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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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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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尽快点兵迎战,国相知道了么?”秉常着急的问道。
  李清与禹藏花麻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清跨上一步,低声道:“陛下,这是千载良机!”
  秉常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李清的话。
  “召国相进宫,商议军机,然后趁机……”禹藏花麻解释道,一面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秉常吃了一惊,旋即摇头,道:“强敌当前,万一激起内变,岂不为宋军所趁?”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清语气中,透着寒意。
  “先召国相进宫议事……”秉常犹豫着,下达了命令。
  “是。”李清应道,退了下去。他知道秉常的决心,实在是不可以信任,有些事情终需要亲自布置。
  目送李清退下,秉常又把目光投向禹藏花麻,忧心忡忡地问道:“宋兵人马多少,进兵方向,没有一样是清楚的,驸马以为怎生应对才好?各处都是急报,莫非宋兵是数路大出?”他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投向一幅画得不怎么准确的西夏地图,游移不定。
  “陛下莫急。”禹藏花麻沉吟了一下,“任他几路来,总有应付之法。各地烽烟未举,可见仗还没打起来。眼下之策,只得先在灵州一带集中兵力,以备非常便可。”
  秉常此时早无主意,只听禹藏花麻胸有成竹的口气,心下稍安,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梁太后宫中。
  “你是几朝的老将,这事究竟是何意思?”梁太后坐在胡床上,从容地问着嵬名荣。
  嵬名荣想了一会,沉声道:“臣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怎么说?”梁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自古以来,有智者之名的,多是谨慎之人。臣观石越为人行事,一向多谨慎小心,每做一事,必是谋定而后动。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既是石越在陕西主事,若是宋军果真要来攻我,总不会只有一万两万人马。若是兵马上十万,这般大的调动,他便是瞒得再好,也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你是说,石越在用诈术?”梁太后不禁倾了倾身子。
  “兵书上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种事情,总是难料。不过臣以为,若是在陕西主事之人,是李靖李卫公那般的人物,那便是五千之众,也可能是实;若是石越,十万众以下,都是虚多实少。这点人马,他最多也就敢扰扰边。”嵬名荣下了断语。
  梁太后沉吟了一阵,忽然叹道:“你这话纵是有理,但是国中只怕无人敢信。”
  嵬名荣亦不禁默然,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梁太后说的,确是实话。休说他人,连他自己,内心中也会有几分犹疑的。眼下国内其实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前线情况不明,谁又敢保证说宋军真的就不会大举进攻?误国之罪,对谁都太沉重了一些。
  “罢了,我先去见见皇帝。”梁太后忽然起身,又问道:“那个文焕,可有异常么?”
  “也没甚异常之处。”嵬名荣忙欠身回道:“他领了皇上的诏旨,现在专心负责筹建讲武学堂。”
  梁太后微微点头,想了一会,忽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多疑了点?”
  “谨慎总是没有错的。”嵬名荣委婉地回道。其实他心里的确认为梁太后多疑了,以文焕的遭遇,救驾的功劳,实在没有怀疑的理由。“不是人人都比得上景宗皇帝的。”嵬名荣在心里安慰性的解释着,当年元昊对那几个汉族秀才,可不曾有过什么怀疑。不过强者有掌控他人的自信,这也不是人人效仿得来的,所以梁太后的做法,也不能算错。
  “嗯。”梁太后点了点头,笑道:“我毕竟是比不上景宗皇帝啊。”目光悠悠,仿佛是无意,又仿佛直透嵬名荣的内心。
  嵬名荣吓了一跳,连忙把头深深地低垂下去。
  国相府。
  “抱病”的梁乙埋,也在他的园中与一干党羽讨论着宋军的异常调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梁乙埋的态度便显得从容镇定得多。他这话并非是为了给手下打气,而是打心眼里这么认为的。虽然两次大败于宋军之手,但是梁乙埋并不觉得那是因为自己的指挥有误。
  “国相所言甚是。”座中的官员们纷纷附和着。
  梁乙埋捻须微笑着,却忽然发现大将梁永能默默不语,并没有如他人一般附和着,他心里顿时泛过一丝不悦,却移过头去,和颜悦色地问道:“梁将军,你怎么看?”
