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里面的道理,刘赫却无法对花驰明言。
他总不能对花驰说那些什么流水线,工业化进程这种东西吧?就算是说了,花驰也听不懂。
刘赫嘬着牙花子仔细琢磨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笑着给花驰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练武,就拿你来说吧,这些年来,你每天专心练刀,刀法自然精进神速,可如果你一天练拳,一天练腿,一天练剑,余下的时间再去练刀,那你哪一样也练不好。”
花驰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我好像有点听明白了,这座酒坊就像武功,每一间屋子就代表了一门功夫,里面的人只专心练这一门功夫,自然比以前要快得多。”
刘赫赞许的拍了拍花驰的肩膀,“你小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透,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能被刘赫夸奖,花驰自然是心情大好,当即提出要请刘赫喝酒。
这种要求,刘赫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这一次,花驰没再请刘赫去醉仙楼,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老旧的桌椅,已经有些残破的门窗,一脸横肉的伙计,不苟言笑的老板和看上去凶巴巴的老板娘,刘赫坐在这间远不如醉仙楼的酒楼里,却是笑容灿烂。
别看这家酒楼装潢的不怎么样,地方却是大得惊人,比起醉仙楼来也是毫不逊色。
门外一座高大的牌楼,是这间酒楼的招牌。
与酒楼本身的破旧截然不同,这间酒楼的招牌却是分外惹眼。
两根漆红大柱,三五个人都抱不过来,高高在上的那块招牌,更是金光闪闪,只是上面那三个歪曲扭八的大字,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坐在大厅内的刘赫,远远看着招牌上的那三个大字,却是一脸得意。
“兄弟,姐跟你商量个事呗?”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酒店老板娘将一壶酒放在了桌上,依靠在刘赫的椅背上笑着说道。
刘赫一听,马上大声说道:“什么事都好说,就是那三个字,说什么都不行,没商量!”
酒店老板娘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指着门外的那块招牌,一点也没了刚才的那份客气,“你自己看看,整座成都城,谁家招牌上的字有这么难看?”
刘赫似乎并不介意酒楼老板娘的话,坏笑道:“可谁家的招牌也不是大名鼎鼎的天机先生亲手给题的字啊!”
花驰在一旁一边傻乐,一边和着稀泥,“凤姐,你可不知道,当初刘大哥为了给你们梧桐楼写这块招牌,足足在家里练了一个月呢!”
一直坐在门口看热闹的二牛站了起来,瞧着自家那块看了这么长时间,仍是有些别扭的招牌,惊讶的说道:“练了一个月,就练成了这个鸟样?还不如我呢!”
大牛上前就给了二牛后脑勺一下,“你跟这添什么乱!斗大的字你都不识一筐,要是连你都不如,那不就是个傻子么!”
刘赫听着这番明显是在帮自己解围的话,却是怎么琢磨怎么觉得有点别扭。
凤姐见说不动刘赫,又走到了花驰身边,笑呵呵的说道:“小花花,你帮我劝劝你刘大哥,让他发发善心,把这块招牌给换了吧。”
花驰一听,马上笑意全无,支支吾吾的说道:“凤姐,你别为难我呀,我哪敢对我刘大哥指手画脚的。”
看着一旁一脸得意的刘赫,凤姐一叉腰,厉声道:“行,你们哥俩就串通起来一起气我吧,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小默默!”
刘赫坏笑道:“找他做什么?让他打我们一顿?不瞒姐姐说,兄弟我最近进步神速,您那个小默默,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您要真把他叫来,弄不好还得让我把他揍上一顿。”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字丑情意重
气急败坏的凤姐指着始终站在旁边不吭声的酒楼老板吴桐大声说道:“你就看着他们这样气我,也不知道过来帮我说几句话!”
本来正叉着手倚靠在柜台上的吴桐顿时直起腰来,干咳了几声,却仍是没有开口。
凤姐气得一跺脚,转身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有本事你就一直站在那别动,晚上也别进屋!”
