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邪,将笛子再次横在口边,悦耳却诡异的曲子就这么响了起来。
那是多么熟悉的曲子啊,带着千百年后的思念,悠悠扬扬飘荡在整个练兵场的上空,星河觉得自己眼睛有点涩。
士兵们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聆听这支曲子。星河松了一口气,然而没等他高兴起来,他就看到士兵们像疯了一样冲到他们身前,将他们团团包围,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星河咬着牙没有让笛声停止,而士兵们也像畏惧着什么一样不敢上前。
星河吹着笛子,突然脚下一阵震荡,他身前的士兵自动推开了一条道,一个将军打扮的人穿着厚重的盔甲,一步一步像他走来。他每走一步,身上就抖落下灰尘,星河注意到他身上还粘连着碎石……星河猜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他已经和石壁融在一起了。
星魂聚气成刃,双手有剑气蓄势待发。其实强如星魂,心里也没什么底……包围着他们的东西,明显不是人类,用剑气……用剑气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他们,能活这么久,肯定不是人,若是有心脏之类的东西,恐怕也早就烂掉了,根本没有什么弱点可言。
那个将军打扮的人脸上苍白苍白,还略泛着青,皮肤上有一个个斑点,恶心至极。星河浑身僵硬,他只有一刻不停地吹着笛子,企图让那个人停下来,但是没有用。只要笛声一停下,他周围的士兵就向前一步,但是笛声持续着,那个将军也不会因此而停顿哪怕死半秒。
星河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然而那个将军在离星河还有四五米的时候跪了下来,他周身的士兵也齐刷刷跪了下来,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空旷的练兵处里士兵的后背。星河将笛子收在了腰间,他脚有点发软,但他还是一步一步靠近了那个将军。
星魂默默跟着他。
那个将军,将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高高地举起,似乎是想要交给星河。星河结果,用力了几次,都没有能够拿得动。他稍稍用上了点阴阳术,终于将盒子抱在了怀里,然而他的身体似乎还不足以支撑星河使用阴阳术,星河身子摇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星河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就在他拿到盒子的那个瞬间,四周所有的士兵,以及那个将军,都化为了烟尘,四处消散在了风中。似乎是达成了那个使命,将军脸上最后的表情居然是欣喜。
星河打开了盒子,星魂用阴阳术将那丝帛取出,确定了那上面真的没有什么毒粉之后,才将丝帛抖开。他随意望了一眼,摇摇头:“看不懂,似乎是蛮族的文字,没见过。”
居然是英语。除了开头的那句HELLO外,星河完全没有看懂下面的话。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遗迹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是某个和他一样的穿越者留下的。星河不知道上古有没有丝帛这么高端的东西,不过卷轴下方的署名却是是让他惊愕了一瞬间。那是方方正正的四个简体字: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不是他爹么?
星河猜,那是重名了。要知道屈原比他们要大一百多岁,那么《九歌》中《东皇太一》肯定是更早之前就被信封的神祗。就像当年打DOTA时星河为自己取的名字是哈迪斯一样,星河觉得那是这个人的网名。
不过在这种时候想这些也没用,看不懂这个丝帛上写的东西,他们就出不去。出不去,就得饿死在这里。星河一下子放出去了好几百个小虫子,然后跟着其中的某只小虫子大踏步前进。根据这些小东西汇报,前方有水,不过水中有血的味道。
星河跟着虫子走,鼻腔里的血味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不禁皱眉,将笛子紧紧握在手里,周身的剧毒蛊虫蓄势待发。星魂摇摇头,领着他转了个弯,眼前的场景让星河惊呆了。
死人。全部都是死人,有的已经腐烂了,有的只剩下白骨,他们的血染红了整个水沟,散发出血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竟然没有闻到半点腐烂的味道,不过光凭是眼前的场景,星河就已经觉得恶心了。
在阴阳家这么多年,又跟着卫庄做事,死人是见得多了,可是没有那次像今天这样,让他觉得恶心,恶心得想吐。他侧过头看着星魂,他发现星魂居然笑了。
“小芒,你听着,我见过这里”他轻声呢喃。
东皇把星河保护得太好了,根本就没让他看到什么阴暗的地方,不过练蛊的时候确实是比较危险的东西,可是在阴阳家没有实力,要死,也太简单了。所以东皇把星河扔到了南蛮去练蛊术,星河也就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南蛮的蛊术多少都是要用到活人的,可是绝对不会出现这么恐怖的场景。
说实话,见过这里的人,屈指可数。在活着的人当中,星河是第四个看到这里的人。这里可以说是阴阳家最后的秘密,绝对不能公布于众的上古遗迹,连道家都没有发现的东西。当阴阳家在这里开宗立派时,就被发现的,遗迹里最恐怖的东西。
后来东皇将之命名。
阴阳家,聚气池。
星魂默默地拍拍星河的后背:“我们要从这里过去,不能用阴阳术,只能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手可摘星辰(五)
“真的?”星河将信将疑。
“猜的”星魂毫无诚意地回答,走得远了些,去检查四周的地形,“大不了你试试,只要你不嫌恶心。”
星河咬着牙打掉星魂排在他后背的手,默默蹲坐在聚气池便,闻着血的味道,自顾自排列着现在的情况。第一,他不能使用阴阳术,蛊术对非人类是不起作用的。第二,他有个猪一样的队友星魂(你确定?)……
星河憋了一肚子气没有发泄出来,他怒气冲冲地回头看了一眼星魂,可是星魂光顾着检查四周的情况,来没来得及看一眼星河。星河默默看着眼前的聚气池,他明明是觉得害怕,但是最后也没有求星魂帮忙,咬着牙,一只脚就踩进了聚气池中。
星河的双瞳猛得收缩。池子里的寒气就像是天山上的冰雪一样,刺骨地冷。鼻腔里满是血的味道,星河就那么僵在了哪里。他觉得周身的寒气愈加浓烈,越是想要动弹,就越是寒冷……南蛮本来就是四季温暖如春的地方,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下,星河身侧的萤火虫开始纷纷掉落下来,在满是血水的池子里挣扎了一下,不动了,光也暗了下来。
本来是在研究四周地形的星魂看到聚气池里的星河,连忙用阴阳术将他拖回来,但是一用力才发现,好像星河的四肢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在这个聚气池里除了死人能有什么东西呢?星魂不知道,但是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聚气池里阴气重,星河就这么直接走过去了,肯定会出事的。原本句芒少主身体差就是出了名的,现在……
“星魂,好、好冷”星河傻呆呆地站在聚气池中央,眼睛里一点灵气都没有,就那么一遍一遍重复着好冷。这种状态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星河被寒气入体,阴气过盛,恐怕,恐怕要出事了。
