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刚要再次勒紧缰绳,手却被魏孝一把抓住,“头儿,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眼见魏孝虽是急切,却也是面带愧色,刘赫明白其他人也和自己一样,在惦记着庞统安危的同时,也同样对肖玉儿有所愧疚。
但眼下肖玉儿似乎并没有性命之忧,而前方的庞统却是危在旦夕,两害相权取其轻,刘赫只得一咬牙,策马而去。
肖玉儿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眼神中却又带着一丝不舍。
黑袍人走到近前,回过头和肖玉儿一起望着刘赫一行人,“你说那小子会不会回头,你要是猜对了,我今天就不杀你。”
“他一定会回头的。”肖玉儿毫不犹豫的说道,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黑袍人没有做声,直到他看到刘赫回过头张望了一眼,接着消失在拐角处之后,这才缓缓说道:“看来那小子对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既然你猜对了,我也就不杀你了,不过那小子的人头,我迟早要把他割下来。”
“你敢!”肖玉儿怒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色面具
黑袍人看着马背上的肖玉儿,频频摇头,“我可真是管教无方啊,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比一个不听话,先是你这个叛逃师门的师妹,再是你那个没用的师兄,我派他去找你,结果人没找回来,还丢了一条胳臂。”
肖玉儿的神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急忙下马,低声喊了句师父。
“你先别急着叫我师父,你先告诉我,你师兄的那条胳臂到底是怎么断的。”黑袍人摘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面目狰狞的脸。
那是一张面具,一张火红色的面具,一张让肖玉儿胆寒的面具。
从小到大,她与师兄丁展从未见过师父的本来面目,从他们两个懂事开始,记忆中师父都是戴着面具。
面具分为三种,黑、白、红。
这三种面具分别代表了师父不同的情绪,他们没见过师父的脸,师父说话也从来是低沉沙哑,只有从面具的不同,来分辨师父当时是高兴还是生气。
黑色代表一切相安无事,只要看到师父带着黑色的面具,他们两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都不会受到太严厉的惩罚。
如果师父戴的是白色的面具,那他们就要老实一点了,因为一旦触怒了师父,最少也是十天的面壁思过。
而那张红色的面具,一直是肖玉儿从小到大最恐怖的记忆,因为一旦戴上那张红色的面具,就意味着师父不仅会变得喜怒无常,而且还会肆无忌惮的杀人。
肖玉儿第一次见到死人,也是她第一次看见那张红色的面具,是在她四岁那年。
那天她和师父一前一后的在路上走着,一个上山砍柴回来的樵夫,没有对他们任何的冒犯,甚至没说一句话,也没看他们一眼,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倒在了路边。
四岁的肖玉儿看傻了眼,地上全是血,师父的手上也全是血。
回想起那天,肖玉儿只记得那个樵夫的血,和师父的面具一样,都是那让人窒息的红色。
后来肖玉儿长大了才知道,那张红色面具,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师父有个习惯,只要戴上那张红色的面具,在摘下之前,就必定至少要杀一人。
不管那人是谁,哪怕是无辜的妇孺老幼,只要师父杀心一起,当即就会身首异处。
这张红色的面具,与肖玉儿童年时的恐怖回忆交织在一起,便铸成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眼前,就在这决定着天机营是否能救下庞统的时刻,再次见到这张红色面具,怎能不让肖玉儿胆寒?
看着瑟瑟发抖的肖玉儿,黑袍人仍是用那平静的语调说道:“我今天,还一个人也没有杀呢,刚刚看到那小子,突然有些手痒了。”
雒城之上,站着一人,一身青衫,手持一把白色折扇,正在遥望远处的刘备军营。
蜀地的百姓都知道,刘璋帐下有两个聪明过人的谋士,一个是时任益州别驾张松,另外一个就是这位法正法孝直了。
论名气,法正并不如那位张扬的益州别驾,可若说他们两人是旗鼓相当,那似乎又小瞧了这位法孝直了。
说起法正的能耐,益州的军中,无论是寻常士卒还是领兵的校尉,个个都是心服口服。
法正排兵布阵的本事,那可是要比张松高明的多,可他做起事来,却总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眼下雒城的这些守军就很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极力建议迎刘备入川的是他,现在下令死守雒城的还是他。
这前后矛盾的举动,让这些雒城的守军可是好几天没睡着觉,听说刘备手下的将领个个能征善战,所以这场仗,如果能不打,最好还是不要打。
可是提及此事,法正只留下一句话,这场仗,必须得打。
作为雒城守军中军职最高的益州从事张任,站在法正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何时开始进攻?”
法正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阴柔的笑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谋士,将军何必如此客气?”
张任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却没敢答话。
法正摇动着手中的折扇,柔声道:“将军是否还在为要不要打这场仗而纠结?”
张任犹豫片刻,沉声道:“士卒们最近都在议论此事,只怕……”
“只怕什么?”法正用手捋了捋鬓角的头发,“只怕是将军心里,才最不想打这场仗吧?”
见张任没有做声,法正走上前去,慢条斯理道:“刘备入川,已成定局,请进来容易,想要送走,可就难了。我和将军一样,迟早要在刘备的帐下谋个一官半职。所以这场仗才必须要打,而且打的越狠越好。”
“既然你我迟早要归顺刘备,此时为何还要与其兵戎相见?”张任终于忍不住问道。
法正轻挑着眉毛,用折扇掩面一笑,“将军是个聪明人,怎么在这个时候犯起了糊涂?刘备手下,人才济济,文有卧龙凤雏,武有关羽张飞,我们若是不抓住这个时机展示一下,等刘备原来的那些亲信把持了益州各处要职,你我日后恐怕就没有出头的机会了。我呢,是个文官,只能在迎刘备入川时做做文章,可将军不一样,眼下这雒城守卫战,正是将军一战成名的大好机会,我劝将军,可要好好的把握才是啊。”
张任面露喜色,连连称是,可转念一想,又皱起了眉头,“先生刚才说,这一仗打得越狠越好,只是不知道,要狠到什么地步?”
