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称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
那些一直自称是忠于汉室的天下士子们,闻讯无不潸然泪下,更有甚者,更是当场拍案而起,破口大骂曹丕是窃国之贼。
只是这些举动,全都是在自己家中,到了外面,一个个马上全都绝口不提,当真是只有口诛,没有笔伐。
对于这样的局面,曹丕似乎很是满意,一连三次下诏,大赦天下。
狱中囚徒的罪名一降再降,最后就连杀人越货的山贼土匪,也从牢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暗地里都咒骂着这个搞得天下大乱的新皇帝。
可俗话说得好,凡是有利必有弊,曹丕之所以冒着失去民心的风险这么去做,自然也有他的考虑。
在收到了曹丕以皇帝身份颁发的诏书之后,孙刘两家十分默契的全都选择了沉默,可谁也没有以臣子的身份给新皇帝上书,态度不言而喻。
曹丕对此早有预料,也没有追究,趁着孙刘两家商议对策,举棋未定的时机,将朝中和军中的大权全都揽在了手中,虽说不及他老爹那样一呼百应,但总算是暂时坐稳了这个皇帝的位子。
成都城,刘备府内。
多日没有见到师父的刘禅,一听说刘赫亲自登门拜访,马上冲出房间来迎接。
“师父!”
刘禅兴奋的大叫一声,一下就扑到了刘赫的怀里。
终究是个孩子,在见到多日未见的师父之后,刚刚还是笑的合不拢嘴的刘禅,一转眼又红了眼眶。
“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哭!”刘赫笑着,在刘禅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师父不在这几天,有没有认真读书啊?”
刘禅抹了抹眼泪,使劲的点头,“我按照师父说的,把家里所有的书全都看了一遍,可师父还没回来,我就继续看,都看了四五遍了,师父才回来。”
孩子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泪珠子又开始在眼眶里转悠。
“禅儿,你师父为了咱们刘家,每日辛劳,刚一回来,你就纠缠个没完没了,成何体统。”甘夫人刚一出现,就责骂了刘禅几句。
一见母亲来了,刘禅马上乖乖的问了句好,然后低下头去,不敢再说一句。
刘赫看着,不禁一笑。
没想到甘夫人看上去温婉贤淑,可管教起儿子来,也跟天下的所有母亲一样严厉。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师徒问答
甘夫人走到近前,向刘赫施了一礼,柔声道:“听说先生刚刚返回成都不久,真是辛苦先生了。”
刘赫一抱拳道:“夫人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我今天来,是有要事要与夫人商量。”
“那就请先生进屋一叙。”甘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可看向自己儿子的时候,脸却立马板了起来,“禅儿,你先回房去读书,我跟先生有正事要谈。”
刘禅一脸的失望,撅着小嘴,自己回房去了。
来到屋内,刚一落座,刘赫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想必我这次来的目的,夫人也猜到了,曹丕已经登基即位,如果刘家仍只是顶着一个益州牧的头衔,恐怕再难以与曹家抗衡。”
甘夫人叹了口气,轻声道:“上次先生走后,我想了很久。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得治理天下的大道理,可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虽然我不想让禅儿这么小就背起那么重的担子,可毕竟这也是为了我夫君留下来的这片基业,一切就按先生的意思去办吧。”
刘赫站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夫人深明大义,刘赫在此谢过了。还有一事,要跟夫人商量。”
甘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就在后面,先生自己去和他说吧,一切都听先生的安排。”
刘赫再次抱拳行礼,起身向后院走去。
益州牧府,有一处除了甘夫人之外,谁也不能随便靠近的地方。
府中的下人们只知道益州牧之前得了一场大病,落下了病根,需要静养,却没想到,这一养就养了这么多年。
人都说常病不起的人,脾气也会大变,益州牧得病之后,便不再让下人进他的房间。
真难为了那位甘夫人,益州牧的饮食起居,全都一手操办,这么多年来,任劳任怨,从没见她抱怨过一句。
更难得的是,甘夫人对府中的下人也是格外的体恤,府里的老人全都感激夫人的这份恩情,这么多年来也是尽忠职守,府里上下一团和气,已经成为成都城里的一桩美谈。
遇到这样的主子,下人们做起事来自然是尽心竭力,再加上甘夫人曾经特地吩咐过,府中的大事小情,都不要到外面去说,所以假刘备的秘密,一直都没有被揭穿。
一个时辰之后,刘赫从后院中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疲惫。
对一个生来痴傻的人来说,要让他明白登基是怎么回事,颇有些难度。
好在假刘备也经历过不少的风浪,虽然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但至少也大致懂得了什么是帝王该有的行为举止。
在向甘夫人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刘赫来到了刘禅的房间外。
说起来,自己的这位徒弟,也马上就是九五之尊了,按照刘赫的设计,假刘备登基称帝后,只要局势稳定下来,就马上让他将皇位传给刘禅。
到时候假刘备就算完成了他的使命,可以舒舒服服的在深宫之中做他的太上皇了,刘赫也算去了一块心病。
走到房门前,见门开着,刘赫没有出声,悄悄的走了进去。
房间中只有刘禅一个人,趴在书案上,捧着一片竹简,正看得入神。
刘赫轻声走到刘禅身后,看了看竹简上的内容,却是一惊。
竹简上的内容,是《太黄兵道》的下卷,是讲述如何驾驭手下将领和士卒的。
刘赫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色,没想到刘禅小小的年纪,竟然已经可以读懂《太黄兵道》这样生涩难懂的文章。
这篇只有上下两卷的古籍,内容却是相当的繁杂,几乎涵盖了行军作战的所有方面,而且最重要的是,从名字上来看,这只是一篇兵法,但实际上,其中大多的内容,都是讲述国君该如何管理军队的。
当年在赵家家主的阁楼之中,刘赫曾经读过这篇古籍,以他当时一目十行,有如神助的精力,依然理解起来有些困难,尤其是下卷中的一篇,是阐述如何控制在外征战的大将,如果不是一个极为有经验的国君,恐怕很难理解其中的玄妙。
刘赫在刘禅身后站了一会,转身去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刘禅的身边。
刘禅这才发现师父来了,把书简往桌上一扔,激动的说道:“师父,你可来了,我都等了你半天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师父说话,要说您!”刘赫把脸一板,看上去有些不悦,可实际上见到自己这个徒弟,还是打心眼里那么高兴。
刘禅吐了下舌头,嘻嘻一笑,想借此蒙混过关。
刘赫也不过多计较,指着桌上的书简问道:“这《太黄兵道》你能看懂多少?”
