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整个人塌,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猛然却听远处天河大侄子大声道:“小庚叔,小庚叔!大哥让把这个给!”
这小子方才满山嚷着抓猪抓猪,眼下不知怎么却从搭着树屋枝头直跳下来,身手敏捷到了极处,猴子似翻跪,丈许高度如履平地。紫英脸色微微变,叫道:“天河,不是说过——”闪身疾迎几步,天河却打挺跳起来,拍拍膝盖上土,嘿嘿笑道:“没事——小庚叔,大哥说,这个还!”冲扬了扬手。
他离挺远,手里什么东西看不清楚,模模糊糊就见两点指甲盖大小红——其实他离不远手里东西也是指甲盖大小两点红,老子自己毛,自己能不清楚么。
——这回倒好,齐活了。
这两根毛原是玄霄犯病那年老子帮天青支撑形体,如今天青位列鬼仙,又有玄霄罩着,有没有这两根毛关系基本已经不大。老子接了鸟毛,没好意思用诸如“爹还活着么”之类问题污染天河小朋友纯洁善良心灵,吭哧半晌,问:“是玄霄让把这个给?”
天河点点头:“是啊,大哥让跟说,天青、呃,就是爹事,他要自己管,不让小庚叔劳神——紫英,劳神是什么意思?”见紫英笑着摇头,抓了把头发,又道:“小庚叔东西,大哥他敬谢不……不……不什么来着忘了。啊,大哥还说,他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让来找他。”
……啧啧啧啧啧啧啧,真他妈酸。
老子干笑两声,心说玄霄师兄要想组个什么六界醋桶联盟,八成连重楼这般人物都只能跟混个副会长当当。
玄霄闷骚,句话能说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深刻很全面了。老子也不傻,听得出他话里潜台词就是“没啥事表找家天青有事最好也表找不然抄羲和剑剁丫”,当即就坡下驴嘿嘿干笑,诚挚表达了小师弟对师兄他老人家指示理解贯彻之情,并且跳着脚向天保证,在天青没忘记他实际上是被老子出卖之前,这辈子基本是不会再靠近他家姓云周围方圆百里之内鸟。
小树屋寂静无声,隔着风声鸟鸣,良久有人低声哼,貌似比较满意。老子惹不起玄霄就只能当没听见,硬着头皮和紫英天河道了别,抬手正准备开法阵回德阳直面唐雪见(或许还有红葵美眉)狂风骤雨,却听景天轻轻笑,道:“小庚,不收了火凤翎?”
他提醒老子才想起手里还捏着两根鸟毛,方才光顾着赌咒发誓,这事儿早忘在脑后了——说实话老子鸟毛短得确有点丢人,要不是东海那会儿猝不及防让景天见着原身,这两根毛是死都不好意思让他看到——景小天也是欠虐,哪壶不开提哪壶,许是发觉老子红了脸,居然笑得更欢,问:“这是……这是尾翎吧?难怪那时候是秃尾巴,尾翎都给了别人?这么小只,是怎么当上鸟皇?明明只有成年凤凰才……”
老子脸烧得越来越厉害,烧到最后整个人都红了,暗骂句景小天丫专挑人家伤疤揭可够损,他后来说了什么就没仔细听:其实听不听也都那么几句,争强斗胜几百年能不明白他么。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等着吧总有天老子非开九吨大卡车把丫撞穿越了不可,就穿到雪见写得狗血耽美□小白虐文里,到时候要还能笑得出来老子以后把姓倒过来写、口胡!
嘴里碎碎念着,手上还是得把贻笑大方罪魁祸首重新收回屁股上,但也不知是老子时鸡血导致走火入魔还是什么别原因,最后根毛没入掌心刹,猛然间,就不对了。
——那感觉突如其来全无预兆,也不是疼,也不是岔了气,倒像种说不上凛冽,倏忽之际已激得人浑身僵冷。老子那时神智不知为何竟是出奇清醒,咬牙抬手扣住景天肩膀,想说话,嘴唇却陡然失了力气:丹田中痕极烫极烫什么炸裂般开始沸腾,不像火焰,却如同烧红铁水或者熔岩,热力顺着四肢百骸孔隙狠狠狠狠勒进去,沉重而凝固,绞得人动弹不得。
景天眼色变,估计也察觉老子不大对头,急叫:“——小庚?小庚!”双手扶在老子腋下,却似乎被烫了下,忙不迭倒手去摸耳垂,神色惶急,仍是唤:“小庚、小庚、怎么了?”
