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对方的哪一句话突然惹恼了我,总之,他该死的泼了一盆汽油。我虽然不想下嘴,但这位人生赢家已经获得足够的财富和梦想,天堂待够的话就下地狱去吧。
“陶西!”阴影中的吸血鬼站起来,满脸阴沉的矗立在他身后,“这构不成你下嘴的理由。”
圣母玛利亚,您的光辉缠满了这个吸血鬼!
我怒气勃发的拎起人类:“实际上,他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嘴上猥亵你,脑子里却把你敬若神明?”我捏紧他的脖子摇晃,“告诉我,他脑袋里别的想法!”
黑暗中,他紧绷的脸颊稍稍放松片刻——这是我所不理解的:“我管不了他的想法,可我了解你,别杀人!拜托!”
“我拒绝。”
他苦笑道:“容我编个理由,沃尔图里?”
“我一点儿都不相信‘兔子不吃窝边草’。”沃特拉城的别称说不准就是他们的屠宰场。何况,阿罗多么期盼卡伦家族分崩瓦解。吃素,那是维系关系的多数途径之一。
他点点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感觉到他的力量正一点点恢复,就像此刻,他逐渐有力的回答:“好吧,我们绕回来了。我的理由还是老样子,没有创意、没有卖点,只有你最讨厌的那一项。”
“你知道就好。”我不耐烦的松手,某个因缺氧而陷入昏迷的人类顿时软倒在地。叫来一位服务生,我吩咐道,“扶你们老板回去休息,对了,他刚才宣布了一个喜人的消息,今晚所有消费由他一人承担,全场免费!你现在就可以公布这个好消息了。”
服务生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面容沉静的点头应是,同时背起他的老板离开了原地。
“如何,我替你省了一笔额外开销。”我指的是外面那片颇费力气的玻璃。
他应付着说:“谢谢,尽管你忘了罪魁祸首就是你自己。”
我摊开手,我的掌心空空,这说明什么?
我们无话可谈了。
当然,依据我前半生的经验,我亲爱的贵族礼仪老师对用餐礼仪十分苛刻,他向来推崇东方的“食不言,寝不语”。也就是说,在我物色到猎物之前,我没必要和一个几分钟前与我搏斗的人大谈特谈。
我困扰的撑着下巴,完全将这个局外人抛到脑后。我现在的烦恼,噢,也算幸福,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味道不一的人类挤在拥堵的空间内任我挑选。说实在的,有伊莎贝拉的前车之鉴,这儿群魔乱舞的人类就只能算中等了。
可惜,人家的守护者太多。
我不耐烦的从走动的人群中逡巡,勉强挑出几个既美味又干净的男女,未免夜长梦多,我得亲自出马将人标记,或者找个角落直接吞了。
没有贝拉,我的心依然在“跳动”。我赞叹的站起身,让人倒胃口的是我身后也传来一声椅子在地面拖拉发出的声音。毫无疑问,某个多管闲事的吸血鬼打算继续跟梢。
假设他是来寻求分享的,我会乐见其成。倘若不是的话,事实也是如此,我紧皱了眉心,下意识的想要威胁他。
但……
酒吧的门开开合合,在我们走进这里之后,数不清的新鲜血液从四面八方涌进这个小地方。要知道,食物的味道千奇百怪,它们总不能香气宜人,在唐人街就有某种臭气熏天的豆制食品。同理,人类的气味同样各有千秋,在这样一群模糊了分界线的人类中寻找猎物,这对我的鼻子来说的确是一种考验。
可一旦餐桌上多了一盘临驾于任何菜肴的食物呢?我简直能想象它有多么嫩滑多汁、芬芳扑鼻,我只愿就此沉沦在它的美味中。
“我找到猎物了!”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宣布,那是属于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爱德华忽然转到我身前:“这里任何一件东西都打上了沃尔图里的标志,包括人类。”
我真惊讶,他竟然有如此理性到冷酷的宣言:“怎么,不崇尚你的素食哲学了?”
他摇头,毫不拖泥带水的说道:“那对沃尔图里无效,我们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谁也没法说服对方。”
难道我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伸手隔开他,好像完成了某种单方面的仪式:“那你就把我当成另一个世界的吸血鬼吧。现在,是觅食的时间。”
“别去!”
