起,一时间犹如乌云蔽日,让整片天空都变得昏暗起来。
刘赫目不转睛的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却发现这些鸟儿全都是以一个地方为圆心四散而逃,好像在那圆心之处有某种可怕的东西似的。
就在刘赫惊奇之际,一种沉重的压抑感突然从天而降,瞬间传遍刘赫的全身,让他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韩义拍马而至,一把扶起摇摇欲坠的刘赫。
刘赫逃过一劫,不禁长出一口气,等他缓过神,回头想要询问身边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和自己类似的反应。
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韩义。
而此时的韩义,正眉头紧锁的望向那片满是飞禽的天空。
“难道……”韩义脸上难得出现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
“前面那是什么情况?”刘赫问道。
韩义沉思不语,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赫苦笑道:“事到如今,什么情况我都能泰然处之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前面出现了一个无双境界的人,只是不知是敌是友。”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韩义终于道出了原因。
嘴上说着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泰然处之的刘赫,在听到无双境界这几个字的时候,险些再次落马。
他之所以会派陈默前去查探,就是因为他坚信以陈默的武功不会出什么问题,即使是在旧伤未愈的情况下,也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可眼下对方竟派出了一名无双境界的高手,而陈默却只是千回境界,就算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两个境界的差距,就是十个陈默捆在一起也不见得会是对方的对手。
“先生可带着百姓绕小路而行,避开强敌。我带人前去查看,如果遭遇,也会尽力拖住对方。”韩义沉声道。
刘赫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那条小路有人曾经向我提过,不仅崎岖难行,途中还要翻过一座险峻异常的山峰,就算我军将士能翻过去,后面的那些老幼妇孺也未必过得去。而且那样一来,身后的曹军很快就会追上我们。再者如果敌人真是一个无双境界的高手,恐怕我们怎么逃都没用。既然躲不过去,不如亲自去看一看,反倒可能有一线生机。”
虽然韩义说这个无双境界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但刘赫实在难以相信刚刚那群前去游说的武馆教头之中,还藏着一个如此境界的绝顶高手。
而最让刘赫介意的是刚刚韩义的用词。
拖。
这个拖字一出口,就表示韩义也无十足把握可以战胜那人,甚至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再加上韩义让刘赫带着百姓绕道而行,更说明了此人的可怕,要知道即使是面对曹军五百铁骑的时候,韩义也没有让刘赫改道。
此时的韩义,已经召集所有重甲骑兵走在队伍的最前,而这些骑卒在看到韩义脸上的凝重神色之后,全都心照不宣的摆好了随时准备冲锋的架势。
韩义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些如临大敌的骑卒,却是眉头一皱。
这数百重甲骑兵同时冲锋,就能真的拦下那人么?
一路行来,韩义在脑中无数次的设想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同时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一向老持沉稳的他还是惊得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片被血水染红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极重的血腥味道。
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全都布满了尸体,然而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进退两难
看这些尸体上的伤痕,有些是切口整齐的刀伤,有些则是像五马分尸一般被生生撕扯开的,而最让人感到胆寒的是,有些伤口竟如同是被野兽撕咬之后留下的。
韩义把手一挥,身后的部队顿时停了下来。
没有人再去看那些地上的尸体,而是全部将视线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又或者说,他们眼中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更像是一个怪物。
那怪物一头银白色的散乱长发,一直垂到腰间,浑身上下的衣衫破破烂烂,已经被鲜血浸透。
他右手持刀却不去用,而是用左手不断的插进地上一个身着锦衣的人的胸口之中。
地上的人显然早就死了,可那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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