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斯拉格霍恩的私人魔药测验,西弗勒斯晚了他的朋友们十五分钟抵达,走出魔药办公室後,他仍旧反覆思索着稍早的测试内容。他表现得不错,斯拉格霍恩已然亲口邀请他明年继续担任助手,然而,西弗勒斯也从测试中察觉到自己对魔药材的认识仍嫌粗浅,再偏僻丶罕闻的知识在需要时都是一种基础。
暗暗决定趁暑假期间再多找几本书来阅读,西弗勒斯吃了颗放在长袍口袋的滋滋软糖,考虑着是否趁回家前到对角巷的书店一趟,一边弯过转角,接着,他听见了亲切的招呼声。
「早安,西弗勒斯。」邓不利多笑眯眯地停住脚步。
「早安,邓不利多校长。」西弗勒斯回道,滋滋糖的效用让他的舌头发麻,导致声音显得僵硬。
「啊──滋滋软糖,好东西,我倒是比较喜欢滋滋蜜蜂糖,它们可香甜了──你也正要前往大厅吧?」邓不利多待西弗勒斯走到身侧後,继续迈动脚步,「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又是一学期过去了。」
「是的。」西弗勒斯回想起这一学年的生活,同样有些感慨。
「啊──你现在看起来开心多了,西弗勒斯。」低头看了西弗勒斯几秒,邓不利多笑着眨了眨双眼,「我想你已经找到了答案了。」
西弗勒斯抿了抿唇角,嘴里的软糖到後来只剩下甘甜,他柔和了表情,「谢谢你,邓不利多校长。」
「喔,不,你不要道谢,我们只是愉快地一起享用了蛋糕,小小聊个天罢了,年纪大了,我总是会想找人谈谈那些年轻的事──一个老头子的碎碎念。」邓不利多和蔼而俏皮地回答,然後在离门口一段距离的弯道停住脚步。
「这可有点伤脑筋……你先进去吧,西弗勒斯,我得整理一下礼袍,这可是你们最期待的期末宴会,你们不会想看到我在致辞时袍子歪一边。」他拉住了缀满波多米图腾的礼服,两件反覆交叠在胸口的长摆衣袍在走动中歪斜了些,多了几分凌乱。
西弗勒斯点点头,与邓不利多道别後,快步走进大厅,进门第一眼便对上斯莱哲林长桌前方的卢修斯,对方朝他挑了下眉毛,微微一笑,旁边的布拉斯坦则热情地朝他挥手──自从与卢修斯的关系确立後,他总是隔外热情地关心。
抿了下嘴唇,西弗勒斯绷着脸点了下头,有些僵硬地背过身闪开布拉斯坦的目光,走到一年级的座位区,在杰森与罗德旁坐下。
「他可真冷淡不是?你确定你们没有吵架吗?」布拉斯坦疑惑地道。
「因为你在旁边,布拉斯坦,你吓到他了。」卢修斯低低笑着。
因为年级的差距,俩人的座位离彼此有一段距离,托长桌所赐,他们想的话只要弯动脖子,就能轻易地对上视线,特别是双方正好坐在对侧排,比起坐在同一侧的阻隔更少。
不过,现下西弗勒斯肯定不会轻易转头了,卢修斯看着对方仍然僵硬的身影想到。
几分钟後,邓不利多缓缓踏入大厅,学生们安静下来,兴奋地等待他踏上教师席,正式宣布宴会的开始。
「又是一年宣告结束。」邓不利多在众人的期待下,缓缓说出一贯的开场白,「你们每一位都成长许多,而下一学年,我相信会更令人期待。」环视所有学生时,他特意让目光在一年级们身上停留久一些,这确实鼓舞了不少仍显稚嫩的学生,他们是对於成长最有感觉的一群。
「你们全是如此优秀,然而分数总有高低,而这学年的学院杯获胜者──」他微微张开双手,大厅的银绿色装饰轻闪了下,「斯莱哲林!」
斯莱哲林们爆出热烈地掌声,他们抬起下巴,脸上满是骄傲。相较於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葛莱芬多显得有些沮丧,举起双手拍打的动作无力至极。
「看看他们──失败者。」杰森讥讽道。
西弗勒斯移动视线,却对上卢修斯投来的目光,鼓掌的动作顿了下,他跟着对方的节奏,拍打出一样的掌声,内心充满对於斯莱哲林的骄傲。
「比起学院杯,他们可能更在意魁地奇赛的结果。」罗德耸耸肩,葛莱芬多可没太在意因为犯规而减少的宝石。
「没错。」周围的学生听见了罗德的评论,纷纷出声附和。
「绝佳的好成绩。」邓不利多朝斯拉格霍恩教授示意,对方笑得合不拢嘴,圆滚的肚子一抖一抖。