  梁永能欠了欠身,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沉声道:“国相,此次宋军高深莫测,不可掉以轻心。到目前为止,除静塞军司仁多澣以外,各军司所报,都只知道宋人在边境集结大军,但既不知道兵马之数量,亦不知道旗号,更不知其意图……”
  “意图还用问么?司马昭之心……”有人在旁边不以为然的插道。
  梁永能冷冷望了说话之人一眼,那人吓得一缩头,把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面。
  梁乙埋忙又问道:“将军的意思是?”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按常理而论,南朝兴大兵之前,免不了要闹得举国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事从表面上来看,必是石越虚张声势。况且宋要入寇,若无十万之甲兵,不过是来送死。若出动十万之众,调动兵马粮草,细作再无能也不可能全然不知。故在下以为,宋军如此,绝非灭国之兵。但石越狡诈,也不可掉以轻心……”梁永能为西夏名将,也并非幸致。
  “这又是为何?按将军的说法,我大夏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么?”有人发问道。
  梁永能摇了摇头,道:“若是石越并非是想一举而灭我大夏,他是想蚕食呢?”
  “这……”
  “他调集军队于边境,见我有备,他自不敢轻易挑衅,但我若无备,焉知他不敢取我边地?”梁永能叹道:“石越小儿如此行事,便是要叫我明知他是虚张声势,却也不敢不防。”
  “难道他不怕空耗兵饷粮草么?”
  梁永能皱眉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或者,南朝是想如此耗垮我大夏。但这般行事,时间短了不起作用,时间长了,却要两败俱伤……让人不解……更令人奇怪的是,为何静塞军司没有报告环庆路有异状?”
  “定是仁多澣与南朝勾结。”
  “定是如此……”
  “我要弹劾他……”
  众人顿时纷纷议论起来。梁乙埋看着众人,却也无意制止。梁永能的分析,也许是正确的。如果夏国无备,宋军乘虚而入,那便是又一个绥州。这般蚕食下去,西夏的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而且梁乙埋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秉常刚刚宣布要免税罢兵,转瞬之间,局势急变,他税也免不成,兵也罢不了……梁乙埋竟有点幸灾乐祸起来,石越这倒是在帮他了,他梁乙埋又有什么理由不要求点齐兵马,应付危机?
  正盘算着,忽有家人急匆匆走来,在梁乙埋耳边低声说道:“皇帝宣见国相。”
  “告诉使者,我病症加重,不便相见。皇上所问之事,我已知晓,不日便有奏章递上,请皇上毋忧。”梁乙埋根本没有兴趣接见中使。
  “是……”
  “关于贡举之事……”梁乙埋心情愉悦地转过头去,说起其他事来。
  西夏王宫之内。
  李清拉住回报的中使,问着情况。
  “国相不肯来么?”李清皱眉道,一面瞥了殿中一眼,梁太后正在那里和秉常说着话。“再去催一次。”
  中使吓了一跳。望着李清,嚅嚅道:“这……这……伪传……”
  “什么伪传?”李清冷冷地说道:“这是皇上的旨意!眼下皇上没空理你。”
  “是。”被李清的目光盯着,中使只觉得背脊发凉,连忙应道。
  “老狐狸。”李清望着再去传谕的中使,在心里骂着。梁太后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从殿中传出,李清侧耳听着,却是断断续续地。他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却是要秉常遣他和梁永能分赴边境,应对局势,梁乙逋居中掌兵策应。秉常在低声抗辩着。
  李清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每个对手都极其厉害。石越在此时来这么一招,让李清不由得怀疑他对西夏的局势是不是真的了若指掌,要不怎能如此恰到好处,让西夏左右为难,还逼得秉常失信于国人。哪怕明知是诡计,也不能不理会——他与西夏诸将一样,并不知道什么“军事演习”,只以为是虚虚实实之计,不过这样的分析,虽不中,亦不远矣。石越的这一手,一石三鸟,实是狠毒。李清心里自然是佩服的。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立时就想到利用这个机会,先除了梁乙埋父子再说。谁知梁乙埋亦是老奸巨猾之辈,没有把握,绝不进宫。偏生还怕他狗急跳墙,逼他不得。
