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回客厅拿来两瓶矿泉水,一个完美的弧线划过,扔给欧阳春一瓶,笑道:“自然是都给你打听清楚了。怎么?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
“那哪儿能呢?智大哥可别乱给我戴帽子。”
白玉堂眨眨眼,还以为是欧阳大哥和智大哥找展昭有事呢,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展昭找他们帮忙打听事儿?扭头问展昭:“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欧阳春和智化相视一笑,都不说话,坐在椅上饶有兴味地瞧着他们哥俩。展昭冲白玉堂微微一笑,解释道:“那个,不是故意不跟你说,我是想先跟欧阳大哥他们商量一下,等确定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你,免得你瞎捉摸又耽误学习。”
白玉堂嘴一扁道:“借口,我不是都听你的,很认真学习了嘛,哪有分心耽误过学习啊?”学习这事,白玉堂现在的确很上心。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在刚过完年的时候,白玉堂迟迟无法从假期的状态中调整出来,开学之后还是天天晚上玩到很晚,展昭说了许多次也不听,两人为此吵了一架。吵过之后,展昭坦言是自己压力太大,生怕带不好他,反而耽误了他。白玉堂听了以后很难过,为了让展昭放心,当真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展昭现在又拿出这个来说事,白玉堂自然不那么乐意。
展昭见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必是不认同自己说的话,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学校现在鼓励大学生创业,我想做个创业项目。”
白玉堂蹭的一下跳起来道:“什么?这还不是大事?怪不得要瞒着我。”
展昭忙把他按到椅子上,轻声训道:“你这性子,真是什么时候都没个改。我还没说呢,你急什么?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不会很辛苦的,你别担心。”
白玉堂直盯着他,似不信道:“不会很辛苦?”
“其实这个事儿我想了有些年了。我做小记者的时候,在教育周刊跟过一段时间,接触到挺多家长。他们有的让孩子参加很多补习班,从奥数到象棋什么样的班都有,平时在学校上课,晚上也要上课,周末还要上课,比工作的人都累。还有的认同轻松成长,觉得跟自己小时候一样,没人管照样都长大了,觉得没必要那么操心,在学校里把成绩学好就行。可咱们都知道,教育不该是这两种选择,必须二选一。他们中间应该有一条更好的道路。就像儿童阅读一样,有的家长觉得孩子还小,看不懂书,上学了再学就行,白白错过小孩最好的吸收期;还有些家长觉得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从小教数数、教拼音、教认字,搞得小孩很累,上学后还因为过早积累导致养不成良好的学习习惯,甚至厌学。前几年的时候,绘本阅读等新理念引进,亲子阅读、快乐阅读越来越多,洗澡书、布书、枕头书等形式也越来越多样,儿童阅读完全超出了单纯的启智,又远远高于不阅读,最重要的是,快乐没有减少,压力没有增多,阅读是快乐的。”
“那你现在是要做什么?”
“我以前参加暑期游学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趣味作文club,那里的老师带着小朋友到户外去观察,去参加活动,在教室里做实验,然后说作文、画作文,或是写作文。阅读课也不同寻常,形式特灵活,玩得特开心,但是收获特别多。我想做的就是这种趣味性的阅读写作辅导,收获的不比整天上课的少,快乐却远比他们多,甚至比不上补习班的学生也多。”
白玉堂恍然大悟道:“哦,就跟你教小寒一样嘛。看着好像是你整天都陪着他玩,聊天画画,其实是在教作文。可你现在不就在教吗?干吗还要做这个什么项目?哎哟!”脑袋突然一疼,赶紧揉着脑袋回头去看,原来是智化站在自己身后,他手中的矿泉水瓶显然就是凶器。
智化不等他质问,笑呵呵地转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这你还不明白啊?你和小寒是小白鼠,现在效果不错,所以就想做大点儿,推广开。”
欧阳春一直靠在椅子背上听他们说,听到这里才直起身道:“我们问了,校创业办的人觉得这个项目挺好的,只是现在申报的基本上还是大三大四,以及研究生阶段的学生多。当然低年级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过完这个暑假才大二,正儿八经地弄这个项目费不少时间。他们建议你先这么干着,过个一两年时间多了,再报项目,由创业办的帮着走走手续什么的。”
智化冲展昭一笑道:“其实他们那意思,跟你上次说的差不多。只是他们在那个位置吧,有些话不能明说,左暗示右暗示的,其实就那意思。”
白玉堂见他们都在笑,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啊?”
