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继而会心的一笑,“这真是买的没有卖的精啊,你不说,我还真没算过来。”
花驰得意一笑,“还不止这些呢,他们的酒坊库房里,肯定还有库存的酒,加在一起,少说也得有几万坛,若是还按十两银子一坛算,这又是几十万两。”
刘赫思量片刻,说道:“其实我用不了那么多,只要十万两就够了。”
花驰忽然一本正经道:“我刚才说了,这里面没有借钱的事,只是一桩生意。既然是生意,就得按照生意场上的规矩来,一人一半,没得商量。”
刘赫举起一杯酒,递到了花驰面前,两人碰杯之后,皆是一饮而尽。
“这一次我就拿走十万两,余下的,算我放在你这里入股,你看怎么样?”刚刚放下酒杯,刘赫便一脸平静的说道。
对于刘赫的这个要求,花驰却出人意料的有些犹豫,手里举着空酒杯,迟迟没有放下。
刘赫想了想,笑道:“你放心,我只是把钱放在你这,至于你花家的生意,我是不会插手的,更不会派其他人来干涉你。你也知道,我本来对这做生意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缺钱,我也不会给你添这样的麻烦。”
花驰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不瞒刘大哥你说,我们花家世代经商,祖上曾经留下祖训,不能让外人插手我们花家的生意,可我又不好意思说,这不……嗨,算了,不说了,想必刘大哥也能明白,我还是自罚一杯吧。”
说着,花驰又满上了一杯酒,可还没来得及喝,就被刘赫给拦了下来。
刘赫攥着花驰的手腕,笑道:“这点小事,犯不着,你要是倒下了,谁来陪我喝酒啊?”
见花驰仍是坚持着非要自罚一杯不可,刘赫这才明白了花驰真正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这次的银子,我就收下了,也不放在你那里了,省得这账不好算,以后咱们都按生意场上的规矩来,一人一半,谁也不吃亏。”
听到刘赫这番话,花驰总算是放下了酒杯,可显然又怕刘赫怪罪,小心翼翼道:“刘大哥,我可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往别处想啊。”
刘赫笑着摇了摇头,“在我家乡有句老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样做是对的,要是为了银子伤了咱们哥俩的和气,那可才是真的亏大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花驰也不再纠结什么,在这之后,两人继续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很是痛快。
酒过三巡,刘赫忽然放下筷子,沉声道:“过一阵子,我准备把益州的盐铁生意整顿一下,交给一家商户独自去做,你有没有兴趣?”
花驰眼睛一亮,“有啊,太有了,这盐铁生意可比卖酒赚得多多了!”
看着花驰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神情,刘赫不禁一笑,“那还是老规矩,一人一半。”
花驰眼珠一转,“那不好吧,怎么也得三七分账啊。”
刘赫笑道:“刚才是你说的一人一半,还说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怎么这会又变成三七开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卑微的商人
花驰赶忙向刘赫解释,这一人一半确实是生意场上的规矩,可这盐铁生意虽然也是生意,却不是那么简单。
像这种不许私自经营的买卖,都要跟官府打交道,想从那些官老爷手里拿下这种肥差,代价也自然小不了。
一般来说,这种事私底下都是二八开,费心费力的商人只能拿到小头,而那些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就算是把事办了的官老爷们却拿大头。
更有甚者,还有一九分账的时候,像花驰刚才说的三七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着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说头,刘赫不禁眉头一皱,若不是今天无意间和花驰说起此事,还真不知道那些贪官竟然能从这里面拿到如此多的好处。
看着若有所思的刘赫,花驰小心翼翼的问道:“刘大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刘赫这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仅没错,而且还立了一大功。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至今还对此浑然不知。我跟你借钱,到底为了什么,我虽然没说,想必你也能猜得到。打仗需要银子,购置兵器军马需要银子,加固城防需要银子,还有赈灾、修路这些都需要银子。我这个天机先生整日为这些事情犯愁,底下的那帮官吏却吸着百姓的血。举孝廉?哼,这他娘的举的是哪门子的孝廉!”
花驰叹了口气,轻声道:“刘大哥,这种事,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士农工商,我们这些商人,总是低人一等,尤其是在那些当官的面前,从来都抬不起头。”
刘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道:“那你对我……”
花驰轻轻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说道:“说实话,打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和你做兄弟。你是官,我是商,你高高在上,而我只能俯首帖耳,地位相差如此悬殊的两个人,连朋友都做不了,又怎么可能成为兄弟?可后来,我渐渐发现,你和那些当官的真的不太一样,至于是哪不一样,我说不出来,可我总觉得,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而且还真的愿意和我做兄弟。”
刘赫欣慰的一笑,可眼眶却已有些湿润,“花驰啊,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跟别人不一样。在我的家乡,不仅没人看不起商人,而且一个成功的商人,还会赢得许多人的尊重。凭自己的精明的头脑发家致富,换来更好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么?”
