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么想着,他拿起相框——
“你怎么在这?”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相框也从手里啪一声掉落到地,黄濑急忙捡起,发现连木架也跌得有些散开,他收拾着转身,口曱中忙道:“是沈先生吗?我……”转过身,黄濑才震曱惊地发现来的这个人,并非照片上的年轻人。
但是,他认得。
阿彪走到黄濑跟前,一手抽走他手中的相框,嗤笑了一下:“怎么到处都看到你。”说着却将跌得已经有些松散的相框,更用曱力地掰曱开。
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不是一张。是两张。
“你手曱机呢?”
黄濑警惕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没想怎样,呵呵,我只是想找一下,这张照片里的人。”阿彪嘴角咧开,笑得有些狰狞,将藏在相框里,第一张照片底下的那张照片扬起在黄濑面前。
黄濑内心所受冲击,远胜方才。
一张双人合照。一位,是这个房屋的主人,另一位,他也认得。
青峰。
确切地说,是比现在要年少,后生多年,还身着学曱生服的青峰。
“上次在轩豪坊,你就是和青峰大辉搞在一起吧。当时他好像走得急,我也只看到个背影,后来想想,应该是他。”
“既然你自己送上曱门来,看来,这一定是安豪的意思,命中注定的,那么,叫青峰来,现在。”阿彪冷笑。
黄濑一动不动。
“不叫是吧?”阿彪掏出枪,漆黑的枪口用曱力抵住黄濑的太阳穴。
黄濑不为所动,只问:“你想怎样?”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问句。
“不错,有种啊。”阿彪慢慢收回枪,话音未落,却已狠狠一脚踢向黄濑膝盖!黄濑觉得骨头都快要被踢断,痛得单脚跪在了地上。阿彪将黄濑的手臂用曱力反扭到身后压曱制住,手曱机也从他裤袋中滑曱到地上,阿彪一手捡起,查找了几下拨通,黄濑疼得冷汗从额头滴到地上,想要反曱抗却发现被压曱制得骨骼都要发出声响。“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没折断你的手,算客气的了。”然后他听见阿彪对电曱话那端说道,“给你三十分钟,来不了的话,就给这个手曱机主人收曱尸。”
“地点?你肯定知道——”阿彪一手扯住黄濑挂在脖颈的细长银链,“对你不错啊,还有定曱位曱器,哼。”阿彪边说着,忽然猛力一扯,黄濑被骤然勒住喉曱咙,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青峰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浑身湿曱透,水珠沿他衫角落到地上,汇成深浅不明的几滩水。门口没有锁上,微微敞开,像是专门等候着他的到来。
黄濑坐在一张木椅上,粗绳穿过了木椅靠背的栏杆间隙,分开两边绑住了他双手,银链已在他白曱皙的脖颈上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他曾陷入一段时间的半昏迷,意识恢复过来后才发现已被绑住。阿彪的枪口顶曱住了他的后脑。
青峰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情景,他怒视阿彪:“你要干什么!”
阿彪见青峰赶到,冷笑了一下:“够快的啊,我没想干什么,只是刚好有些问题要问你,顺便还想看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阿Sir,到底是什么货?”他扬了扬下巴,“坐吧。”
青峰看着阿彪的神色,别无选择,只得一步步走到黄濑对面的椅子,坐下。
两人正对,只隔了一张小餐桌的距离,不到两米。黄濑的头依旧低垂着,没有看青峰一眼,不知道是神曱智尚未完全恢复过来,还是单纯不想与他打这个狼狈的照面。
“不管你要问我什么,都和他无关。放了他。”青峰压抑住怒火。
“哈,怎么会无关,要不是我抓曱住他,你会现在就来到这里?”
阿彪舒了口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青峰没有回答。
“是知道,但不想答,”阿彪笑了笑,“还是不知道?我耐性可没那么好。”说着他一把狠力揪住黄濑的头发,黄濑只发出几声痛楚的闷曱哼,却没说一个字。
“我知道。”青峰回答。
“早回答不就对啰。”阿彪笑着,低下曱身附到黄濑耳后,“喂,靓仔,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黄濑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这家的主人是怎么死的吗??”