法正收起折扇,冲远处的刘备军营方向一指,“这一点,我早替将军谋划好了,这一仗不宜杀人过多,以免引起刘备军中士卒对将军你的怨恨。可若是不杀人,他们这些外来的又难免会小瞧了将军。所以这一仗,将军务必要做到出其不意,直捣黄龙。”
张任思量许久,抱拳道:“张任愚钝,还请先生明示。”
法正笑道:“很简单,将军只需要在半路寻一隐蔽地势埋伏好,待刘备大军走到近前,全力射杀他们队伍最前的那人就行了。”
张任闻言大惊,“若是错手将刘备射杀,那该如何是好?”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壮行酒
法正面色一沉,“将军这么说,是不相信我喽?”
张任急忙躬身施礼道:“我一时情急,冒犯了先生,还望先生赎罪。”
法正这才收起那副阴冷的面孔,语调阴柔道:“刘备已经坐拥大半个荆州,早已不是那个被曹操追的四处跑的刘使君了,这人哪,一旦有了点家底,命也就变得金贵起来了,所以走在最前的,一定不会是刘备本人。”
见张任仍是踌躇未定,法正继续说道“将军不用多虑,虽然这次入川的队伍当中,有刘备的义弟张飞,但他此时,已经被刘备派往攻打别处去了,将军可放手去做,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自己的心事接连被法正一一道破,张任不仅没有一丝诧异,反倒是因此安心了许多。
他刚要转身而去,却又被法正叫住。
“将军出征在即,我特为将军备下了壮行酒,临行之时,让每位士卒都喝上一碗,以壮军威,此战必定功成名就。”说着,法正对身旁人使了个眼色,接着马上就有人端上了一碗酒来。
法正将酒亲自送到张任面前,“将军请满饮此杯!”
张任接过酒碗,二话不说,一饮而尽,接着一抱拳,便走下了城楼。
看着城下的张任大军一一喝过了那碗壮行酒之后,站在城楼上的法正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先生,您这招可真够绝的。”
说话之人名叫法捷,是法正最忠心的跟班,虽然跟着法正没捞到一官半职,可还是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姓也给改成法正的法。至于他之前姓什么,只怕这个法捷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
见法正不动声色的看了自己一眼,一脸谄媚的法捷这才意识到身边还站着几名守卫,他板起脸,将那几名守卫喝退,等守卫走远,这才又重新恢复了谄媚模样。
“你这个小子啊,就是记吃不记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法正悠闲的往城头的桌案前一坐,却始终没有再去看法捷一眼,而是望着城下那支已经出征的队伍。
法捷凑到近前,连连点头称是,“小的这回可小心了,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失心散全都倒进了酒里,保证没有人知道。”
“神不知鬼不觉?”法正轻蔑的一笑,“但凡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不可能把事做的滴水不漏,只有那种整日里提心吊胆,不断思量着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周全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小的谨记在心。”碰了一鼻子灰的法捷急忙改口,接着一挑大拇指,“先生这次的计划,那才叫神不知鬼不觉。此次引刘备入川,益州上下全都要做一次大的人员更迭,先生正可就此机会,大展拳脚。”
法正突然转过头,一脸诧异道:“引刘备入川的是那位益州别驾张松,连西蜀地形图都是他亲手送到刘备手上的,与我何干?”
法捷先是一愣,接着狡黠的一笑,“这件事我也已经按照先生的吩咐办妥了,恐怕不出三天,张松就会东窗事发,这种通敌的罪名一旦坐实,刘璋必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到时候益州第一谋士的名号,可就是先生您的了。”
法正斜眼瞅了法捷一眼,冷冷道:“哦?这么说来,在你心里,现在的益州第一谋士,还是那位张别驾喽?”
法捷闻言大惊失色,急忙低下头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看着跪在地上已是吓得汗如雨下的法捷,法正却是阴柔的一笑,冲他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像这种虚名,我也不会在意,你先说说,张松的事,你究竟是如何做的?”
法捷不敢站起,仍是跪在冰冷的砖石地上,“小的派人将张松串通刘备的事告诉了张松的兄长,这个时候,张松的兄长应该已经将此事上报给刘璋了。”
法正缓缓的点点头,“这件事倒是干的还算不错,行了,起来吧。”
法捷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法正倒似乎是很有兴致,捧着张任留下的酒碗,仔细端详着,“你说这次张任能不能将那人的首级拿下?”
法捷仔细斟酌了许久,这才谨小慎微的说道:“赎小的直言,刘备帐下猛将如云,虽说那张任在益州能算得上一位名将,可毕竟这些年来益州并无战乱,益州的这些带兵的将领也难免久疏战阵,未必是刘备军的对手,而且那失心散……”
“失心散怎么了?”法正仍是看着手中的酒碗,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法捷似乎有些为难,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那失心散的功效,还尚未可知,万一其中有闪失的话……”
法正放下手中的酒碗,却是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你呀,你呀,就是见识浅薄,你可知道这失心散的来历?这可是南疆秘制的灵药,南疆人一直将其供奉为神药,我是花了大价钱才买回来的。”
法捷这才转忧为喜,“原来是小的多虑了,有这种强身健体的神丹妙药,即使是那张任,也可有与刘备军的一战之力。”
法正却是面色一沉,“我什么时候说,这药是用来强身健体的了?”
法捷讶异道:“那这失心散是……”
提起这种失心散,法正似乎很是得意,刚刚还阴沉的脸上,马上露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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