他提高声音朗声继续说,「学院杯是共同的荣誉,其他人需同样为此而高兴,今天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这显然昭示了我们都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假期,尽情地去享受它吧!然後再愉快地回到霍格华兹,又是新的学年课程丶魁地奇与学院杯。」
「我想,我们下学年又能拥有一场精采的魁地奇赛。」邓不利多的目光移向葛莱芬多的长桌。
葛莱芬多们明确收到鼓励,他们重新挺起背脊,用力拍起手来。西弗勒斯看见坐在莉莉两个位子处的詹姆半站起身,握紧拳头往上挥动手肘,作出了个奋斗到底的动作,他想起升上三年级後,就能够成为正式的魁地奇队员了。
「喔,魁地奇赛,或许我得开始练习了。」作为一位已被指定的准魁地奇队员,罗德轻叹了口气。
「准备一把好扫帚!打败他们!」杰森兴奋地叫道。
「你应该如此。」西弗勒斯说道,眼底同样燃起期待的光芒。
第五十六章假象
「需要我陪你再走一段路吗?我想你会拒绝,西弗,但我希望我能陪伴你。」站在蜘蛛尾巷巷口,卢修斯低头询问,属於西弗勒斯的行李箱仍然稳稳提在手中。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麽,就放下行李箱,转身离开。」西弗勒斯朝卢修斯伸出手,不疾不徐地回答。
「让我走到你家门口为止。」卢修斯瞥了眼那只仅停留在半空中,再无动作的手,轻笑了下,从容地迈开脚步继续前进。
听见答覆,西弗勒斯微仰起下巴,露出果然如此的嫌弃表情,侧过头时,卢修斯却清楚地瞧见那对遮挡在头发下的耳朵微微泛红,再仔细一看,对方漆黑的眼底藏着小小的喜悦,与脸上的冷漠互相违背。
他想着是否说几句话来逗弄老爱板着脸孔的男孩,像是能不能到你家喝杯茶之类的,然而,这些平常不过的对话,却不适合用在西弗勒斯身上。沉浸在酒精的父亲与盲目的母亲是对方的一道伤疤,从来耿耿於怀。卢修斯轻轻眯了下双眼,作为一位曾经的父亲,他全然无法理解他们的选择与对待孩子的态度。
还记得耳朵贴近肚皮时所听见的声音吗?第一次孩子躺在臂弯的柔软,为他命名,承袭双亲的姓氏,来自彼此的第一声呼唤,以及许多许多的第一次,婴儿到孩子再到青年……全在双亲的关照之下。
回想起过往,卢修斯脸上显露出几分怀念,关於德拉科的回忆全被他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心中最温暖的地方,永远清晰不褪色,他是如此珍惜他唯一的孩子,视孩子为最幸福的恩赐。
「你在想什麽,卢修斯?」察觉到身旁的人情绪的起伏,西弗勒斯疑惑地询问。
「在想一个值得被珍惜的男孩。」灰蓝色的眼珠轻轻溜了半圈,卢修斯叹息般地低语,「你该被好好对待。」考量对方的想法,他把珍惜两个字替换成了对待。
西弗勒斯怔了半晌,转开脸说:「我以为你在为蜘蛛尾巷的街道与房屋感到惊奇──它们是如此脏乱与陈旧,希望这一切并未使你受到惊吓。」
「这一切全部发自内心,亲爱的西弗。」卢修斯巧妙地歪曲了下,让稍早的感叹导向另一个方向,那是他认为现在的西弗勒斯愿意接受的。
西弗勒斯轻嗤了声,微微红了脸,「多麽真心的话语……卢修斯。」
「你知道我向来如此。」假装没听出话语中的讽刺,卢修斯流利地吟起咏叹调。
「而你刚才说的那些──对於麻瓜来说,它们确实再糟糕不过,但是,对巫师来说并则不然,只需要几个小咒语,你就能依你所想让这些东西焕然一新。」他不屑地笑了几声,为了易於愚弄的魔法部官员,「而你知道怎麽不劳烦魔法部的官员前来关切。」
「啊。」想起冬天不再湿冷沉重如泥的棉被与更加坚固的屋顶,西弗勒斯勾了下唇角。
从巷口到斯内普家只花不到五分钟,这一小段路西弗勒斯难得走得如此轻快,卢修斯的话被他摆在心中细细咀嚼,温暖了心房。该好好被对待……西弗勒斯望向一碧如洗的天空,那是自己未曾想过的问题,而被重视的感觉,无疑让人感到喜悦。
他在离屋子尚有五步远的距离停下脚步,示意卢修斯放下行李箱,由此画下界线。西弗勒斯从来不乐意与任何人分享家里的那些可厌的糟心事,就算知道对方大致对自己的情况有所了解,他依然不愿意谈论。