这声在一楼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河东狮吼,显然让吴桐有些尴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来,却仍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帮刘赫倒了一杯酒,算是赔礼了。
花驰瞄了一眼楼上凤姐的房门,小声感慨道:“吴大哥,原先在三仙镇的时候,凤姐对你还算不错,如今你们开了这夫妻店,怎么凤姐的脾气,反倒一天比一天大呢?”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现在她记得我是谁。”向来少言寡语的酒楼老板轻声说着,脸上挂满了笑容。
看着那张只有真正触碰到幸福的人才会有的笑脸,刘赫嘴唇微动,却是欲言又止,默默的拿起酒杯,一口喝了个干净。
当初凤姐夫妇和花驰一起,跟着刘赫从三仙镇去往了江夏城,之后又跟着刘赫四处辗转反侧,一直到了成都,才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花驰在成都做成第一笔大买卖之后,就来找刘赫商量,想在成都城内选一个地方,替凤姐和吴桐重新盖一座梧桐楼。
刘赫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就开始着手准备。
如今梧桐楼所在的位置,可是成都城内的一块宝地,原先的老板也经营着一家酒楼,而且生意还不错,花驰出了大价钱,才将这里给买了下来。
当然,这中间也有一些波折,原先那位老板起初并不同意卖掉酒楼,刘赫听说之后,马上让魏孝和钱专去运作此事。
最终是如何让酒楼老板答应的,两人没说,刘赫也没再问,总之第二天,酒楼老板就主动拿着房契去找了花驰,当场就签下了契约。
接手了这家装潢摆设一点也不逊色于醉仙楼的地方,花驰却做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决定,不仅将这里所有雕梁画柱的门窗全都给拆了,而且还专门找来了一批能工巧匠,特意将酒楼中的所有地方全部做旧。
那些在木匠界的大师们目睹这般暴殄天物一样的举动,全都心疼的不行,就连落锤的力道,也比平时要轻了许多。
可在一旁亲自监工的花驰却是故意视而不见,每次看到这里越来越像那个他记忆中的地方,花驰的嘴角,总会扬起一丝微笑。
花驰在现场指挥工人们干的热火朝天,刘赫那些日子也没闲着,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连好多天没有出屋,就为了练那“梧桐楼”三个字。
自家少爷练字虽说是件好事,可却苦了春霜和秋露两个小丫头。
那时候的纸还很珍贵,禁不起咱们的天机先生这样折腾,所以刘赫每天都是在绢布上练,那些被他写满了字的绢布,春霜和秋露就得蹲在院子里,一块块的清洗干净。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两个小丫头的手都冻红了,写得头晕眼花的刘赫出来透风,正好撞到。
从那天起,刘赫再没提过练字的事情,可即使是这样,他仍是恬不知耻的非要亲手替梧桐楼题字。
梧桐楼重新开张的那天,许多百姓都被门口这座极为壮观的牌楼所吸引,前来围观。
在听说这间酒楼的招牌是天机先生亲手所写的时候,百姓们纷纷翘首以盼,就盼着能一睹天机先生的这份大手笔。
然而就在那块红布从招牌上揭开的那一刻,所有牌楼下面的百姓全都看傻了。
这他娘的就是天机先生的墨宝?
人群中当即一片沉寂,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有一个上过几天私塾的孩童,毫无顾忌的指着招牌上那三个歪七扭八的大字哈哈大笑。
场面之尴尬,可想而知,向来好面子的凤姐恨不得当时找个地缝钻进去,从此便落下了心病,一提到自家门前的那块招牌,就会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当时刘赫虽然也在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呵呵的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作,似乎还很是得意。
想起当初那一幕,向来不胜酒力,喝得已经有些微醺的花驰壮起胆子,凑到了刘赫的身边,“刘大哥,要不然你就给凤姐个面子,把那招牌给……”
“不用了,”吴桐一摆手,打断了花驰的话,“那块招牌上面的字不重要,那份情意才重要。”
刘赫鼻子一酸,双手举起酒杯,冲吴桐点头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花驰会心的笑了笑,轻声道:“刘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凤姐这里喝酒么?别看那醉仙楼是我自己的买卖,招待你的东西也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可我总觉得,咱们哥俩还是在这里喝酒,最有味道。”
刘赫一脸欣慰的拍了拍花驰的肩膀,“说实话,我身边这么多兄弟,你是最对我脾气的一个,有你今天这番话,就说明你这个兄弟没白认,来,咱们哥俩再喝一个。”
说罢,刘赫又满上了一杯,刚将杯子举起来,就听花驰沉声道:“既然是兄弟,你有了难处,为何不跟我直说?”