他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却苦于说不上话。挣了挣唇好容易呼出口气来,那气也就跟冬天烤地瓜炉子上白气似,透明里带着几分隔膜氤氲——见那情景老子脱了线似就想笑,隔着热气却见紫英天河也想过来帮,忙尽力往旁边让——这下倒是能动了,景天却没扶住,屁股结结实实杵在石窠里,好悬老子尾椎骨没坐折。
……凤皇劫火,景小天碰碰最多也就烫手,老子宝贝大徒弟小两口却还差着点火候。
挨在地下刻仿佛整个青鸾峰都因为撞击而震颤,据景小天事后跟形容,不但当时头顶断崖扑通扑通震下不少石块砸坏了天河大侄子两处房产,连树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心只想度蜜月老子师兄夫夫都惊动了,霎时瀑布断流百兽惊走,端是糟乱片蔚为壮观——当然对于这个老子是米有任何印象,那时候就记着灌耳风声里老子张嘴突然就不抽筋了,然后跟景小天嚎了句:“——开法阵带走!人间受不住!”
然后老子通体乱蹿劫火就失了羁制。
然后老子华丽丽第N次光荣晕菜了。
然后……然后就黑屏了……
根据老子自制晕菜原理,但凡老子晕菜,在正常情况下,睁眼第个见到定是家长虫(当然东海海底遇见大美人娘娘那次除外以后谁说那次也算正常情况别怪老子真跟他急)。
于是当老子黑屏重启并感觉到只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揩油时候,很自然就无比温油捉住那只手,边摸来摸去把油揩回来,边拿出小李表哥在萧蔷版诗音表妹怀中款款吐血风姿,无比虚弱无比娇羞(?)道:“靠,长虫啥时候保养这么好了,这手,啧啧,跟女人似……”
……就是好像小了两号……
耳边瞬间静,半晌人枭枭冷笑,字磨牙低声道:“不错,姐姐就是女人。”
老子周身寒毛齐刷刷立正站好,心虚肾虚,肝凉肺凉。
……盘古大神,让小仙晕过去吧,最好长眠不醒……
又是长时间安静,女魔头唐雪见从在怀中款款吐血弟弟手心抽出椰树椰汁白白嫩嫩手掌,甜甜微笑:“三秒钟,醒不过来,后果自负。”
“。”
老子个鲤鱼打挺后空翻外加空中转体三千六百度,笔直标挺站在唐雪见身前半米处:“……那啥,姐,二姐,那风华绝代万人青睐小攻小受人见人爱二姐……”
唐雪见轻轻摆手:“免礼平身。”优雅站起身来,缓缓掸去裙摆浮灰,
老子刚才枕在腿上,却是席地而坐,脚底地面也不知什么质地,非金非玉非石非土,血色斑纹里铺陈着几许青绿明灭咒文——这地方断层锋利寰宇混沦杳然不见日月,哪怕周围空气里都隐约迫然着阴影样诡谲危机感,要是别人非吓出个好歹来,对于老子,却实在太熟悉了。
神魔之井么,当年重楼飞蓬PK主赛场。
老子自打飞蓬落凡水碧私奔之后就再没回过神魔之井,现如今旧地重游,抬眼打量,别是番滋味在心头。几丈之外景天带着蓝色小葵妹妹正跟个白衣男人面对面说话,老子本想问他唐雪见怎么会在,没等张嘴,耳朵却被唐雪见揪住拧了个圈儿。
——就见方才强悍无匹万夫莫当绝世女流氓拖着两行比干爹还长海带泪,纵身砸进了老子怀里:
“小赵赵个死没良心怎么叫都不醒吓死二姐了……呜呜等着老娘要爆了菊花呜呜呜呜……”
老子叹了口气拍拍后背,也不知怎么,忽然“噗”笑:“……姐,行啦,屁股疼得很,再吓唬人咱换招成不……”
苦口婆心跟雪见把“老子屁股疼是因为不小心栽石头上软组织挫伤绝对绝对不是被景小天那啥那啥那啥啥鸟二姐表胡思乱想表手足抽搐表满眼放光”足足解释了百遍啊百遍,老子终于甩掉铺天盖地脑袋黑线,小心翼翼开口,问出个与老子景天都生死攸关关键性问题:“……说,姐,、咋和小葵妹妹找这儿来了?”
雪见姐友弟恭泪痕尚未干透,闻言眼色冷,估计是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拽着老子耳朵“吱”又拧了个圈儿:“还有脸说——谁教从老娘手里逃跑!?啊?自己跑了还不算,还敢拐带老娘含辛茹苦□十八年万年总受小天天?家贤良淑德小天天让拐带坏了不说、连青爹都不给老娘留下——们仨跑了也就算了,竟让把和小葵如此吹弹可破无依无靠纤纤弱女子留在霹雳堂根据地,还有良心没有?”