倾诉多半是为了倾倒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但他不认为自己需要这麽做,他已然习惯这一切,多数时候总能冷静地看待。他不需要别人同情或打抱不平,这些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只要卢修斯像现在这样,如他所言,那就够了,西弗勒斯想道。
「已经到了。」这次他坚定地伸出手握住行李箱的提把。
「多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卢修斯叹息了声。
下一秒,他握住行李箱的手往後一彻,西弗勒斯在重心不稳下朝前踉跄了一步,恰好踩在卢修斯双脚脚脚尖前一寸的地方。就着两手向下提着行李的姿势,卢修斯弯下腰给了西弗勒斯轻如羽毛的亲吻,才松开手让行李箱转到对方手中。
「下礼拜见,西弗。」卢修斯微笑着说,灰蓝的眸子饱含温暖的笑意。
「下礼拜见。」蠕动了下嘴唇,西弗勒斯不太自在地乾着嗓音回答,手中的行李箱之所以没能掉落到地上,全赖於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这没什麽,他想,不过是两张嘴唇碰在一起不到一秒,而自己由於太过突然而感到意外罢了。虽说如此,在紧闭的嘴唇後头,他的牙齿却死死压抵住不安份的舌头,阻止它趁着嘴唇往内抿起的时候探出头来。
「如果不用忙着参加那些贵族舞会的话,或许你能帮忙把我需要的书先找出来。」过了一会儿,西弗勒斯用力将嘴角往左上扯拉了下,试着表现出自己的平静。
「当然,我会这麽做,到时你也能自由地在马尔福庄园翻找需要的书籍。」没错过对方脸上微妙的表情转换,卢修斯眯起的双眼中满是包容与趣味,他朝西弗勒斯挑了下眉毛,「所谓舞会的目的之一已然不存在了不是吗?或许下礼拜你愿意让我前来带你到马尔福庄园。」
「为什麽?」西弗勒斯问道。
「我父亲也许想看看你。」翘起唇角,卢修斯放轻声音,「我已经和他说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啊。」微微瞠大眼,西弗勒斯感到有些惊讶,同时又为此感到高兴,卢修斯的举动向自己宣誓认真看待这项约定,并希望以此获得父亲的认可。
「那麽,等你抵达蜘蛛尾巷後,再用胸针告诉我。」西弗勒斯缓慢而慎重地点头,抬手指了下左胸上的蛇形胸针,「我会自己出来找你。」他加重语气强调。
「我会铭记在心。」卢修斯扬高语尾,模仿着西弗勒斯的慎重其事。
抿抿唇,西弗勒斯抬眼注视了卢修斯几秒後,脚跟开始往後挪动。
「再见。」他侧过身说。
「再见,亲爱的西弗,希望你能有个美好的假期。」卢修斯温声答道。
西弗勒斯看了他一眼,在转过头後,与身後的卢修斯同时微笑起来。
如同邓不利多所说──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昭示了每个人都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假期,他心情愉快地在心底默念了遍。
然而,当他关上门回过身,摆出笑容准备面对母亲的迎接时,一道身影却毁坏了这一切,回家的问候卡在咽喉,随着唾液被吞咽到胃底,抽搐翻绞。
托比亚占据了家里唯一一张桌子,双手抱住头颅支住桌面,青筋在紧紧揪住头发的手背上浮现,弯下腰彷佛用力把身体蜷曲起来的姿势带着痛苦,并不时随着前後摇摆的动作发出呓语,浓重得让人作恶的酒臭盈满整间屋子。
西弗勒斯下意识地看向窗户,一抹铂金色亮眼地占据了一小角落,脸色苍白了几分,他暗暗祈求托比亚已经醉得发沉,无法再有精神与力气做出什麽事来。
接着,他担忧地扫视整间屋子,想知道母亲是否安好,托比亚喝醉时总会疯狂地对他们咆哮怒骂丶拳打脚踢,他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宣泄过这一切,或是仍然在蕴酿着暴力,就在内心的不安逐渐攀升时,西弗勒斯终於看见了他的母亲。
爱琳提着大水壶,另一手握着杯子,自厨房脚步踟蹰地走出,在看见自己的孩子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