星河的睫毛上都挂上了一层冰雪,整个人慢慢覆上了层灰色。此时星魂还是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咬牙,一脚踩进了聚齐池中。星魂绝对比星河要健康的多,对阴气的抵抗力也好得多,可是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彻骨的寒意让他的全身连带着牙齿都在战栗,但是星魂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句芒少主,最后还是向前又迈了一步。
这个池子似乎对阴阳术有削弱作用,从刚刚开始星魂就尝试着用阴阳术唤醒星河的神智,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不光是唤醒神智,他连最起码的阴阳术都用不了,简直就像是掉进了幻术中一样。
星魂把他的句芒少主背了起来。对方好歹也是个弱冠之龄的少年,就算外表再怎么□,跟实际年龄再怎么不搭,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再加上平时星河真的不太在意体重问题,所以星魂被压得差得趴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星魂觉得自己越来越冷,特别是泡在池子里的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但是他清楚一点,无论是星河,还是自己,都不应该死在这里。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去做,所以就算是已经被冻得哆嗦了,星魂还是继续向对岸走去。
星魂猛地向前奔去,原本因为寒冷而疲惫的精神猛地一震。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脚。这个池子里只有死人,况且他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想象能有人在这里存活。那么解释就只有一个,这个池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像阴阳家的那些僵尸一样的。
星魂咬了咬牙,他现在身处这个池子里,根本就用不了什么阴阳术,况且这里……也太奇怪了点。如果说这池子里的尸体是可以动的,那么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如果说只是一个幻术的话,那么什么样的高深幻术才能够瞒过他的五感呢?
这个地方,很诡异,明显不是最近几百年的产物,当然,也绝对不是道家的手笔。如果要制造出这个地方,不仅仅需要财力,更需要的是……高深莫测的实力。
其实如果星河醒着的话,说不定就会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地形,暗含了奇门遁甲,而这个聚气池,恰巧是在阵眼的位置,是阴气聚集最盛的地方。但是星河学艺不精,所以刚刚就没有发现,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中招。
这个聚气池的建造者很明显不是想要人性命,倒像是想要给来者一个考验。星魂咬牙,一步步向前走,如果脚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就踢开,踢不开就聚气成刃,直接砍掉。在这个池子里,哪怕死聚气成刃都不弱以前的威力,用了四成功力,也跟普通的匕首相差无几。
池子很宽,等到星魂走上岸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星河因为刚才寒气过盛,现在已经开始发烧了。好在温度并不是很高,星魂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直到星河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他才收手,从怀中掏出药膏来帮他涂抹。
下手重了点,他想,不过星河的脸颊还是真是软软嫩嫩,女孩子似的。如果平时这么欺负他,星河大概会拿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蛊,用尽手段报复上好几天,但大概是因为刚才受了阴气的冲击,又在发烧的缘故,星河只是不适地转过了头。
在这种暴力的叫醒方式之下,哪怕是星河正在发烧,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大概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吧,他睁着眼睛,老半天才叫了一声:“星魂?”
他现在好像比平时的反应都要慢上半拍。星魂一把将他扯起来,也不管现在的星河到底能不能听懂,就开始说:“这里是阴阳家的聚气池……我们已经过来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只有东皇才去过,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说不定会有危险,但是待在这里,迟早会被饿死,你明白吗?
星河呆呆地看着星魂,因为发烧而晕红了双颊,刚才又被星魂拍红了一边脸,乍一看就跟个苹果似的。星魂也知道现在星河根本就没可能像平常那样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这个人平时也没有提什么建设性意见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星魂才呆呆地点点头,过了一会了又摇摇头,动作极其缓慢。他想了想才开口,语气软软糯糯就像个小孩子:“不行,前面有大灰狼要吃小芒”
星魂觉得有点恶心。但是他的耳朵还是红了。这种矛盾的心态下他选择了无视星河的话,扯着他就往前走。一路上星河不停地拿出奇奇怪怪的虫子,献宝般展示给星魂看,一刻也不消停。星魂觉得有点头疼,过了一会儿他才跟星河说:“别吵”
对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真的不说话了。前方的甬道四通八达,星魂乱晃悠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什么特殊的地方,倒是眼前这个壁画眼熟得很,似乎是刚才看到过的。星河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星魂带着他继续向前走。走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原点。星河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是酒是不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星魂。星魂被他折腾得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刚刚指的那条路,是错的路”星河大大地睁着眼睛,大概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所以双眼水汪汪地,“但是你不让我说话。”
星魂咬牙切齿。句芒这家伙就算发烧了神志不清也这么讨厌,如果他是东皇,他肯定第一个就得掐死这家伙。不过说归说,他好歹也没有真的动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