花驰闻言如遭雷击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表情复杂。
虽然他从小吃的穿的都比同龄人好,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他心里明白,他祖祖辈辈都是商人,自己也是个商人,在这个世界上,商人永远是低人一等。
即使来到成都,有了刘赫这样的大靠山,他也是事事谨小慎微,就怕一个不留神,惹来什么麻烦。
自卑与精明,是花家留在他身上的烙印,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昂首挺胸的活着,也不敢去想。
可今天,有人告诉他,有一个地方,从来不会看不起商人,而且还会赢得他人的尊重。
尊重,这是一个多么吸引他,却又让他刻骨铭心的字眼啊,只有他这种从小生长在经商世家的孩子才能体会到,这是世上最贵最贵的东西,用多少银子也换不来。
“刘大哥,我真想去你们家乡看一看。”花驰笑着,眼中却闪着泪花,“我想看看那个尊重商人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刘赫站起身,走到花驰身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你放心,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让你们花家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巨商,提到你们花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最重要的,他们一定是从心底里尊重和羡慕你。”
花驰目光中,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期许,“刘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刘赫用力的点了点头,眼神炙热无比,“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可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民富则国强,国强则兵盛,想要让蜀地强大,就要先让百姓富裕起来。这个时候,正是你们这些商人大展拳脚的时机,生意场就是你们的战场,只不过打仗是要把敌人赶出去,而你们,则是要把天下的银子全都给我搬回蜀地来!”
听着刘赫这番话,花驰好像忽然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小时候做生意,是因为家中的教诲,再加上从小耳濡目染,自然而然觉得应该去那么做。
直到来到成都,他独自撑起整个花家,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
可后来随着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花驰的心里也越来越茫然。
花家的银子,已经是几辈子也花不完,可既然花不完,要这些银子又有何用呢?
但是今天,花驰终于找到了新的方向,只要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他心驰神往的那个地方。
花驰猛地站起身来,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刘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总有一天,我会让天下的银子,全都流到咱们益州来!”
说罢,花驰将手中的酒杯往地上重重的一摔。
听着酒杯碎裂的那声清脆的响声,刘赫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刚想夸赞花驰几句,再替他提振一下士气,就听头顶二楼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喝醉了酒在这说胡话不算,还敢摔老娘的杯子!有本事你们两个别跑,看老娘下去怎么收拾你们!”
刘赫和花驰闻声都是一个激灵,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起撒腿就跑。
“你们给我站住!赔老娘的杯子!”从梧桐楼中冲出,已经追到大门外的凤姐扯着脖子喊道。
“凤姐,你就别追了!我回去就叫人再写一副招牌给你送来!”正在落荒而逃的刘赫头也不回的说道。
凤姐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了看那三个歪七扭八的大字。
“算了,这三个字虽然丑了点,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双手各持一把菜刀的梧桐楼老板娘自顾自的轻声低语着,笑容分外灿烂。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生意人的本事
一个月之后,也正是花家的第二批酒出窖的日子。
坐落于城外的花家新酒坊,里里外外的人忙得是热火朝天。
新酒出窖,就好比辛苦劳作了大半年的农夫们收获地里的庄稼,这一天,自然也成为了这些酿酒工人最开心的日子。
虽然已经干得满头大汗,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将一坛坛的酒装在马车上运走。
几家欢喜几家愁,花家新酒坊这边一片喜悦,可在成都城内,有的人却是愁得连口茶水也喝不下去。
费尽心机才想出这么一个将花家挤垮的主意,却没想到不仅没有难住花驰,反而自己还得赔个倾家荡产。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花驰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能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酿出三十万坛酒来。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花驰在这批酒酿制的过程中动了什么手脚。
这些酒坊的老板跟酒打了半辈子的交道,都明白其中的门道,酿酒这件事,最是做不得假,哪怕你出窖的日子早了几天,酒的口感和品色也会大打折扣。
按照花驰这次交货的速度,他们估计算了一下,这批酒在酒缸里发酵的时间远远不够,至少提前了十几天出窖。
几个人坐下来一合计,便有了主意。
一会花家的酒运来,他们便开封验货,到时候如果酒的品质出了问题,他们不仅可以不用付一文钱,还可以借此机会彻底搞臭花家的名声。
不过有件事一直让他们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听说那位和花驰私交莫逆的天机先生,此时正坐在自家酒坊对面的茶馆里喝茶。
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任谁都能看出来,那位天机先生今天可是来者不善。
听说花家运酒的马车快到了,几位酒坊老板便起身迎了出去,一出自家酒坊的大门,就见花驰大步走了过来。
花驰走到近前,笑着一抱拳,“让几位久等了,这三十万坛酒实在是太多,装车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还望几位莫怪。”
不亏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几位酒坊老板一听这话,全都一脸和善的表示无妨,一点也看不出来双方已到了势同水火,你死我活的地步。
坐在对面茶馆里的刘赫看到这一幕,不禁一皱眉,“这几个人有点意思啊,竟然明目张胆的出来接货,这不是摆明了告诉花驰,当初那张假契约的事,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么?”
一直陪在刘赫身边的钱专淡淡一笑,轻声道:“生意场上,这种事太常见了。有句话不知头儿听过没听过,一个生意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和杀父仇人做买卖。花驰也是个生意人,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刘赫看了看街对面的花驰,确实如钱专所说,始终是面带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那几个酒坊老板有多熟络呢。
刘赫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却没有急着去喝,仍是看着街对面的那几人说道:“都说生意场如战场,我看这生意场一点也不像战场,倒更像是勾心斗角的官场。”
坐在钱专对面的魏孝笑道:“头儿,您不知道,我最近为了咱们上次说的驿站那件事,这些日子老往老钱那跑,时常能看见他和那些生意人打交道。说句实话,在这之前,我总觉得我是咱们天机营想得最多的那个,可跟老钱一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赫一下来了兴趣,“哦,你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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