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刘赫拟定了一整套安抚民心的方案,按照之后百姓所表现出来态度的激烈程度不同,分别采取不同的政策。
一切安排妥当,就等下个月初,废除这条法令时,成都城里所有的商家和百姓们作何反应了。
这五天的时间里,刘赫也没闲着。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赫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以往天机营对于情报的收集,重心主要集中在其他势力的活动上,而这一次,刘赫下令,一定要将成都城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都查一个底掉,争取掌握城内所有一手的情况。
这一查,还真查出了点事。
其实说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是这几个月来扩充军备一事,并不是由诸葛亮操办的,而是交由法正全权负责。
这件事要是放在别人眼里,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对于最熟悉诸葛亮的刘赫来说,却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诸葛亮向来都是事必躬亲,不管是政事还是军事,无论大事小情,向来是亲力亲为。
可这一次,他却把扩军这么大的事,交给了别人去做,这可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最关键的是,自从当初郭清告诉他,刘福是法正安插在自己府中的眼线之后,刘赫对法正的态度,就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
“除了扩军之外,他在军营里还做过或者说过什么没有?”天机府议事厅中,刘赫居中而坐,对一旁的泰猛和钱专问道。
除了泰猛和钱专之外,如今的天机营又多了一位收集情报的高手,那便是郭清。
不等泰猛和钱专答话,郭清率先上前几步,一抱拳道:“法正每日操练时,都会亲临校场,名为鼓舞军心,依属下看,实则是为了收买人心。”
郭清刚刚加入天机营,又不在天机十二骑之列,在天机营的地位,自然是在泰猛和钱专之下。
对待郭清,刘赫下意识的始终保持着一个态度,这个人,要用,而且要好好的用,但一定要按住了他,绝不能让他有其他非分之想。
刘赫不置可否的看了郭清一眼,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过头,看向了泰猛和钱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钱专与泰猛对视了一眼,一抱拳道:“郭清兄弟说的没错,我和泰猛也是和他一样的看法。那法正每日在校场上所说的话,将所有的好处都揽入了他一个人的怀里,光凭那些言辞,很容易就让士卒们认为,整座成都城,只有他法正一人,真正关心士卒们的死活。”
刘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摆手,“好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们。”
两人离开后,刘赫独自坐在座位上,思量了许久,忽然对始终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郭清问道:“今天的天子寝宫,是谁当值?”
“黄门郎邓攸邓公公。”郭清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刘赫淡淡一笑,“看来你到我这,不是空着手来的啊,还把你们郭家那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一起带来了。”
郭清平静道:“这不是郭家的,是我自己的。从十五岁起,我便开始四处布置谍子,这几年初见成效,正好为我所用。”
“那你呢?”刘赫笑容玩味,“你收集情报的本事,跟泰猛和钱专他们相比如何?”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三六九等
郭清不卑不亢道:“只有自己是个好谍子,才能坐稳这个大谍子的位置。”
刘赫“哦”了一声,“那言下之意,你比他们二人要强了?”
“只要能活着将情报送回来,就都是好谍子。”郭清明显没有要在刘赫面前,与泰猛和钱专分个高下的意思。
刘赫笑道:“俗话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谍子这一行,虽说也要读过些书,识文断字才行,可毕竟还是个刀口上舔血的行当,应该算在武这一边。武无第二,谍子与谍子之间,也总该能分个高下吧。”
郭清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非要分个高下,我只能说,就一个好谍子的标准来说,我是比他们两个都要强的。他们收集情报的标准,是在所有情报中,挑选出他们认为有价值的情报。而我则不同,我只管情报是否真实可靠,至于有没有用,我说了不算,得掌权之人说了才算。”
刘赫笑意一敛,正色道:“郭清啊,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只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情报,我都可以一百个放心,绝不会有假?”
郭清毫不犹豫道:“正是如此!”
刘赫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要你去帮我查一件事。”
郭清一抱拳,安静的等候着刘赫的命令。
“你去给我查查,现在在诸葛府中的那个卧龙先生,是真的,还是假的。”
此言一出,郭清当即面露一丝惊色,他急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抱拳领命,接着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刘赫独自一个人,在房间中坐了很久,直到晚饭时分,春霜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公子,该用饭了。”春霜细声细气的说道。
刘赫笑着朝春霜点了点头,突然转头对着门口大声说道:“你也进来吧,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
在门外一直探头探脑,向屋里张望的秋露,这才知道刘赫早已发现了自己,俏皮的一吐舌头,跑了进来。
刚一来到刘赫近前,秋露就撅起了小嘴,“公子,自从这次你回来,就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也不跟我和春霜说话了,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刘赫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没错,我这次出门,碰到了一个大美妞,长得可漂亮了,自从见了她之后,什么春霜秋露的,我都忘了长什么样了。哎,这位姑娘,您贵姓啊?”
秋露“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她强忍住笑意,装作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好好好,你找你的大美妞去吧,让她来伺候你!”
刘赫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惜就可惜在这了,那个大美妞什么都好,就是不会伺候人。”
秋露听着心里高兴,嘴上却不说出来。
刘赫继续装模作样道:“哎呀,我这嗓子突然有点干,要是能有杯茶喝就好了。”
秋露故意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见一样。
春霜走过来,伸出手指在秋露的脑门上轻轻的戳了一下,“你呀你呀,就是让咱家公子给惯坏了,你这么没规矩,要是换做别人,非得把你关在柴房里,饿上三天三夜不可!”