他隐隐透着焦急的语气让我诧异,我不得不提醒他一个事实:“我已经离开福克斯了,爱德华。你没有权利去阻止‘我们’本该做的事情,别让我再有机会对你出手。”我一把推开他,向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美妙气息走去。
身后,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焦躁的道:“别去。”
我不及打招呼的行为吓退了我的目标人物,那是一个年约三十的邋遢青年,倒不是他穿的有多可怜,而是那小半张脸都被参差不齐的胡茬占了上风。对于这个年龄的男人而言,这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颓废的帅气,总体来说八十分。
“抱歉,我吓了你一跳。”我敢发誓,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发自肺腑的温柔。
他怔愣片刻,半眯起眼眸道:“不,这事儿发生的概率挺高的,特别是这儿。”他指指地上,又指指灯光交错的天花板,“第一次来?”
我在他熟稔的口吻中呆滞一秒:“是的,我想我要临时雇一个导游。”
他咧开嘴唇,阳光似乎一下子驱走他脸上的阴霾:“价格不便宜,看在幸运女神的面子上,你请我喝一杯,我来当你的导游。”
“再好不过了。”我像一个计谋得逞的小孩子,很快,我就能尝到眼前这个比贝拉更美味的人类了。
我跟着他,上帝作证,连我们选择的地点都那样不谋而合。他率先坐下,才指着他对面的位置:“坐吧,我平时就选在这儿。”
“事实上,”我正惊叹命运的巧合与惊喜,“你坐了我的位置。”我从他手边拿走一杯红酒,“干杯!”
“干杯!”他笑着与我碰杯,“难以置信,我只晚来了几分钟。”
“你却等来了一位朋友。”我默契的接下去,从我鼻孔里钻进的甜美味道似乎为我的红酒增添了一分甘醇。唔,光是这样就拯救了我干渴的喉咙,这让我更不满足于当前了。
一位先贤曾经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狩猎者,我理所应当站在主导地位,巧合的是,我最完美的猎物似乎同我一样,分外喜爱左右我们的话题。
“作为东道主,假设我没有向你汇报我的来历,我自己都无法放过自己。”他感慨的轻抿一口红酒,“我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出色的‘新人’了。对了,我叫迈克,你也可以和别人一起叫我牛仔。”
“迈克?”巧合大碰撞,在福克斯我也有一个名为“迈克”的人类……朋友,尽管我们只说过几句话。
他厌烦的挥手,好像周围有一只苍蝇嗡嗡直叫:“俗气到极点的名字,全美少说有五百万个迈克。”他嘟哝几句,耷拉下来的眼角忽然向上扬起,“除了迈克尔乔丹,他为迈克们争了一大口气。”
“还有迈克尔杰克逊。”
他仰起脖颈,一口喝干酒水:“也不算一无是处?”下一刻,他变成了风度翩翩的上流人士,起身、弯腰、倒酒,若是忽略他那一身颓废,就连我都会认错。他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不合胃口?”
我摇头道:“瞧,我光顾着听你讲话了。也许,你对我这样的‘新人’不太感兴趣?”
“是太感兴趣,”他挑了灯光最亮的角度——当然,只是相对而言——慢慢的炫耀他纯熟的手势,“你叫什么?”
“陶西格尤里。”
我不应该喜欢他的语气和说话方式,太过花哨,尤其带了点儿刻意的味道。但是,说话的人是迈克,他的气味是我最喜欢的,比起贝拉女里女气的香味,眼前这个更合我心意。另外,他的确很帅气,从长相到衣着(?),从头发到手指,每一寸都粘着我的眼球……
‘我着魔了。’
隔壁酒桌迫不及防的传来一阵乒乒乓乓,酒杯落地的声音把我们吓了一跳。当我再次瞧见爱德华阴沉的脸颊时,我的脑袋好一阵晕眩,不是晕倒,而是从一片迷雾中看到了一个出口,清晰的将现实与幻境分开来。
“爱德华?”
拥有一双黑色眼睛的吸血鬼眼底酝酿着一场风暴,他石柱般的矗立在我俩之间:“容我提醒一句,宵禁时间到了。”
“噗”,迈克一口喷出嘴里的红酒,我要不是身手敏捷就得跟着遭殃了。他颤着纤细的嗓音问道:“你们家还有门禁?”