老子捂着耳朵咝咝抽气,其实很想指着霹雳堂遗址仅存大坑质问谁见过和小葵妹妹这么凶残暴虐腰包里除了雷管就是炸药包弱女子了、再说带着俩们难兄难弟还能叫落跑么,但转念想这当口只消老子敢顶句嘴,以后就得和《黑猫警长》里耗子兄共用个外号,当即内牛满面充了回俊杰,嘶嘶哈哈狡辩:“没、没……这不是天青思乡么,都是那云天青主意,跟和小天点关系都没有——哎、疼!姐还没说呢,怎么找到?神魔之井般人进不来……嘶……”
雪见哼了声,手甩好容易放过老子,道:“还不是操心么,有个倒霉孩子老娘更年期都得提前。”挽袖微抹脸,又说:“云爹底细能不了解么,们仨落跑就知道是回了青鸾峰。可惜姐姐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御剑二不会瞬移,亏得半途遇见了熟人,才托他福在神魔之井找到——说,出了多大事?见时候小子十足就是自焚,脸上新长印子是什么意思?听倍伐意思,像不简单呢。”说着抬手在眉心碰了碰。
偏头没避开,只觉眉心麻酥酥有点刺痛,倒还真感觉不出来长了个什么,正要摇头,颗心却猛然凉了半截,开口声音都变了调:“——二、倍老二?!……他他他他?”俩眼瞪,为了小命,哆哆嗦嗦把后面几个不怎么河蟹字眼主动打了马赛克。
人生就TMD个茶几,比个流氓找上门更杯具,是俩流氓同时上门,还公母。
……orz,要了亲命了。
方才直和景小天客套白衣男人闻声转头,剑眉薄唇桃花眼笑成了细细弯儿,长留特色束腰长衫洁白如雪,反射着神魔之井不知源头沉涩光线,无比扎眼无比骚包:“哟,倍老二?小四子原来就这么称呼哥哥,真是让哥哥心寒,唉,唉,这心啊……”
老子高瞻远瞩翻白眼,为老人家脆弱心脏着想,尽量无视长留山某招牌祸害惺惺作态西子捧心手+贵妃醉酒步,硬着头皮打哈哈:“哪、那啥,二哥也在啊,哈哈哈哈……”
倍老二摇了摇头,苦笑道:“哪里哪里,咱爹心情不好,连带老三也陪着愁云惨雾,家里这两天估计呆不下去,走到半便掉了头,出来逛逛罢了。”
为了突出高贵冷艳十三风情,神魔两界相比下四界向来时差分明,干爹捏着手卷在蓬莱发呆这事儿虽过了两月有余,归到神界只怕却整天都不到。他这人说实话心事最重,万年伤情最终情殇收场,自己挖开了旧疤,暗红腐烂血肉连都看在眼底,哪是两天便轻易消弭得了了。
……天意抽风,讲道理都找不着分说所在。
老子叹了口气,同是苦主不好多说,呆了半晌,道:“哥,带雪见来?”
倍伐道:“不是难道还是?也真行,把娇滴滴两个姑娘家丢在荒郊野岭,亏得哥哥认得几颗灵珠气息,特地下来瞧眼才没出什么大事……”眼梢回转,轻轻望雪见方向瞟,又道,“也是雪见小姑娘知书达理脾气不错,这要是换了,乾坤乌号弓贯日连珠箭招呼。”
……娇滴滴……知书达理……脾气……不错……
劈里咔嚓轰。
老子和同样焦炭状黑烟滚滚景小天面面相觑啊相觑啊相觑,觑了半天,终于又次满面惨淡忍气吞声,双双别过头去。
……真理,毕竟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从景天手中接过水镜已经是后来事了,镜子里尖下巴小白脸依旧是当初下界闯荡江湖时领青衫,挺大黑眼睛,头发向后拢成高高马尾——老子眉心生得平坦,按死长虫嘴损不积德说法,光看眉相就知道是个傻乎乎好脾气,无忧无虑好吃懒做,尤其不长教训不记打……咳,那啥,有点扯远了。
其实老子真正要说是,就如同六界时差不致样,神魔两族表示其高贵冷艳装十三另外个特色,就是人人眉心或隐或显,必定有枚昭示身份灵印在:具体例子比如景天家那个小谁,天到晚理直气壮顶着个血红USB接口四处乱蹿;玄霄师兄脑门上猫挠似,也带了三道细细红痕——当然这世上自有某些别有用心人物隐藏灵印先例,想当年飞蓬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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