黄濑心头一震,侧过脸看向阿彪,听阿彪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被你对面的阿Sir害死的。”
“你说曱谎!”黄濑不假思索地反驳。
“我说慌?哈哈,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阿彪对青峰大声道:“喂,你说呢?说啊。”
青峰的沉默没有维持很久,过了一会黄濑就听到青峰低沉地说:“我害死他,就更和别人没关系了,有什么冲我来。”
“哟,现在赶着演大英雄啦,怪不得这个靓仔对你那么死心塌地。”
阿彪冷笑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接着向着青峰道:“干脆这样吧,给你个大英雄做到底的机会。”
他从长衣口袋中拿出另一把枪,打开保险,连扣了六次扳机。
没有任何子弹射曱出。
很明显,一把空枪。
“看到了吧,”阿彪将手曱枪放在桌上,随后他拿出一颗子弹,稳稳地立在桌面,“装进去吧。辉Sir。”
青峰伸手,就要拿过枪和子弹,却听阿彪继续:“知道你枪法不错,不过我保证,如果想用这颗子弹解决我的话,我绝对会先让这个靓仔脑袋开花,我反应没那么差,不信的话,可以试试。”阿彪说着,更用曱力地将枪口抵住黄濑,黄濑只觉后脑都被抵得生疼。
青峰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慢慢地拿起子弹,将子弹推入弹匣,扣入,旋转。
阿彪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可以给你们两个人,一个机会。”
他顿了一顿,笑着继续:“你们轮流向自己开曱枪。谁先死,我就放过另一个。”
第19章 第 19 章
“你疯了!”黄濑吼道。
阿彪制住他,语调轻曱松:“别动,想死还不容易吗?”
黄濑转头,望向青峰。谁也不曾料到,两人再度见面会是这种情形之下。
从青峰进门,他就没看青峰一眼,现在却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用来盯住这个男人,就像要把青峰的容貌、表情,全部刻进自己脑海深处。
青峰望向黄濑,将手曱枪对准了自己。
黄濑看着青峰缓慢地扣下扳机,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没有子弹。
黄濑觉得全身都已被冷汗浸得湿曱透。
“呵,算你走运,那么,轮到这个靓仔了。”阿彪边说,边解曱开绑住黄濑左手的粗绳,将枪放在黄濑面前,一手仍将枪顶曱住黄濑脑后。
“要是想玩什么花样,劝你放弃吧。能玩什么花样的话,你对面这个阿Sir早就做了。只是扣个扳机,哪边手都可以。”
黄濑不是第一次碰枪,他以前也有去射击馆玩过几次,但他从不曾记得,手指可以因为碰到枪曱支,而颤曱抖成这样。
就在这时,他听到青峰说:“他根本不懂开曱枪,我来吧。”
阿彪看了看黄濑,笑道:“你来?好啊,不好彩的话,就当你自己送他一程吧。”
青峰拿过枪,将枪口对准黄濑。
黄濑反而松了口气。
仿佛只要是这个男人,生死交到他手中,其他一切都已不重要。
怎样的结果,是生是死,他都可以接受。
出乎意料地,就在这时,青峰却把枪口从黄濑身上移开,再次对准了自己。
“青峰!你干什么!”
青峰不理会黄濑,只看了看阿彪:“这样没问题吧?”
阿彪的手曱枪仍然紧紧地顶曱住黄濑,他有些愕然,随后反应过来:“没问题啊。我说话算话,谁死都可以,我就放了另一个。”
“好。”简短的回答,青峰注视着黄濑,再次向自己,扣动扳机。
黄濑只是怔怔地看着青峰,就连透曱明的泪水已经从他眼角渗出,滑过他的面颊,也没有任何知觉。
仍然是空发。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黄濑已经看到青峰再次将枪口对准了他自己。
黄濑觉得心脏都要被绝望和痛楚拧得粉碎,终于忍不住大喊了出来:“让我来!我会开曱枪,谁说我不会开曱枪!!!”
“让他出去,我自己开曱枪,打到有子弹为止,你满意了吧。”青峰的语曱音低沉而平静。
阿彪见状,对着黄濑说:“呵,看来他想给你一条生路啊,偷笑吧。”
“我不要!这样的生路我不要!”黄濑大声喊着,如同在喉曱咙深处发出的嘶吼。
青峰抬头对阿彪说:“你要替安豪报仇,我没意见,不过这是我们的恩怨,不要拖人下水。”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也想知道,你在内疚什么?”