“没有。”
“有。”
似曾相识的画面,没错,就在今天早晨,爱德华、德米特里和我。
迈克古怪的看看我,又看看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是你的男朋友?”
噢,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我茫然的回望,我很确信我竟然真的在思索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充其量,只能算男性朋友?”
在我们的圈子内,另外两人显得格外安静。爱德华还是一脸神秘莫测,打从被我揍了一顿,不,打从我走向迈克那一刻起,他的心思就不这么好猜了。而迈克,他原本无所谓的眼睛变得闪闪发亮:“嗨,我是迈克,别人都叫我牛仔,但我还是喜欢这个俗气到烂大街的名字。你可以叫我迈克。”
爱德华不明目的的勾唇一笑,这使我难以避免的胡乱猜测:我难道又误入迷雾中了?
“你还在现实中。”他掐了我一把,转头对迈克说,“叫我卡伦就可以,如果你们不急着聊天的话,我们明天还会留在这儿。”
迈克失望的叹息:“好吧,好吧,我打算醉死在这儿,以免明天你们找不到我。”我忘了告诉他,爱德华是一个真正的“铁石心肠”的吸血鬼,这点儿语气可博不到他丁点儿同情。
“我说,你坏了我的好事儿。”我被他架着离开酒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顺眼的食物。”
他一把放下我,双手抱胸——那儿一片坦荡无瑕,对我们刚才那一番打斗做不了任何证据:“他很香,比贝拉还香?”
“不言而喻,我快被他熏醉了。”
“那我就更不能放任你了。”他捏着指关节,脸色愈来愈黑沉。
我双手一摊,向他表示我的疑惑和愤怒:“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
但他没想过告诉我真相,他宁愿陪着我站在街上做灯柱。我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爱德华,你自以为是的时代过去了,这儿是沃特拉城,不是你的福克斯。”
“也不是你的阿西亚。”我没料到,他言辞颇为犀利。
“又绕回来了?”我无聊的暂停这个永无休止的游戏,“换一个角度,他的味道盖过了伊莎贝拉,有了今天,你不用时刻担心我会对那女孩儿有危险的思想。”我说过,一旦找到比她更美味的人类,我会放她一马的。
但,爱德华比我预想中的更加暴躁,他多次强调“不是这回事”。
“你的睿智和多疑去哪儿了?一个低级生物就迷的你晕头转向啦?”他恼火的左右踱步,企图让我明白我和那个低级生物之间横跨了一道见不到底的鸿沟。
迈克有这个资本!我不满的在心里为他说话,同时也为爱德华口中的形容词暗暗高兴:“你终于承认了,那群只配贡献生命的低级生物?”
☆、第 29 章
他恼怒的咆哮:“没错,那个人类就是肮脏、低级的——”
“砰——”
今夜只有拳头能解决所有问题。我憎恶别人和我对着干,在我分明怒到极致的时刻,爱德华在这方面简直登峰造极。
‘你第三次让我这么恼火。’除去回到阿西亚的时间,我们哪回不在吵架?
他安静的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的杵在原地,不理我,也不离开。我没有读心术,也领教不了他石头一样的表情,我只能一步一步退让:“好吧,别和我作对,不准对我说‘不’,明白?”
他的脸颊没有生出一丁点儿变化,我挫败的收拾起满心怒火,重新踏进那间吵闹的酒吧。当然,我没有心情再和迈克说上几句,甚至不能借酒浇愁。
万恶的吸血鬼!
原路返回之后,我沿着墙壁摸索到另一处落脚的地方,比不上第一个位置,胜在与迈克相距不近。摆脱掉那令我产生饥渴的香味,我才不至于因为两种情绪的飞速转化而疯狂。
爱德华幽灵一样坐在我身边,明灭不定的灯光在他完美的侧脸上交错闪烁,似乎,比刚才放松很多——我跟着叹息,一半源自他消失的抵触目光,一半是为哀悼我逐渐丧失的主导权,我最近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对他过分关注,这导致了很多问题。例如,我不满他所不满,我生气他所生气,继而扩大战争。
他充满恶意的眼神从我眼皮子底下闪过,那个方向正是我们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