智化手一挥,矿泉水瓶又在白玉堂身上敲了一下,“真是笨,连这都不懂。你们班那么多上补习班的,除了少有的那几个大补习学校之外,不都是找个房子,就带着二三十个学生,哪有手续啊?”
见白玉堂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欧阳春笑道:“创业办的人说的还算诚恳,你这个刚开始规模小一点儿好掌控,也用不上多少钱,没必要报那个项目,碍手碍脚的。就像你上次说的,先摸索上几期再说,到时有需要再报。有了经验也更容易过,你知道,现在什么地方都少不了那些老古董。”
“更要命的是,那些老古董还说了算。你瞧瞧学校整那新校歌,难听得想吐,可那些老腐朽就楞能从一堆优秀作品里把这给挑出来。”智化无奈地摇着头叹道。
白玉堂哈哈笑道:“这也是本事。智大哥你不懂,现在流行审丑。”
欧阳春笑道:“展昭,你觉得怎么样?创业办的人说了,这个项目现在要报,也能有七八成把握,毕竟你这个项目要做,老师肯定不找那些名师,得找学校里的大学生吧,对学校也是回馈。就业处的人和创业办的人,你知道,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俩觉得他们私底下出这主意还不错,不过主意还是你自己拿。”
展昭笑道:“我当然就不报了。这不是怕不走手续,万一有什么事才问问吗?既然他们官方都这么说了,我还戴那嚼子干吗?”
☆、第二十章 不快的郊游
“玉堂,接下电话。”展昭在厨房里忙活着,冲白玉堂喊道。
“哦,来了。”白玉堂跑到客厅,从包里掏出展昭的手机,“公孙大哥。”
“玉堂啊,你哥呢?”
“做饭呢,找他有事?我叫他。”
“不用,你不是快小升初了吗,趁着五一假一块出去玩玩吧,替你放松一下,准备考试。”
“公孙大哥,我正想找你呢,考试前你给我辅导辅导吧。”
公孙策在电话那头笑道:“你可真会使唤人,放着展昭这做辅导的老板不用,跑来压榨我。”
“你学识最渊博嘛,附中的面试天马行空、五花八门的,你知识面最广,我当然找你了。公孙大哥,你知道的,我要考不上全市前两百名的自由择校名额,面试进S大附中,就只能回爱心院那个片区去念初中了,我户口还在那儿呢。”
“行了行了,用不着装可怜戴高帽的,我都答应展昭给你补了。明天早上八点半,在S大南门口见,去野生森林公园烤肉。别忘了跟展昭说。”
“忘不了,都谁去啊?”
“就宿舍里几个人。不许迟到啊,你可别睡懒觉。对了,肉都买好了,你跟展昭说不用再准备了,你们把家里的调料和刷子带上就行。”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展昭和白玉堂来到学校南门口时,公孙和赵祯已经等在那里了,却不见丁兆惠的身影,“二钉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他昨晚回家了,说一早过来,应该就快到了。”公孙瞧瞧白玉堂一身白色休闲服,笑道,“小白,我们这是去森林烤肉,你这么一身白的,不怕脏啊。”
白玉堂笑呵呵地一扬头,“我就喜欢穿白。”
“合着不是你洗是吧?”公孙笑道。
“什么啊?都是我自己洗,不信你问我哥。”
“展大哥。”丁月华头戴宽沿太阳帽,身穿一身素雅的麻布长裙,冲他们跑过来,丁兆兰和丁兆惠大包小裹地跟在后面。
“你们来了,月华,你也一起去啊。”
“展大哥不欢迎我吗?”丁月华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当然了,你一个丫头跟着多麻烦。” 白玉堂抢着说道。他和丁月华是同班同学,却一直都不怎么对付,总是吵吵闹闹的。
“白玉堂,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展大哥,要你多话,谁要你欢迎,我还不欢迎你呢。”
“谁用你欢迎啊,又不是去你家玩。”
“玉堂,怎么这么没风度,在大街上跟女孩子吵嘴。”展昭把白玉堂拉到自己身边,瞪他一眼,转头对丁月华说道,“怎么会不欢迎呢,出去玩人多了才热闹,玉堂他就是淘气,爱吵吵闹闹的。”