  众人之中,最厉害的,还是梁太后。一切可以利用的形势她都利用到了,竟想到借此机会,进一步削除秉常的羽翼。她举手之间将文焕赶出宫去,现在又开始对付自己,要将自己和夏主分开——若从单纯的军事角度来看,梁太后的应对之策无疑是正确的,由自己与梁永能分别节制方面,以二人的才干,除非宋军真的是大举来攻,否则边境绝对吃不了什么亏。而使梁乙逋居中策应,更可保万无一失。
  但是梁太后背后之意,秉常岂能看不出来?自然也不肯答应。
  自己的这个君主,虽然见事并不糊涂,但却少了居上位者的狠决果敢。
  李清不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静静地等着。
  过了许久,梁太后与秉常还在殿中争执着,但是声音却冷了下去,李清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禹藏花麻不停地向外张望着。
  去传旨的中使又回来了。
  “国相依然托疾不来。”中使不太敢看李清的脸色。
  “再宣!”李清铁着脸低声喝道。
  “是。”这次中使连问都不敢多问,又急急走了出去。
  中使一连跑了四次国相府,但是梁乙埋始终不为所动。最后李清也只得无可奈何地放弃。但是梁太后却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
  她盯着秉常,厉声问道:“皇帝岂可任性?我想问问皇帝,若不如此,皇帝又想如何应对?”
  “母后放心,待事情更明了一点,再议对策不迟。我已派人去召国相,国相必有善策。”秉常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文焕被斥,若李清再派往地方,他的改制,实际上就是等同于失败了。
  梁太后哼了一声,道:“皇帝怎可说得这般轻易?军机大事,岂能一再拖延。若待事情明了,大事早已不可为。国相告病当中,皇帝是一国之君,终须自己拿主意。”
  “眼下之事,实离不了李清。莫若遣别人前往。”
  “听宿将议论,我夏国善用兵之将,唯梁永能、李清数人,若遣不会用兵之辈,反误大事。皇帝要离不了他,待事情一了,再召回他便是。他想久镇边关,祖宗法制还不许呢。”
  “嵬名荣也是几朝的老将……”秉常终于忍不住,反将梁太后一军。
  梁太后淡淡一笑,道:“嵬名荣老了。”
  “妹勒伦亦善战。”
  “妹勒伦临阵无勇,多谋少断,不可托重任。”
  “那野利辂如何?”
  “野利辂有勇无谋,偏还有野心。李清、梁永能,虽然节制诸将,但是一道诏旨,便可解其兵权,无反侧之忧。野利家在国中根深蒂固,使将容易撤将难。”
  秉常又问了诸将,都被梁太后否决,偏偏还言必中的。秉常理屈词穷,却只是不肯答应。
  梁太后也不催促,只坐在那里,默默地望着秉常。
  禹藏花麻偷眼望望梁太后,又望望秉常,已知道无论如何,梁太后占尽了上风,秉常终须要屈服。但是仁多澣不敢来兴庆府,李清若再往地方,那大安改制终究是一句空言。他沉思许久,终于咬牙说道:“太后,陛下,臣斗胆……”
  “驸马有何良策?”秉常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还有禹藏花麻在殿中,不由喜出望外,望着禹藏花麻。梁太后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禹藏花麻,嘴角流露出的笑容,不知道是讽刺还是什么。
  “臣虽无能,智勇不及李将军,但亦愿为太后、陛下分忧……”禹藏花麻欠身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若一定要有一人离开兴庆府,自己走总好过李清走。
  “你要请缨?”秉常不由愕然。
  禹藏花麻苦笑了一下,道:“臣虽然不过一介武夫,但也敢立下军令,若有臣在,只须宋朝不是兴兵十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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