阿彪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毫无准备,过了一会,才听得他的阵阵笑声,笑声还有些凄凉:“呵呵,我喜欢他啊,喜欢他啊,他一直不知道……”
“阿彪,我看出来了,你只是个懦夫。”青峰眼神锐利,直视着阿彪。
“你说什么!?”
“你既不敢爱他,也不敢站出来保护他,等他死了又口口声声为他报仇。你只是许荣生养的一条曱狗!”
阿彪怒极,抓着自己的手曱枪狠狠向青峰砸了下去!鲜血霎时从青峰头上汩曱汩流曱出,淌过他的轮廓。坚曱硬的枪骨紧接从正面抵住了青峰的额头:“看来你真的很想死,那我成全你!”
枪声响起。
黄濑只觉脑中一片轰鸣。
待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眼前的青峰,并没有死去。
青峰,并没有死去。
这个念头拯救了黄濑,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
黄濑一点一点地回过头,见到冰室站在了门口,双手握住一把枪,枪口还冒着热气白烟。
阿彪也没有受伤。
看来方才的一枪,只是示曱警。
冰室握紧枪,走了过来,对准阿彪:“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要在这里杀曱人,而且还是青峰?”
阿彪停下手,看着血流满面的青峰,却没有收回枪。
冰室一步步接近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被凝固一般,黄濑在静默中感到窒曱息。
过了良久,才听阿彪说:“知道,当然知道。我还记得,子弹就是刚好从这里,这个位置打进去……呵呵,因为,那一枪,是我开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落地惊雷,青峰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彪:“是你?!”
阿彪声音冰冷:“你们这些阿Sir,个个道貌岸然,为了向曱上曱爬,为了那点名和利,做的事比我们脏多了……”
阿彪说着,看了看仍站在一旁的冰室:“我以为他走之后,除了你就不会有其他人来打理,今曱晚真是个惊喜。”
他将枪收起,插回腰侧,向门口大步走去。
青峰大声叫住:“阿彪!是你?林Sir是不是也是你杀的!还有Lisa!”
阿彪的身影有了一丝停滞。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冷冷抛下一句,阿彪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口。
青峰嗖地站起身就要追上去,冰室却将枪口对准了他:“够了,不管你们谁要杀谁,都到此为止,OK?最起码,”冰室声音透露着疲惫,“不要让我看到。”
青峰望着冰室,终究还是停下了动作,没有去追阿彪。他走到黄濑的椅后,解曱开了黄濑被绑住的双手,几道明显的红痕留在了白净的手腕上。黄濑撑着桌面起身,膝盖依然相当疼痛,但他咬咬牙,尽量若无其事地将身曱体站直。青峰没有放过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一手按着黄濑肩膀,将他按回座位:“痛就坐好,逞什么强。”
冰室将手中的枪放到桌面上。“安豪留下来的,一直放在客厅抽屉里。”他叹了口气,看向黄濑,“我有份材料留在这边的电脑里,想要过来拿时,刚好看到你们在……不过我是从来想不到,黄濑,原来你说的那个朋友,就是青峰大辉。”冰室对青峰苦笑了一下,“你是多有魅力?这么多人为你要死要活?”
黄濑木然地听着冰室说话,似乎尚未完全从方才的事曱件中恢复过来,他听冰室对青峰说:“不过也不重要了。你走吧。”
青峰也不再回答,看了黄濑几眼,转身离开。黄濑望着青峰离开,逐渐回过神来,再次勉力撑起了身曱体,冰室待要制止他,黄濑却摇摇头,冰室看黄濑的神情,知道劝不了他,只得任他离去。
青峰走得不是很急,冷风夹雨向他扑面而来,他似也毫不在意,深夜的街道亦不见几个行人的踪迹。黄濑的脚受了伤,一瘸一拐地从后面追赶着青峰,青峰的身影却没有因他而停下。
黄濑觉得自己的人生,命运,都因为爱上了那个正在远去的身影而变得狼狈不堪。
“青峰!”
他的声音不大,却似已用尽全力,但又被风雨声淹没。
黄濑脚底一打滑,险些摔倒,雨水早已打湿曱了他全身。
“青峰!”
雨水,或是其他什么,模糊了他的视线,一片迷蒙中,他看到青峰停住了脚步。
却也没有回头。
黄濑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一步,又一步。
最终,他走到了青峰的身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我不会问的,你放心,”黄濑说得很艰难,仿佛每一个字眼都耗去他莫大的力气,“你的过去,你的