秋露跑到刘赫身边,得意道:“怎么了,公子就是宠我,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宠什么娇来着……”
“持宠而娇,”刘赫提醒了一句,接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话咱们关起门来说说就完了,可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讲,丢不起那个人,这真不是个什么好词。”
“我才不管它是好词还是坏词呢,反正我知道公子宠我就对啦!公子您等着啊,我这就给您沏茶去!”
说罢,秋露便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
春霜虽说跟秋露同年,却总是比秋露显得稳重许多。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她这是多日未见您了,一时高兴,才坏了规矩,公子可别怪罪。”
正望着秋露远去的背影笑得很开心的刘赫,一听这话,当即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春霜。
沉默片刻之后,刘赫淡淡一笑,柔声道:“都这么久了,你还拿自己只是当这府里的一个丫鬟么?”
春霜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说道:“丫鬟就是丫鬟,公子对我们再好,我们也还是丫鬟。”
刘赫轻轻叹了口气,“那就说明,我对你们还不够好,还不足以让你们相信,在我心里,从来没把你们看做是下人。”
春霜眼圈一红,咬着牙说道:“能遇到公子,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人天生就分三六九等,有些事,终究还是得有人去干。公子心里想的一视同仁,也只能是想想,真要那么做了,就会乱的。”
刘赫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有些阴霾的天空,“乱?还能乱成什么样子,难道这天下还不够乱么?”
春霜抬起头,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自家公子,心情复杂。
自家公子从来不对她们呼来喝去,也从来不会出言训斥她们,她知道,在自家公子的心里,从来没把她们当做下人看待。
可她自己,却不敢再奢望什么,只希望能一直陪在自家公子身边就好了,哪怕一辈子做个丫鬟,她也心满意足了。
她的心里,一直有一条线。
那是一条界线,自家公子就站在线的那一头,笑着朝她招手。
她也曾犹豫过,可终究还不是不敢跨过去,她怕跨过去了,自家公子就不在了,她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你说的对,人是分三六九等,可这三六九等,却不是天生就该有的,”刘赫转过身,笑容恬淡的看向了浑身颤抖的春霜,“下等人拼命的往上爬,想变成中等人,中等人绞尽脑汁,想把上等人给拽下来,而上等人,也可能会沦落成为下等人。所有人都在被这种强加在他们身上的三六九等所左右,下面的人不满自己的地位,上面的人也整天提心吊胆,却又沉迷于此,这才是天下大乱的真正原因。”
春霜似乎被这番话所打动,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普通的小姑娘
刘赫回到座位上,平静道:“如果三六九等真的是天生的,那么那些人又何必你争我夺,他们争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往上爬上那一小步么?”
春霜想了想,鼓足勇气问道:“那为什么我和秋露,生下来就注定只能做个丫鬟?”
刘赫有些心疼的看着那个多年来始终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小姑娘,轻声道:“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老天爷怎么还会让你们遇到我呢?”
春霜闻言如遭雷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秋露端着茶进来,一见春霜这个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她把茶具放在桌上,一下跪倒在刘赫面前,哀求道:“春霜姐姐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我替她给公子赔不是,只求公子念在我们跟随您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赶她走。”
刘赫紧皱眉头,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他的心头,忽然掠起一阵哀凉。
原来秋露的心底,也有一条线,看上去她早已将其抛在脑后,可实际上,她只是比春霜胆子大一些,站在了线上而已。
和春霜一样,那条线也深深的烙印在秋露的心里,即使她真的很想很想,却仍是不敢轻易跨出那一步。
刘赫曾经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可以改变他人的想法,可以帮他们重拾信心,可以过上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跟这个世界真正格格不入的,其实是他自己,他又凭什么妄图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他人的想法。
刘赫一直都对自己坚持的信念很有信心,可就在刚刚,那个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她那慌张的神色,急促的呼吸,还有满脸的泪水,让刘赫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挫败感。
就连刘赫自己也想不通,当初面对漫山遍野的敌军时,他都未曾动摇过分毫,可这一次,面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他心里那道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防线,却瞬间被击得粉碎。
或许之前的所有坚持,全都是错的,或许冷血无情和强硬的手腕,才是平定乱世该有的态度。
“公子的话,春霜都记住了。”
刘赫猛地睁开眼,惊讶的望着那个脸上明明还挂着泪痕,目光却无比坚定的小姑娘。
春霜将旁边的秋露扶起,抹了抹眼角,有些埋怨的说道:“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事,就跟着一起哭起来了。”
秋露显然情绪还无法平复,抽泣着说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平时……都不会惹公子不高兴的,我看你哭了,就……以为公子对你发脾气了呢。”
“公子才不会对我发脾气呢,”春霜在秋露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突然转过头来,笑容灿烂的看向了刘赫,“公子可宠我了,对吧?”
一时之间,刘赫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可还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妄图改变他人人生的,都是妄人。
这是两个小姑娘,在这一刻,教会了刘赫的事。
可有一个人的人生,刘赫突然很好奇,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人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种种,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在逢场作戏。
“二小姐,去把你那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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