五一小长假,天不冷不热,正是踏青游玩的好时候,路上车多,车上人多,处处都挤得要命。公交公司开通了好几趟踏青专线,车上还是挤得厉害,别说座位,站的地儿都快没有了。展昭拉着白玉堂走到车子中后部,把他圈在身前,生怕他被挤着,更怕他被不顺眼的人蹭到,他这个爱洁的性子,别又要惹祸。
两人刚刚站定,就见丁月华也凑了过来,站在展昭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把白玉堂听得越来越不耐。车子走走停停,行进得极为缓慢。展昭和白玉堂倒没怎样,可丁月华是硬挤过来的,本就站的不怎么稳当,这猛地一停一进,立刻就要倒。情急之下,她一把抱住展昭胳膊,往他身上歪去。
白玉堂瞪她一眼,没说话。可眼看着车子稳稳地往前走了,她还紧抱着展昭的胳膊不撒手,展昭挣了挣也没挣出来,白玉堂皱着眉头,不满地一把扯开她,“你好好抓着把手,不要一会儿又摔着。”
“人这么多,我够不着把手啊。”
展昭一看她的手又朝自己胳膊伸过来,把玉堂往外一拉,说:“你站这儿吧,玉堂个子高,够得着上面的拉环。”白玉堂忙让出那个位置,把丁月华让进去。
这一路上挤挤挨挨,颇为煎熬,磨蹭了一个多钟头,才终于到了森林公园。森林公园里风景不错,游戏有趣,烤肉也很鲜美,白玉堂却只觉得火气上冲,脸拉得老长,那个丁月华,也不知道含蓄点儿,一会儿喊“展大哥,拉我一把”,一把又嚷“展大哥,你看孔雀开屏了,真漂亮,快来看啊”,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展大哥,帮我把水拧开吧”,一会儿又叫着“展大哥,来拍照”拉着展昭就跑。这会儿丁月华又紧凑在展昭身边说:“展大哥,帮我烤个鸡翅吃吧,不要胡椒粉。”
“喂,三钉子,你没看我哥在帮我烤鱼吗?你自己不长手啊,想吃自己烤。”
“白玉堂,你没长手吗?想吃不会自己烤?我是女孩子,展大哥帮我有什么不对?”
展昭一看两人又吵起来,赶紧拦着,却哪里有用。
“烤肉女孩子做不了吗?干嘛欺负我哥让他做。”
“展大哥愿意帮我,你管得着吗?你干嘛不乐意啊,胡搅蛮缠。”
“呸,你哪里看出他愿意了,他是我哥,当然先顾我,你去找你哥去,还俩呢。”
“哼,展大哥又不是你亲哥,你吃他的喝他的还要他照顾——”
“月华!”展昭,赵祯,公孙策和丁兆兰兄弟异口同声地喝道。
丁兆兰见妹妹闯祸,忙训斥她:“胡说八道些什么,快跟玉堂道歉。”展昭把烤好的鱼递到白玉堂手里,冲他笑笑,悄声说:“别在意。”
白玉堂本来没生气,见展昭来劝,不由得怒了,把鱼往烤台上一丢,怒冲冲地嚷道:“干嘛?你怕我欺负她啊?”站起身就跑了。展昭一愣,也来不及琢磨他是什么意思,急忙追过去劝:“玉堂,做什么又生气,月华也是话赶话,有口无心的。”
“是啊,她当然没错,你乐意照顾她就去啊,去给她烤鸡翅膀。”
“可不是,我烤的鱼都给丢了,是得烤翅膀了。”
“你——”白玉堂怒气冲天,哪还听得出展昭是在逗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又要走。
展昭手一伸,一把拉住他,“玉堂,你到底怎么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理别人怎么说。”
“她是别人?”白玉堂眨眨眼,问道。
“当然了。”展昭不明所以地答。
“我饿了,快回去吧,别让他们抢光了。”白玉堂笑容灿烂地拉着展昭跑回去。展昭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跟变脸似的?怎么突然又高兴起来了?
两人回到烤肉台那儿,丁月华早被一群人训得没了脾气,看见白玉堂过来,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小白,我乱说的,你别生气了。”
白玉堂很大度地笑笑,“没关系,你说的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