刘赫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又将酒杯放回了桌上,“也没什么大事,就想跟你借点银子,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被你察觉了。”
花驰埋怨道:“嘴上说是兄弟,有事来找我,却又前思后想的,心里还是没拿我当自己人。”
刘赫第一次看到花驰这副跟自己闹小脾气的模样,却倍感亲近,他释然一笑,说道:“好,我也不跟你客气了。等下个月那十五万坛酒出窖,咱们就可以交货了。三十万坛酒,每坛十两银子,这三百万两,我估计那帮人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那可就算是违约了,还得再赔咱们三千万两银子,他们赔不起,就得拿他们自己的酒坊来抵债……”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一人一半
花驰忽然把手一挥,直截了当道:“刘大哥,你不用说了,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想要多少银子吧。你这次不仅帮我闯过了这一关,保住了我们花家的酒坊,而且还让我大赚了一笔,你有难处,我肯定倾尽所能。”
刘赫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已经到了嘴边的十万两,最终又咽了回去。
花驰看出了刘赫的心思,当即说道:“这样吧,咱们也别说借不借的了,我花驰是个生意人,咱们就按生意场上的规矩来办。这次的事,等于是我出钱,你出力,赚得的钱,自然是该平分,到时候我会将这次利润的一半,亲自送到刘大哥府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刘赫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了想,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你跟我说说,这次到底能赚多少?”
花驰不亏是经商世家出身,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将一笔笔的账给刘赫列了出来。
先是第一种情况,那帮人东拼西凑的凑齐了这三百万两货款,刨去材料和人工,至少也有两百万两的利润。
但这样一来,那帮人必然是砸锅卖铁才能将这三百万两凑齐,到时候势必会贱卖自家的田产店铺,如果暗中将其全部买下,这一来一回之间,又能有几十万两的赚头。
只不过按照花驰的估计,这帮人可能一时半会凑不齐这三百万两,那就是第二种情况了,他们就得按照契约,赔偿花驰三千万两。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刘赫出面了,要在第一时间将他们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封存,免得他们提前将其转移到别处。
最终的结果,那帮人名下的那些酒坊也保不住,全都得用来抵债。
别看他们想贱卖都卖不出去,可那都是因为成都城里除了花家以外,就再没别家做这酒坊的生意。
不懂的生意尽量不碰,这是每个精明的商人都懂的道理,尤其是成都城中这种花家酒坊一家独大的局面,更是无人接手。
可这些酒坊若是按照市价真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至少也得值个四五百万两,这么算下来,仅这一项,刘赫就能分到二百多万两,再加上那些田产宅子,三百万两是肯定没跑了。
刘赫听得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这一个主意,竟然就能换来三百万两的进项。
他仔细想了半天,问道:“不对吧,我怎么听着只有进,没有出呢?这回你可没算那些材料和人工的钱。”
花驰的脸上,露出生意人独有的精明笑容,“刘大哥,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他们付得起三百万两货款,那三十万坛酒就是他们的,所以要将料钱和工钱刨去,可若是他们付不起,不仅要赔咱们三千万两,而且这酒他们一坛也别想搬走。既然这酒还在咱们手里,就可以接着卖给别家,这笔账自然不能算进来。”
刘赫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继而会心的一笑,“这真是买的没有卖的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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