刘禅一听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说道:“我全都懂了,师父若是不信,尽管出题考我!”
要说刘禅能大概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倒还说得过去,可以他这样的年纪,能够将整篇文章读懂吃透,刘赫是万万不信的。
刘赫拿起书简,扫了一眼,又将竹简放下,问道:“如果有朝一日,你成为一国之君,敌国来犯,你手下大将前去迎敌,却要带走全国一半以上的军队,你该如何保证,那个大将不会起兵造反?”
刘禅面露得意,故作神秘道:“师父,您信不信,您这一个问题,我能给出三个答案来?”
“你小子,别的没学会,吹牛的本事倒是见长,”刘赫笑着在刘禅额头上戳了一下,“来,说给我听听。”
刘禅学着书院中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对策么,有上中下三策,下策是将他的妻儿老小留在身边,作为人质。”
刘赫闻言面露喜色,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接着说,其他两策都是什么?”
刘禅年纪虽小,却极为聪慧,又在天机府呆了一段日子,早就从刘赫那学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
一见刘赫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很对师父的胃口,于是又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中策么,是在他出征之前,冠以一个极具殊荣的名号,当然,这只是个虚衔,没什么大用,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只是名头好听罢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刘禅的心机
听到这里,刘赫已经从惊喜变为了震惊。
这等言辞,可不像是从刘禅这般年纪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刘赫微微一皱眉,沉声道:“那上策呢?”
刘禅正在兴头上,没有注意到刘赫神色的变化,仍是信心满满的说道:“至于这上策么,那当然是收买人心了,既然官职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那就干脆认他做师父,如果帝师这个头衔他还不知足,那就跟楚霸王学,像对范增那样,直接叫亚夫。只要他觉得我把他当做是自己人,自然而然就不会轻易造反了。”
刘赫默而不语,看着刘禅那张稚嫩的脸庞,眼神复杂。
刘禅这才看出刘赫有些不对劲,马上解释道:“师父,您可别误会,我认您当老师,那可是真心的。”
刘禅若不解释还则罢了,这一解释,更加坐实了刘赫的看法。
幼时的聪慧,少时的机敏,待有朝一日黄袍加身,马上就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心机。
刘禅心机之重,已经完全超乎了刘赫的想象。
在那一刻,刘赫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凉。
庆幸的是,蜀地将会诞生一位伟大的君主。
悲凉的是,在这样的君主身边,谁也逃不过鸟兽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
刘赫的内心,一时间变得很矛盾。
他既想自己的徒儿可以成为一位明君,又想他们之间的这份师徒情谊可以长存。
可经历了太多之后,刘赫知道,这两种情况,根本就是对立的,不可能同时发生。
一位能成就一番霸业的帝王,又有哪个是真正重情重义之人呢?
刘赫突然想起,刘禅刚刚提到的那位楚霸王的亚夫范增。
或许那位智者从进入项羽军中的那天起,就早已预料到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刘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看着孩子又焦急又委屈的样子,刘赫渐渐缓和,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说的很好,师父很满意,也很高兴。”
毕竟还是孩子,还看不懂刘赫努力做出的笑脸背后,藏着的那种难于人言的心酸。
刘禅顿时破涕为笑,拉着刘赫的手说道:“师父,咱们说好了,您不在的时候,我自己读书,等您回来了,就教我武功的。”
刘赫当即站起身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刘禅急忙追上去,问道:“师父,您这是要上哪去?”
“你不是要学武么?”刘赫转过身来,坏笑着看向刘禅,“先说好了,跟我学功夫可一点也不好玩,一会你小子可别叫苦。”
“谁要叫苦谁是小狗!”这是刘禅当初在天机府,听师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如今他学起刘赫的样子,也是惟妙惟肖。
益州牧府的花园中,一对师徒练武练的正在尽兴,时而传来几句谩骂声,时而传来师徒俩欢快的笑声。
远处的阁楼上,甘夫人看着院中的那对师徒,掏出手帕,抹了抹眼角,却又笑容欣慰。
蜀地和东吴,似乎是较上了劲。
双方谁也不肯向曹丕的魏国低头,却又谁也不肯率先继曹丕之后称帝。
其中的道理,只要是读过几年书的人都能参悟的出来。
曹丕称帝,那是狼子野心,窃国之贼。
第二个跟着称帝的,那便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也想尝一尝当皇帝的滋味。
而最后称帝的,虽然也是默认了汉家王朝的覆灭,但至少可以将一切全都归咎为形势所逼。
相比之下,天下士子显然更青睐于那位无奈之下,被时势推上帝位的君主,对前两位,一顿口诛笔伐是肯定少不了的。
这可和当初曹丕称帝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乡会不会全都划为曹丕的地盘。
可当三分天下的格局再次出现,天生就懂得选队站的士子们,马上就没了后顾之忧。
你曹丕是皇帝,我们国家也有皇帝,今天我就骂你了,你又能把我怎样?
蜀地和东吴的一众谋臣们,算是看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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